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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番枕头】 枕头

    时间:2019-02-02 04:41:0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番客公在从新加坡回乡定居之前的几天,就把要带回家的新币分成三份:一份15万元准备交给妻子管理,作为家用;一份10万元准备捐给村中小学,盖一间教学楼作为纪念;一份由自己保管,作为身后的遗产留给子孙。但这笔款必须由自己秘密保管,不能让家中的人知道。
      本来已是满头银丝的老人,此时此刻更显得老态龙钟了。他那搓了半辈子面粉搓大了的手指头,常常是不由自主地抖动着,那手中拿着要由自己保管的那笔款总是找不到一个妥善放置的地方。他把那枕头叠得高高的,足足想了两个晚上,后来想起他在离开家门时,妻子撕了几块破布给他缝了个布袋,他把两套旧衣服和妻子从外家借来的几块光洋放在布袋中当作枕头睡在船仓里,于是,便想出自己也缝个枕头把钱藏在枕头中的办法来。
      这一夜番客公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生坎坷的经历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展现在眼前。他是抗日战争胜利之后,30岁那年为逃国民党抓壮丁离妻别子到南洋谋生的。他先是在一家同乡开的咖啡店中冲咖啡,后又自己烧面包用单车推到街头巷尾叫卖,再后来就是自己开了一间小面包店,当上了小老板。他娶了一位福建女为妻,也像家中妻子一样生下了两个儿子,但妻子跟他感情长期不和,两个儿子长大后也因兄弟反目各奔前程。妻子跟大儿子移居美国,二儿子跟女朋友去了澳大利亚,在新加坡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一个破碎的家庭。于是,他便萌生了回乡定居的念头。因为在这一生中,他毕竟欠着在家的妻子与儿子太多的人情债,这笔债不偿还总是于心不安。
      他起了个大早,挑了一个骆驼牌面粉袋洗净、晒干,然后再到商店去买了一大包棉花,一个人在更深夜静之时,独坐灯下把一大把一大把棉花塞进面粉袋中,再把一摞新币夹在棉花中间,.然后再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因他双手不灵活,被针扎了一下,一滴殷红的鲜血印在雪白的面粉袋缝成的枕头上。当他想起妻子临别时说的那句“你一定要回来,千万莫忘了这个家庭”时,禁不止地老泪纵横了。
      番客公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乘坐直航飞机飞回故乡来了。到了县城,他先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媳妇到中行去兑换人民币,并把一张存上71万元人民币的存折交给了妻子两村婆。他笑着说:“当时你到外家借了外家父5块光洋,现在我把7l万元还给你,你是一家之长,开支由你掌管,花完了我就再也没有了。”
      西村婆看到丈夫这样信任自己,自然心满意足,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她笑着对丈夫说:“我看我们这辈子也是花不完的。”
      一整天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西村婆,哪里想到在当天晚上却因一个“番枕头”,闹出了一场风波,这事在村子里越传越广,越传越奇巧。
      其实,这场风波的原因也很简单,西村婆在接丈夫回家的前两天,已把新房布置好了,一对新买的鸳鸯枕头就齐刷刷放在眠床头,为了好看,连枕巾也没有铺上。她虽是60多岁的人了,但当她用手抚摸那对枕头上的鸳鸯时,那颗早已苍老的心也情不自禁地怦怦乱跳起来。明亮的电灯照映着这两张久别重逢的笑脸,令他俩真有久别胜新婚的感觉。但他们不像年青人那样拥抱接吻,那样浪漫。只见西村婆坐在床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想等丈夫上了床,关了灯说些悄悄话。这时,番客公却借着灯光打开旅行袋,从袋里拽出那个“番枕头”来换了一只鸳鸯枕。西村婆一看,心中那热乎乎的感觉早已烟消云散,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从头顶直淋到脚跟,气得她只是泪汪汪咬紧牙关不说话。
      番客公是个明白人,他早就看出这是“番枕头”惹的祸,他便心平气和地对老伴解释说:“我常患头痛病,医生用药棉为我缝了这个枕头,枕着睡觉,头不疼,不打呼噜,心里自在。”
      “你骗人,你是嫌我老了不想与我成对成双,早知是这样,谁叫你回来。呜呜……”西村婆一世人也只与丈夫做过三年夫妻,几十年的苦苦思念化成一股懊恼,现在借这机会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了,她越哭越伤心,那呜呜咽咽的哭声,搅得睡在下屋的儿媳们都听到了。
      儿媳们不知道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个个都惶惶不安,一齐推开门进来劝架。当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说出原委时,他们才放下心来,大家都尊重父亲相信了父亲的说法,一齐用好言好语来规劝母亲,费了许多嘴舌,儿媳们终于把母亲劝住了。从此,西村婆人睡在眠床上,也不再计较是鸳鸯枕还是面粉袋做的“番枕头”了。
      这枕头睡久了,虽说上面铺着块枕巾,但还是发霉变灰,用手摸,油腻腻的,用鼻子闻,也觉得有一阵酸臭。每当中午太阳毒毒时,西村婆便把它掷在庭院里的水泥地板上让太阳上晒下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便用手拎起来拿支赶鸡竹叉扑扑地打,打得那灰蒙蒙的粉末四处飘飞,呛得她一边打喷嚏一边骂:“这枕头像臭咸鱼,还当宝贝哩!真是人越老越古怪了!”
