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1957年赵州桥修缮工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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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雪娜
编者按：中国营造学社于1930年2月在北平正式创立，是中国私人兴办的、研究中国传统营造学的学术团体。它虽然只存续了短短十几年，但中国建筑学人凭自己高超的现代学术素养和对传统文化的热爱，重新发现了中国传统建筑独立于西方建筑的独特体系，为中国古代建筑史研究作出重大贡献。今年是营造学社成立90周年，本期继续刊登上期与营造学社相關的河北境内古建筑文章之下篇。
一、关于赵州桥的桥底清理挖掘情况
1954年7月14日，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以（54）文部社字5196-9号《关于同意赵州桥的桥底清理工作暂行停止的批复》给河北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关于赵州桥的桥底清理挖掘工作，由于近来雨水过大难以进行，我局同意暂行停工，俟雨季过去，即行再继续进行”。
1955年6月，赵县大石桥继续动工桥底清理，在桥身下的三四公尺之余的河床淤泥中进行了挖掘，共计挖出大小桥石1500多块，从其中捡出来拼成较完整有雕刻和铭记的石头计有：隋代雕龙栏板8块，雕斗子卷叶栏板13块，雕天马栏板1块，雕凤凰栏板1块，雕蟠龙望柱及雕竹节望柱各4根，石刻狮子2个，仰天石56块，刻有游人题记等10余块，这些珍贵稀有的石刻对设计和修复赵州桥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1955年6月30日，河北省文化局以（55）文物字60号《关于请速派人发掘安济桥下之木船的报告》上报文化部文物管理局：“我省赵县安济桥下河身中发现之古代木船，今接我省交通厅电话：因清理安济桥河底工程，请从速发掘处理，以免影响工程进行。目前我局即无业务人员又缺乏发掘与保存此类遗物之经验，为此请准予迅速组织人力前来发掘处理为荷。”
1955年7月6日，文化部文物管理局以（55）文物文字245号《关于安济桥下木船已派专家前往发掘》发河北省文化事业管理局：“赵县安济桥下发现的木船现派北京历史博物馆傅振伦、姚立信二同志前往发掘。”
二、关于赵州桥的修缮经费
1953年1月29日，文化部以（53）文厅调字10号《关于请河北省交通厅协助修建赵州木便桥的通知》发交通部：“为修建河北省赵州石桥，需另建简单木便桥事，你部即无法解决该项经费，可由本部古建筑保养费中支付。但请你部通知河北省交通厅在施工方面，给予协助为荷。”
4月29日，河北省人民政府文化事业管理局以（53）文物字27号《关于赵县石桥季度施工计划和拨款的请示》上报中央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我局已将修建赵县石桥及木便桥之修建计划送交河北省财经委员会进行审核，工程建筑材料申请书亦送交财委物资平衡局予以备料。本年度石桥之安装建筑费总控制数为8亿5仟万元，根据季度施工进程之可能情况在第二季度内计划为1亿元，第三季度内为5亿5仟万元，第四季度为2亿元。便桥之建筑安装费总控制数为1亿5仟万元，为提前完成木便桥之修建工程，计划在第2季度内为1亿元，第三季度为5仟万元，在第三季度内预计将此便桥完成。力请示中央速将建桥之款项拨下，以便开始工作。并希派员予以指导。”
5月18日，中央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以社物郑字1515号《关于赵州石桥修缮工程报请审核拨款的意见》报中央文化部：“我局意见：该局原定石桥建筑安装费总控制数为8亿5仟万元，便桥为1亿5仟万元，经我局考虑后，将安装费核减为6亿5仟万元，两项费用共为8亿元，请我部审核拨付，并请该省财委根据木便桥施工及石桥备料合同付款。并将详细计划补报中央。”
