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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外”表达:桂林龙脊梯田景区乡愁意识的建构与重塑

    时间:2020-06-16 03:27:1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林倩倩 赵巧艳

    【摘 要】桂林龙脊梯田的农耕文明和乡土文化是自然景观与乡愁旅游资源的综合体,承载着景区的历史记忆,是延续和传承龙脊梯田景区乡愁文化的重要表征。留住乡愁文化对于传承当地的历史文化、重塑乡愁记忆和树立乡土文化自信具有重要作用。村民作为龙脊梯田景区乡愁旅游感知的内部视野,与作为外部视角的政府、游客和媒体有着不一样的建构策略,在深描各行动者如何“留住”与“重塑”乡愁的基础上,提出活化社会记忆、激发集体记忆、凝聚情感记忆和赋能媒介记忆的乡愁旅游发展路径,旨在强化乡愁旅游主体地位、增强乡愁文化认同、搭建乡愁情感纽带和创新乡愁文化感知。

    【关键词】“内”“外”表达;龙脊梯田;乡愁意识

    【作 者】林倩倩,南宁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广西南宁,530299;赵巧艳,博士,山西财经大学文化旅游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山西太原,030006。

    【中图分类号】C912.4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20)02-0065-007

    一、问题的提出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望得见山水留得住乡愁”等一系列发展理念的提出,为乡愁旅游发展指明了方向,如何在“留住乡愁”基础上共建生态宜居环境,筑牢地域文化根基,延续地方文化脉络,保护优秀传统文化,弘扬文明乡村风尚,不仅是时代的要求,也是地方发展的关键。[1]乡愁旅游作为乡村振兴的重要驱动力,既是乡土文化的一种传承创新,也是振兴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有效路径,对于有效防止乡土社会凋敝、传统文化衰落、乡愁记忆消解等问题具有重要作用。[2]对于龙脊梯田景区来说,随着可进入性的提高、开放程度的提升,现代性正以不同的形式冲击着过去以乡土文化为主要特征的龙脊社会,使其面临着乡土文化的转型和生活方式的改变。“乡愁”作为应对现代性的一剂良药,具有文化依恋、文化启迪和文化认同的意义。[3]在中华文化的历史长河里,乡愁更多的是指远离家乡的游子对熟悉家园的思念之情;新语境下,乡愁特指乡土社会转型背景下,人们对乡土情理、乡土民俗、乡土文化的记忆和想象,是历史记忆与现实生活相互作用的结果。[4]在全球化背景下,随着熟悉场景的不断更替和逐步消失,以及传统生活方式的模糊和远去[5],乡愁不仅是个人的乡愁,还是群体的乡愁,更是民族的乡愁[6]。这与强调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的地方感不同[7],乡愁更强调情感记忆与生活经验,包含诸如地域依恋、童年记忆、乡土记忆等多重情愫,是面对乡村衰落的一种评价和情感表达[8],是联结地方与情感的重要纽带。具体到乡愁旅游,主要在于恢复乡土社会的主体性,激活地方文化基因,强化乡愁文化记忆,加深地方文化认知。对龙脊梯田景区来说,本文旨在探讨乡愁是什么以及村民、游客、政府和媒体是如何凝视乡愁文化的问题,通过“内”“外”视角的解读,为乡愁旅游发展提供理论参考与实践借鉴。

    二、田野点概况

    (一)田野点基本情况

    龙脊梯田位于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镇平安村龙脊山,广义的龙脊梯田称龙胜梯田,狭义则指龙脊梯田,有“世界梯田原乡”之美誉。景区占地面积70.1平方公里,连片耕地面积近11000余亩,其中最核心的梯田为金坑红瑶梯田和平安壮寨梯田,始建于秦汉完工于明清,迄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有壮族、瑶族两个世居少数民族。农业文明的发展,使人们与土地产生了浓厚的情感,当地居民凭借刀耕火种,将林草从生的山坡改造成“小山如螺,大山如塔”的梯田景观,先后获得“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国家湿地公园(试点)”和“中国研学旅游目的地”等荣誉称号。不仅如此,在历史积淀中形成了以宗教、舞蹈、音乐、服饰、民居、节庆、婚俗、饮食等为代表的民族传统文化,其乡愁文化旅游资源既植根于乡土,塑造着村民的集体认同,又为人们提供了乡愁文化图景,奠定了乡愁文化旅游发展的基础,对实现旅游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田野点的乡愁旅游实践