      可番客公对这“番枕头”却情有独钟。老伴说它臭,他偏说香,还多次当着全家人的脸煞有介事地说:“等我死了之后,这枕头也要放进棺材里让我睡,算命先生说过,这能造福子孙。”
      “你去一世番,带几个钱回来使了八九年,现在就要完了,只好说这话来叫人心宽。”西村婆每次听到丈夫这么说时,总是爱娇嗔地抢白几句。
      “我要是带一二百万回来,分光了,花光了,说不定也会像番仔番婆一样,连我都不要了。”番客公当着全家人开了这么一个玩笑,这是故意说给儿媳们听的,儿媳们都笑着回答:“不会的。”
      番客公回家定居至今足足已有十年光景。一家人也过得欢欢乐乐。但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西村婆因病去世了,番客公也因高血压引发中风送到医院留医三个月,存折上的存款也已花光。番客公过了危险期便出院回家护理,他毕竟已是瘫痪之身,时刻都要有人在床前床后照顾。现在这个家庭里的一棵大树已经倒了,剩下的一棵虽然目前尚未倒,但也是时间不多了。按农村的习惯,父母去世之后,家庭中是头子当父,头媳当母,但大儿子李方华与媳妇玉兰都表示他们管不了这个家,还多次说:“不如趁父亲还在,主持把家分了,自己管自己比合起来好管得多。”
      就这个分家问题,番客公想了好几天也终于想通了,他对儿媳们说:“人常说‘树大树杈,儿大儿分家’,这也不是新鲜事,只要你们分家不分心,我死也瞑目。”
      番客公同意他们兄弟分家,但那“番枕头”中的钱他却不拿出来了。他想,人们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要看看自己躺在病床上,儿媳们对他的照顾而定。他对儿媳们说:“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媳妇,分家以后,你们就兄弟俩各照顾我一个月吧,因为你们都忙,我也不想拖累你们那么多。”
      番客公既然这样说了,儿媳们也不好反对。但现在的番客公,在大儿子和大媳妇的心目中,已不是刚回来时的人了,人躺在病床上,需要日夜照顾吃饭、喝水、洗澡、翻身,尤其是要扶起来大便、小便,这些事对于他们来说,不但是麻烦,尤其是厌恶,简直是病人受罪也让自己跟着受罪。别说是一个月,就是三五天也受不了。
      有一天,番客公对心不在焉地帮他洗澡的大儿 子说:“可惜我带回来的钱花光了,要不然请个人来照顾我,也免得你们受累。”
      “天天端尿端屎,这活谁想干。”大儿子不耐烦地说。
      “我要是在这床上躺几年呢,你们受得了吗?”番客公问。
      “这是命,不受也要受,这又有什么办法?”
