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春天的墙头不曾有桃花:什么叫墙头桃花
时间：2019-01-01 04:39:0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1 夜深，陆言德在电脑前勤奋地更新微博，旁边手机，叮铃一声响。沈素兰又忘了睡前关机，陆言德一边去拿手机一边摇头，女人过了35，难不成都有多多少少的健忘症？像他这个精明干练的老婆，原先只要到了晚上十点，手机关机，闹钟拨到OFF键，就连客厅里那只猫，都恨不得给它脚上包上厚厚的棉花。
让人惊讶的是，过了35岁，沈素兰顽固的失眠症，突然就不治而愈了。像今天，饭碗一撂，床上一躺，窗外冬雷阵阵大雪压境，她却那么轻松地就进入了梦境。别说一条短信，就是猫儿扑到她身上打两个滚，怕是都难以醒来。
失眠的风水轮流转，现在遭罪的是陆言德。他的生物钟凭空延迟了好几个小时，如果没有这热闹的微博，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漫长的午夜时光。陆言德一边打开老婆的手机收件箱，一边想着，这要是自己刚睡下，短信忽然天外飞来，那今夜这场觉，岂不生生被搅了？
等看到短信的内容，陆言德一下子惊在了那里。
“今夜有雪，我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雪夜，你还记得么……”
号码熟悉又有点陌生，陆言德惊了半晌，猛然想起什么，在电脑桌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张通讯录，是沈素兰先前公司的同仁名单。一、二、三、四、五，赫然地，他看到那个号码了――朱友晨，他咬着牙盯住这个名字，往事，哗哗地涌了上来。
五年前，沈素兰还不是总公司的工会主席，不过是子公司的小职员。朱友晨是她的顶头上司。作为总公司的空降兵，一进子公司朱友晨就带着某种特别的光环。沈素兰从他的接风宴上回来那天兴奋异常，新上司竟然是她拐弯抹角的老乡。老乡罩老乡，前途明晃晃。多喝了两三杯的沈素兰好不开心。
陆言德也有点兴奋。沈素兰是那种传说中的“螳螂女”，一没背景二没基础，一个人苦苦在江湖里打拼，心气高，志向远，工作能力尽人皆知，可就是没有贵人相助，所以，一路走来，非常辛苦。眼看就满30岁了，正是升迁的好年龄，却一直郁郁不得志，如果这个新来的老乡能助一臂之力，那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喜事。
所以，陆言德大力支持沈素兰和朱老乡搞好关系。一来二去，效果还真有了，当年的年底，沈素兰顺利晋升成为子公司总经理助理，有了施展的平台，沈素兰这块金子更加光芒万丈。陆言德替老婆长出一口气，为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职位，他毫无怨言地做了坚强的家庭后盾，支持沈素兰在职场上闪展腾挪、加班加点。
很快，又一个机会来了，沈素兰所在的子公司搞部门经理竞选，在夫妻俩的卧谈会上，她得意地告诉陆言德――朱友晨私下说过了，如今这公司，任何人的能力都比沈素兰逊一筹，所以……
沈素兰被还没来到的胜利完全冲昏了头脑，陆言德心里却咯噔一下，即便是老乡，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女下属看底牌，是不是也有点太过了？他看着容光焕发、娇俏有加的沈素兰，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是姓朱的用这颗诱饵想钓点什么吧？
2
结婚五年，沈素兰的为人他还算知道。但这个念头，却在他的心头种了根。之后，再听沈素兰提到朱友晨的名字，他心里就会无端的别扭和嘈杂。
他忽然生出想见一见那个人的冲动。
陆言德的机会，很快来了。部门经理竞选的答案不久揭晓，结果出乎沈素兰的期待，她落榜了。新部门经理的庆祝会上，沈素兰喝到肝肠寸断，一个人躲在洗手间给陆言德打电话：“你过来接我，我回不去了。”
陆言德开车狂奔而来，在酒店门口，远远看到沈素兰半偎在一个男人的胳膊上向外走。依稀的灯光下，那个男人四十岁的样子，西装革履，平头普相，陆言德只以为是沈素兰的同事，答了谢正要扶老婆上车，沈素兰忽然迷迷瞪瞪地回过身来，口齿不清地介绍：“老陆，这是朱总，咱们老乡。”
他是朱友晨？身为子公司的总经理，至于亲自送沈素兰出来么？他是不是对一个女员工过于殷勤了点？也是无意，陆言德眼角余光扫到酒店大堂，赫然在明亮的玻璃门后，看到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陆言德就跟吃了一只苍蝇那样恶心。朱友晨倒是一副老乡的亲热派头，再三解释沈素兰喝多的缘由，等陆言德黑着脸关了车门后，还依依不舍地在敞开的后窗里一个劲地宽解沈素兰。
沈素兰酒醒的第二天早晨，陆言德发威了。当然，他抓不住其他的把柄，只能借着一个女人酒醉的难堪与沈素兰不依不饶。沈素兰泪如雨下。这次竞选失利，她受了严重打击。陆言德不但不宽她的心，还变本加厉地吼，她提起包，脸不洗妆不化，走了。
那一夜，对，就是那一夜，沈素兰直到凌晨时分才回来。时隔五年，陆言德记得很清楚，那一夜，恰逢这个城市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地漫下来，他一直不间断地给失踪了十二个小时的沈素兰打电话。关机，关机，她的手机一直关着。