1955年8月12日，河北省交通厅公路局以（55）公计字第79号《关于续拨安济桥工程款的请示》上报文化部文物管理局：“据安济桥修缮委员会7月31日信：八九两月急需购买石料、部分木料和开支工资，间接费款7万元（八月份4万元，九月份3万元）为此，请即核拨，以利当前施工和准备工作。”
9月14日，河北省交通厅以（55）交厅公字147号《关于报送赵县安济桥修缮工程预算审核的请示》上报文化部文物管理局：“赵县安济桥修缮工程预算业已编妥并经初步审核，随文附送预算书二十份（批准后退回十七份），测量图表三份，请速审批。”
1955年9月21日，文化部文物管理局以（55）文物密字60号《关于赵县安济桥修缮工程批准预算数字的批复》发河北省交通厅：“9月14日（55）交厅公字147号函悉。赵县安济桥修缮工程预算应核减：房屋工程7350元、望柱栏板18447.58元。批准预算总数为266652.57元。完工后所有拱架等剩余材料仍应由施工单位处理收回价款缴还我局。”
三、关于赵州桥修缮的施工过程及采用工艺
1956年11月5日，安济桥修缮委员会上报省文化局的《赵县安济桥修缮工作报告》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1）安装主拱：东侧拆除的两圈主拱和原塌毁三圈于四月初进行安装，因邻圈主拱弧度各处不同，故所备拱不符部须临时修理，加以块大量重，移动不易，安装进度很慢，平均十天安装一圈，于5月22日全部砌完。
（2）清理拱缝和拱背勾缝：保留的二十三圈主拱缝内有很多层土杂物，为了灌注水泥砂浆，必须清除砌缝内杂物，反复掏挖冲洗，直至流出清水，然后在拱背用水泥砂浆勾缝，再从缝上每距一定公尺之处设一注浆孔。
（3）压力灌浆：使用灰浆输送泵向主拱缝内压注一定比例水泥砂浆，于5月17日开始，23日完成，共灌注了新旧主拱。由于压力不易掌握及旧主拱残破的关系，未能保持一定压力，故横缝反裂纹中，未注满灰浆。
（4）安装护拱石：小拱下面铺砌了一层一定公分厚的护拱石，在小拱中墩上东西两侧也各铺砌了一层护拱石，五月底开始，六月底完成。
（5）安装小拱中墩及桥台：三月底开始安装桥台上部的残破拆除部分，四月底完成，六月中下旬安装小拱中墩。
（6）修建驳岸：五月初开始修建桥四角驳岸，月底完成，计四处。
（7）便桥改建：五月下旬开始便桥改建工程，由两孔改成三孔，并加高加宽，但因六月初以来连续大雨所挖基槽数次被洪水淹没，直至月底浇筑了基石混凝土。
（8）拆除主拱拱架：六月下旬开始拆除主拱拱架，到月底拆了东侧两排的一部分。
（9）主拱钢筋混凝土盖板：七月上旬浇筑了一定标号的主拱钢筋混凝土盖板，横向主筋与纵向副筋分别是一定标号但间距相同。盖板与两侧护拱石的连结使用倒齿咬接，每齿孔之混凝土中各有钢筋一根伸入其中，加强其拉应力。混凝土共浇筑了三天半，然后经充分时间的养生加强了28圈主拱的横向连接。
（10）四个小拱：七月下旬开始安装4公尺跨度的两个小拱，八月中旬开始安装2.75公尺两个小拱，九月上旬先后完成四个小拱，中间一部分利用旧料加工，两侧各圈均为新料，各圈厚度不同，薄者在中间，厚者则分置两边。安装是采取由里向外南北对称每圈安装完随即合拢，故两种小拱均未设施工抬高，由于主拱扭曲关系，两小拱中墩长度不同，如果要求小拱面层与桥中线平行，则小拱墩台必有一端长出很大一部分，会十分难看，如果要求墩台两侧留下的边一样宽，则小拱宽度即须南北各不相同，经与古建所研究，采用改变各拱最外侧一圈或两圈宽度，使各拱南北脚总宽度不同来调整墩台之差，使外露收分部分大致相同，以迁就原桥扭曲情况。
（11）小拱护拱石及钢筋混凝土盖板：四侧小拱的护拱石，原于八月下旬开始安装，九月上旬完成，九月中旬浇注四个小拱的一定标号的钢筋混凝土盖板，由于小拱内部各圈的厚度比边圈小，故混凝土盖板厚度增加。盖板与护拱石连接也采取齿榫咬接法，横筋也伸入齿榫内。
（12）桥台与侧墙：桥台石由三月底即开始安装，于四月下旬完成，由于发现需要拆换数量的增加和砌筑厚度的增加，桥台数量对原计划进行了改变，约增加了近两倍数量。侧墙石由八月下旬开始安装，于九月下旬完成。桥台上面的侧墙的下三层是水平的，上边几层则随桥面坡度向两端缩小，各层两端厚度各不相同，这样就减去了三角形石块，并且增加了美观作用，各拱间的侧墙都是按平行于桥面设计的，其目的也是尽量减少三角形石料长度并增加美感。
（13）拱腔填料：原计划是使用一定标号的混凝土加一定比例的块石，后来为了减轻桥梁自重，改用一定比例的碎砖混凝土，减轻了重量，这项工序九月下旬完成。
