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欧·亨利的笔下看“百科全书”式的美国社会
时间：2020-05-28 03:42:11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徐梦如
摘要：美国作家欧·亨利是世界三大著名的短篇小说家之一，因其小说的结尾往往出乎意料，这种独具个人特色的创作手法，被称之为“欧·亨利式结尾”。他的人生经历曲折坎坷，这也是他创作的重要源泉。从纽约到西部大草原，他的小说反映了广大的美国社会场景。在对众多小人物的经历描写中，作者的触角涉及到了当时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美国社会世态的各个禁区。本文从欧·亨利的人生经历和作品出发，看其如何再现当时美国的社会百态，并且浅析了其背后的深层文化原因，从而进一步发掘欧·亨利作品的价值与魅力。
关键词：欧·亨利;都市风情;小人物;美国社会;心灵净土
美国作家欧·亨利，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著名短篇小说家，其文学地位与莫泊桑和契诃夫齐名，是世界上著名的三大短篇小说巨匠之一。他的短篇小说从结构上来说构思巧妙，结尾往往出人意料而又合情合理，这种独特的创作风格被人们称为“欧·亨利式结尾”或者“欧·亨利笔法”。在他短暂的生涯中，对于写作这件事非常勤快，共创作三百多篇作品。而这些作品中大多描写美国社会里形形色色的小人物的经历，可以说在欧·亨利的小说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广大的社会场景：从曼哈顿大都市到西部草原，从美国乡村到上层社会。这些描写其实也真实地反映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美国社会生活。因此他的作品也有了“美国生活的百科全书”之称。
一、从作者的坎坷经历看美国社会背景
欧·亨利原名威廉·西德尼·波特，生于1862年9月11日，死于1910年6月5日，年仅48岁。欧·亨利的一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为15岁之前的少年时期，他出生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波罗镇的一个普通医生家庭，3岁时丧母，后来在祖母和姑姑的抚养下成长，并进入一所私立学校读书。他在姑姑的教导和启发下，开始对文学产生了兴趣。
第二个阶段为社会闯荡时期，15岁的欧·亨利由于生计问题，在叔叔的药店做了5年的学徒。20岁的他由于身体原因，来到了克萨斯州拉塞尔县的一个牧羊场打工，在这里他接触并喜欢上了西部的牧场生活。在这个时期的西部生活里他放过羊，当过厨子，也做过看护婴儿的工作，顺便还跟着当地的移民学习了一些西班牙语和德语。1884年后，他来到奥斯汀闯荡，迫于生计做过许多不同的工作，例如歌手、戏剧演员、药剂师、绘图员、记者和出纳员等。随着经济得到了一定的改善，这期间他甚至还买了一家小杂志社，开始创作和发表一些东西。后来由于账目出现了问题，他被指控为盗用公款。1896年他不得不逃到了新奥尔良，然后又逃到了洪都拉斯。而这次的中南美洲的经历，也成了他日后创作的题材来源之一。1897年，得到妻子病危的消息，他冒險回到家里，不幸被捕入狱，随后被保释，但1898年2月被判有罪，开始了5年的监禁生活。
第三个阶段是创作成名期，他在监狱中开始用欧·亨利这个笔名进行写作。1899年12月他发表了短篇小说《口哨大王迪克的圣诞袜》，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从此一举成名，提前出狱的欧·亨利搬到纽约居住，并成为一名专职作家直到1910年欧·亨利死于肝硬化。
