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王 “孩子王”的“中国功夫”

　　作为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安永特意强调了在中国的本土化。在安永全球主席特黎看来,全球资本已经从发达国家转向了发展中国家,而中国是这转折的中心点。 　　 　　8月14日,安永全球主席兼首席执行官特黎(James S.Turley)在上海召开媒体见面会,宣布亚太区域战略布局,并庆祝安永16日入驻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目前中国的最高建筑。安永此次在环球金融中心租下了整整8层楼,占地约30,000平方米,将原先位于上海三个不同地点的2500多名员工集中到了一起。另有一层备用,因为安永预计明年将会扩招,而今年预计将招聘1500名新员工。最近,在新办公室里,特黎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特黎于1977年加入安永,自此之后在安永担任了一系列领管理务,亦担任多家安永最大的全球客户的高级咨询合伙人。他常驻纽约和伦敦,不过一周也住不上几天。由于工作关系,安永在全球有那么多分所,作为掌门人要经常到世界各地去。其中到中国,每年都则有6~8次。不过,他并以此为恼,而是坦言这种周游列国也是他喜欢这份工作的理由。
　　而且,最为有趣的是,他随身永远带着一张蓝色卡片――这是他的职业操守卡。上面写着做会计师的规矩。特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带着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想时时提醒自己:“我可不会为了讨好客户,就违背原则。”
　　其实,这样做也有一定的社会背景,因为不少公司为了拉客户,多少都会在原则问题做一些让步,甚至出现灰色地带。所以,特黎时刻不忘提醒自己,当然他的员工也是如此。虽然他们不带这张卡,但是特黎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记得住,并且随时都可以背出来这个职业操守。
　　当然,安永在全球有10 多万员工,分布在140 个国家。也就是,安永在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监管体系、不同的会计和审计体系中运营。不过,其中的文化差异没有让特黎感到管理是件棘手的事情。因为,全球范围内会计和审计体系的统一化帮了他们大忙。
　　特黎也坦承,各国监管机构相互之间更加频繁的交流也对他们的工作有莫大的帮助,而它们监管的思路也越走越近。安永全球范围内也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强调统一的方法和流程。特黎强调自己最喜欢正直、有激情的人,他们愿意为正确的事而努力――这正是那张卡片的内容。而在外界看来,他自己也在实践这张卡片的教诲。
　　
　　“孩子王”的用人术
　　
　　“我是很乐观的。”谈到金融危机的影响,无论是2009年,还是2010年,被问及此事时,特黎多少总会提高嗓门,大声说道。这种乐观的性格或许也与他的童子军(Boy Scouts)经历有关系。
　　在每四年一次的美国“童子军大会”上,孩子们会非常习惯看到“巨人”特黎如此激情昂扬。要知道,特黎身形高大,足足1 米9 的个头。也是美国“童子军组织”的董事会成员,同时兼任“童子军”的人力资源副总裁。
　　“我喜欢当孩子王。”他笑笑说。在美国,7 岁的孩子就可以参加童子军的野外训练,他们会学大象走路、青蛙跳、螃蟹爬,还有紧急状态下的救护等等。“最重要的是,孩子们知道乐观地看待这个世界。” 特黎说:“别忘了一枚硬币有两面。”
　　这句话,或许也会让处在疲于应对金融危机的精英们有所启发,从开始担心金融危机是否会导致全球衰退,再到担忧全球经济“二次探底”?悲观情绪曾一次次袭击各国,股市的跌宕起伏就是明证。
　　作为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领军人物,特黎面对的客户多数都是位列世界500 强的大型企业。所以,在了解更多情况的特黎看来,弥漫的悲观情绪,其实是一种“大企业病”:“在经济困难时期,大公司通常第一反应都是,我们会遭受什么损失?而成长型公司则会说,‘我们能得到什么?’前者导致瘫痪,而后者则极有可能获利。 ”
　　其实,话说回来,安永也是“大企业”,只是没有患上这种病罢了。作为全球领先的专业服务公司,它在140多个国家及地区设有约700多个办事处,聘用超过135,000名专业人员。除了提供审计和上市服务外,安永提供的咨询服务还包括税务、收购合并、改善内控制度、风险管理、信息科技安全以及公司治理方案等。
