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纸下载
  • 专业文献
  • 行业资料
  • 教育专区
  • 应用文书
  • 生活休闲
  • 杂文文章
  • 范文大全
  • 作文大全
  • 达达文库
  • 文档下载
  • 音乐视听
  • 创业致富
  • 体裁范文
  • 当前位置: 达达文档网 > 范文大全 > 正文

    艾娜娜的情与爱(小说)

    时间:2020-09-29 04:11:4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谭岩

    爱上一个人与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呢?

    打完了电话,艾娜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她不无遗憾地想,为什么今晚约会的,只是喜欢的而不是爱上的呢。

    她站在了窗前,透过窗帘,看见楼下的小区一片繁忙景象。正是人们下班晚归之时,小区里最忙乱的时候。下班的人们提着大袋小袋的菜,匆匆忙忙往家赶,从学校里接回了孙子孙女的爷爷婆婆,骑着三轮车,孙子或者孙女坐在三轮车的车厢里,在下班的人流中穿行,真为他们担心。买凉菜卤菜,烤红薯烤玉米,还有烤饼子的,都推着改装后的架着一个大炉子的三轮车,拥挤在进出小区的道路旁。还有卖荷花莲蓬的,卖水果的,也挑着担子,夹在那些小摊小贩中。这片繁忙而零乱的景象,正像此时艾娜娜忙乱的内心。

    打过了电话,她一时有些后悔,不该约岳中立今晚见面的。吃饭好说,喝酒也好说,可是饭后酒后怎么办?不能一吃完,嘴一抹,包一提就走人吧。从岳中立那兴奋期待的语气中,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过来人,清楚地知道那兴奋劲儿中的意义。她似乎感到那带着酒味儿的,灼热又饥渴的两片嘴唇已经贴了过来。对岳中立,她不反感,可也毫无兴奋,正因为如此,一到这亲亲热热的当儿,她就会推开那贴近来的男人身躯。哈,正像一只热烘烘的锅炉。里面的水沸腾了,可她,这个烧锅炉的人,依然不紧不慢地加着煤,烧着火,拿着一支长长的铲子,远远地离着。有时候,她也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这种不近人情,近似残酷,不就是衣服一脱睡睡觉嘛,成家以后,成为女人以来,有多少觉是撑着爱情的伞,是在爱情的被衾下睡的呀,先前跟汪其刚,不也常是他一人在忙乎,自己还在玩着手机嘛。跟汪其刚她能容忍,那时因为有婚姻这层关系,是尽义务,现在义务也不必尽了,一想起自己的身子冷冰冰地跟一个男人做那事,她就反胃,就痉挛,就呕吐,所以,她才一再拒绝岳中立伸过来的手。

    可是今天,拒绝了多次的她能再拒绝?何况,今天这个局是她自己找的呀。岳中立本来是说有事的,要接待一个什么重要客户,是她坚持,执意要与岳中立见面,在岳中立迟迟疑疑,模棱两可,左右摇摆的时候,她在电话里撒了一个小娇,及时敞开了一扇窗,送去了一缕阳光,加重了一个砝码,岳中立一下就倒向她这边了,答应天大的事也要推开,陪陪她这位“傲慢的公主”。的确,在岳中立的面前,她已经习惯了颐指气使,习惯了他的顺从和附和,习惯了绝对权威的快感和被宠爱的公主般的感觉,这也许是她之所以与岳中立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自己有些残酷却一再残酷下去的原因吧。男人嘛,他宠你,喜欢你,接近你,甚至不遗余力地帮助你,其背后的目的都一样,无非就是那点儿事儿,占有你,在情欲的冲动下赌天发誓地说爱你,爱你一辈子,不仅爱你现在饱满的乳房,还爱你苍老后脸上的皱纹,如果你感动了,相信了,真的把一切都交给他了,那你就是犯了傻了,过不了几天,玩厌了的男人就會一把推开你,黄鹤一去不复返了。她的发小王春莉就是典型,一隔多长时间看不到人,看到了就哭哭啼啼地诉苦,今天骂这个男人不是东西,明天骂那个男人没有良心,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人是好的,可过一天又在重演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呢,无非又是被抛弃的痛哭流涕的结局。她艾娜娜是什么人啊,不标榜是什么贞洁烈妇,也不至于太随便,随便哪个看上她的男人都让爬到身上来吧。她艾娜娜永远不会那样,要抛弃,也是她抛弃别人。想到这里,艾娜娜嘴儿一抿,骄傲地,高傲地笑了。那当然是在想象中笑给岳中立看的。岳中立说爱她,喜欢她,一边从桌上伸过手来,感觉像乌贼似的,不仅握着了她放在桌上的手,几根手指还袅袅绕绕地像伸展的触须,缠绕着她,抚摸着她。呵,这个岳中立,看他胖胖的一脸憨厚,没想到几根手指却这么不老实。艾娜娜脸不变色心不跳,不惊也不恼,望了望爬过来的乌贼似的忙碌的手,笑嘻嘻地反问道,是这样吗?你对多少女人说过这样的话呀?那份玩世不恭,那份不冷不热,让岳中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个时候,艾娜娜即便不高兴也并没有急着抛开岳中立挠得人痒痒的,汗津津的手,只是笑眼盯着那张把欲望掩饰成纯情的可笑的脸,说,不要这样,怎么搞得还像个纯情少男似的。那只盘在她手上的乌贼就像挨了一棍似的,停止了张牙舞爪,接着就兴味索然地缩了回去。岳中立气呼呼地瞪着她,那眼光恨不得吃了她。可能是喝了酒,火锅又让气温有些高,刚才的表白又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一阵被调侃的尴尬后,有些胖的岳中立不停地抽着桌上的餐巾纸擦脸上鼻子上的汗。艾娜娜就想再刺他一下,一笑又说,岳总,怎么这么爱流汗,是不是喜欢的女人多了,得了中医说的肾虚症啊?岳中立眉头一皱,显得不大高兴。好好好,算我没说!不要两眼瞪得像不认识似的嘛,来,我再敬我们的岳大老板一杯!