欧·亨利的一生非常短暂，但也充满了坎坷。这与他生活的美国社会有着巨大的关系。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美国正处于一个转型时期，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着巨大的发展变化。在这个时期，随着美国的垄断资本主义不断发展，1892年美国工业产值居世界第一。科技上，出现了大量的发明创造，例如电灯、打字机、电话、计算器、汽车和飞机等。这些发明创造也被广泛应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极大地促进了社会的生产效率。城市的规模和人口不断壮大，经济飞速发展，摩天大厦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在这个发展转型期间，繁荣兴旺而又光怪陆离的社会背后，在物质层面上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差距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而精神层面上自由、民主和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这种不平衡也成为了当时主要的社会矛盾。机会平等，金钱至上的观念使得人们：“坑蒙拐骗样样齐全，贪婪舞弊泛滥成灾，似乎只要能赚到钱便是成功，并不问钱的来历是否清白合法”。（1）欧·亨利曲折坎坷的一生其实也是当时美国社会千千万万普通人生活经历的缩影。
二、从作者笔下作品中品美国社会的百态人生
列夫·托尔斯泰曾经说过：“那是从他生活经历中所得来的果实，正像母亲的怀胎一样”。（2）坎坷的经历成为了欧·亨利巨大而又丰富的创作来源。在他的作品中，描写的场景非常丰富。但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美国繁荣都市里小人物的故事;西部草原和拉美地区的冒险故事。
（一）美国繁荣都市里小人物的故事
描写美国经济繁荣的大城市场景的小说是欧·亨利数量最多且成就最大的一类题材来源。
1.都市风情
首先在这类小说当中，展现了大量的都市风情。在描写底层人物的生活时，详细再现了吃穿住行等生活的各个方面，《警察与赞美诗》中开头第一段是这样写的：“索比急躁不安地躺在麦迪逊广场的长凳上，辗转反侧。每当雁群在夜空中引颈高歌，缺少海豹皮衣的女人对丈夫加倍的温存亲热，索比在街心公园的长凳上焦躁不安、翻来覆去的时候，人们就明白，冬天已近在咫尺了。”（3）富裕的人能穿得起海豹皮衣，贫穷的人居无定所且饥寒交迫，仅仅从穿着方面的一个小细节，就展现了当时美国社会贫富差距的悬殊。在《没有完的故事》中，达尔西是个女店员，靠每周5美元的极其低微的工资勉强维持生计。一星期吃一块5分钱的甘草糖，在她却像参加狂欢宴会一样，攒上几年的钱才能给自己买套新衣服……此类生活的艰辛自不必说。在《麦琪的礼物》当中，这对年轻夫妇的住所是：“一套带家具的公寓，房租每星期八块钱。虽不能说是绝对难以形容，其实跟贫民窟也相去不远。下面门廊里有一个信箱，但是永远不会有信件投进去;还有一个电钮，除非神仙下凡才能把铃按响。”（4）关于日常生活场景，无论是从光线暗淡的小酒馆，讨价还价的肉铺和菜市场，还是灯火辉煌的咖啡馆，无论是光辉亮丽的百老汇大街，热闹喧嚣的百货大楼，还是证券经纪人忙碌的办公室。在作者才华横溢的叙述中，把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所观察到的美国都市风情，都通过细节淋漓尽致的再现了出来。为我们还原了当时物质文明迅速发展的美国都市生活的生态景观。
2.小人物的故事
欧·亨利曾在其1906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四百万》的前言中写道：“常人看到的只是纽约四百个达官贵人，而作者关注的却是构成这个资本主义大都市的四百万小市民。”（5）作者的特殊经历使得他更加关注小人物的命运。在这些小说里，有的小人物有着悲惨的结局，例如《带家具的出租房间》，男主人公在追寻女友未果后，在同一个出租屋自杀的悲剧。有的小人物虽然生活落魄，但闪烁着爱和善的光辉。例如《最后一片叶子》里穷困潦倒的老画家为了拯救患了肺炎的穷学生，不惜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爱的奉献》中为了生计打拼的年轻夫妻彼此说了善意的谎言，最后发现两人竟在同一家洗衣店干苦工。社会底层的小偷、盗贼和流浪汉也有着改邪归正，一心向善的心。例如《重新做人》中偷盗高手吉米弃恶从善后，不惜冒着失去当下幸福生活被捕入狱的风险，只为救一个不小心锁在银行保险库中的孩子。《警察与赞美诗》中想进监狱的流浪汉西比在教堂里赞美诗的感召下，决心重新做人和努力生活。
这些正面小人物故事的描写中，充满了对人情和人性的赞美。欧·亨利自己曾经说过：“我的目的在于指出：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过上体面生活的愿望，即使那些沦于社会最底层的人，只要力所能及，都愿意回到比较高尚的生活，人性的内在倾向是弃恶从善的。”（6）