就在他忍不住要去沈素兰的公司夜半寻妻时，房门蓦然打开，披着一身雪花的沈素兰回来了。她苍白着一张脸，哆嗦着钻到被子里，等陆言德忏悔了早晨的冲动，她才轻轻吐出一句话：“都过去了，也是我不好，一落选心情就差得不得了，现在好了，有个新消息，我可能要去总公司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沈素兰部门经理竞聘不成，却调入了总公司。陆言德对老婆真有点刮目相看了。不过，等沈素兰到总公司上了班，他心里又漫无边际地长了一片草：总公司岂是那么好进，难不成这事也和朱友晨有关？
他想着找机会旁敲侧击一下，沈素兰的失眠症却越来越厉害了，看着日渐消瘦下去的老婆，陆言德不忍心再问什么。他开始变成一个细心人，留意沈素兰的电话，观察沈素兰的表情，还有就是探听朱友晨的消息。
可什么动静都没有。沈素兰再说的，都是总公司的人和事，至于那个朱友晨，就像一页被撕下的月份牌，她似乎早就遗忘了这个人。只以为这个人从此永远的消失了，却不想，当雪花再一次降临这个城市时，他却发来了这样一条短信。
3
陆言德坐在电脑前沉默良久，微博上下属小姚不停地@一些搞笑的段子给他看，他半点心情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晨，他早早起来了，大睁着眼睛看沈素兰。她起床、洗漱、化妆，提了包要出门时，他喊住了她：“你的手机，好像有一条短信。”沈素兰随手抓过手机看，那一瞬间的慌乱，陆言德完全看在心里。不过，她的镇定，还是让他叹服。“真讨厌，哪里的骚扰短信，呵呵，你看，搞不好还是哪个抒情诗人发错了消息呢。”沈素兰面不改色地删除了短信，顺便当着陆言德的面将那个号码拽入了黑名单。
陆言德一言不发，等沈素兰袅袅婷婷地出了门，奔到窗口恨恨地看一眼她的背影，才拿出了手机。
今天业务公司的老总邀请他去郊外度假村谈生意，本来他计划一个人去，可现在，陆言德改主意了，他决定带上小姚也许更恰当。
小姚三十岁，她过去所在的广告公司，有陆言德熟悉的朋友，伊初入公司陆言德就知道了她那些花红柳绿的前科。朋友提起小姚有点不屑，陆言德这人却心慈面软，当小姚和他不时在微博上打情骂俏地开玩笑时，他甚至觉得，也许这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女人就是过于活泼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活泼的人儿还真给严肃的生意带来了不少的乐子，生意谈妥，陆言德放松下来。喝酒的途中，小姚花蝴蝶一样盘旋在酒桌上，她还真是天生场面上的女人，对于陆言德的所有眼色，都能迅速心领神会。到最后，生意伙伴大醉而归，陆言德大笑着看小姚连抱带拖地将那个家伙塞进车里时，眼里猛然闪过一丝晕眩，小姚的身段还真够柔软，看那腰，看那胯，看那鹭鸶一样的大长腿。
他本来还想继续品下去，小姚却回转身来，走近他，双颊酡红地说：“楼下有咖啡吧，咱们去坐一会儿？”陆言德迷迷糊糊地向下走，中途他的手无意碰到小姚灼热的手，虽然很快避开，可那种滚烫的灼热感，一直在陆言德的心中晃啊晃，晃得他简直有点六神无主了。
巧的是，沈素兰的电话来了。她说今晚做了他最爱吃的手擀面，问他几时才能到家。
手机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小姚听得清清楚楚，她本来距离他很近地坐着，这时忽然抽身向后退，一副恨不得连自己呼吸都蔽掉的样子。那份知心和体贴，没来由地让陆言德心酸。
他嘴里应着这就回，双腿却离不开这浪漫的咖啡吧。小姚楚楚地看着他，惯于玩笑的女人一旦静下来，忽然生出一股子让人不敢正视的庄严。
他衷心希望她能说点浪漫的话题，可小姚一开口，就是工作。还好，不是太让陆言德为难的事情，她不过想调到另一个部门，做点稍微清闲的行政工作。
陆言德有点意外，他看她这样卖力地活络，只以为有更高的期望，却不想，原来只是这样。小姚苦涩地笑：“太过分的回报，这些年，也不是不可以有，但我真的不想，在另一条道路上，滑得太远。”
陆言德感慨万千地和小姚分手。看着那个窈窕的翩若惊鸿的背影，有那么一个瞬间，飘飘扬扬的细雪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沈素兰。
从小姚身上，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那些男人馈赠给女人的意外，也许和平常人的想象相去甚远。就像今天的他和小姚，没有半点暧昧的痕迹，但若第三者看了，绝对又是另外的流言。其实，他之所以帮她，不过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一点体恤和怜悯，而她的要求，又不那么过分。
也许五年前的那个雪夜，沈素兰也是用这样的背影打动了朱友晨。至于那条短信，他更愿意看成是一个老男人，突如其来的孤独中，抓到的那么一根稻草。就像，失眠症困扰的这段时间，他在微博上，和小姚无所谓的调笑。
这样一想，陆言德一下子轻松起来。举步在细细的雪花中向回走，路边的音响店，有不知名的老歌在反复唱：哪个春天的墙头不曾有桃花，看过了花香何必再回望……
陆言德唇角浮起微微的笑意，被酒精过滤的胃口有点点寒，嗯，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应该是这个冬天最温暖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