    这种猫逗老鼠的游戏,时间长了,艾娜娜也觉得自己太无聊。有一天,她对岳中立说,这样吧,你实在憋不住了,去找其它女人啊,小姐也行。没想到,在她面前向来俯首帖耳的岳中立,听了这句话,一下火了,呼地一下站起来,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在你眼里,是那样的人?艾娜娜见他的脸都气白了,赶紧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好不好?算我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夸张地举起手,做出拍打自己嘴巴的样子。岳中立这才消了气,他望着艾娜娜那唇红齿白的做梦都想亲近的嘴儿,悻悻地对艾娜娜说:艾娜娜,我告诉你,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艾娜娜知道他气消了,也放了心,调皮地一笑,挽起他的胳膊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好,我等着!嘻嘻。

    再往后一段时间,有时是岳中立约她,有时是她觉得无聊,主动约岳中立,两人吃吃饭,喝喝酒,完后上卡拉OK唱唱歌。岳中立是真心爱她,真心爱一个人就会尊敬她,珍惜她,不会拂她的意愿轻薄她。除了那一次酒后表白,岳中立甚至连主动拉她的手也几乎没有过,这让艾娜娜很放心,和岳中立在一起也更开心。只是最近的那一次,两人都喝得有点儿多,酒后嘻嘻哈哈在那卡拉OK厅闹了一阵,岳中立拉起她跳舞时,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靠得很近了,她也突然有一种想依靠想亲近的感觉,整个人就偎到了岳中立的怀中。艾娜娜虽然年近四十,可身材保养得很好,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有一回,岳中立望了一眼艾娜娜的曲线身材,开玩笑说,有人晕车,有人晕船,他是什么都不晕,只晕艾娜娜的……。流氓!艾娜娜打了一下他说。可是那天,她主动靠到流氓的怀里了,投怀送抱了。岳中立就受不住了,两条胳膊钳子似的把一个送到嘴边的食物夹得更紧,一面低下头去,要吻她。一瞬间,艾娜娜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还在酒后那飘飘然的真空状态,当她感觉到被夹紧的窒息,感觉到突然袭来的两片贪婪的唇,她一下从酒醉中醒来了。她用力一把推开岳中立:我要回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岳中立开着车,她坐在副驾驶,两人长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快到家的时候,艾娜娜主动打破了沉默:对不起——也许以后吧。岳中立那失望和铁青着的脸才缓和过来,一脸期盼地说:以后是什么时候?

    艾娜娜没有回答,她已经到了,在她住的小区不远处,在那丛树荫的一只路灯下让岳中立停下了车。她打开了车门,下了车,对着车里的岳中立摆了摆手,又恢复了那份轻松愉快玩世不恭:拜拜!——直接回家去哦,不要去劫色哟。说罢,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踩出一路清脆的嘚嘚声,一袭白色的衣裙,两条修长的腿,行走在夜色里如同绽开的一朵白色的花。

    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一般一个星期会在一起吃吃饭见见面的,可这一次,这个岳中立也够沉得住气,竟然也没有给她一个电话。这就让她慌了,那是一种丢失了什么东西的失落和空虚。

    她怀念那种绝对权威和被人宠爱的感觉,她也怀念那种公主般高傲的优越,她忍受不了家庭生活整日一成不变的平淡和无聊。她和汪其刚是和平分手,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姑娘小雅,和平得双方父母都浑然不觉,他们俩已经在法律上成了陌路人,只是在现实生活中,维持曾经的生活节奏。当“天天要在单位值班”的汪其刚进门来,要带她和姑娘回到他父母家过周末,吃那一成不变的吃了多少次的排骨炖藕,忍受那喋喋不休的老太太的唠叨时,她几乎脱口而出:不行,我今天不能去,有几个朋友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聚聚的。

