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牢之旅||散文
时间：2022-08-13 09:41:2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心牢之旅||散文
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牢房，但是它没有边界。下面达达文档网小编为您整理的心牢之旅||散文，希望能够帮助到您！
近来很是无聊，并非没有事干，而是干不起劲儿。疫情就像是一个无理的监狱长，丝毫不会给你打声招呼，就将你关进局限的牢笼里。虽说我并不需要劳改，也有吃有喝，但是过分充足的睡眠逐步将我打入了更狭小的牢房。它不仅小，而且很暗，暗到我似乎怎么走都无济于事，没有边界，也没有方向。
我停留在原地，试图静下心来听听周围的声音。有一个八哥，嘶哑且冷漠地重复着一通警告，见我没有反应，开始围着我一圈一圈地绕。我当然不会理它，毕竟我连出口都找不到，何来威胁之意呢?
“你不准出去!”
我斜睨了一下八哥，说道：“连路都没有，我怎么出去?”
“你不准出去!”八哥依旧只重复这一句话。
“那你先告诉我出口在哪?”
“你不准出去!”
“……”
我感到有些好笑，明明是一个活物，却像机器一般不懂得变通。伸手一挥，它倒是很灵巧地躲开了，十分地干净利落。我决定直接走开，然而它的声音像电流一般蔓延到我的整个头部，无论我走到哪里，亦或是在做些什么。四周的空气越发变得沉闷，令我逐渐感觉到些许呼吸不畅，沉重地呼气让我不得不借助嘴的容积去摄取这些稀薄的氧气，但当我抬头想要尽可能地保持支气管的畅通时，却发现这只八哥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它的翅膀总是那么地强健有力，呼扇呼扇地拍打着空气。
它不需要呼吸吗?
我再次向它伸手而去，不为驱赶，只是想触碰一下。在我快要接近它杂色的翎羽时，它又躲开飞到了我的耳边，嘴里还是不停地复述着“你不准出去!”的话语。但是，它那么大力地扑棱着翅膀，可是我的耳边竟然感觉不到气流!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只八哥不是不呼吸，而是它根本不用依靠这里的空气，它原本就属于外界。
“你来自外界吗?”我本能地想要抓住它，意料之中地扑了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囚禁进来的吗?你为什么……”
尽管知道这样的询问只是徒劳，但是我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一股脑抛出所有的疑问。
“你不准出去!”
“……我不会出去。”
八哥落了下来，停靠在我的肩膀，只是我感受不到被爪子钳住的实感。
它转动着小小的脑袋，偏着头看向了我，一双黑如深渊的眼睛盯着我，滚动了一下喉咙，发出一阵震颤，最后，依旧沙哑且冷漠地声音响起：“你不准出去。”外界是危险的。
八哥不见了，连同它沙哑的警告。我安静地躺了下来，好像只要减少活动，氧气就会更充足一些。可是这样躺着不动，简直太无聊了，如果有个人能过来陪我就好了。
“嘿!你想听故事吗?”
我惊诧地望着他，这间牢房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你想听什么?”
“你有什么故事?”
“什么都有!大到国际政事，小到家庭琐事，光怪陆离的冒险故事，感人心脾的爱情悲剧，狗血无脑的爽文，引人深思的哲学!或许，你更喜欢看人出丑搞笑?”
“这么多?都是你亲身经历的吗?”
“哈哈!我只是个旁观者，大多也都是听别人讲的!”
“可是，听别人讲的故事可能并不是很真实啊。”
“管它真不真实!很有趣，不是吗?”
“比如?”
“看别人在鱼塘里抓鱼!”
“这有什么有趣的?”
“别看它小，它能吞大象!”
“鱼吞象?怎么可能?”
“世界无奇不有，但丁还能在地狱里看人吃西瓜呢!”
“我不理解。”
“不是什么问题!有个哲人说过无知为圣呢!”
“我听不懂，乱七八糟的。”
“你很聪明!”
“什么?”我好像感觉自己受了骗，这个讲故事的人只会夸夸其谈却毫无逻辑，但是似乎总有一个魔力，迫使我同他对话，听他高谈阔论。不过，有些故事还是很严谨的，例如：
“女巫喜欢拐小孩?”
“没错!看看她那自视其高的样子!”
“蛤蟆也会喝醉?”
“他们可真不是东西!”
“老鼠被鬼上身是什么意思?”
“哈!她还给仇人上香呢!”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甚至有些故事，却有诸多的版本，比如：
“饿狼救兔子，兔子竟不知感恩!”
“饿狼不会吃了兔子吗?”
“啊!也可能只是一条狗!”
“离谱，兔子呢?”
“或许兔子已经死了!”
多么离谱!我竟然会和这样的人聊了这么久，感觉时间都被白白浪费了，却没有多少有实际意义的事!算了，是时候该赶他走了，可是我要怎么做?
“哈哈!我知道你很有兴趣跟我聊下去的!”
