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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禾诗集】 田禾

    时间:2018-12-25 04:53:5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男,20世纪60年代出生于湖北省大冶市,现居武汉。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主要作品有诗集《温柔的倾诉》、《野葵花》、《喊故乡》等。曾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   兄弟分家
      
      所谓分家。分家就是分食,分家就是分父
      母
      把一口锅分成几口锅
      把一个灶台分成几个灶台
      猪羊各半,鸡鸭各半,那惟一的花猫
      分不均匀,留给父母做伴
      粮食论筐,土地论亩,房屋论间
      麻袋论条,桌子论张,椅子论把
      瓢盆碗筷按人头分配
      米筛、簸箕、镐头、镰刀、锤子、竹筢
      所有的各有一份
      马桶、夜壶,不必分了,各拿各的
      各人的孩子各自领回家
      亲戚是共同的,朋友是各人的
      父母的拐杖不分了,他们还靠它走路
      父亲说,对不起你们,我没有钱财
      他保留了病痛、咳嗽,和
      东侧面的两间瓦房
      母亲一边掉眼泪,一边将陪嫁时的几件银
      饰
      一层一层打开,给媳妇们一人戴一件
      两个孙子在一旁哭着只要爷爷和奶奶
      
      
      去过很多村庄
      
      去过很多村庄。从一个村庄出发
      顺着一根血缘的藤摸去
      大姑爷、二舅、四姨、六表叔
      都长在藤上。我们亲戚一样来往
      
      去过很多村庄。亲戚们
      在田垄、山地里忙碌,在
      泥水满盈的藕池里挖藕
      大姑爷用木轮车搬运土豆
      旧衣裳每一件都沾一点泥土
      六表叔去黑云岗割稻子
      他用力挥动着手里的镰刀
      
      去过很多村庄
      村庄大抵相似,池塘大小不一
      亲戚们用来灌溉,养鱼
      偶尔照见他们抬头看天的影子
      最初掉进几颗星星
      后来游过一群鸭子
      在池塘再碰见一个亲戚时
      意味着我又去过了一个村庄
      
      春节我回到乡下
      
      春节我回到乡下
      差不多与外出打工的民工兄弟
      同时回到我们共同的村庄
      或许比他们更早一点
      他们有的还在路上
      回来的都在忙碌
      比如:杀年猪、打糍粑、贴对联
      没回来的他们在焦急地等待
      四婶做泥瓦匠的儿子
      和她在城里擦皮鞋的儿媳妇
      被票贩子的假车票
      滞留在广州火车站了
      四婶和儿媳妇都在电话里啼哭
      昨天新闻联播中一晃而过的
      一对邋遢夫妇,像是他们
      我后悔告诉了四婶
      让她在电视机前苦守了一夜
      
      夜宿高坪镇
      
      街道两旁的农家菜馆一个挨着一个
      为寻找那家八角村农家乐
      我误入了一条老街。一个卖桃子的妇女
      指给我,走过前面的那家老张肉铺
      再穿过一条小巷,拐弯就是
      晚餐是清江鱼、苞谷酒
      有人喝进了胃里,有人堆在了脸上
      叫花狐狸的女人喝得眼泪汪汪
      天越来越黑,小镇亮起了街灯
      集市上的人群在慢慢散去
      肩挑扁担的男子,把剩下的干菜挑回家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半天
      走进一个叫天昊的旅店里住了下来
      一间大房子,一张单人床
      今夜我要在这张吱嘎响的床上安睡
      现在,清江在低处,高坪镇在高处
      我像一只半悬的吊锅,煮着心事
      窗外偶尔一道农用车的远光灯
      在我挂着蓝布帘的窗口上一闪
      算是小镇一日里投给我的最后一瞥
      
      入冬了
      
      入冬了。牛在黄土路上
      踩出的蹄印很深
      牛走过去时
      可能把一捆稻草,和
      半桶盐水的重量
      也加在了一只前蹄上
      