    汪其刚望着她有些意外,一周在孩子爷爷奶奶家聚一回,可是离婚前约定俗成的。

    也是刚打的电话——今天一个同学从上海回来了。艾娜娜镇定地望着汪其刚解释说。说完,她暗自对自己感到诧异,谎话竟然张口就来,而且说得跟真的一样。

    汪其刚带着小雅一出门,艾娜娜就掏出了手机,给岳中立打电话。当岳中立说今晚有事,要改天见时,她就急了,就使出了平时极少用的杀手锏,那一个小小的杀手锏一撒出去,对方立即骨头都酥了,期待地问,怎么,今天就是“以后”?好!绿岛酒吧,七点见,不见不散!

    岳中立兴奋期待的语气,让她一下回忆起上次分手时,只是安慰一下他的话,没想到这家伙当真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有些后悔了,几步走到窗前,望着小区的楼下,想对汪其刚打电话让他等等她,说同学聚会取消了改时间了,可当望着楼下,前夫正开着车,带着女儿小敏穿过那闹哄哄的人群,驶出了小区的院门时,拿着手机的她,却没有拨出去。

    婆婆的那个家,她实在不想去。

    她靠在十层楼的窗口,望着那忙乱的小区,心想,为什么约会的只是喜欢的不是爱上的呢?

    她有一个自己爱上的人,那个人的名字只要听别人一说,她的心就会一缩。

    那是一种心痛的感觉。是的,心痛;喜欢与爱,似乎是一样的,但是心会告诉你,那是截然不同的情感。喜欢一个人,只是想起来了,或者需要他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爱上的人,却无时不在想着他,似乎他是长在你身体上的一部分;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自己就是中心,做什么,不做什么,全凭自己一时的兴趣,自己是主人,他是仆人;而和爱的人在一起,却处处在为他考虑,他是中心,他是主人,自己是仆人。以前她也没有这些感受,也没有分得这么清,直到认识了江小辉——她一把捂住了胸口,这个人提起来就会感到心在收缩,在疼痛的人,才会厘清喜欢与爱的区别;如果不是江小辉的出现,她也会一直认为她与岳中立,就是爱情,说不定糊里糊涂,就会将自己剩余的人生托付到岳中立的手中。

    那是两个多月前,她参加了一次培训班,系统内组织的,是新闻宣传方面的培训班,她喜欢写写画画,还在省报上发表过诗歌,单位就派她去了。培训班设在离江城不远的一个郊区,一个叫安乐湖的农家山庄。说是农家山庄,所有的设施都不亚于城里的星级宾馆的水平,有山,有水,有亭,更有环湖小道成片的桂花树。正是八月,那些桂花树都开满了,开得一串串的,远远地看,仿佛挂了一树黄色的果子。她以前看过白色的桂花,开出点点的白色,散在绿叶中,像雪花;而这种黄桂,开出的花却是一丛丛一串串,颇有气势,远看像挂满了果实,近嗅花香绵长。她一见就喜欢上了,她本就特别喜欢花花草草的,房里客厅卧室,还有卫生间,都是摆的花盆。吃过晚饭,跟几个培训班的女同事沿着那条湖散步的时候,望着那些桂花,她前后望了望,对女同事说,不知折了人家说不说,我想折几枝带到房间去——房里的气味太大了。的确,这是一家新开张的农庄,她们这个班大概是接待的第一批客人,装修过的房间还有很浓的材料味儿,睡觉的时候,窗户艾娜娜是从来不敢关紧,都要敞开一扇的。她这一提议得到了姐妹们的响应,趁着黄昏的暮色都去折桂花。无奈这些桂花树太高,那几枝开得很好的很旺的桂花枝怎么探也够不着。

    來,我来!

    站在桂花树下的艾娜娜听见身后一个磁音浑厚的男人声音,她还没有来得及回过头,一条高大的胳膊就从她身后伸向前去,啪啪两声,她看中的两枝桂花就被折了下来。她拿着男人递给她的桂花,这才看清他的脸,这张脸也不是太熟悉,班上有四五十人,她也不可能几天时间全熟悉。她只记得黄昏的暮色里,桂花树的背景中,一个男人微笑着,拿着一捧挂花递给她:来,接着!英俊的脸上,洁白整齐的牙齿正闪着亮光。

    有认识的就喊道:

    哇,江小辉,在给美女献花了!

    江小辉也是跟一个培训班的男同事散步散到这里的。听见有人这样说,江小辉就大大方方地对那些女同学说,还有谁要?愿意效劳!

    我!

    我!