“不，我不想听了。”
“多么有趣!”
“可是……”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哭声打断了我们。
“是谁在哭?”我起身询问，讲故事的人竟然安静了下来，没有回答。
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朦胧，我需要过去。
我迈开脚步，却发现讲故事的人并没有跟上来，我疑惑地问道：“你不一起吗?”，然而他只是耸了耸肩。
“她并不有趣。”
我没再理会他，径直走向这个哭泣的人。
我慢慢地靠近，是一个少女，但我与她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距离，不论我怎样地走近，她的面貌始终是模糊的，清晰的只有她的声音。
随着我的临近，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虽说是哭声，其实我根本辨别不出这泪水是因喜还是愁悲，而我只能作为一个倾听者而沉默。在这般安静地氛围里，她不说话，只是哭，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哭。过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变成啜泣，然后就在你以为她要安静下来时，突然又开始大哭起来。神奇的是，她虽然在哭，我的心情却异常地平静，尽管我并不知道她为何而哭，但是我并不觉得悲伤。
隔着那一层无法靠近的空气，呆望着她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肆无忌惮地感受着她活跃的心跳，那富有节奏性的淅淅沥沥，或突然一阵瓢泼，令我无比沉醉。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诗：“大盘嘈嘈如急雨，小盘切切如私语。”虽然她没有弹琵琶，我却莫名地觉得这句诗很适合现在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小去，细如牛毛，她的眼帘向上微调，露出一双温暖且灿烂的眼睛。我不禁向后倒退半步，因为我看到她眼中的倒影，赤裸裸地映照着一幅我的痴迷之像。我连忙揉了揉眼睛，拍了拍发木的脸颊。
“很多人都说我阴愁，你呢?”细腻绵柔的字音响起，原来她不哭的声音竟是这般的缠绵。
“很美……”我有些不知所云。
“以前的人，总喜欢用我来衬托悲剧。”
“美丽的事物总是会消匿于悲伤。”
“对，也不全对。”她微微一笑，便转过头不再看我，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不懂哲学，或许你可以去找他。”
他?他是谁?
我下意识地朝后看去，只见微弱的一点烛光，我缓步走近，隐约可以看到半个人影。他的半个身子没于黑暗，半个身子映照于橙黄的光晕之中，当我终于也踏进了这安稳的小小光圈，看到了这位老者。
“你，咳咳，您好?”
老者没有在意我的失态，只是笑了笑，满面慈祥地示意我坐下。这时我才看到，烛火的另一边，还有一把椅子。
“你想听什么?”老者递给我一杯热茶。
我接过，好浓郁的茶香……等等，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儿耳熟?
“他给你讲的故事还满意吗?”
“是那个，讲故事的人吗?”我有些惊异，但想了想，然后回答说：“挺过瘾的，但听久了就感觉没意思了。”
“那孩子有些急躁。”
“他是您的孩子吗?”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是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是我的后者，是继承，也是创新。”老者抿了一口茶，又道：“同时，他又是叛逆与无知。”
“他不好吗?”我有些云里雾里。
“你认为他好吗?”老者反问。
“感觉，没那么坏。”
“那你讨厌他什么呢?”
“有时候，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我如实说道：“他爱说大话。”
“但是你还是愿意听他讲。”
“嗯，他会说很多，总感觉也挺有道理的。”
“古时的明君，总是会善听谏言。”老者续添了新水，继续道：“一个好的君王，他不会只是一味地听，而是懂得思考，懂得辨别。”
“可是，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你觉得他有的时候是在骗你，是因为你判断它是坏的吗?”
我愣了愣，“应该，不是。感觉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有点儿夸张。”
“只是夸张吗?”
我张着口，但是话音卡在喉咙，又咽了回去。
“你的理性在告诉你，它有缺陷。”
“但我并不知道它具体有哪里不对。”
“因为它本身也不全错。很多事情只是角度不同，各方面的成因不同，你并不能将一个为生存而战的老虎划定为血腥残暴的恶魔，就像你也不能将一个盲目同情一切的人视为天使。”
老者望向我的来路，缓缓地说道：“她总是在哭，但是你并不觉得她是在悲伤。你并不能否认她的情感，你的感觉就是真实。”
“可是感觉也会有误判。”
“所以才会有修正和补充。”老者回过眼神看向了我，“多听，多看，多感受。正视自己的内心，思考。”
“那，那只八哥呢?”
“它是敲击，是原则和底线。”
“它也会有缺陷吗?”
“那就要看你位于何地，身处何方了。”
“您是智吗?”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经验。”
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牢房，但是它没有边界。它很黑，却并不阴冷，它孤寂，却又精彩纷呈。而外界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模糊了界限，让人感觉无所适从。每一种观念都粗暴地挤入我们的大脑，致使我们失去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变成了荒野的游魂。那么，何不让我们稍歇一下，在这片黑暗中漫步一会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