      入冬了。霜雪开始敲打
      村庄的屋门
      最后回到村庄的
      红薯、秸秆、豆蔓
      和几只乳羊的鼻息、叫唤
      像钉子一样
      钉进了母亲的风湿
      现在她在夕阳里搬运稻谷
      连同生命里的第九个
      太阳,纯铁的镰刀,木锨
      都搬进了
      她指尖大的窄房子
      
      入冬了。一切都变得很有
      重量。黄昏很小,坡路
      很窄,月亮在进村的途中
      碰掉了半边。过不了多久
      这个冬天
      就会像麻袋一样
      被一场冰雪塞得满满的
      
      油漆匠
      
      生活只给他一把普通的刷子
      于是许多年重复着一个动作
      刷!刷!刷!刷!
      他的劳动就是把满屋的木坯
      家具刷出花纹和图案
      把油漆剥落的屋门重新刷上
      油漆。刷子经过的地方
      灰尘也随着掠去
      他每天就这样不停地刷
      刷出他自己的生活
      刷出别人的爱情和幸福
      刷红漆他身上留下一点红色
      刷黑漆他身上留下一点黑色
      刷黄漆他身上留下一点黄色
      他穿着那件多年的褂子
      站在我面前
      我以为是一个提着水彩画的人
      在沿街叫卖
      
      崖边小屋
      
      清江两岸的山崖间住着
      稀稀落落的人家
      石头砌的小屋,石头垒的灶台
      石头打制的石桌、石凳、石杵、石臼
      石头堆积在他们的生活里
      他们的生活因此有了硬度和韧性
      小屋周围种植着苞谷和果树
      后院种着牵藤的南瓜
      藤缠在树上,瓜吊在藤下
      崖边拴着一头低头吃草的牛
      齐腰深的草,埋进去了牛的
      大半个身子。地里薅菜的男人
      是一位半老的诗人
      17岁开始写诗,写诗30年
      他不知道舒婷和于坚
      
      从清江通往崖边的一条小路
      蘸着清江,写一笔弯弯曲曲的狂草
      
      桃花村
      
      桃花村,两万亩桃花同时开放
      春天的最大一次生育
      桃花村的最大一次收养
      刚出生,小小的桃花就会笑
      一瓣一瓣地笑,一瓣一瓣地打开
      桃花村的美丽
      桃花一朵一朵,玲珑娇小
      是苏小小那样的
      桃花小小。在桃林中钻来钻去的游人
      住到桃花里去了
      十万桃花
      为他们垒起一座辉煌的宫殿
      
      父亲的麦地
      
      冬天。父亲把一袋精良的麦种撒遍了鸡
      嘴
      岭的一大片荒地。麦苗儿带着土地的体
      温
      刚刚拱出地面,下雪了。麦子的骨子里
      藏着风暴,寒冷阻止不了它的成长。
      
      经历一个春天,长苗、打苞、抽穗,到
      夏天才成熟。父亲用了足够的耐心等待。
      
      麦子丰收了,遍野金黄,父亲站在高坡向
      四周张望,像一个农民在他的土地作最
      后
      的检阅。收割机在远处颤动、轰鸣,往这
      边麦地开过来了,父亲努力踮了踮脚尖。
      
      劈柴的大哥
      
      孩子们在磨坊后面的空地上踢毽子,
      小亮飞起一脚,
      正好踢中麦秸垛旁边的羊屁股。
      
      大哥在院子里劈柴。他双臂的力量,
      全用在一把斧柄上,
      一块木柴应声劈成两半。
      
      他的儿子没有和孩子们一起踢毽子,
      懂事地一会儿端来茶水,
      一会儿拿毛巾给父亲擦汗。
      
      只一个上午,院子里的木柴,
      堆得比冬天还高。一只母鸡
      咯咯叫着钻进柴堆的缝隙里去了。
      
      高高的一堆劈柴,奶奶抱走一些
      煮饭,爷爷取走一些烤火,
      父亲挑一些去镇上卖钱。后山几个
      赶驴的亲戚,拉走一些。
      我常把臭袜子
      晒在上面。父亲把化肥袋晒在上面。
      一只灰麻雀飞累了,也歇在上面。
      