      “你平时不在家,媳妇他少到房中来问这问,那,那天中午要不是你弟弟在家,我早拉屎在床上了。”番客公有点责备的意思。
      “到明天就轮到他了,如果他们照顾得好,你就跟他们过吧,我们没有意见。”大儿子来个见风使舵,顺水推舟。
      番客公其实是在对大儿子进行一场考试,但大儿子的答案确实让他失望。他望着大儿子走出房门的背影,边摇头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轮到二儿子二媳妇照顾番客公的日子了。大清早,二儿子就到房中问他想吃什么,然后就骑着摩托车到圩上采购。回来之后,妻子早已煮好饭,并把父亲的房间进行一次大打扫,喷洒了空气清新剂,洗好的被席、蚊帐也已凉在庭院的铁丝上了。当二儿子把香喷喷的饭菜端到床前时,番客公触景伤情地流下了眼泪。
      “可惜我带回来的钱花光了,要不然请个人来照顾我,也免得你们受累。”番客公又以同样的试题考他的二儿子。
      “爹,我是你儿子,养子防老嘛,这是我们应做的事,你要是有钱,我也不会让你请别人来照顾的。”二儿子的答案跟哥哥不一样。
      “我要是在这床上躺几年呢,你们受得了我吗?”
      “别说是几年,十年二十年我们也受得了,我跟春花已经分工好了,每天轮流看护你,照顾得不周到,你就说,我们尽儿媳的心就是了。”第二条答案使番客公更加感动了,想不到四个儿子还有一个有一番孝心啊!
      番客公在二儿媳的照顾下,愉愉快快地度过了一个月的时光。明天又要轮到大儿子照顾了。晚上他把儿子媳妇们都找来,当着大家的面说:“方华和媳妇都很忙,顾不了那么多,我就跟方强一起过吧,你们看怎么样?”
      大儿子听到父亲这么说,正合自己的心意,于是便接着说道:“这也好,就怕方强不肯。”
      二儿子笑着说:“要是爹愿意我也愿意,这有什么肯不肯的。”
      于是,从这一天起,番客公就由二儿子媳妇照顾了。二儿子有好几次要换掉他那个脏兮兮的“番枕头”,他就是不肯,还说:“只要换枕巾就可以了,没了这个枕头,我睡不着。”
      番客公在二儿子媳妇的悉心照护下又度过了五年的时光,但他毕竟是九十高龄的瘫痪之身,他自己也感到活在世上时间不多了。
      时值多事之秋,又是风又是雨的搅得番客公的心也是冷一阵阴一阵的。一连好几天,他头昏昏地就是睁不开眼,请医生来打针服药也不见起色,要送他去留医,他总是说:“我知道我自己,九十岁的人了,该瓜熟蒂落……还花那么多钱干什么?……”
      一天早上,番客公在昏昏迷迷之中又咳又吐,那“番枕头”被涎液弄得像是从屎缸中捞上来的一样。李方强急忙拿出去用毛巾抹了又抹,抹净了才放在门口的石墩上好让风吹干。当番客公清醒过来时,用手摸不到枕头了,就用手吱吱唔晤比划着:“枕头……枕头……”
      李方强一听父亲要枕头,急忙走出去要把枕头拿回来。可是到了门口一看,枕头不见了。他在门外转了好几圈也不见枕头的踪影。他心中暗想:父亲八成是老糊涂了,还要这臭枕头干什么?他空着两手回来,告诉父亲说是枕头找不到了,番客公听得似懂非懂,只是一个劲地“枕头……枕头……”地叫,叫了过后又昏了过去,似乎这枕头比他的命还贵重呢。
      李方强急忙把妻子叫进来,拿来风油为父亲按人中,擦手擦脚,他又转身出去找枕头,后来终于发现了是村子里的那只狗黑叼到村东头的椰子园中了,他便从狗嘴中把枕头抢了回来。
      番客公双手紧紧地搂着枕头,示意儿子去把房门关了起来。
      李方强会意,一起身把房门关好。番客公用手指着放在胸口上的“番枕头”,比划来比划去,意思是要儿子把它打开,然后又再缝回来,因为他说过,死后这枕头要陪葬,要造福子孙的。李方强按父亲的意思打开了枕头,在发黄的棉花中间竟夹着一摞散发着汗臭的120张面额一千元的叻币,总共是12万元。他几乎惊呆了,那颗惊喜的心在怦怦地跳动。他万万想不到父亲还有这么多积蓄啊!他双手颤抖着赶快把钱塞进裤袋里,然后,再找来针线匆匆忙忙地把枕头缝好。弥留之际的番客公用一只手指着儿子的胸口断断续续地说:“这钱留给你管的,对谁也不许说,家中该花的你就花,做人要讲良心……兄弟要互相帮助……贪心是祸……有量才有……有福……”
      话还没说完,番客公又晕厥过去了。李方强急忙打开门,把哥哥、嫂嫂、侄子、妻子、儿子都叫了进来,等一家人都围在番客公的床前时,他勉强地睁开眼睛留恋地望了大家一眼便平静地离开了人间。入殓时,是李方华亲自把那个“番枕头”放进棺材里让父亲枕着的。
      番客公去世之后的七七四十九天,李方强几乎是一天都不离开家门。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后,他照样很少出门,有时是早上骑摩托车到新城圩上转了圈,买些鱼肉就回来。田野里香蕉该施肥了,养鸡场的鸡饲料将要吃完了,他也不急着去借钱去购买。妻子见他这个样子便连说带骂道:“你是在家守金库呀!香蕉种不好,鸡养不好,今年要吃西北风啦!”