    乡愁旅游是“留住乡愁”的一种有效途径。一方面,龙脊梯田旅游已经成为龙胜县的支柱性产业,2019年全年,龙脊梯田共接待游客1.38亿人次,旅游总收入达1874.25亿元,极大地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旅游发展在凸显自然景观特色的同时,也促进了民族文化特色、乡愁文化记忆和乡土文化因子的活化,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为龙脊梯田赢得了“大美龙脊·风情胜地”“天下梯田·风情龙胜”“龙胜美如画·梯田绝天下”“世界梯田奇观”“地表最美曲线”等享誉中外的地方形象。这种差异性的旅游吸引力不仅承载着地方文化内涵、村民集体记忆和地方文化认同[9],更为重要的是,异质性的乡愁旅游形象,不僅缓解了全球同质化对地方性的解构[10]40,还引发了越来越多游客的兴趣。但是,事物总有两面性,发展的同时,可能也意味着传统的改变。如在旅游发展之初,无论壮族还是瑶族,其民居形式都是木构干栏,而不是现在砖混结构和仿干栏式建筑。旅游开发之后,引发了多重力量参与到旅游产业中,“内”“外”力量的相互作用,共同表征着龙脊梯田景区的地方性和乡愁意识。无论现在的龙脊梯田景区与传统上的龙脊梯田是否存在差异,但是其所表达的乡愁文化与地方形象却为景区赢得了知名度和美誉度,也对“重塑乡愁”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既决定着乡愁旅游实践的总体方向,又左右着村民的乡愁意识建构和乡愁记忆塑造。

    1.村民。乡愁旅游的形塑,需要当地村民从心底里认同,并愿意主动参与其中才有成效。过去,由于坐落于大山深处受地理条件的限制,龙脊梯田和其他许多村落一样鲜为人知,正是旅游开发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和知名度的提升,尤其是梯田观光区与民族节庆体验区,使龙脊梯田景区的整体面貌焕然一新。现在龙脊梯田是承载乡愁文化的旅游示范园,也是龙胜的一张亮丽名片,成为无数游客寄托乡愁与体验乡愁的理想胜地。以黄洛瑶寨为例,400多位红瑶原住民中,有180多名妇女留长发,平均长度达1.4米,最长的逾2.1米,成为该村特色鲜明的文化,并于2002年荣获“上海吉斯尼长发之最”的称号,被誉为“天下第一长发村”。而且其保留至今的洗发护发传统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很多妇女都表示,愿意将这种传统传给下一代。

    PXH:我现在已经70多岁了,但是对家乡留长发的传统习俗始终放心不下啊。

    PML:小的时候听奶奶说,头发越长就代表着越长寿和越富贵,所以我的头发留了40多年,只剪过一次,在18岁举办成年礼的时候。

    PJH:我的媳妇是外地人,嫁过来的时候是短发,在我的劝导下也开始留长发了。

    PMF:洗发护发的配方一般都是家族传承,年轻人都出去了,他们都用买来的洗发精,方便嘛,我们还是要跟着老人家多学点,否则以后没人学就失传了。

    PCY:我儿子和女儿都在桂林市定居了,我去过几次,适应不了城市的生活,洗个头发都不方便,还是家乡好啊,到河里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由此可見,地方文化构成了村民的集体记忆,部分瑶族村民已经开始意识到保护乡愁文化基因的重要性,并且愿意主动保留和传承祖辈流传下来的传统习俗和养发秘方[11],这正是乡愁文化的一种积极表达。不过,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是,龙脊梯田景区也在不断现代化,大量涌入的外地人和不断外出的年轻人,使得景区的商品化、同质化、老龄化、空心化现象日趋严重,地域文化的保护与传承缺乏内生动力,目前而言,主要靠老人来维续乡土文化和乡愁意识。

