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那“全整人”观念与人的全面发展问题
时间：2021-04-18 07:56:1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托马斯·阿奎那以强调人的“全整性”为特色的人学思想是中世纪人学发展的重要成果,它反映了欧洲向现代社会转型的时代潮流,不仅对后世人学思想的发展产生了十分重要而久远的影响,认识和理解这一思想,对于我们深刻理解人的全面发展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
关键词:阿奎那;全整性;全面发展;人学
中图分类号:B13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09)27—0102—02
托马斯·阿奎那是欧洲中世纪伟大的思想家,过去他贯常被认为是西欧封建社会僧侣阶级的代言人,随着我们对中世纪、尤其是对阿奎那所生活的中世纪中期认识的不断深入,我们更加愿意承认,阿奎那的思想实质上是重大社会变革即将来临在思想领域的显现。在阿奎那所处的时代,欧洲传统社会已经走向了自己的顶峰,社会实际上是处于“经济腾飞”和重大的社会变迁与发展之中,而“不论是农民、城市居民还是贵族,中世纪中期都充满了发展和希望——衣食住等个方面都得到很大改善,同时还有了许多别的选择”[1],随着城市的兴起,大学和手工业行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工商业的进步使得新的社会形态已经展露出最初的萌芽,社会学的研究也表明“从中世纪起,从公社社会(前工业社会)到社团社会(工业社会)转变的趋势就已明显存在”[2]。而阿奎那的思想正因为反映和顺应了欧洲社会的这种现代化的时代潮流,因而在后来的思想发展史上产生了极重要而久远的影响。
而就思想领域而言,十三世纪“欧洲的大部分地区此时已皈依基督教”,教会的思想体系也已经完成了与以柏拉图主义和新柏拉图主义思想为代表的希腊思想的第一次融合,基督宗教精神和思想“影响力也是最为巨大的”[3]。此时,经由阿拉伯“异教徒”之手,与柏拉图主义迥然不同的亚里士多德主义作为一种新的思想资源重新回流到欧洲的基督宗教世界里,并且在知识界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应该说,亚里士多德主义所呈现出来的“科学”和“理性”的自然哲学面貌给“产生于柏拉图主义的氛围”[4]之中的基督宗教带来了强烈的震撼。在这样的时代背景里,信仰与理性、世俗生活与超性生活、人的主观意愿与客观环境等等方面的冲突如何调和,这些问题对于这个时代里的任何一个思想家都构成了一场严峻的挑战,他们在自己的人学思想里都无法回避这样的问题。阿奎那以其强调人的统一性的人学思想迎接了这场挑战,为我们呈现出了一个全整的人,从而比较圆满地解决了上述问题,显现出了较高的理论价值。
由此看来,无论是从思想与时代发展的关系来看,还是从思想本身的内容来看,在构建和谐社会和提倡科学发展的今天研究阿奎那人学思想都有着深层次的必然性。就前者而言,阿奎那的人学思想是西方社会现代化的先声,而我们今天所面临的时代任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依然是实现社会的现代化,在实践以“人的全面发展”为核心要义的科学发展观的过程中,研究阿奎那强调人的“全整性”的人学思想无疑是十分必要和有益的;从思想内容本身来看,阿奎那在西方人学思想史上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全整的人”的观念,并以此为其思想的基本特色,不仅实现了其对希腊人论和早期基督宗教思想家人学思想的超越的,同时也以这样一种理论特色深刻影响了后世人学思想的发展,是西方现代人学思想的重要思想资源。
阿奎那人学思想对于人的全整性的认识超越了他之前所有的思想家。尽管他也从灵魂和身体两分的角度去认识人,他也肯定人的灵魂对于身体具有使之现实化的作用,是身体的形式,但是他更多地看到了灵魂与身体的统一性,在回答人是什么的问题的时候,他始终明确地坚持人是灵魂和身体构成的复合实体,人的本质既包含灵魂,也包含身体。灵魂和身体的结合是一种本质的结合,灵魂与身体是作为形式和质料结合在一起的,尽管人的灵魂具有一种不在身体器官之中的理智能力,但是灵魂依然是身体的实体性形式,它完全地存在于全部的身体之中,并且使得身体成其为身体;尽管在身体死亡之后,灵魂因为其不依赖于身体的理智能力还能够继续存在,在人出生之前,除非是就上帝而言,是没有先在的灵魂的,灵魂只能产生于身体之中。