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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晚上没有月光 晚上的月光

    时间:2018-12-28 04:50:11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我有一段理性之恋,它发生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特殊岁月。   那年,包括她在内的五位知青到我的家乡插队,住在生产队仓库改成的“集体户”里。我比他们早两年下放,是六六届初中毕业生。同是“老三届”,自然多了一分亲切,多了一点交流。
      她不是刻意“表现”自己的那种人,但她对苦难的忍受却令人不解。刚来那阵子,“集体户”吃的仍然是供应粮。每次买粮,都是她一担一担地从两公里外的粮站挑回,尽管羸弱的身子压得摇摇晃晃,但她说什么也不肯把这个“机会”让给别的知青。生产队放假,其他知青都作鸟兽散,她却留下来守门,关在房里看书、哼歌,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用最省俭的方式――吃面疙瘩,打发一日三餐。下田插秧,其他知青见了蚂蟥大惊小叫,在田里闹腾起一片片泥浆。她却任随蚂蟥成串地盘在腿上放肆地吮吸,近乎麻木。我问她为什么不捉下来?她沉静地说:“它吃饱了就会自动滚下去了。”对此,我至今都不解她是为了下乡“锻炼”还是“赎罪”?是接受“教育”还是“惩罚”?
      引起心灵第一次震颤的,是我们谈起了杨朔的散文《雪浪花》。这篇文章列入了当时的初中语文教材。我告诉她,当年老师在上这一课的时候,向全班同学提问:作者为什么要写“老泰山从路旁掐了一枝小菊花,推起独轮车,一直走进火红的霞光里去”?我说我是第一个举手作答的。她说:“我也是。”又问我是怎么回答的?我提议喊“一、二、三”,于是我俩异口同声:“因为老泰山热爱生活。”刹那间,我和她都怔住了,像谁也不认识对方似地互相打量起来。
      彼此间似乎有了一点共同的秘密,所以变得默契起来。我不仅轻易地从她那里借来了《红与黑》《笑面人》《悲惨世界》等遭禁的藏书,而且领略了她的才华:会唱歌、能谱曲,谈吐富于理性且启人心智。她讲了一件轶事:某外国作曲家某次在自己的庭院里会见一位朋友,他俩看到阳光下的一只狗,为了咬往自己尾巴的影子而不停地旋转,经过几次努力,最终因为咬不着而不得不停下来,发出了悲鸣。这位朋友打趣说:“你能为它谱支曲子吗?”作曲家已经进入亢奋状态,一挥而就,创作出了表达诧异、兴奋、焦虑、疯狂、绝望等情绪的旋律,一举而成世界著名舞曲。“这就是灵感的作用。”她说。我不禁为之瞠目,因为当时我并没有学过《文艺学概论》,我是第一次听说“灵感”这个词。
      她的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却被发配到离她的“集体户”十多公里外的一所农村小学教书。可能是家庭的熏陶,使她性子里就有一种同代人身上不常见的人文精神,对违反人性的东西她有着本能的反感。她揶揄说:“样板戏的主人公都是彻底革命派。”问:“阿庆呢?”答:“阿庆到上海跑单帮去了。还有江水英、方海珍、柯湘,无一不是寡妇!”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到二十岁。无疑地,她是那个时代对极左文艺最早的批判者之一,不,也许是先知。她对伏契克的《二六七号牢房》没来由地偏爱,时常在阴暗、狭窄的“集体户”里,以纯正的普通话一遍又一遍地朗诵:“从门走到窗户是七步,从窗户走到门也是七步……”每当念完最后一句:“让我们一起再看一次日落吧!”她的神情无比肃穆。我想,那是对于自由的期盼吗?
      在那个年代,知青们对于前途哪怕只看到一点点光亮,都会为之雀跃。一次,正在公社当“背米袋子”通讯报道员的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份被列为“绝密”的文件,那上面有一个伟大的最新指示:“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说的主要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我像地下党似地,秘密地抄下了全部文件内容,步行了十多公里山路,连夜送给她分享。这时,“集体户”五个知青有三个被招工进城,只剩下她和另一位姑娘留守。她看完了“指示”,兴奋地说:“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于是,一曲《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在小山村静谧的夜空回荡起来……
      往后的日子,她总是显得落落寡合,似有无尽的忧伤。我借给了她一本巴金的《家》,夹了一张小纸条,现在依稀记得是这样写的:你仿佛还生活在十八世纪的欧洲学堂里,与那些天真无邪的学生们一道。……你是一颗被泥土埋没的珍珠,只要一旦发掘出来,就一定会焕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结尾是:“振作起来吧,人们肯定会向你伸出热情的手!”用现代人的眼光看,这都是些于事无补的废话,但我却从她夹在还给我的书的纸条中,感受到她的心跳:“你的话,像一首好听的歌,叫人听了还想听。我多么希望有人向我伸出热情的手,哪怕只指出一个方向!”
      ………
      她终于走了,被招进武汉一家办在郑南山沟里的工厂。她出发的那天,我目送绝尘而去的汽车,在深重的失落感中默默地为她祝福。此后,我们更多的是书信往来,也时常相约在她父母执教的那所小学见面。
      我很惊异于自己当年的“无赖”:明明知道她当了工人,而我依旧是靠工分吃饭的“通讯报道员”;明明知道自己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而她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可我固执而自信地认为,我与她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因而我也就没有以骑士的风度主动中止这种不能再延续的恋情。我写给她的信往往是喋喋不休,她的回信从来没有超过三行。在一个没有先兆的日子里,我故意写给她一封只有两个字加一个问号的信:“五一?”她的回信更妙:用了同样两个字,只是将问号变成了句号。心照不宣的我,如约赶到了那所小学。于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春夜降临了――
      那个晚上没有月光。野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微风送来花草树木的阵阵清香。在她特意为我腾出的房间里,她一脸的灿烂,为我唱起了《长征组歌》:“五彩云霞空中飘,天上飞来金丝鸟……”我仿佛听到两颗心碰撞得劈啪作响,火花闪烁。她以一贯含蓄的方式,给我出了一道爱情试题:“每一次,我都以想起你开始,以想起你的妻子告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愿意我做你的琼玛,还是愿意我做你的吉卜赛女郎?”琼玛和吉卜赛女郎都是《牛虻》中的主角,前者是牛虻的妻子,后者是牛虻的情人。面对这两难选择,自私和怯懦战胜了我,嗫嚅着向她交了一份不合格的答卷。泪水一下子充溢了她美丽的眼睛,缓缓地滴落在一九七四年五月一日的午夜。
      那个晚上,没有月光……
      从那个晚上起,整整二十九年了,我与她再也没有相见。其间,我经历了妻子因与后母争吵而服毒身亡的不幸,也经历了独立地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的艰辛,可我坚持不再续弦。这样做,我不能说是为了她或是妻子,因为这种说法既不真实,也不客观,我说不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疼,何必要往自己和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呢?
      回首那如水般逝去的恋情,我感到庆幸,因为我与她除了拉拉手,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更没有越雷池一步。不是不想,是不敢。正是由于一份理性,才留下了纯洁,才留下了美――一种残缺之美、距离之美与朦胧之美。
      我深深地感激特殊的岁月,它教我懂了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好女人是思想和才情的结晶,是理性与浪漫的化身,是志趣相投的挚友,是苦难人生的知音。好女人值得亲近和敬畏,而不能亵渎或冒犯;好女人应该做爱人或朋友,而不适合做妻子或情人。也许你一辈子都无缘与好女人共同生活一天,但你拥有的恋情就足够你回味一生。
      豪君摘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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