    如今被赞誉为“千龙上龙脊”的梯田景观与独具地域特色的乡土文化已被打造成龙脊文化长廊,构成一条独具特色的乡愁旅游路线,进一步提升了龙脊梯田景区的品牌效应。在吸引越来越多游客的同时,也极大地增强了村民的自豪感、认同感和自信心。

    不可否认的是,村民对生活于此的梯田景观与乡愁意识的形成绝非一时灵感,而是多年来旅游发展的结果。一方面,龙脊梯田景区的乡愁旅游得到地方政府的大力扶持,包括资金投入和政策倾斜,而将乡愁文化嵌入旅游的发展路径确实也让村民获益匪浅,如壮族的传统手工艺品绣球作为壮族乡愁文化的象征符号之一,每年可为村里创造30万元左右的利润。随着乡愁文化产品逐渐取代其他农副产品而成为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以来,村民对本土文化的认识和了解日益加深,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成为集体的乡愁记忆,亦也成为村民建构乡愁意识的前提条件和潜在基础。另一方面,龙脊梯田景区的广泛宣传,引发了摄影师、媒体记者、专家学者等群体的持续关注,使更多的人开始“凝视”龙脊梯田景区。而各类媒介对龙脊梯田景区的关注和报道,也为人们提供了愈益详尽、生动、形象的文字、图片和视频资料。这些信息又进一步被有计划出游的社会群体所关注,转化为人们心中对龙脊梯田景区的想象与憧憬,使潜在旅客转化为真实旅客。

    2.游客。对于游客而言,乡愁旅游能否引起自己的关注,并不是始于实际地点,而是通过网络、媒体等各种媒介获得相关信息,然后这些信息成为人们赋予地方想象和憧憬的原始素材,从而构拟出一幅充满期待、意识和偏好的乡愁图景,并按图索骥地去寻找与自己内心期许相一致的现实对应物。在各大媒体的宣传里,龙脊梯田景区坐落于群山峻岭的梯田美景之中,古老的农耕文明、绚丽的民族服饰、精美的手工艺品,都为游客勾画出一幅宛如人间仙境的美好画卷,符合游客对地方乡愁文化的复合想象。一位游客这样描述自己的感受。

    值得注意的是,游客对龙脊梯田景区乡愁文化符号的高度认可,正是建构和重塑村民乡愁意识的外在动力。因为慕名而来的游客与村民建立了一种面对面的关系,如游客对干栏式民居的“凝视”引发了村民对干栏式建筑的重视。尽管村民也想住上像城里人一样的砖混房子,但因为游客喜爱干栏式建筑,所以必须保留干栏式民居风格。但是,另一方面,游客对纯粹的干栏式建筑也不买账,因为舒适度和方便程度不是他们想要的。因此,在双向“凝视”下,龙脊梯田景区的民宿/民居建筑外观上尽量保留了传统文化元素,内部却采用都市化风格。由此也可以看出,游客既需要乡愁,也需要现代化的享受,用游客的话说,就是既要免费发呆,又要免费Wi-Fi。对村民而言,他们日益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必须营造融“传统”与“现代”于一体的消费符号才能吸引游客从而增加经济收益,这也使得村民开始重新认识日渐式微的乡愁文化。越来越多的乡愁文化符号被挖掘出来,融入到家庭旅馆、传统服饰、手工艺品、梯田耕作、民俗节庆当中,越来越多的村民亦主动讲述本民族的文化传统,比方向游客介绍“六月六红瑶晒衣节”背后的故事、瑶衣制作背后的造物文化等。