      李方强也不回话,只是一笑了之。
      今年可真是个多事之秋!番客公去世不久,又刮了一场台风,台风从家乡一带登陆,阵风达到12级以上,李方华的那间正屋屋顶瓦片全被刮光,墙壁也倒了一半,所幸的是白天刮风,人都安全。风后,李方华在弟弟催促下,只好搬进弟弟家中挤挤,他十分伤感地对弟弟说:“要修理房屋,起码要二三万元,我这一辈子是恐怕再盖不起一问新房屋了,当初这房子要是分给你,你也是够惨了的。”
      李方强道:“这些房子都是爹寄钱回来盖的,你的房子碰上了风路,这又有什么办法?甜薯吃一截剥一截吧,我们总得想办法把房子盖起来,你别愁坏了身子。”
      台风过后,这正是李方华最急着用钱的时候了。李方强整天想着要按父亲“兄弟互相帮助”的遗嘱,帮助哥哥解决困难。他现在替父亲管着几十万人民币,钱有的是,可怎么样才能把一笔钱交给哥哥呢?这倒使他犯难了,弄不好,又怕引起兄弟的纠纷。后来,他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了,这就是买彩票。他由一个对彩票很少问津的人变成了彩票迷,买了几期之后,他乐呵呵地告诉哥哥说:“哥,我中奖了!”
      李方华惊喜地问:“你中了多少?”
      李方强故作惊讶地回答说:“等我领回来你就知道了。这奖码是爹做梦给我买的,他说中了一人分一半。”
      这一半该是多少?李方华也不想再多问,在他看来,即使是千几百元也能应急呀!
      可是,李方华做梦也不会想到,弟弟从县城领奖回来时,竟把5万元人民币交给他。一时喜从天降,李方华激动得双手发抖,心里像揣着个兔子。他双眼一热,泪水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他从心里感激弟弟,感谢父亲,要不是父亲那“番枕头”显灵,弟弟会中这么大的奖吗?
      “我买了几年彩票,连一张也没中过。”李方华有点遗憾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也买几十张,中他几十万!”
      “我当时也是半信半疑呀,要是全信了,都是百万富翁啦!”李方强解释说,“爹在梦中说,这事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就不灵了。”
      “那也是。”李方华半信半疑地点头称是。
      “爹还说,我们做人做事都要讲良心,兄弟要互相帮助,和睦相处,也像他在世时一样,不要给人家笑话。”
      “是的,分家不分心嘛!”
      “哥,这钱你就先拿去修理房子吧,剩下的钱就留做家用,今后如有什么困难,我们才商量。”李方强说得十分轻松,似乎他中的不止10万。
      李方华完全被弟弟的真情所感化了,他捧着那沉甸甸的5万元人民币默默地祈祷着:但愿爹爹的“番枕头”真能造福子孙,也托个梦给自己,也让自己中奖。
      李方强中奖的事后来在村子中传开了。可是一向慷慨大方的李方强不宰羊做婆祖,也不演公仔戏,村子中的父老乡亲也喝不上一盅酒,这又不像是李方强的为人。于是,人们都怀疑李方强根本就没中奖。李方华想,弟弟要是不中奖,哪来5万元人民币交给自己?直到后来,他才想起父亲那个“番枕头”来,但话嘴边,又不便说出来,他担心说出来了,反而把事情弄糟。他相信弟弟的为人,因为弟弟小时到村前的溪中玩水,差点溺水身亡,弟弟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弟弟一向对他很好,就让这件事成为一个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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