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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苦陇中(外一题)

    时间:2021-01-09 04:29:11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文春霞

    总以为甘肃和“甘”的关系实在不大,倒和“苦”的距离近点。一查阅,才发现“甘肃”的这个“甘”还真源自五千年前遍地的甘甜泉水。五千年前的甘肃,比今天的甘肃在全国的地位牛多了。

    今天,“一千年文明看北京,三千年文明看西安,八千年文明看甘肃”的论断,能让我这个甘肃人猛地挺直胸膛。

    古时的事就不说了,单说陕甘总督左宗棠一声感叹:“陇中苦瘠甲天下。”陇中的苦就随着左大人的名气传扬开了。有个“苦”名声总比默默无名的强。陇中的好几个县市都抢:左大人感慨的正是咱家!后来有人给出了终结答案:“黄土高原西南部、六盘山以西、乌鞘岭以东,包括兰州市、白银市、天水市、临夏回族自治州、定西市和平凉市的静宁、庄浪二县,共约三十个县区、面积七万多平方公里的黄土丘陵沟壑地区属于陇中。”

    这还好,会宁、静宁、庄浪、秦安等等的“苦”县都算。这几个“苦孩子”争得了苦名声,然后憋足劲儿地吃苦。过了些年,终于又为各自挣得了名声,各自天下闻名了一回。会宁成了全国闻名的高考状元县,静宁的苹果远销海内外。庄浪要状元也要苹果,还下大力气种洋芋,最出名儿的却是梯田。上世纪末被评为全国第一个梯田化模范县,近年来还进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我这个一出生就长在梯田间的庄浪人,看惯了太阳每天从层层叠叠的梯田间升起,看惯了一层一层叠起来的结实而美观的山峦。一度曾被旅游狂潮带到外面的世界转了转,看到那些没有梯田的、大片大片的山川出现在眼前,竟有点不适应,觉得总少了点什么。少点什么呢?少了人类对大自然的珍惜。不管是井底之蛙也好,孤陋寡闻也罢,还真觉得一直生活在这个尽是人造梯田的千山万壑间也不错。山青水秀,要风光有风光,要静好有静好,比赶着汽车、火车、飞机满世界疯疯张张跑一圈、昏昏沉沉赶回家的强。

    就算蜻蜓点水般的疯跑一圈,也算是开了点眼界,有了个喜忧参半的发现:梯田并不是“梯田第一县”所独有,甚至不是“梯田第一县”的梯田才是独一无二的美。也是,人类修梯田的历史悠久,世界各地都有梯田的,是人与大自然齐心协力的结晶。

    在满是黄土和丘陵的陇中地区,梯田的普及更是自然而然的事。随着梯田在提高产量、改善自然环境中的作用日益明显,大型机械在农田建设中的普遍应用,使得修梯田的“苦”大幅降低,陇中地区的县市逐渐都实现了标准化梯田建设。全域化梯田,正在成为陇中的宏大景观。全国第一个梯田化模范县庄浪紧抓这一得天独厚的资源,紧锣密鼓地打造全域化梯田人文旅游,已有了些成效。不管是春暖花开时节还是瓜果飘香之时,天南海北的游客络绎不绝。

    冲着梯田来的旅游团,最惹人瞩目的是集体研学团,从留学生到小学生,人数从几十人到数百人。这些研学团,除了欣赏研究梯田所反映出来的梯田文化外,还愿意设身处地感受感受梯田精神。

    最大的感受,肯定是“苦”。为了少受苦,先要吃更多的苦;只有主动吃苦,才会少吃更多的苦。唯有如此,才可解释:为什么动荡岁月里的一声号召,能在这块土地上被坚持四十年,直到修成正果。修梯田,本来是因为靠不住天,受不了十年九旱,受不了无雨则旱有雨便涝,才在山坡上筑起一级一级的“工事”,对抗干旱和暴雨。修到后来,却改变了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发现天一年比一年蓝起来。即使是春天,那风也柔软了许多。春风裹挟过雪花,也吹乱过雨丝,却很少夹带砂砾和黄尘。在那场席卷整个北国的特大沙尘暴中,也只是远远看到天边挂了张灰黄色的天幕,看到太阳发黄而蒙眬。小村不远处的小河边,宽阔的河床上长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水草。小河弯弯曲曲流淌在这水草间,让人想起古老的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修梯田修出来的庄浪精神,其实也是陇中精神。会宁的状元县哪来的?也还是一个字:苦!教师苦教,学生苦学,家长苦供。这几个字后面,凝结着会宁状元故事中无数催人泪下的故事。随便一个会宁老师、会宁学生、会宁家长,都随便能说大半天。教育上去了,就有了人才;成才了,命运自然改变。