　　在2009财年,其全球综合营业收入达214亿美元。按当地货币计算,经营收入在可比基础上较上财年略微下滑0.2%。要知道这是在一个全球几乎所有行业都受到冲击的背景下所取得的成绩。
　　有一个有趣的消息可以作为佐证,在经济萧条的2008 年,美国几乎行业都面临萧条的风险时,就业也受到了冲击。当时,当美国中央情报局提出要录用 3/4 的实习生方案时,所有的人都欣然接受,没有人敢轻易放弃这样的工作机会。中央情报局也因此入围《商业周刊》最新评选的最佳创业场所排行榜,列第50 名。不过,特黎领导的安永则荣登这一排行榜的首位。
　　安永能够始终做到对年轻学子的吸引力,自然有他的妙计。比如,在安永美国公司工作的实习生,每年都会享受一次到迪士尼乐园和公司未来的领导者结交的机会。
　　当然,在中国安永的魅力不减,每年有成千上百名毕业生加入这个团队,而吸引更多更好的人才加入到公司也成为安永的使命。对此,特黎很得意:自己的公司被认为具有最好的人文环境和文化环境,在全球很多国家,它还被认为最适宜工作的地方。
　　对于这一块的成功,特黎向记者谈及安永在吸引人才和留住人才方面有一些独到心得。首先,在招聘员工的时候就是招最优秀的学生,从大学里面出来,来到安永的团队。其次,加盟的员工会有发展三步曲,在人才开发和人才再继续、再培训方面有很大的投入。员工不管职业方面、个人方面,都可以更致力于在安永的工作和服务当中。最后,公司把这些员工更好地包容进整个公司大团队里面,让他们可以更多的参与决策制定,让不同背景的员工在公司里面可以有更好的包容感。
　　
　　看好中国经济
　　
　　全球范围内经济已经开始复苏,但在不同的区域复苏的速度是不一样的,即欧美中分别呈“L、U、 V”型。其中,欧洲经济复苏的形状可以用L型来形容,先是下降,然后处于一个平缓的过程;北美的整个经济复苏过程可以用U型形容;而在中国和其他新兴国家,可以看到复苏的形状可以用V型形容。
　　这是特黎对于当前经济形势的判断,因为看好中国,所以安永也在过去和未来的几年中,时刻准备着急剧扩张。而做出决策的背后,这是源于他的经验判断。美国总共有3 亿人口,注册会计师有30 万。美国每1000 人中就有一个会计师,中国会计师占总人口的比例要低得多――中国会计师总数只有美国的一半,人口却是美国的4 倍多。
　　因此,特黎认为,现在中国缺乏有经验的财务人才并不奇怪,各个公司都能感受到这一点。现在,中国每1 万人中才有一个注册会计师。当然,短期通过考试冲刺提拔上来的注册会计师也未必就符合安永的用人之道。
　　而且特黎也苦恼着,安永在发展过程中也会遇到很多挑战,其中最缺的是高技术水准的双语人才――当然,这在其他国际公司在华也面临这样的问题。所以,安永除了使用本土员工,也会在世界各地招聘员工。
　　但是其他国家的员工愿意来中国工作吗?他们是否也认同特黎对于中国的高度看好呢?面对这样的疑问,特黎讲述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有一次,特黎在波兰华沙召开全体员工会议,主要的议题就是讨论全球范围内需要关注的热点,中国自然是最为重要的话题之一。他发现,在华沙的员工中就有一些人中文说得很不错;还有许多人虽然不懂中文,却对中国十分感兴趣。
　　他们告诉特黎,如果能到中国工作将会是很了不起的职业转型。当天晚上,特黎就收到一名当地员工的电子邮件,这是一名有经验的年轻女经理,她在邮件中说她听到特黎的谈话之后,对于能够到中国工作十分感兴趣,正在考虑能否转职,并希望知道应该向谁去咨询。
　　所以,特黎不担心安永在中国的事业会后继乏人,对于安永的未来,特黎还有一个长期的看法,那就是:如果相信中国的市场规模,相信中国的市场法制水准将达到世界水准,那么安永在这里的人数就将不再是八九千人,而是2万多人。“但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所要做的就是为未来五到十年的发展做准备,为这里的市场准备人才。”
　　当然,这种急剧扩张的想法在不少同行甚至关注会计行业的人士看来,也感觉到威胁,那就是担心垄断。前段时间,财政部一位副部长在讲话中提到,担心中国会计行业被四大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垄断。
　　对此,特黎坦陈没看到这方面的评论。当然,他认为这一论点也很有趣,因为中国其实应该有很多小型的会计师事务所。他同意,如果会计行业被四大所垄断,并不是一件好事。“我认为,业内人士之间应该互相支持,对于大公司而言尤其如此。你不会看到安永或者其他会计师事务所试图打压其他小所。我们都在市场上竞争,竞争人才,也竞争客户资源。其实,在我们这行中,中小型区域性的事务所很重要。”
　　那么对于在中国的中小事务所而言,它们应如何发展并且保证能提供同样的高素质服务呢? 特黎认为所有会计从业者都开始意识到,中国经济正在更为激进地接受公司治理和透明度以及财务报表等方面的全球标准。大家都应该在推进全球标准方面竞争。