    ……

    回到了寝室,找了一只玻璃杯,在盥洗间的笼头里接了大半杯水,艾娜娜把那几支桂花插了进去,放在了床头。同寝室住的一个女同事中途有事离开了培训班,艾娜娜就乐得一人住一个房间。她嗅了一下杯中的桂花,心满意足,这下房间就没有让人讨厌的气味了,一面打开那份培训人员名册,找到了江小辉的名字,知道了他是聊城人,家住另一个市区。

    就在那一天晚上,久不做春梦的艾娜娜竟然做了一个春梦,梦见一个男人骑着一匹马带着她飞奔,似在这安乐湖的湖边小道,又像在一片开满了鲜花的树林里,那个男人紧紧抱着她,她感到窒息又快乐。她努力要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孔,怎么也看不明白,突然她一回头,就是那张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的桂花树下英俊的脸。

    她从梦中醒来,面色潮红,脸上发烫,头发都汗湿了,身子也是湿的。她感到难堪,疲惫却又畅快。她一把掀开被子,黑暗中一任自己着一件睡衣的高耸的胸脯肆意起伏。她两眼望着窗外,透露着月色的窗口,传来夜鸟啁啾的叫声。

    她想,和岳中立相处了好几年,却一次也没梦见他,怎么跟这江小辉才见了一次面,说了不到三句话,就会梦见,而且还是这样的事儿?如果白天见到了江小辉,自己会不会难堪?

    头一次,这站在窗边的女人,失眠了。

    可是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第二天见到江小辉,是在去吃早餐的路上,她正走进那个餐厅,江小辉已经吃过从餐厅出来了,见了面,江小辉先朝她打招呼:还没吃?赶快去——今天八点是上大课,要点名的。

    那态度和语气就像一个老熟人。

    她慌乱地点了一下头,内心里还在害怕他看穿了她昨夜的梦。两人走过了,她还在后悔自己是不是表现得不够大方得体,是不是发黑的眼圈让他看出了什么破绽——这样想的时候,一面就下意识地掏出了坤包里随手带着的一面镜子。可拿着镜子一照她又后悔了,就是因为她化妆,化得近乎苛刻才耽误了时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内心在嘲笑自己的多情。都半老徐娘了,培训班上有多少年青的美貌的,人家会看上你吗?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又涌出一股苦涩。那一天早上,向来早餐胃口很好的她,头一次,半个花卷一个南瓜饼剩在了盘子里。

    除了早餐是自助餐,培训班吃的是桌餐,四五十人分了四五桌,人到了就围一桌,除了熟悉的三五个人固定在一起,其它的也是轮流换。不知为什么,从那天开始,艾娜娜就特别想跟那个江小辉坐一起。那天中午进了餐厅,坐下吃饭的时候,艾娜娜暗暗地想,如果今天那个江小辉能坐到一桌来,就说明跟他还有些缘分——突然她又觉得好笑,我这是怎么啦?真是!她把随手带的坤包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眼睛却在悄悄四下打量。

    餐厅里吵吵嚷嚷,陆陆续续到来的学员们把桌子都坐满了,服务员上了一半的菜,大家已经伸出筷子吃起来了,还没见到江小辉,旁边的椅子还空着。艾娜娜就有些失落,也低着头伸出了筷子。她想,人家可能会有事不会来了,有不少学员不参加培训班吃饭,几个人坐一个车进城去了,那些人总有不少应酬,有人约过她,可是她不感兴趣;再说,自己坐的是靠里面那一桌,即便江小辉来吃饭,也是会就近在门口找一个空座位吧。

    江小辉,过来!挨着我们几个美女坐!

    正在恍惚和失落中,突然听见同桌的一个姐妹朝餐厅门口喊。艾娜娜停止了伸向火锅的筷子,扭头一望,江小辉果然抬头挻胸潇潇洒洒来了。艾娜娜就下意识地拿开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包。

    你看,我们的艾美女早把帮你把位子抢好啦!那个姐妹又说,桌上便哄然一笑。

    瞎说!你们在瞎说什么啊?艾娜娜红着脸辩驳道。

    江小辉已经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说,好,愿意为各位美女服务!来,我来给各位美女舀汤。说着,他那修长的胳膊已经伸了出去,拿起了火锅中的那个汤勺。

    如果就这么在一起吃吃饭,也许还不会发展到什么样,可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艾娜娜慌慌乱乱地没听见,自从这个江小辉一坐在她身边,她就像云里雾里了,吃着的菜也不知是什么味道,还是江小辉提醒了她,你的电话吧?哦,艾娜娜忙拿起放在背后座位上的坤包。

    一看来电,是王春莉。怎么,又失恋了?可电话里的声音兴高采烈。

    兴高采烈的人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餐厅的嘈杂声太大;不过有一句她听清楚了,王春莉要请她吃饭。

    什么?今晚?为什么?