      弯曲的树枝
      
      被风吹弯被冰雹打弯被鸟巢
      压弯的树枝,向下弯曲。
      四下里荒芜,一根
      光秃秃的树枝,向下弯曲。
      
      一根细小而卑微的树枝,
      对于奶奶,它就是一根拐杖。
      我的母亲,她会劈作柴火。
      童年的弟弟,他可能制作一只弹弓,
      先射落月亮,后射中强盗。
      
      我的农民父亲,总想把它拉直,
      然后插在路边的空地上,
      让它在来年春天里复活、发芽。
      
      山村小酒店
      
      拉红砖的拖拉机停在酒店门口
      七八个坐在红砖上的民工
      陆续从拖拉机上下来,拍掉
      屁股上的灰土。把外套搭在
      小酒店东侧面的半垛土墙上
      酒店女老板的口红涂得格外
      鲜艳,她把红烧肉切得有砖头
      那么大。一只烤乳羊抬上桌时
      仿佛听见乳羊咩咩的叫声
      一壶白酒,二狗摇了摇,壶内
      荡出轻微的响声。三壶就
      醉倒了两个。平时木讷的喜奎
      第一个醉了,接着天亮也醉了
      呼呼睡去,鼾声如砖厂
      呼啦、呼啦的搅拌机
      他们可能在梦乡里回到了工地
      让一担沉重的红砖
      直压得呼啦、呼啦喘粗气
      
      缝衣的奶奶
      
      每到立冬。奶奶就开始惦记
      我过冬的棉袄
      下雪天我惟一御寒的棉衣
      她随身携带一盒子针线
      裁剪半匹灰布。针挑霜白,帘卷
      西风。黑夜继续黑
      针尖一样小的灯光,继续小
      
      在这个季节,姐姐爱上了邻村
      贾木匠的幺儿子小木匠
      初六那天是个好日子
      红枣装箱。骡子赶路。姐姐出嫁
      姐姐穿上奶奶
      一针一线连夜缝制的嫁衣
      在众人面前格外耀眼
      
      奶奶一生,衣着寒微
      一辈子放不下手中的针线,把
      我的童年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去年一块蒙尘的粗布
      还牢牢补在一个黄昏,和
      一个不眠的黑夜上
      可是就在前天,奶奶脑溢血突发
      死在了一个缝衣的姿式里
      
      二十年自选
      苦难
      
      假如我死了,亲爱的人们
      请从我身体里取出苦难
      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只有它
      最被人藐视的东西,也是它
      有今生的苦难也有前世的苦难
      它应该含有许多粮食的元素
      和泥土的钙质,干净,本色
      有长的苦难也有短的苦难
      如果把它们连接起来
      就是我的一生。如果一节一节摘取
      都是我艰难的岁月,或
      零零碎碎悲苦的日子
      我的重量就是我苦难的重量
      我的体积就是我苦难的体积
      但有时它轻得可以让一粒粮食提起来
      也有时小得可以让一枚硬币挡住
      2005
      
      今夜的月亮
      
      天黑下来了
      我希望月亮快些升起来
      升得越高越好
      照得越远越好
      我不敢奢望
      月光是遍地白花花的碎银
      用细瓷碗去捡二两
      我只祈求今夜的月亮
      云不遮挡,风不吹落
      女人提水不要把月亮提走
      有月亮
      黑夜才不会摔跤
      
      今夜,月亮是人类的,是我的
      我用它孝敬我的父亲
      他在四十里外的镇上做工
      没有五角钱坐车
      要走三个小时的夜路回家
      2004
      
      中年农民
      
      中年农民四十五岁。头发提前白了
      背驼了,像负载的驳壳船,必须使足马力
      
      才能前进。他的身体像一件穿旧的雨衣
      被袭来的风雨无情地拍打。
      
      打进骨头的水,多年后生长成风湿
      生长成骨头里拔不掉的钢针,扎着他疼。
      
      在水边摘莲蓬、挖藕。他是水的镜子
      水是天的镜子。芦荡深深,淹死蓝天。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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