　　所以,在特黎看来,包括安永在内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来中国,并不是要把中国所有的会计师事务所都收购过来,而是要帮助他们发展这个行业,培养有国际水准的专业会计人才。
　　正如在安永的入驻环球金融中心的庆典仪式上,特黎所言:“作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之一,中国已经成为安永全球发展战略的其中一个核心市场。我们对在中国的业务以及人力资源的投资,彰显了安永对于在中国的长期持续发展充满信心。安永在中国目前拥有9000多名员工,并将随着业务的不断增长继续扩充人员的规模”。
　　
　　穿越艰难时世
　　
　　在全球经济形势逐渐复苏之际,回顾特黎在担任安永全球董事长兼CEO的9年中,其实可以相对轻松地疏离他带领着安永穿越着两个艰难时世的过程。
　　第一个艰难时世,始于2001年末,安然正式申请破产保护。这场风波不仅使得资本市场动荡,而其引发的安达信轰然倒地也将包括安永在内的会计师事务所拖入信用危机。而在同年年底,时年45岁的特黎开始了他作为安永董事长的职业生涯。
　　当然,这“危”中也有“机”,那就是安达信出局后使得剩下来的游戏参与者有可能重新分配利益格局。2002年在没有收购兼并、重组的情况下,安达信有业务的80多个国家中超过55个国家的合伙人,很大一部分加入了安永,这一年安永全球增加了25000人。而毋庸置疑的,安永也就接手了原来属于安达信的客户,尤其在美国地区。
　　回顾这段历史,特黎认为是基于安永的专注。他说:“那些选择加盟安永的人对我说,安永对核心业务的专注,在当时的市场环境下尤其重要”。而就在危机前不久安永才完成了重新定位,1999年前后,安永剥离了旗下的咨询业务,而审计与咨询绑定的“超级怪物”被认为是安达信作假的制度性原因。“大约在 1997年、1998年前后,安永内部有个大讨论: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特黎说,其答案是提供全系列、高水平的审计和税务服务。
　　“一场危机的意义在于,能把企业核心价值从只是隐形的暗示变成必须理解和接纳的东西。”特黎说。对于一个在全球140个多个国家开展业务,有超过 10万员工的巨无霸企业来说,如何让所有的人都遵循“质量是企业的生存之本”,是很困难的。
　　2002年安永重提“质量高于一切”(Quality in everything we do)的口号,这是安永1980年代初提出来的一个口号。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安永内部的多位合伙人被任命专职于“合规检查”:安永业务的每个环节都必须达到“高质量”,包括客户选择、客户的后续服务等等。
　　也是这一次,特黎带领安永成功脱险,那些年,安永每年都保持了两位数的收入增长率。从2002财年到2008财年,安永的全球收入从101亿美元上升到245亿美元。即使是处于危机核心的2002年,安永全球收入逆市增加了20亿美元。
　　不过,之前的顺利终究会过去,特黎的安永也不得不面对2008年起的金融危机,他们与全球众多企业一样,一度停滞不前。因为金融危机使得大部分企业IPO推迟或终止,在并购业务上也有比较多的顾虑,货币贬值。
　　事实上在2009年,安永的业务量没有明显走入上升通道。而且在业务急剧收缩之时,安永也无可避免地与其他同行一样陷入了“劝退门”。而更糟糕的是,很多人将此次危机中诸多金融机构出现问题的矛头也指向了会计机构,认为它们没有起到“守门人”的角色。
　　对于“劝退门”,特黎表示,大家所说的“人事风波”其实是属于公司内部正常的人员流动,只是因为2009年的形式特殊,这种人员流动表现得更突出一些。
　　“在正常年景里面,我们的人员流动也有15%以上的这样一个比例,这是会计师事务所流动性比较大的原因,但即使在非常困难的时期,而我们每年的招聘(校园招聘)还仍然在全球持续进行,每年仍有超过1万的新员工进来。但是现在(由于经济形势不好)人员流动少了,可是招聘的人数还是一样多,所以相比以往同期来看,员工总人数有一个明显的上升,由此裁员相对以往在数量上更多一些了。”
　　最后,特黎还是给安永留下的员工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的信心来源于“市场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的基本判断。而在2010年,他们已经开始大举招人了。
　　
　　渴望中国化制胜
　　
　　记者:我们知道前段时间,你们和大华进行了非常成功的整合。现在中国本土有一些事务所兴起很快,对安永的中国业务发展有影响吗?安永最近在中国有没有收购计划?