    笨蛋!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约几个姐妹,今晚儿好好玩玩……王春莉不知她已经出门学习了,每年的生日,都是这个王春莉组织给她过的;平时看起来无心无肺大大咧咧的家伙,偏偏这事儿记得住。我对我的亲姐姐都没这么上心哟。王春莉表白说。正因为如此,多少年来,好多朋友都淡漠了,没有来往了,唯独这个王春莉,两人的交往一直不断。

    不行,那也得给我留着——等我回来!

    艾娜娜打完了电话,笑着对一桌人说,对不起——她本应该出餐厅去接的,这样很不礼貌。

    什么事儿啊,看把你高兴的?

    是朋友接我吃晚饭——下面的话本不想说的,可那天不知怎么了,她突然张口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哇,真的?!祝你生日快乐!

    八项规定以来,谁都不敢在餐床上摆酒,这次培训活动更是一样,饭菜花样繁多,非常丰富,可是酒是一滴没有。要想喝,自己去掏钱买。听说艾娜娜过生日,大家就端起茶水以茶代酒,有的干脆端起碗里的汤跟艾娜娜砸杯,祝她生日快乐!

    坐在身边的江小辉,既没有给她碰杯,也没有说一句祝她生日快乐的话,等一桌的人都给艾娜娜表示完了,这才说:

    大家知道湖旁边的山顶上,有一个亭子吧?

    知道啊,帅哥有什么打算?

    江小辉放下了筷子。这样,晚上吃了晚饭,去那亭子里为艾娜娜庆祝一下生日如何?吃点儿熟食,喝点儿小酒,跳点儿小舞——江小辉笑着说,一切都由我来准备,大家只要把自己带上就行!

    好啊!大家拍起巴掌来,一餐厅的人都望過来。培训活动枯燥无味,这个创意新鲜又刺激,说到大家心坎儿上去了。

    好,就这样定了!汪小辉端起茶杯,大家也都端起面前的茶杯或碗来碰:一言为定——

    唯有艾娜娜坐在那里没有动,她脸上发烫,望着正与大家碰杯的身边的男人江小辉,心头涌动着幸福的波浪。

    那天晚上,在山亭上庆祝生日的晚会热闹又让人兴奋,更让艾娜娜终生难忘。汪小辉不知从哪儿定了一个生日蛋糕,买了些袋装的食品,搬了一件罐装啤酒,女同事们还带了一些水果,大伙儿围着那点燃的蜡烛,唱着祝生日快乐的歌曲。蜡烛的亮光映着艾娜娜一张幸福激动的脸宠。当艾娜娜许了愿,吹灭了生日蜡烛,切蛋糕的时候,不知谁拿起了一块蛋糕,朝身边的人脸上泥了一下,立刻像传染似的,相互泥起来,追逐着,躲避着,惊叫着,哈哈地大笑着,望着这些快乐开心的同事们,艾娜娜感慨万端,即便跟发小跟王春莉跟同学们在一起,也从没有这么开心过;这些三四十岁的人,快乐得就跟青少年一样。艾娜娜的脸上泥的最多,她也朝别人脸上泥了几下,混乱中也不知对方是谁,山下的管理员听见山亭上又是唱又是笑的,特意上来把亭子上的灯打开了,山亭一下亮了起来,大伙儿相互一望,笑得更开心了,人人的脸上,头发上沾着蛋糕,像化了一下妆的京剧脸。有人用手机放起音乐,大家就跳起舞来。江小辉走到了艾娜娜的面前,做了一个很绅士的邀请,艾娜娜迎了上去,把手送到了那只宽厚温暖的手掌里。

    桂花飘香,音乐如水,面前的人更散发着让人迷醉的男子汉的气息。宽厚,温暖,仿佛有强大的吸引力。两人的距离渐渐靠近了,艾娜娜情不自禁轻轻贴了上去,感觉到身心正与这高大温暖的躯体融为一体。一种从没有过的让她有些恍乎的幸福的感觉,随着音乐在她的身体里起伏。

    谢谢你!

    艾娜娜在音乐低沉的间歇,在江小辉的耳边轻声说道。

    江小辉握着她的那只手捏紧了一下她,抱拥着的那只胳膊又轻轻向胸口揽了一下。他听清了。

    那天晚上,艾娜娜喝了不少的啤酒,大家都拿着酒来再次祝她生日快乐,她也毫不推辞快乐地喝下去。闹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大家才散了。回到房间,她突然感到了寂寞,她望着床头的那部白色的电话,下意识地希望它响起来。

    可是那电话一直沉默着。前几天,还接到过几个骚扰电话,有人知道她是一个人住一间,半夜打进来,问是谁也不吭声。如此几番,她干脆把那电话插线拔了,可是今天,她进了房间,在床头坐了一会,又弯下腰去插上了那拔掉的电话线。