    3.政府。随着龙脊梯田景区知名度的不断扩大,地方政府进一步加大了对乡愁文化旅游发展的主导,包括各种政策倾斜、资金扶持和技术指导,指出乡愁文化才是龙脊梯田景区发展的“根”,在文化振兴方面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在意识到本地村民外流对地方发展的不利影响时,政府开始鼓励村民积极开展各种民族节庆活动,既希望“入乡”的游客能获得沉浸式旅游体验,也期盼“离乡”的村民重新与地方建立情感联系,找回曾经熟悉的社会文化关联。政府的持续投入与扶持带来了一系列的正向效应,2015年龙脊梯田景区进入中国最佳目的地榜单前十,周边区县经常来龙脊梯田景区考察和学习,一些离乡的年轻人也开始回村发展。正如金坑大寨民宿老板PPQ说:“过去我们村很穷,没有灯,也不通路,出去都难,更别提有人来旅游了,从通路、通电、通水到通网络,现在还通了公交车,这在过去都是不敢想的。”

    在地方政府的引导下,景区还以“公司+农户”的形式开发全域旅游,既提高了村民的文化认同,保护了地方文化根脉,又延续了乡愁文化脉络,还引来了世界各地的游客。诚如金坑大寨村委主任PBY所言:“过去来龙脊梯田旅游的人仅几千人,2019年达到1.38亿人次,收入增加了,村民富裕了,从有名的贫困村开始奔小康了。”

    4.媒体。信息化是这个时代的符号,互联网的快速普及,使知识、技术、理念的即时传播成为可能。龙脊梯田景区借助电视、媒体、网络、广告、影视等“多位一体”的宣传模式,突出景区的历史脉络、文化渊源、民族文化与民俗风情,让人们足不出户就能通过各种媒介获得各种信息。如今在百度搜索引擎上输入“龙脊梯田”,便能检索出大量的旅游攻略、景区图片、旅游视频和游客笔记等相关信息。“三月三”龙脊梯田文化节和“六月六”红瑶晒衣节等旅游品牌在大众媒体的宣传下,已经成为全县各族人民共同参与的盛宴,吸引了各大媒体前来报道,在获得社会各界高度关注的同时,也吸引了越来越多游客前来观光旅游。

    三、桂林龙脊梯田景区乡愁旅游感知的内外差异

    随着旅游业的蓬勃发展,乡愁旅游目的地成为生活在“陌生社会”的都市人寻觅乡愁的理想胜地。桂林龙脊梯田景区那些保存完整的乡愁文化景观与丰富的民族文化,更是受到游客、媒体、学者等的青睐,也因之成为当地村民脱贫致富的重要手段。当然,当传统的农业生产空间转变为乡愁旅游场域时,必然带来多元利益主体之间的互动,而不同文化主体在解读乡愁文化与建构乡愁感知方面也存在一定的差异。