（14）防水层：防水材料是使用防水亚麻布和一定标号的石油沥青按一定比例的规定铺设的，十月初天气突然转寒，头层沥青刷不开，遂采用了先涂冷底子油办法，在沥青中加入了适量煤油，把沥青溶化稀释然后涂刷。
（15）帽石和桥面：帽石和桥面石均于10月中旬开始铺砌，帽石于10月底完成，桥面则于11月初完成。
（16）便桥改建工程：原木便桥为两孔，排水量不足，改建后桥面加宽，桥墩台提高，原砖墩台均为水泥砂浆罩面。
（17）河道整理：河道整理的重点是石桥与便桥之间，由石桥驳岸顶到便桥翼墙端在河两岸用旧块石砌筑护岸。
四、关于赵州桥修缮工程的验收
修复工程分两期进行，即桥身和栏板工程，桥身工程有古代建筑修整所和河北省交通厅负责设计，并有河北省交通厅担负施工。1956年11月5日，安济桥修缮委员会召开全体会议，文化部文物局、古代建筑修整所、河北省文化局、河北省交通厅、赵县人民委员会、赵县县委宣传部、赵县公安局、赵县文化科八单位参加，缺席有交通部公路总局、石家庄专署文化科、赵县工商局，大石桥区公所、大石桥乡人民委员会五单位。5日上午首先由负责施工的河北省交通厅工程师郭瑞恒作了一年来的工作报告，报告内容分工程情况、财务开支、材料供应、安全竞赛、经验教训和现存问题与解决意见等内容。下午讨论所提出问题：“1、修缮委员会的改组：为了便于今后工程的具体领导，大家一致加选古建所余鸣谦工程师为副主任，负责栏板的设计、雕刻安装事宜。2、验收问题：委员会同意在这次会议期间一并验收已完工程并选举文物局赵杰为验收委员会主席，古建所余鸣谦、省文化局戴书泽为副主席，其余人员为委员，6日上午到桥作了检查验收。3、移交问题：委员会决定河北省交通厅代办期间所余剩之工具材料均交由赵县文物保管所代管，款项则转交赵县文化科代管。4、桥的通行问题：会议决定在未安装栏板前，石桥仍暂不通行，行人车马一律由下游便桥行走。5、保管所房屋问题：会议认为保管所房屋亟需修建并一致推选古建所余工程师负责设计，明春即拟动工。6、纪念章问题：会议同意制作纪念章，形式是长方形，上有石桥全景，下字赵州桥或赵州大石桥均可，制成后分发有关单位及个人100枚，另多制一些存保管所以便赠送来桥参观的国际友人和政府首长。”除讨论上述问题而外，会上并拟出了关帝阁问题，大石桥乡和县的意见，桥南关帝阁仍应恢复，请文物局考虑，保管所房址和环境整理应拆除房屋及绿化所购树木，共合款4300余元，有的已和原主订立契约如有改变群众影响不好，县耽误房屋修建，会议拟请文物局速作决定，以使房主早日拆建，有的委员提出修缮桥面全用新料或旧料加工，没有把原旧料不加工砌上去，有失古物旧料的外表，可作为古物修建百家争鸣题目，来加研究。
1956年11月5日，赵县人民委员会制发了《关于启用“文物保管所”印章的通知》发各区公所、乡、镇人民委员会、县各单位，“本会新建文物保管所一处，刻制圆形木质印章一棵，印文‘赵县文物保管所，自11月7日起开始启用，特此通知”。至此，赵州桥的管理维护有了一定的组织机构。
栏板工程，由古代建筑修整所负责设计和施工技术指导，北京建筑艺术雕塑艺术雕塑工厂承做。早在1954年，就开始了备料工作，从10月11日，北京文物整理委员会给河北省文化局的信中可以看出：“关于赵州桥修缮工程所需石料，应早做准备，兹开具栏板数量及尺寸清单，函请查明备料是荷。附清单一份。”“栏板数量及尺寸单：1、栏板（尺寸略），共42块，2、望柱（尺寸略），44块，3、垫石（尺寸略），44块。以上尺寸系雕凿后成活尺寸，实荒料依具体情况另加”。具体的安装时间是自1957年7月开始到11月3日竣工。
后记：《1952--1957年赵州桥修缮工程（上下篇）》的搜材、梳理、整理、辨识、撰写，前后历经三个月的时间，在日常繁忙的利用接待工作之余，徜徉在60多年前的歷史时空中，感受当时人们对待历史遗产的崇敬与尊重，对于修复工作的执著与严谨，让我深受感动;流连在整个赵州桥修缮工程涉及的各种机关单位之间的来往文件以及建设工程预决算、工程图纸、来往信件、电报、各种报表、地契乃至小到两包香烟、一块香皂、一条毛巾的折款单据当中，让我学有所得;沉浸在众多繁体字当中，利用者也成了我的老师，几十件乃至上百件档案梳理下来，让我收获颇丰。如今撰写完毕，准备将这部分档案送入库房时竟然有了依依惜别之情，衷心希望我用心辑录的这些档案资料能给读者带来裨益吧。
作者单位：河北省档案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