既然在人的实体性构成方面如此强调灵魂和身体相结合的这样一种本质特征,那么在认识论和意志论中强调感觉与理智、欲望与理性的配合对于阿奎那人学来说也就是十分自然的了,因为在阿奎那看来,人的认识活动和意欲活动是人的另外一种结构,它们构成了人的存在,或曰生成的过程。因此,阿奎那人学思想认为,在展现人的存在过程的认识和意志活动中,灵魂和身体也是结合在一起共同起作用的。在人的认识过程中,理智的运作本身并不需要身体,但是他却需要藉感觉心像来进行它的第一活动——抽象,又必须返回到心像来实现认识,在意志活动中,人的意志不同于其他动物的地方就是感觉欲望能够上升为理性欲望,而只有当感觉欲望服从于理性欲望,也就是意志的时候,人的自由才能得以实现。这样一来,阿奎那人学思想在认识论和意志论两个方面都强调了一种纵向的统一:即认识方面,作为人的认识活动高级阶段的理智离不开感觉,脱离了身体的灵魂就不能够再认识世间的事物;意欲方面,作为人的欲望活动的高级阶段的意志也离不开感觉欲望,只有感觉欲望服从了理性,意志才有自由。而更进一步,由于认识和欲望活动是人的精神活动的两个方面,于是,在这两个方面的高级阶段,阿奎那又肯定了一种横向的统一:即理智与意志的统一,意志能够推动理智,理智也能够认识意志。于是,整个人的精神活动就呈现为一个整体:人的认识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不单单是理智在起作用,一个方面,理智的活动不能离开感觉的支撑,另一个方面,理智的活动也要接受意志的推动,同样的,人的意志也不仅仅诉诸于欲望,它需要理性认识到善提供给它作为欲望的目的。正是这种统一的精神活动将人实现为一种精神的存在,而在《神学大全》随后的伦理学部分,阿奎那又探讨了这种统一的精神活动如何外化构成人的社会活动。由此我们看到,而阿奎那的人学思想将人的全整性贯彻到底,它所呈现出来的始终是一个全整的人,这个人在受造是就被给定了一个基本的条件,那就是既有灵魂,又有身体。而在这个人的生成活动,也就是其作为一个复合实体实现自身存在的时候,他始终是以一个灵魂身体统一体的面貌出现的,他的一切生成活动也都既包含着灵魂的因素,也包含着身体的因素。
不仅如此,作为一个基督宗教的思想家,阿奎那对人的全整性的强调也不同于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从自然哲学的角度讨论人的全整性问题,他用一种彻底的形质关系来定义灵魂与身体的关系,因此,他认为,当作为质料的身体死亡的时候,作为形式的灵魂也不复存在,作为身体灵魂复合而成的人也就不存在了,剩下的问题仅仅只是种相的保存,而种相的延续是可以通过新的个体的产生来实现的。因此,在亚里士多德自然哲学的视阈里,他虽然提出了人是一个复合实体这样一个表达人的全整性的人学观点,但是人的全整性本身对于他的自然哲学而言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而阿奎那所认识到的人的全整性却没有终止于人的现世生活。因为督宗教的基本教义认为,人的现世生活只是人的存在的一种形态,人还要经历了死亡,也就是身体和灵魂的分离,最后人将带着自己的身体接受审判,义人将复活,不义的人将受到惩罚。复活的人也好,受到惩罚的人也好,他们和现世生活的那个人都是同一个人,他们是复活还是接受惩罚的命运与今生的行为密切相关。所以阿奎那人学视阈里的人的全整性还蕴涵着一个人的不同存在状态的统一性的问题。因此,阿奎那特别论证了当身体脱离了灵魂之后,灵魂的认识问题,尽管他肯定在身体与灵魂脱离之后,灵魂可以具有相似于天使但不同于其在今生的认识方式,但是这个灵魂依然是这个人的灵魂,他在此时活动依然与其在今生的活动有关:人在今生所获得的知识习性和知识活动都还依然保存在脱离了身体的灵魂之中。这样,人的不同存在状态也保持了统一性。尽管在今天,人们对于人的后世存在问题已经有了见仁见智的看法,与阿奎那时代基督宗教信仰是唯一正当思想背景的时代特性已经大不相同了,但是阿奎那对于这个问题的论证本身却具有十分重要的哲学意义。正是由于有了对人的全整性的这样一种完整的认识,使得阿奎那的人学思想在这个问题上,不仅超越了柏拉图——奥古斯丁主义的人论,也在理论深度和广度上超越了亚里士多德主义的人论。
在分析“人是上帝的肖像”时,阿奎那特别指出了人之为上帝肖像和天使之为上帝肖像的差别。在他看来,尽管人之为上帝的肖像,最终是由人的灵魂是理智的灵魂,人是理智的受造物决定的,但是包含人的身体、以及与身体相关的活动和运作的全整的人则能够使得上帝的肖像在人身上更加完满。