　　特黎:中国本土有很多非常高质量的会计师事务所,我们安永也是非常支持这些事务所的业务发展。在中国也好、全球范围内也好,有各种不同种类的,不同大小、不同规模的会计师事务所是非常重要的。有些本土的会计师事务所,很多人认为它是中国化的会计师事务所,我觉得这么理解未必正确,他未必比中国安永更加中国化。
　　安永中国基本上有95%~98%的中国国籍员工的比例,不管是大学毕业生,还是高级管理层都有中国人的身影。
　　至于收购计划,在中国目前为止还没有,但是在巴西我们刚刚整合了一个事务所。我们的目的是希望吸引更多的人才,不管一个个的人才也好还是以团队形式的也好,我们都希望把他们吸引到我们公司来。
　　记者:近期特别是对于美国出现所谓的“二次探底”的担忧。作为全球性的事务所来说,你们有没有自己的判断,或者从你们的业务来说有没有这个感受,现在是不是经济开始新的下滑了?
　　特黎:首先我认为复苏不会是双谷型的。复苏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对有些国家来说只是想走独自的复苏之路,而不是和全球其他国家和其他区域进行合作。这样一来他可能需要复苏的时间就会很长,也会提高保护主义的危险性,还会有监管独裁化的危险,这些都会延缓整个复苏。大家如果看看在经济危机非常剧烈和恶化的时候,世界主要经济体一致采取了非常好的方式度过难关,那就是高诚度的合作以及非常好的相互沟通,G20组织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一些企业家们看到了我们在监管方面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他们不是非常清楚未来到底会怎么样,这一点显然会影响他们在业务和人力方面的投资。由于监管的不确定性,企业家们不是那么好的致力于整个经济复苏的过程当中,势必影响我们经济的强劲发展。
　　但尽管有上述风险存在,我仍然非常乐观。中国和全球新兴国家复苏的形状可以用V型形容,全球资本已经从发达国家转向了发展中国家,这个转折对于中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中国是转折的中心点。
　　记者:现在金融危机改革监管呼声很高,危机后金融机构受到了很多指责,你觉得从行业角度上讲你们有什么可以改善的地方?
　　特黎:有些人认为企业家人士反监管,我不同意这点。我们所关注的问题是监管可以更加协调一致,可以更好提高我们的效率。如果在跨国界监管的时候没有采取协调措施,就有一些不一致性,而且会有重复的监管,势必造成成本上的提高,也会阻碍经济的发展。
　　记者:在中国和其他新兴市场,安永营业收入会不会随着经济的恢复有所增长,幅度如何?
　　特黎:安永和其他的会计师事务所一样,在复苏方面是一个有滞后性的指示物,而不是一个有前瞻性的标志体。
　　安永2009财年的数字和2008财年相比下降了5%-6%,但这还是同业当中领先者,因为其他同行业事务所下降的速度更加多一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2010财年的盈利收入数字,如果和2009年相比可能是差不多的。
　　中国经济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之一,同时中国企业家的团体也是非常好的接受了国际化的操作标准,提高透明度和国际化财务运作方面都有非常好的接受度。因为中国的经济正在逐步的发展当中,所以在未来可能和美国一样,有更加多的员工,可能25000名或者30000名的员工进入到我们公司当中。我们会继续增加人才方面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