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树的记忆(散文)
时间：2023-01-12 10:17:00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柿树的记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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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留坝，最难忘的就是满山的柿树。远远望去火红火红的一片，犹如一支巨型的火把，被大山的脊梁高高地托起。雪似乎有些羞涩，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带着些许欢喜从遥远的天际而来，从连绵起伏的大山深处而来，从山里人的心底里而来，它们匍匐在小草上、大地上、山石上，它们嬉戏于山林间、柿树间，用一种素白更加衬托了柿树的火红。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偶然间，眼前的一棵柿树吸引了我，盘绕的虬枝，挂满了通透晶莹的红灯笼，随着微风来回摆动。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在树枝间欢快地蹦来蹦去，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里品尝如此美味，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情呢?我站在树下，满树的柿子红红的映照着我的脸庞，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被冻得发红，还是被柿子的红晕染了皮肤，正应和了“严霜八九月，百草不复荣。唯君粲丹实，独挂秋空明。”的意境吧。
有天下午，正在宿舍休息，就听到楼下的同事大喊：“快来吃柿子咯，刚摘的柿子哈。”
这时就听楼下七嘴八舌的声音：“甜不甜呀，大不大呀，软的还是硬的……”突然冰冷的楼道就热闹了起来。我赶忙也跑下了楼，同事看到我来，就招呼我，顺手递给我一个。
“别看小，很甜噢”，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品尝美食去了。
我欣喜地接过柿子，柿子的确不大，和鸡蛋差不多，但绝对纯正的柿子红，晶莹剔透，有一层很薄的皮，掰开尝一口，果肉软糯可口，清香十足，冰冰凉凉的天然冰镇的味道。
吃着柿子，我问同事，听说这里的柿子树都是有人种的，你们去摘人家柿子，不会被抓住当贼打吗?同事说，不会的，这是路边的一棵野柿树，大都让鸟吃了，就剩小的了，太高的又够不着，纯绿色无污染，放心吃吧……哈哈哈。
倚靠在栏杆上品尝着美食，不禁让我想起了老家门前的那棵柿树来。
记忆里，爷爷家的小院清凉又宽敞，房前屋后翠竹丛生，一到夏天，竹林里各种鸟雀成群结队，好不热闹。唯有门前的那棵柿树，足有两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从下向上看去就像插入了云端，宛若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每到柿子成熟的季节，爷爷都会搬来梯子，然后再把镰刀绑到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高处的就用这件自制的武器采摘一些，然后，找来一个大坛子，在里面铺一层稻草放一层柿子，直到放满为止，最后盖上盖子封好。有一次，我看着红艳艳的柿子，垂涎欲滴，忍不住拿了一个连皮咬了一口，刚嚼了几下，嘴巴就像被麻醉了一样，似乎没了知觉，涩得几乎无法张嘴了，情急之下，赶紧吐了已经被嚼碎的部分，恨恨地扔掉手里的柿子，过了很久，嘴巴还有一种僵硬的感觉。
爷爷看到后大笑了起来，这个瓜娃，柿子不能这样吃，需要在坛子里窝一段时间，窝软了才能吃。
我憨憨地笑着，一脸尴尬。
有一天早上，爷爷提着一篮子柿子来到我床边说：文娃，和爷爷赶集去不去呀。
我问，赶啥集?
爷爷说，卖柿子去。
好啊，我欢快地答应一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那时的冬天，真的很冷啊，棉衣棉裤都是冰冰凉的，我却没感到一丝寒意。
来到街上，摆好了地摊。爷爷把窝好的软柿子小心翼翼地摆放好，生怕磕碰了。柿子火红火红的，晶莹透亮，颜色好看极了，就像在寒风里点燃了一个个红红的烛台，释放出温暖的光。
柿子多少钱一个?有人询问。
两分钱一个。爷爷回答道。
那人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包了又包的已经卷皱的蓝格子手帕，一层层打开来，取出四分钱买了两个走了。
就这样陆陆续续的一早上，我和爷爷一边跺着脚，一边搓着手，卖完了一篮子柿子。爷爷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仔细地数着每一分钱，然后同样用一个手帕包好，仔细地揣进棉衣的里层口袋，又从外面按了按，似乎才放心了，这才领着我回了家。
回到家里，爷爷还没闲着，又去摘了一些柿子，削了皮，用绳子把皮和柿肉分别挂了起来。
我问爷爷，这是干啥?他说，这是挂柿皮和柿饼，等上面打了一层白白的霜的时候就挂好了，我们又去卖钱，卖了钱，给你买糖吃呀。爷爷边忙乎，边和我说。
爷爷的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的匣子就像一个魔盒，它会收藏起我儿时的回忆，在那里，我可以随时和我想见的人一起谈论我们的曾经。爷爷就像一棵柿树，就那么默默地守候，用自己的果实喂养成长中的我们。
十一月的留坝，柿子树光秃的枝丫遒劲有力，蜿蜒向上，直指苍穹，它就像爷爷长满老茧的手，在艰难中从来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情，时刻给我指明方向。
爷爷说，娃，好好学习，长大了像你爸爸一样做个好先生(医生)，给人看病，体面。
说着话，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容，那是父亲对儿子的自豪，更是对孙儿的期望。
留坝的柿树啊，我该不该给你写封表扬信，站在你的身旁，我倍感温馨!
柿树的叶子在寒风里逐渐凋落，柿树的枝丫却依然倔强地向上生长，它的根越扎越深，在视觉干枯的外表下，那满树火红的柿子，就像是柿树滚烫的血脉，在喷张中一下子就温暖了整个冬季，惊艳了我的视野。这柿树的记忆，就像爷爷一样，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远去，最后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与我天各一方，但他从来没有消失在我的记忆里，我在记忆的深处也种下了一棵柿树，我知道，爷爷就在柿树的不远处看着一起赶集的孙子。
山坡上，柿树孤独地站立着，就在这里，也许，一站就是百年，或者只是瞬间，它用自己的枝叶和果实给山里人最朴实的回报，它的价值不仅仅是两分钱;柿树是自由的，上问天，下问地，它可以和天地保持最近的距离，不需要答案，它的所有都在天地之间;柿树是安详的，它与世无争，春来则绿荫满枝，冬回则接受凛冽，它用一种禅姿审视着世间的一切。
岁月流长，当长大的我再品尝柿子的时候，却再也感受不到童年的味道，不知道是岁月改变了味蕾，还是味蕾改变了岁月，但我永远怀念小时候的味道，那是我无法忘记的记忆。
我在留坝，你在哪里?留坝的柿子树在冬日里散发着成熟的味道，那味道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透过火红火红的柿子，仿佛爷爷那粗糙的大手带着冬日的温度，在向我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