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的时候,枉然了爱:转身的时候
时间：2019-01-07 04:39:1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1 现在的翟凉心,27岁,饱满,风情,穿高跟靴子,喜欢在脖子上围一条软绵绵的红色围巾,脸上从来没有大风大浪一样的表情,永远平静且迷人。看见她,总会像望着天空一样地向往,可是只有我知道,10年前,她还不是这样的。
17岁的翟凉心像极了北京的文艺女青年,骨瘦如柴,披肩的长发,穿五颜六色的铅笔裤,问一些惹人伤感的感情问题,喜欢摇滚,却更爱玩摇滚的青年。
翟凉心17岁时,我20岁,玩摇滚,但翟凉心不爱我。
她总是把父母给的零花钱攒下来看我们表演,诡秘的灯光下我们怒放着,她也跟着尖叫,站在椅子上,桌子上,甩着头发摇摆,那时我觉得这女孩儿真疯,我甚至怀疑她吸毒,她总是形单影只地疯狂,像一只独角兽,没东没西地乱撞,可是当一曲结束,一束激烈的强光掠过她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上,分明有泪痕,她哭了,为什么?
我在演出结束后找到了她。我请她喝酒,她来者不拒,我没说她小,她却先喊我,小子。
她说小子,你想泡我?
我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刚刚考上大学,利用暑假在酒吧赚些钱,与那些专业玩音乐的长发青年相比,我显得木讷又无知,面对比自己小3岁的翟凉心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我说,没那意思,就是想聊聊。
翟凉心问我,聊什么?
我想了一下终于问她,为什么哭了?
她先是看着我哼了一声,然后扳过我的肩膀对准舞台,台上有一个穿破旧T恤破旧帆布鞋的男人低低地唱崔健,翟凉心的下巴压着我的肩膀,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说,我爱他,可是他不爱我。
那是我们的主唱肖南,也是酒吧的老板,他比我们都苍老些,结婚了,妻子也是搞音乐的,是唱片公司的总监,是翟凉心怎么都比不了的。
翟凉心呼出的气息也是凉的,很冲地打在我的脖颈,我的手心马上也变凉了,我觉得肩膀有些疼,再一转头,她就不见了。
后来酒吧因为翟凉心关了门。
翟凉心匿名检举肖南的酒吧藏毒,警察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出有关于毒品的一点证据。那以后酒吧的生意就急速下滑,肖南把乐队解散了,还解雇了几个服务员。我再也没看到翟凉心摇摆的样子,她变成了幽灵,总是轻飘飘地站在某处,看着肖南闷闷地抽烟,她闷闷地落泪。
肖南的妻子被调到上海,他终于打算关了酒吧。关门那天我们都来送,翟凉心也来了,早上10点,她就醉了,她柴火一样的手臂紧紧地拉着肖南,她哀求他,说你爱我,就一次,我就听一次。
但肖南恨死她了,他告诉过我们,他连碰都没碰她一下,不知道她怎么就像个杀手一样地爱上了他,本来是有一些怜惜她,可现在全是厌恶,是她毁了他的酒吧。
肖南甩开她,对她说,永远别再让我见到你。
肖南走后,翟凉心蹲下来,凄凉地哭着。我没走,我站在她身后,我的影子覆盖着她瘦小的身躯,很像在保护着她。
终于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了那句最不合时宜的话,翟凉心,我爱你。
2
在一晚上只有30元的小旅馆里,没有空调,我的T恤黏在后背上,屋顶不时有剥落的墙皮掉下来,我明知道翟凉心在赌气,却还是把她压在了那张咿咿呀呀的木板床上,我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但面对翟凉心冰雕一样完美又僵硬的身体,我不知该怎样前进。
她没有喊疼,也没有渴望的表情,只是眉头吃紧,把下嘴唇咬破了。翟凉心果然是第一次,我抱着她有感而发,凉心,我们永远在一起。
可是她推开我,我愣愣地,看她不声不响地穿衣服,背对着我,一头长发凌乱地铺开,没有回头的意思。那时我惊觉,我真的爱上她了,我的心在疼,我希望她回头对我笑,可是她没有,只是在离开前说,我们会再见的。
直到许多年后,她已经是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我也有了自己的产业,我们都在努力地生存着,按部就班,不让自己落在华丽的时间背后,她也没有再爱过谁,有棱有角的爱情有过一次就够了,一次,就把她的叛逆推进尘嚣中。她更像一个女人了,她的身体更加浓郁饱满,她不再僵硬,甚至会挑逗我,但她依然不爱我。
3
我常说翟凉心这名字取得真好,凉心,凉心,大概生性凉薄,寡淡,心如常年积雪的山尖,怎么都捂不热,所以她不爱我,或者说她爱我,就如爱她的SONY笔记本,兰蔻的精华液一样,离不开,但也是可以随时更换的。
每当我这样形容的时候,翟凉心就会笑成了一朵花,肆虐地盛放在我的眼前,她摆摆手,表情纠结,眉头明明是皱的,嘴角却情不自禁地上扬,她这样笑到肚子痛不是第一次了,但她第一次对我说,杜卫东,你这个喜欢自娱自乐的家伙!