    江小辉也当然知道她是一个人住一间。

    那天在饭桌上,不知谁又提起住宿问题,一个姐妹儿话中有话地说,这艾娜娜一个人住一个标准房,完全是浪费了。

    坐在同餐桌的江小辉一边给女士们舀着汤,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浪费。

    不会浪费?那你会怎么样?大伙儿兴奋地两眼闪光,望着他。

    江小辉舀好一碗汤,放到艾娜娜桌前,又端起另外一个女同事的碗去舀。

    如果是我,上半夜睡这张床,下半夜睡那张床,保证一张都不空!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独自坐在房间,望着床头那部沉默的电话有些落寞的艾娜娜又忍不住笑了。她想,自己是不是太贪婪,太不知足?

    正在这时,手机短信响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一看,心立刻狂跳起来:是他!

    她打开手机短信一看,手机屏上的一行字是:还好吧,没醉吧?

    望着这一行字,她想到了几种回复。她可以说自己没事,也可以说自己醉了,还可以更露骨的暗示。可是想去想来,她还是怕江小辉看轻了她。矜持和自重,也是女人自身必要的分量。而且,从这个短信上,也看不出什么,说不定人家只是出于礼貌和他一惯的绅士般的对同事朋友的关心?自己是不是自做多情?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伤感。

    还好。谢谢!她回了过去。

    短信又很快回了过来:明天还要上课,你早点休息吧。再次祝你生日愉快!好梦!

    艾娜娜拿着手机想了又想,最终没有再回短信。

    一个女人,总不能太主动。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大伙儿的感情又亲近一步,看着学习即将结束,今天我做东去宵宵夜,明天你做东去唱个歌,总之,大家在一起热闹又快活。每次活动都少不了江小辉,他是这些活动的主要人物,没有他,大家就会觉得不热闹;同样也少不了她艾娜娜,有江小辉出现的地方,总有她跟随的影子,宵夜也多半坐在一起,唱歌也喜欢与他伴舞,可大家也并不觉得他俩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一次晚上宵夜的时候,点了一盘油闷大虾,大家都饶有兴味地吃着,只有江小辉不动筷子。

    怎么,你不爱吃?她好奇地问。

    爱吃啊。

    那怎么不吃?说着,艾娜娜给他夹了一只。

    江小辉笑着说,我嫌太麻烦。说着,又把那只龙虾夹给艾娜娜。

    很简单嘛。艾娜娜说着,动手剥起虾肉来,然后夹到江小辉的碗里。剥完了一只,又剥第二只,有眼尖的就看见了,哇,江小辉好享福哟,有美女服务啊。

    江小辉也不掩饰,闪着愉快的眼光,端起酒杯对艾娜娜说,谢谢!谢谢!敬你!

    以后只要是坐在他的身边,只要点有虾,艾娜娜就会主动给他剥虾肉。这是他和男人吃饭从没有过的,不管是老公,是岳中立,其它人更不用说,只有男人给她服务的份,从没有她服务别人的,除非坐的有自己的姑娘。

    那些同事中,也有不太爽快,不太大方的,這个时候,江小辉就要站起来去悄悄付账。艾娜娜一把拽住了他,悄声说,你又有多少钱啊,凭什么埋单的都是你?!可江小辉坚持去埋单,说要不了多少钱,大家在一起是个缘分。

    有时候,江小辉只在照顾给别人,给别人舀汤,夹菜,剩饭,吃到自己肚里的很少,要喝酒的时候,艾娜娜就会在旁边给他夹上一道菜,提醒他,不要空腹喝酒,先吃点儿东西。有一次,见他喝得有点儿多了,还专门去买了一盒牛奶,送到他房间,让他解酒——所有这一切,都是和岳中立在一起不曾有过的,都是岳中立服从她,服侍她,她一不高兴,一个脸色,都会让岳中立诚惶诚恐,手足无措,更不用说还想到怎么要去关心他。岳中立开的公司,说的好听点儿是食品公司,蔬菜公司,说的不好听就是贩卖贩买蔬菜的。现在的食品安全是大问题,谁也不知道吃进口的是什么化肥农药和激素,在乡下收到了正宗的土特产品,鸡蛋或者什么农家肥蔬菜,岳中立也会给她送一些去。

    在家嘛?

    在家。

    那我给你放在楼下,门卫室?

    你给我提上来嘛。我提不动,懒怠下楼来拿。

    于是岳中立又要给她送上楼来。岳中立本来就胖,上上下下一折腾,衣衫全汗湿了,脸上都滚着汗珠,一开门,艾娜娜嘴一努,说,帮我提到厨房去吧。

    岳中立提着一个沉重的蛇皮带子,正要朝厨房走,艾娜娜突然喊道:等等!接着一脸不高兴地望着岳中立的脚下说,你这要干什么呀?这么脏!