由此可见,无论是在哲学理论的建构方面,还是在神学教义的诠释方面,阿奎那都一如既往地坚持了人的全整性,将对人的全整性的认识推进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全整人的概念的提出是西方思想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对后世的‘人论’产生了重大的影响”[5],西方近现代人学思想从关注人的“主体性”到关注人的“主体间性”,这一发展过程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就是“全整的人”的学说的深化和升华。在马克思的经典著作中,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作为人类理想社会的奋斗目标而被提出来的,而在为实现社会现代化而进行的探索过程中,我们曾经经历了很多大的波折,走过不少弯路,例如在经济发展方式上,我们从忽视人的现实物质追求,搞绝对平均主义,将画饼充饥的精神胜利法扩张到极致,转而又以经济增长取代发展,导致“一切向钱看”的拜金主义一度盛行。所有这些问题的出现似乎都可以归结为我们在现代化过程中对人自身的全整性,以及人的全面发展问题认识不足。从阿奎那对人的全整性的论证中,我们应该认识到,人是一个集自然属性、社会属性和精神属性于一身的统一体,就人的自然属性而言,人总是具有自身的自然欲望和自然需要,一方面他要向自然界索取自身发展所需要一切资源,另一方面要也要向自然奉献,在将自然界“人化”的过程中实现自身;就人的社会属性而言,人总是要在既有的社会关系中实现自我,同时又要不断建构新的社会关系来满足自身的发展;就人的精神属性而言,人不但是理性的思维、意志的主体,同时也是非理性的情感欲望的主体,离开了知、情、意的统一势必造成人格的分裂。只有当我们对人的全整性具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们才能通过适当的社会制度安排谋划人的全面发展,从而实现社会的整体和谐。
参考文献:
[1][美]朱迪斯·M·本内特、C·沃伦·霍利斯特.欧洲中世纪史:第10版[M].杨宁,李韵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197.
[2][美]戴维·波谱诺社会学,李强等译[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106.
[3][美]理查德·塔那斯.西方思想史,吴象婴等译[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175.
[4]杜丽燕.爱的福音:中世纪基督教人道主义[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386.
[5]段德智.主体生成论——对“主体死亡论”之超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99.
The Whole-man Idea of Thomas Aquinas and the Problem of Human being’s All-around Development
Bai Hong
( Wuh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Wuhan, 430023)
Abstract:Thomas Aquinas’ idea of emphasizing the wholeness of man is the most important production of the middle ages’ hominology. It reflects the tidal current of the reform to the modern society of the Europe, and makes great affection to the further development of the western hominology, moreover, cognition of this idea can help us profoundly understand the problem of Human being’s All-around Development.
Key words:Aquinas, Wholeness, All-around development, Hominology(责任编辑/陈雅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