    (一)乡愁需求的认知差异

    在乡愁认知过程中,村民与游客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这主要取决于对何为乡愁的理解。一方面,在村民眼中,昔日的乡音、乡风、乡情等乡愁符号随着全球化和信息技术的普及而逐渐式微,是游客的到来使得他们重拾对于自身文化魅力的自觉,开始怀念曾经熟悉的生活场景,重新产生对乡土社会的依恋之情,乡愁文化在村民的重视和关注下重新焕发活力。另一方面,游客自身所携带的异域文化也逐渐移植到龙脊梯田景区来,在不同文化的相互碰撞中,村民渐渐学习和模仿,使本土文化不断处于解构和消解之中。调研中有村民讲述:“过去,我们的房子都是用木头建两层的,第一层用来养猪、养牛、养鸡;第二层才是人住的,平时吃饭、做饭、睡觉和招待客人都在这一层。现在村里搞旅游了,日子也越来越好,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就开始建新房,从外面看是木头的,但是内部结构却是现代化的,功能也和我们以前的不一样了。为了方便游客,一楼是饭店,二楼是旅馆。现在很多人都做旅游了,养猪、养牛的人越来越少。”平安壮寨一位村民也表示,在旅游中营造过去生活的场景成为龙脊梯田景区发展乡愁旅游的一种方式,但在与不同游客对龙脊梯田景区乡愁符号的凝视与消费中,他们不仅恢复了越来越多的乡愁文化,也嵌入了愈益多样的现代文化,如小洋楼、民宿、客栈、咖啡厅、索道等,为的是既满足游客的乡愁想象,也改善自我的居住生活条件。对于游客来说,厌倦了城市的喧嚣,乡愁旅游可以带来一种“阈限”体验,即离开常住地前往差异化和有意义的“异乡”中,寻找内心构拟的乡愁图景以获得身心体验。换言之,游客的乡愁旅游体验在于追求一种身心放松和自我愉悦,虽然游客离开“故乡”到“异乡”的旅游行为本身就具有猎奇探新的特点,但只有那些真正具有“他乡”特质的乡愁符号才能带来真正的愉悦体验,而对均质化的乡愁符号,尤其是现代化与商业化的乡愁符号则表现出排斥的体验情感,从而直接影响游客的重游和消费意愿。这可以从游客A与游客B的描述中看出,“我主要是带老人和孩子来感受龙脊梯田的农耕文化,就想有个比较轻松又可以让小孩子有所收获的行程,而这次旅游体验让我感到非常值得:农家菜虽然很简单,也没有大鱼大肉,只有土鸡、腊肉、土鸡蛋、青菜、油茶,但是原材料是当地的,味道也很美,坐着农家的小板凳,老人倍感亲切;孩子在这里收获也很大,茶余饭后还能跟着当地村民到田间捞田螺和抓泥鳅、采果子和摘青菜,这种舒服的状态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只可惜假期有限,不然真想长住这里了!”(游客A)。“我来到著名的网红打卡点——金坑大寨,本来想体验一下不同于城市的淳朴民风,无奈寨子开始变得有点商业化了,让人有点失望。”(游客B)。可以发现,不仅本地村民与外来游客对龙脊梯田景区的乡愁认知不一样,而且不同的游客也表现出不一样的乡愁感知,既有期望自己能成为常驻客与当地村民共享乡愁文化、梯田美景和鄉土民俗的高满意度游客,也有觉得存在商业化不那么原生态和原真性的游客。

    (二)乡愁情感的表达差异

    龙脊梯田景区在发展之前,农耕文化占绝对的主导地位[12],故村民对梯田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依恋之情,或者说梯田已然成为村民对农耕文化的一种情感寄托,将其视为乡土文化与传统农耕的标志,也是留住游客的最好手段。古壮寨家庭旅馆老板LDZ说:“现在开旅馆,没有时间去种地了,但是梯田还是要保护好不能荒,有时忙不过来就请人代耕,能种一点是一点,总好过去买米开店,自己种的米也好吃些,游客也喜欢。”可见梯田不仅成为当地农耕文化的象征,而且还是村落的集体记忆、一种对家乡对土地的情感表达。对地方政府和旅游企业而言,梯田不仅是传统的农业生产空间,而且还是提高乡愁旅游形象、扩大旅游知名度、增加旅游收入的重要旅游生产空间。这从大寨一位村干部的讲话中可以看出:“现在,只要发现梯田塌方,我们就会测量好,计算要多少工艺(工时)才能修复起来,经常都要去检查的,这个田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有了这个田就能开发旅游业了。所以村民对梯田的保护意识也越来越强了。”对于游客而言,梯田景观是最佳的观赏空间,也是回归乡土、感受自然、体验乡愁的“理想家园”。部分游客对龙脊梯田的乡愁旅游景观、原汁原味的农耕场景、古香古色的建筑风格、浓郁醇厚的乡土人情等异质生活方式表现出很高的认可度,一位游客不由自主地流露:“这里的景色真的太美了,每天早上推开窗户就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气,看到让人心醉的梯田,真的不愿离开了!”