    改变静宁农民命运的,一是高考,二是苹果。静宁苹果如今已经成了知名品牌,静宁苹果让最多的静宁农民脱贫致富。可是有个奇怪的现象,第一代静宁果农,在因苹果致富,翻修了家园,还有不少在县城买了商品房、买了车后,大多都缩减了苹果园的规模;有的甚至已转包,靠做小生意或别的营生为主要收入来源。这是为什么?个中的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只有一个字:苦。种苹果的苦,是没种过苹果的人想象不出的,也让种过苹果的人欲说还休。

    阳川乡是我们庄浪县方圆几个县里有名的苹果乡,我有个表姐家就在阳川乡。表姐家在十来年前种了五亩苹果,有几年,她家的年收入都在十萬元上下。家里翻修了房,又在县城买了房子。孩子上中学后,老人陪孩子上学,住在县城房子里。过去,对于耕读传家的人家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念书,通过考试吃上“皇粮”;其次,就是一边种田一边通过农闲时的一些小手艺变现改善生活;再次,就是苦巴巴的种田。缺钱紧了,就苦巴巴的出卖苦力,比如当麦客、去工地上搬砖、砖窑或砖瓦厂打短工等。那几年,表姐家的成功一次次刷新着亲朋好友的人生观、世界观,撼动着“鱼跃龙门”的终极目标。

    然而,表姐家似乎并不愿意被亲友们羡慕着。很快,姐夫考了驾照,开始跑出租,家里的果园主要由表姐管理。大忙的时候,表姐停了生意回去帮忙。她家的果园一年比一年少,如今已全部转让了出去。一家人都搬到县城,生活主要来源,就是男主人跑出租。表姐家孩子大学毕业后,一个在大城市打工,一个在小城当老师。吃饭穿衣看家道,她家的光阴明显不如十来年前种苹果时的光鲜和富足。尽管如此,他们压根没有回村种苹果的念头。她说,那个苦,梦里都能把人苦醒。

    有转让的果园的,就有承包的。静宁的苹果产量依旧是邻近几个县里最大的。苹果种得最多、最好的,已经不是千家万户的果农,是几家公司。当然,一年四季,在苹果园里忙着的,还是一代一代的苹果人,是一个个晒得脸膛黑红的农民。他们看似笨重的身躯,在比人高不了多少的果园里灵巧的穿梭着、忙碌着。按剩余价值来看,他们受雇于人和做自己的老板,付出一样艰辛的劳动,得到的收益一定是不一样的。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把地承包出去,然后外出务工或受雇于种植公司。

    无论如何,静宁因苹果而脱贫。与静宁唇齿相依的庄浪,在很早前也开始种苹果。阳川等个别乡镇因土质、地势等原因,苹果的品质甚至超过静宁的大部分地区。也因此,在果农和两县的百姓之间,多年来明里暗里竞争着。对于庄浪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更愿意给庄浪贴上的标签是“梯田王国”。这个标签,也确实给庄浪人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粮食产量的提高,比如越来越好的生态环境。除此之外,梯田并没有像静宁苹果一样,彻底改变部分或大部分庄浪人的生活。县里的财富榜上,前十的都是靠建筑发家的。他们比赛似的盖楼,比赛似的赚钱。购买这些楼房的,当地的工薪阶层占一半,另一半是大大小小的老板和随时准备杀回来的务工人员。

    无论是状元县会宁,还是苹果大县静宁,或者梯田第一县的庄浪,从城乡的建筑和居民的收入、精神面貌看,与大城市居民的差距不断缩小,“苦”相越来越淡,现代化气息越来越浓。“苦”作为一个标签依然在,并不时还要拿出来渲染一番。但越来越多的人,还是品尝到了越来越多的甘甜。

    未见已如故

    一块土地的好坏,完全可以凭这块地上的植物做出准确判断。这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生活经验,因此频繁使用,不断推广,并且似乎没出现过失误。比如,对于一个地方的认知和好恶,我可以完全通过那地方的人就做出判断和决定。多年前,我就对崇信充满好感和信赖:那是个干净清爽、温润宜人的好地方。