翟凉心把我对她的爱情称之为自娱自乐,我不服气,我要认真给她看。
我拿开她轻握在手的酒杯,把嘴唇贴紧她的嘴唇,闭上眼睛,忘情地吸干了她含在口里的酒,那味道更加浓烈,贯穿到我整个血管里,就要炸开一般。
好几次,我都想很认真很认真地跟翟凉心做一回爱,像一对相爱的夫妻那样。可是翟凉心总是破坏这份认真,我不喜欢她像个妓女一样地挑逗我。
所以这次,我把她按在床上,挽住她的双手,我扯掉了她的吊带,凝脂般的香肩颤颤巍巍地往我怀里凑,像只活泼的小白兔。我叫着翟凉心的名字,想要对她说“我爱你”,但翟凉心媚笑着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双腿已经勾住了我的胯,像一把精致的锁,钥匙在她那里,要开便开,要锁就锁,绝不含糊。
翟凉心总是这样,不允许我再对她说“我爱你”,她说这三个字实在是太矫情,爱或不爱,不是一张嘴说了算的,为什么人们就那么爱听呢?
橘黄色的灯下,翟凉心脸上还有未退去的潮红,软软地在我眼前晕眩着,我对着天花板静静地吐着白雾,我想问她是不是因为我不是肖南,所以任凭爱了10年也只是枉然,可是话到嘴边却是,翟凉心,早晚你也会再有渴望听到这三个字的那一天。
4
那一天很快就来了,比我想象得还要快。
翟凉心在酒吧喝酒,遇到了几年前在肖南酒吧演出的乐手,他们依然颓废在地下酒吧里奄奄一息,看到翟凉心一眼便认了出来。开始还是相见甚欢的,可是酒过三巡,有个乐手便提起了旧事,他说了肖南离开前说的那句话,说完,他又忍不住狂笑,他说翟凉心啊,你那时够傻的啊,不过你怎么那么狠啊。
翟凉心听后放下酒杯发愣,好一会儿缓不过来神,她的表情变得凄楚,又骤然扭曲,她突然拿起手边的酒瓶,朝着乐手扔了过去,还好乐手躲得快,只是擦破了皮,但她却把自己扔进了拘留所。
是我保释的翟凉心。
乐手一直骂她是个疯女人,从前是,现在是,一辈子都是。
我给了他几万块钱,他立即闭嘴。
出警局的时候,我走在前面,翟凉心走在后面,她踩着我的影子,然后快走两步赶上我,拉住我的手,幽幽地看着我说,杜卫东,说你爱我。
我看着翟凉心,这个我爱了10年的女人,突然语塞。曾经很多很多次我可以脱口而出,我爱她,甚过一切,可是现在,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发现,就算时光再怎么湍急,也冲不走翟凉心骨子里的凉薄,她就是这样的女子,对爱情有几乎绝望的偏执,从前是,现在是,一辈子都是。
或许肖南早已忘了她是谁,但她记得,她记得,他欠她一句,我爱你。
曾经我很愿意替肖南补齐这三个字,但现在我突然不愿意了,我突然意识到,她此刻的要求就像当初我们第一次做爱一样,寻求的只是一个安慰与放纵,如果我说了,也只会被她蔑视于往后的晨光中。
翟凉心第一次对我期待什么,她望着我,仰着头,似是渴望,却已经绝望了,所以我对她说,翟凉心,我要结婚了。
虽然对象还不知道会是谁。这后句我没有告诉她,因为我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解脱。
她一直与我纠缠,也只不过是舍不得过去,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冠冕堂皇地回忆肖南。是谁说过,回忆是时间遗留给我们的累赘,是时候摆脱掉这个累赘了。
S城没有秋天,就如翟凉心心里永远没有我一样。
可是当我转身,一片发黄的叶子飘然掉落,原来这座城市的秋天只藏在深夜,不易发觉。
编辑:秦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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