    (三)乡愁形象的建构差异

    随着龙脊梯田旅游业的快速发展,政府、村民、企业、媒体等多重主体开始聚焦于龙脊梯田,尽管这些“内”“外”主体所代表的诉求并不一样,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集体叙事的方式建构乡愁旅游目的形象,引导游客对龙脊梯田景区乡愁符号的空间想象,进而促进景区乡愁旅游的可持续发展。地方政府和旅游企业通过大众传媒、网络文本等媒介向外界宣传,引导潜在旅游者对龙脊梯田形成有关乡愁旅游的想象。但是,在真实的乡愁展示中,部分乡愁符号建构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如龙脊乡村记忆博物馆,原本想集中推介龙脊的乡愁文化,但是游客并不买账,这种静态的展览并不被看好。当然,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在网红打卡与信息技术日益便捷的时代背景下,游客的旅游体验常常是一种“集体的”凝视,很多游客出来旅游不仅是为了休闲放松,更是为了“打卡”,于是有打卡意义的符号才更符合旅游消费理念。为此,一些在抖音、快手等旅游短视频、Ins、小红书等网络平台串红的“网红打卡点”更容易引发游客的“凝视”,譬如平安壮寨和金坑大寨就是必“打”的网红摄影观景点;龙脊农家烟熏腊肉、竹筒饭、十八酿、竹筒鸡是不容错过的网红美食;龙脊水酒、龙脊茶叶、龙脊辣椒、龙脊香糯是必买的网红土特产;全景楼大酒店中餐厅、龙胜龙脊观景楼餐厅、龙脊金坑野望味道、月亮湾餐馆是必去的网红餐厅。赋予“最好看”“最美味”“高颜值”“设计感”等符号意义的网红打卡点,才是更多潜在旅游者和真实旅行者想要“到此一游”的旅游产品,成为龙脊梯田旅游的不二选择和旅行意义。然后这些被消费的符号产品,又在人们的社交媒体中发挥着乡愁旅游宣传的作用,既满足了自身的旅游消费心理,又在群体中获得了身份认同,而这也激活了这些“网红打卡点”在下一轮潜在旅游者中的传播。一位正在体验“九龙五虎”景观的游客表示:“我是在小红书上了解到这里是龙脊梯田的最佳拍摄点,所以我主要的目的是到这些网红地点打卡,并通过社交平台发布照片向朋友分享打卡经验和推荐好玩好看的景点。”不过,虽然这些“网红打卡点”在游客眼中意义非凡,但在村民看来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乡愁景观符号。

    四、桂林龙脊梯田景区乡愁旅游开发的路径选择

    (一)活化社会记忆,强化乡愁主体地位

    所谓社会记忆是人们对过去的怀念和想象,[13]1-132与个体记忆的历史重现不同,是经由一定的媒介传播和集体参与共同塑造的记忆,以强化人们的在场感和归属感。过去龙脊梯田景区是村民生产生活的场域,现在日益成为向游客展示传统文化的舞台,如十二道农活、灌水、插秧等梯田农耕;开耕节、晒衣节、盘王节等节庆活动;壮族竹鞋、蓑衣,瑶族绣衣、织衣、腰带等传统手工技艺。虽然这些地方文化的“舞台化”重现,有些并非真实的生活场景,但是社会记忆的再现也促进了村落主体的内聚力,有助于增强他们的地方认同与文化认同。因此,在塑造地方感以提升旅游核心竞争力时,既需要某些舞台化的真实,如开发一些参与性的乡愁旅游项目以营造乡愁氛围,又需要保留某些真实的村落传统空间,尤其是一些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文化空间,在吸引游客的凝视、消费和认同的同时,亦唤起村民的乡愁意识和增强他们的乡愁认同。

    (二)激发集体记忆,增强乡愁文化认同

    记忆之所以能够保持,是因为个体记忆是其所在社群的集体建构。[14]68-70龙脊梯田景区的文化根基源于传统农耕背景下的乡土社会,[15]6-50尽管全球化和现代化发展冲击着地方文化,但是其仍以历久不衰的文化固性嵌入于龙脊社会当中,形成一种弥足珍贵的集体记忆和独特的地方文化基因,尤其是代表地方的乡土风貌,传统民居、宗庙祠堂等生活场景,以及自然生态景观、历史人文风貌、地方传统风俗等,不仅为离乡、返乡的人建立乡土联系,还为景区树立地方形象,为游客建立地方场域。因此,在开发过程中,要活化集体记忆,以全域旅游为导向,将一些凸显民族文化特色与民族风情的乡愁符号进行乡土设计、营造乡愁旅游目的地的整体氛围,同时将一些休閑旅游、遗产旅游、红色旅游产品与乡愁旅游产品整合成一个整体的旅游品牌,以满足不同游客的旅游需求,并将其打造成网红品牌,为建设生态宜居的美丽乡村提供产业支撑。