    岳中立看看自己满是灰尘的鞋,再看看这一尘不染的地板,立即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不起,差点忘了!说着,忙着去换艾娜娜丢过的一双拖鞋。

    如果换了是江小辉,她会这样对待吗?

    不,不会。站在窗口望着楼下小区的艾娜娜摇了摇头。

    突然,她感到自己做得太过,有些为岳中立抱不平。她想自己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呢?毫无恻隐之心?她吃了多少回岳中立的饭,吃了多少岳中立的虾和螃蟹,每一次,都是岳中立埋单,虽然有一两回自己一边拉开包一边说要去埋单,但那种虚假现在想来自己也感到恶心;又有多少回,岳中立大汗淋漓爬上这十多层的高楼来给自己送菜送特产,自己不仅水都没倒一杯他喝,不高兴时还要斥责他。跟岳中立在一起,她从不心痛他的钱,更不心痛他的人。艾娜娜,你真不是个好人!

    在对江小辉的回忆与对比中,艾娜娜感到了羞愧,更为自己自私自利和三心二意感到了不齿。今天与岳中立的约会他必须去,不能再更改,而且,今天这一餐饭她也必须埋单,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再跟岳中立玩暧昧,必须要跟他说明,只能做做朋友,不可能是情人或什么婚外情。

    如果,岳中立从此不理自己了怎么办?

    随他吧。

    艾娜娜自己对自己说。她对着镜子开始补妆,准备出门。她觉得此时自己很平静,内心也很强大,再无那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就在她收拾好,准备出门赴约时,手机短信又响了,以为是岳中立催她的,可一看来信的姓名显示,平静的心一下又狂跳起来。

    是的,是江小辉。

    江小辉说,有事到北京,要在江城逗留一晚,明早九点拿到相关批件再从江城到北京;本不想见面的,可实在忍不住,左思右想之后火车走到半途才给她发了一个短信。他在短信中说,知道这样很冒昧,只是特别想她,问她有无时间今晚见见面?

    当然有!

    艾娜娜一看时间,现在是六点半,江小辉将在一个小时之后到达江城。

    可是岳中立的约会怎么办?

    推掉!

    艾娜娜毫不犹疑地掏出手机来。

    岳中立已经电话告诉她,他已经打电话在酒店订好了包间点好了菜,特意点了她最爱吃的两斤洪湖一品大闸蟹,可是——只好可是了;本想今天跟他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也只能改日了。

    什么?!艾娜娜,你什么意思嘛,我那么重要的一笔单都推掉了,晚餐也订了,还有,还有房间也订了,你怎么——岳中立一听,马上在电话中嚷起来。

    实在对不起!我本来已经出门了,穿的是你那天说最喜欢看的白色连衣裙,可接到了电话,真的不能来了,改天吧,啊?

    这样一说,岳中立那边的不满的语气就缓和了。是家里的事吧?岳中立在电话中问。两人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约会约定了就不能再更改,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赴约,除非家人有事。这也是底线,家人为重,什么时候都不能突破。

    艾娜娜愣了一下,接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下次我们再约吧!见了面我会给你说的!啪的一声,关了电话。

    好了,岳中立的事情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安安心心地等候江小辉。

    哦,江小辉……一提起这个人,她的心就融化了,幸福的暧流又涌遍了全身。她感到浑身瘫软无力,靠在了窗口边。

    在培训班结束的那天晚上,江小辉来到了她的房间,开始的时候,俩人还开心地聊着培训班上的人和事,可是后来说着说着,也不知是谁主动,她站起身来去给茶杯续水,两人就拥抱在了一起,两人站在房间中狂热地吻起来。那一刻,艾娜娜完全融化了,被那突降的甘霖哗啦啦地融解了;她变成了火山口的融浆,融化成一股滚烫的冒着火焰的洪流。

    可是最后,江小辉慢慢分开了她。她不解地仰起了脸,江小辉望着她说,艾娜娜,我爱你!可是我们不能这样。如果我未婚你未嫁,我一定会娶你。今晚,虽然我很想,可是不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克制自己。我不愿意,我想你也不愿意,看见一个四分五裂的家……

    冷静下来的两个人坐在房间的两张床上,中间隔着两张床之间的距离。艾娜娜感到了心的灼痛,与心爱的人相见却不能在一起。她感到从没有过的寂寞和悲伤,望着坐在对面床上的江小辉,无声地流着泪水。

    娜娜,我也很难受……江小辉抓住她的手,躬向前去,让它贴着自己的额头,靠在自己的膝头上。过了一会儿,艾娜娜问,我们还会见面吗?江小辉说,我也不知道……

    培训班结束以后,两人都很克制,克制得连一个短信都不敢发,害怕闸不住情感的闸门,顶多在群微信上回复一下留言。没想到,江小辉今天突然出现,而且要到江城!

