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我走】 何时跟我走
时间：2018-12-28 04:52:2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1941年的秋天，我靠着温尼特卡社区剧院提供的300美元奖学金进入西北大学读书。那时我是个腼腆、瘦削、衣衫褴褛的男孩子。上戏剧课的头两天，我坐在一位名叫莉迪亚・克拉克的女孩身后。我的目光全被她那一头蓬松的长而密的黑发所吸引，心也不由得为之颤动。她扑在课桌上全神贯注地做笔记，我则坐在那儿发呆，眼前晃动的只有她的身影。
课间我跟她作简短的问候：“嗨，你好吗？”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我们的关系进一步发展。女孩子都希望有人带她们出去，为她们买汉堡包和可口可乐，之后用车子送她们回家。可我身无分文，对开车和跳舞也差不多是个门外汉。想追女孩子，没门！
大概是命运的造化，很快我就有了机会：我和莉迪亚要在同一部剧目里扮演角色。她问我该如何进行她的开场白。我当然知道那些台词要怎么念，并且我对自己的演技深信不疑。这一下我们总算有了滔滔不绝的话题。
演出的那天晚上，我扮演一名中世纪的情人，比莉迪亚先登场。可演完之后，我的感觉十分糟糕，我想我是演砸了。我一脸灰气地静坐在化妆室的某个角落里。莉迪亚走了进来，揶揄地说：“我还以为你会有多么出色！”我朝她自嘲地做了个鬼脸。
莉迪亚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既不走，也不让我过于难堪，只是默默地陪我坐着。最后我压抑着嗓子说：“我想……噢，我想跟你谈谈。我们出去喝杯咖啡好吗？”
她竟爽快地答应了。我一边暗自高兴，一边却又很快地发现了自己的尴尬―――在去咖啡店的路上，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钱，连五分硬币也没有！可我不能把真相告诉我身边这天使般的美人。我默默祷告，希望能在这要紧的当儿碰上哪位好友借几个子儿。也许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帝，我果真遇见了比尔・斯威尼，他借了我一枚两角五分钱的硬币。比尔・斯威尼的英名从此载入了我记忆的史册。
我和莉迪亚选择了喝茶，开水可以免费添加。我们在那儿坐了大约两个小时，无所不谈。我把她送回她的宿舍之后，一个人沿着黑暗的街道跑回家，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我爱她，我爱她！”是的，我的确爱她。
整个夏天在忙碌的学习和对她的暗恋中不知不觉地逝去。接着，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了珍珠港。每一个18岁至45岁之间的美国男性公民都知道他们即将要去干什么。
我报名参加空军。在我应召入伍之前的6个月，我和莉迪亚继续在一起上课，一起参加舞台上的戏剧演出。
用“我爱了”一词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应该说我“爱得着了迷”更为恰切。但即便如此，我却感觉不到莉迪亚是否也在爱。她总是对我若即若离，似乎在等着我能否长成一个她向往的真正成熟的男人。
但她愿意跟我一道出去。由于我没钱，我们的约会常常只是到湖边走一走。记得有一次，天飘起雪，她拉起我的胳臂。我们走了整整40分钟，我的胳膊一动不动，雪花漫天飞舞，她的手套和我的袖子都盖上了一层雪。春天，我们时常在校园的丁香花丛中幽会，每次相拥10分钟。
在校园的最后几个星期，我一心想着说服莉迪亚跟我同居或是干脆嫁给我。每次她都断然拒绝。她不想怀孕或者结婚，她决心要先拿到学位。
我绝望地使出士兵们常用的一招，对她说：“想想看，你也许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我了。我们得在彼此的心里留下一些珍贵的东西。机不可失哟！”这可真是一出令人心碎的表演，我几乎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看家本事，可莉迪亚依然丝毫不为所动。
一天下午，我们在学校的地下室里印制戏剧表演广告，莉迪亚出人意外地告诉我一个消息：“我收到读中学时认识的一位男孩的来信，他叫皮特，说过几天进城来看我。”
“皮特？”
“我一直都在想，我可能还会见到他。他就要参加海军了。”
“海军？”
“我们也许会共进晚餐……当然还有别的人。地点是里奇路的一家餐厅，日期还没定。”
我真是绝望极了，一切努力好像全都泡汤了，不过但愿事情并非完全如此。她可能不愿意嫁给我，但至少在我应征入伍前这最后5天，我还不会失去她。
皮特来访的那天夜里，我软硬兼施地从一位朋友那儿借到了汽车。尽管我并不谙熟驾驶技术，也根本没有驾驶执照，但我仍然驾车朝着餐馆的方向一路狂奔。一想到皮特正在设计偷走我心爱的女孩，我就痛心得无以复加。同时，我不断地反复练习我已经准备好的台词，以便在关键时刻能赢回她的芳心。
我懵懵懂懂地竟安全抵达目的地而没有闯出车祸。一下车，我就满怀信心大踏步地走进那家餐馆，我看到了我万分熟悉的莉迪亚已经在一张大桌子旁边落坐。所有的人全都一下子转过身来看着我。而我早已忘了在路上练习过的台词，真的，一个词儿也记不得了。
整个场面一片寂静，每一秒钟都显得格外漫长。我不知自己从哪儿来的勇气，径直走到餐桌前，拉起莉迪亚的手，大声对她说：“跟我走！”
当她那么温驯地站起来乖乖地跟着我走时，我就全身心地感觉到，我的生命从那一刻起已经重新开始。我就这么固执、霸气地打断了她跟朋友的晚宴，她却丝毫没有让我难堪，竟是那样坚定地牵着我的手随着我一道走出餐厅。我至今都为当年的勇气而深感骄傲，更重要的是我对我的莉迪亚充满了永远的感激！试想，如果在那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她拒绝了我，我该如何收场？我肯定会设法在后来的日子战死在异国他乡……
开始军训之后，我仍然忙里偷闲，加倍努力地向莉迪亚发起进攻。我给她写信：好好想想，亲爱的，如果我们结了婚而我又不幸阵亡，你将能名正言顺地得到1万美元的抚恤金。”你瞧，我已经山穷水尽到了什么地步，可仍然没能将她打动。
随着军训劳顿的加深，在给莉迪亚写信时，我甚至懒得再提结婚的事了。有一天做了几个小时的越障训练之后，返回军营，我发现自己的铺位上有一封电文：“本小姐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接受你的提议。不过，去你的抚恤金吧。爱你的莉迪亚。”
她就这样来到北卡罗来纳州的格林斯伯勒松林跟我结婚。我设法请了两天假，进城订了一个房间，并且用我做二等兵的薪水为她买了一枚12美元的婚戒。
结婚那天我穿着军服，显得十分瘦长。莉迪亚则身披紫罗兰色的婚纱，风姿绰约，仪态万千，令我至今都难以忘怀。我们朝教堂走去，任人们把祝福的彩纸撒遍我俩的周身。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和莉迪亚一道庆祝了我们的金婚纪念日。就在那一天，我又想起50多年前发生在餐馆里的那一幕：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抓起她的手，她就那样毫不犹豫地跟我走……
一直走到今天。
风之雨摘自《涉世之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