    (三)凝聚情感记忆,搭建乡愁情感纽带

    乡愁是一种时间性的情绪情感,那些让人记忆深刻的过往事物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演变为特定群体的共同诉求。桂林龙脊梯田景区在旅游发展过程中,要想让村民“留得住乡愁”,使游客“记得住乡愁”,关键在于营造乡愁情感符号,既强化村民的乡愁记忆,又满足游客的乡愁体验。因此,在开发乡愁旅游过程中就要重注乡愁情感符号的重塑,搭建联结“内”“外”主体的情感纽带。一方面,要依托原有乡愁文化元素,借助现代旅游发展手段,将乡愁情感符号融入民族风情园、干栏民居、民宿客栈等物质实体,形成现代与传统相结合的旅游景区。[16]另一方面,景区管理人员也要以乡愁文化旅游为抓手,制定能提高游客情感体验的旅游项目。

    (四)赋能媒介记忆,创新乡愁文化感知

    媒介记忆或网络记忆与集体记忆和社会记忆强调历史感不同,作为人们参与媒介建构的即时性的大众记忆,旨在吸引公众的关注,充当重塑集体记忆和社会记忆的平台。在传统经济背景下,人们的记忆更多的是通过身体实践与社会互动而不断强化。如今在新媒体时代背景下,网红打卡经济建构的网络记忆深得千禧一代网络原住民的喜爱,当然也包括一些后现代的老一辈网民。因此,龙脊梯田景区不仅要运用大众媒体进行品牌宣传,还要结合自媒体与网络直播进行精准营销,深挖乡愁文化的内涵。一方面,景区要利用网红品牌代言人打造旅游目的地,尤其是那些具有品牌传播力,横跨新媒体、社交网络、内容营销、符合乡愁旅游形象的“网红达人”,通过招募的方式让网红成为龙脊梯田景区乡愁文化的代言人,并通过他们的影响力形成一定的旅游宣传,让当地的传统技艺、非物质文化遗产、物质文化遗产等乡愁文化符号融入到吃、住、行、游、娱、购当中去,通过“场景化+规模化”的营销模式,将口碑营销、品牌营销、体验营销结合起来,使其产生良性的网红效应和品牌效应。另一方面,要用内容营销打造独特的乡愁文化。网红打卡经济植根于内容,其生命力取决于内容本身,高附加值和文化底蕴才是网红经济的根本。因此,景区在挖掘乡愁文化时,要特别注重地方传统文化的内涵。否则,刻意打造的“无地方”意义的所谓网红打卡点,必将伴随着游客和粉丝的失望,成为昙花一现的败笔。

    综上所述,随着经济水平和乡愁旅游需求的不断增长,游客暂时逃离城市的喧嚣,到乡下娱乐休闲,龙脊梯田景区作为著名的乡愁旅游目的地,虽然日益受到人们的青睐,但是在发展过程中,龙脊梯田景区也经历了从“熟悉社会”到“陌生社会”的转变,从“生活真实”到“舞台真实”的流变,从“地方”到“非地方”的变迁,从“龙脊梯田独有”到“其他地方也有”的同质化与商品化过程。由此,如何挖掘出更多符合“内”“外”主体共同需要、彼此认同的乡愁文化旅游资源,使龙脊梯田景区的乡愁旅游发展更具竞争力,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就变得至关重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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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刘沛林.新型城镇化建设中“留住乡愁”的理论与实践探索[J].地理研究,2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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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陆大道.留住乡愁是以人为中心的新型城镇化的显著特色——评刘沛林新著《留住乡愁》[J].地理学报,2017(10).

    [6] 窦志萍,杨芬,和旭.基于乡愁文化理念的旅游目的地发展研究[J].旅游研究,20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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