    当然,江小辉并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单身。现在想来,她与汪其刚的离婚,或许也有这个男人的原因?

    艾娜娜靠着窗口的墙站了一会儿,突然醒来似的一丢手中准备出门的坤包。时间还有,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她要洗个头,洗个澡,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去见她的心上人;洗好了头,她还要化化妆,穿上上个星期刚买的一件新衣服。自从那次江小辉给她折了桂花后,只要是要见到江小辉,她都会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打扮一番才出门,有时完全到了苛刻的程度;培训班结束以后,她才又变得随便,即便是跟岳中立的约会,她是画一回不画一回的,那全看她的心情,因为她清楚那妆不是为岳中立的。可是今天,当她从卫生间出来,围着一条浴巾,顶着一盘还没有干的头发,走进卧室,坐到梳妆台前时,她拿出自从结了婚,就极少用过的那一盒盒昂贵的化妆品。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打扮起来。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现在江小辉的面前。她要让江小辉见到她时目瞪口呆。她想像着江小辉见到她时吃惊的样子,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愉悦和开心。

    放在客厅的手机响起来。那是《化蝶》,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旋律。她喜欢这个故事,那相爱的两人双双化成蝴蝶的结局,让她感动得流泪。她和江小辉,会是一双爱情的蝴蝶吗?

    化蝶的旋律在客厅里响着,音乐的波浪涌进了卧室。忙着化妆的艾娜娜这时哪有时间去接电话啊,还有半个小时,江小辉就要进站了。她已经想好了,两人就在火車站东站附近找一个餐馆吃饭,也可以就在那边的宾馆住,他明天办事也近,上火车也方便。

    可是,那客厅的电话继续响,执着地响,《化蝶》唱了一遍又一遍。好听的旋律也变得让人讨厌了。谁啊,老打电话?不可能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因为下午还通过电话,两位老人都很好。哪还有谁?江小辉绝对不会打电话,这是两人相处的禁忌;王春莉呢,又失恋了?不会,前天在街上看见了,胳膊挽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见了她还快活地心花怒放,迫不及待晒着幸福;岳中立吗,不会,刚回绝了,他也不会层次低到这个地步。那会是谁?

    当手机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艾娜娜才顶着一盘头发,对着镜子抿了一下化过妆的美丽性感的嘴唇,从卧室走出来。

    来电显示是老汪,她的前夫汪其刚。

    打什么呀打老打,人都还没出门!一接通电话,艾娜娜就没有好语气。

    可是,那边没有立即回音,停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怯生生的一副哭腔的声音:

    妈妈是我——

    原来是姑娘小雅。

    怎么了?艾娜娜忙问。

    听着听着,艾娜娜的眉头皱起来了,好像遇到了什么要选择的事情。

    让你爸爸接电话!

    她对着电话说。

    刚才小雅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小雅的班主任打来电话,学校要搞国庆节的校际联谊活动,让小雅也准备一个节目,是一篇作文朗诵,通知的时候把她忘掉了,这时才想起来,让她准备一下,明天八点到学校去参加活动。作文要求背诵;还要有标准的普通话。

    辅导学生的作业,向来是当母亲的事儿,她的爸爸汪其刚,不仅从不看孩子作业,更不用说普通话,到现在也还是一口浠水腔,平舌卷舌根本分不清,平时她不在家,作业都是小雅的姑姑辅导的,今天是周末,小雅的姑姑早被男朋友约出去了。

    怎么办?约会回来,最少也是十点多了,孩子这个时候都已经睡了。不让小雅参加活动?肯定也不行。小雅的学习成绩一般,胆子也小,是她找王春莉,王春莉又找了一个朋友跟学校的老师们打招呼,近来才有机会让她参加学校的活动的。

    她要给小雅找一篇作文,还要辅导她背诵,估计没一两个小时是不行的。

    你什么时候把小雅送回来?艾娜娜对着电话问江其刚。

    一吃完饭就回——七点半吧。

    艾娜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她又摁亮手机,时间显示是晚上七点。再过二十分钟,江小辉乘坐的火车就要到站了。她到东站,打的只要一刻钟。

    画好妆的女人没有出门。她靠在沙发上,窒息似的无声地张着嘴巴,度过了一生极其艰难的几分钟,然后虚脱似地慢慢抓起沙发旁的一条毛巾,擦拭掉脸上的浓妆。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她知道,错过这一次,与江小辉真的是再难见一次面了。

    她想透透气,打开了窗子,清凉的夜风吹进来,掀动着蓝色的窗帘;窗外,夜色里的江城,是一片灯光的海洋。

    她坐在窗口,等着姑娘小雅回来。

    相关热词搜索: 小说 艾娜

    • 生活居家
    • 情感人生
    • 社会财经
    • 文化
    • 职场
    • 教育
    • 电脑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