    未见已如故,一见便倾心。崇信于我就是这样。不管三年前跟着市政协的观摩团,还是庚子年盛夏随行省文联的采风团,每去一次,就加深几分印象,就多一份留恋和向往。怎么像情话……让我想想,和我关系最好、最熟悉的崇信人,是我师范时的同学,女的。这足以消除移情于景的嫌疑了:不是“爱上一个人,恋上一座城”的浪漫,也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我对崇信的未见而如故、一见而钟情、再见还能深情,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维系这份美好印象和深情厚谊的,部分功劳要归于崇信同学、朋友。他们具有的禀赋和性格,无疑带着明显的地域气质,一种类似于“地灵人杰”的温润、干净、爽利的气质。

    从理论上来说,完美的事物是不存在的。所有的一见钟情,都离不开特定的机缘。“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人性的美好,让人们在初见时总是捕捉对方美好的一面,甚至是无意识中被拔高、溢美的印象。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获得客观、真实的认识后,还能钟情,那才是真正的钟情。因此,当我在三年内去了三次、在多年来不间断地通过各种媒体渐渐深入了解崇信的历史文化后的今天,准备郑重其事地写出我心目中的崇信时,是好多印象和记忆的重合、冲淡和刷洗后的,应该经得起我自己、以及熟悉崇信的人们的审视。

    见公刘前,多多少少掌握了点公刘的知识。也只是掌握,没多少感觉或感情,远比不得家乡供奉着的华夏始祖母华胥氏、始祖伏羲女娲在我心中的神圣地位(罪过,先祖是不能这么比来比去的)。那天,当我无意中一抬头,看见矗立在夕晖里的公刘雕塑时,我心乱如麻、热血澎湃、呆若木鸡……不知是由于夕阳的映照还是晚餐时吃了半杯酒,或者是公刘原神恰巧在那刻重现芮鞠大地。总之,身边的高楼和水泥的街道都消失不见,肩披长发的公刘大踏步走在广袤肥沃的大地上,成熟的庄稼在他身边波浪一样起伏,散布在田野里的人们劳动的样子像在舞蹈……公刘若活着,总有三千岁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公刘确实还活着。一代又一代人出生、成长、衰老,最后消失,他们的血脉和心魂在新一代身上复活、成长;如此循环往复,无穷无尽。那么,那刻痴立在公刘巨大雕塑前的我,血管里的血、神秘的基因密码中肯定留存着三千多年前的记忆。而这记忆,会在某种神奇的时刻被激活,瞬间重现。一知半解的基因知识告诉我,这不是想象或幻想,是科学。见证这一切的,当然不是人类自己,不是公刘的后代,是山川大地,是大地上生长了三千年的树木。

    崇信最有名的树是关河村的大槐树,专家测定的树龄是三千二百岁。据说这个年龄不但是甘肃第一高龄,也是全国最长寿的槐树。这棵在我的念想中无比熟稔无比古老的树,走近,感到的却只是蓬勃生机。我是在7月31日这天的早晨去的,这是个雨后的晴天,天碧蓝碧蓝的,树碧绿碧绿的。高大茂盛的树冠上接高远的蓝天,无边的碧蓝和巨大的碧绿叠合处,静静散发着强烈的生命力,似乎伸手就能接到。是的,只要伸手就能接收到。我看到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在大槐树下张开了双臂,高举着双臂。这棵三千二百岁的大槐树肯定藏着天地或宇宙的能量密码。这密码,是每个人、每棵树、每个生命都想得到的吧。这种觊觎,大槐树的保护者应该也有所觉察,所以,他们用仿木的结实石栏杆,把大槐树围了起来。那些原来要挂在大槐树枝上的红带子,就密密层层的驮在了石栏杆上。

    仔细看,在高大的树杈上,也还是有三五个红色包袱,或者是团成团的红布。可能是这几个祈福者愿望太强烈,看四下无人时偷偷翻越栏杆,这才匆忙挂上去的。怎么挂上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问大槐树愿不愿意挂。若愿意,肯定会帮忙实现缠绕于身的红布包裹着的心愿;若不愿意呢?从这么多数不胜数的、越来越多的红布以及大槐树的长势来看,大槐树也不生气,也没伤心,只是借着秋冬的风,抖掉浑身的叶子,减轻重量,进入冬眠保存体力,好准备来年的蓬勃生长。这个过程,大槐树已经进行了三千多次。大槐树的年轮记下了这一切,也记下了这个地方三千年来的风调雨顺吧。应该是风调雨顺,看看大槐树,看看遍布全县的数以百计的古树。同在隴东,同在关山畔,这里为什么能得天独厚?也许是公刘会选地方,也许,这大槐树就是长在大地上的公刘。按树龄以及史册中的相关记录推算,大槐树略早于公刘或与公刘同岁。顺便提一句,在我们陇东,有为出生的小孩种树的习俗。小孩出生前,种好一棵树,然后把胎盘埋在树下,据说这树的长势就和小孩有了关联。我家院子里就有棵柏树,是父亲出生时我爷爷栽的。前几年,这棵树忽然枯掉了小半边。那年,父亲去世。翻过年,枯掉的那半又绿了,如今整棵树长年郁郁葱葱。

    崇信境内的古树多,崇信长寿老人也多。在去关河村谒见大槐树的路上,我们跟着马步升老师顺便去看望一位八十岁的牛倌。马老师称他梁老汉。说是牛倌,说是老汉,也没有“牛倌”这个词所固有的一切不体面的因素,比如老土、寒碜、愚钝等。老人穿着对襟的白衬衣、对襟的青上衣,穿看不出面料材质而裁剪合体的青色裤子。梁老汉这身打扮,和我前几天看到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书画名家的打扮一模一样。不,梁老比书画名家中的很多人穿得更地道,更随意而有范儿。他手里拿一杆烟锅,尺半长,黄铜的烟锅金光闪闪,玛瑙嘴儿让玩家看了,肯定会说上一大串“包浆”、“盘玩”之类的话。这镶嵌在铜烟锅上的玛瑙嘴儿,也许正是他们寻觅多年的“心头好”。梁老汉的除了衣着与神情气度秒杀马老师率领的一众作家学者外,那诙谐有趣的口才,更是甩我们十万八千里。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仙气十足的老牛倌,是位货真价实的优秀牛倌。靠养牛一年进账好几万。当然,老神仙养牛不为图钱,但是牛养好了繁殖也快,长得也快,该出栏时就得出栏。养牛是老牛倌的事,卖牛赚钱的事,是老牛倌儿孙的事。老牛倌牛养得好,教育儿孙也得方。听老人的话语以及马老师的介绍,可知老人对儿孙是满意的。儿孙对老人的养牛事业采取的是“恭敬不如从命”:与其硬拦着让生气生病,不如顺着心思能养多少就养多少,能养多久就养多久,况且还有那么可观的进账。老牛倌几次提起离世的老伴,想来也是孤独。很多时候,老人唯一的伴儿,就是牛。白天,老人在院子里晒太阳、收拾饲草,牛在栏里吃草、晒太阳。晚上,老人住在崖前一座砖瓦房里,牛卧在老人原来住的窑洞里。窑洞门窗古雅齐整,从门窗看甚至比瓦房气派。

    去年,马步升老师写的《平头沟的朝气》一文,被制作成一本巨大的书,陈列在梁老汉隔壁的合作社牛场门口。这篇文章中写了崇信近些年来在脱贫攻坚中取得的巨大成就,重点写的是平头沟住在窑洞里的牛,以及老牛倌梁老汉。从文章的字里行间以及两人见面的情形看,马老师于梁老,肯定有一见如故的情意。而我们一帮随从也大多从那篇文章中就知道了梁老汉,称得起未见已如故。这次,马步升老师带着我们浩浩荡荡回访,可见他多么看重他与平头沟、与梁老汉的缘分。

    顺着这个思路回想下去,发现在崇信采风的那短短的一半天里,关于“未见已如故,一见更倾心”的美好场景比比皆是。而根本原因,是因为崇信的富足吧。丰厚悠久的历史文化丰润着崇信人的内心,所以他们大都有着老牛倌这样豁达开朗的性格、有趣生動的谈吐;丰裕充沛的物质条件,使得他们少了份精打细算的隐忧,多了份从容、友善。体现出来,就是三千二百岁的树木和八十岁的牛倌的朝气,是满山遍野生机勃勃的庄稼,是朝气蓬勃的养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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