当然除了这些正面的小人物故事，还有一些在美国现代工业社会中“异化”的小人物。《忙碌经纪人的罗曼史》中证券经济人哈维·麦克斯韦尔是一个整天在证券交易所里进行工作的挣钱机器，甚至忘记了前一天刚刚和女友求过婚的事情。《精确的婚姻学》中主人公利用婚姻的幌子欺骗他人，只为得到金钱。盲目的赚钱机器也好，金钱至上的道德缺失也罢，作者都用诙谐幽默的方式，讽刺了这些资本主义社会下反面小人物的故事。
（二）西部草原和拉美地区的冒险故事
在这类题材当中，我们可以看出，欧·亨利对美国西部草原的生活充满了向往，这里是他精神和理想的净土。他曾经引用过吉卜林的话：“西方就是西方，东方就是东方。它们永远不会相遇。”（1）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这里的东方指的是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但精神和道德沦丧的城市生活，西方则是美国西南部的大草原的自然风光和真诚质朴、纯净自然的人性之美。其代表作品《公主与美洲狮》描写了男女主人公之间相互帮助，冒着危险打死了狮子。此间充满了激情，侠肝义胆，健康而又充满风趣的人际交往。《刎颈之交》中两个男子共追一个姑娘的过程中表现出的真诚纯净的友谊;《寻宝记》对西部旖旎的自然风光的生动刻画。《托尼娅的红玫瑰》中两位西部牛仔为了给心爱的姑娘取帽子开始竞争，但赢得姑娘芳心的不是偷奸耍滑最先抵达的，而是憨厚正义的后者。
西部的人物风情不仅充满了热情和浪漫的色调，还有着净化和治愈的作用。《索利托牧场的卫生学》中，麦圭尔是一个来自大城市的赌徒和拳击手，在一次严重的肺病中，他来到了索利托牧场养病，美丽的西部风光和淳朴自然的人情不仅治愈了麦圭尔的疾病，还净化了被城市风气所侵染的灵魂。这些作品中的情节内容，无不映射着欧·亨利自身的坎坷经历。如果没有他对当时美国社会真实细腻的观察，他的作品就无法如此广泛再现当时的社会风情和百态人生。
三、欧·亨利及其作品里反映的社会百态的文化浅析
（一）对金钱和财富的狂热追求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美国社会，正处于巨大的历史转折时期。物质文明的快速发展，使得人们对金钱和财富有着狂热的追求。回顾过往，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那些世界各地的移民，大多都是一些原本受到压迫和排挤的底层人，其中不乏一些流放的罪犯、强盗和骗子。在最初来到美国的时候，这些人都抱著一个发财致富的梦想，他们开疆拓土，用尽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孜孜不倦地追求着黄金和财富。科学技术的发展，极大地促进了社会物质的繁荣，人们之间贫富的巨大分化与当时流行的自由，民主，平等的观念出现了不平衡。机会均等，公平竞争的意识让更多贫困的人为了追求财富，以便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是一个充满了机遇的时代，每一个普通的小人物都有着发财致富的可能性。所以，金钱至上成为了当时经济和文化生活的主旋律。
（二）道德和精神的危机和探索
在美国繁荣的大都市里，贫富差距悬殊的背景下，隐藏着金钱至上的城市法则，这使得人们不择手段去追求物质财富。其荒诞程度不亚于《精确的婚姻学》中主人公们利用寡妇求婚的幌子来骗取财产，即使这个寡妇并不真实存在，都敢于堂而皇之地登上报纸。因此，作者因账目问题被捕入狱，其背后的真实原因，就难以探讨了。可以说当时的社会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新的道德和社会秩序也还没有建立，整个社会道德和法律方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残酷的生存条件，也使得人际关系变得冷酷无情，充满了谎言和不信任。在资本主义经济迅速发展的社会里，人不再是人，而成为一个赚钱的工具。马克思曾在《资本论》里提出了异化的概念，并说：“在资本主义体系内部，一切提高社会劳动生产力的方法都是靠牺牲工人个人来实现的;一切发展生产的手段都变成统治和剥削生产者的手段，都是工人畸形发展成为局部的人，把工人贬低为机器的附属品。”（2）就像证券经济人哈维·麦克斯韦尔一样，人们为了赚钱和生计，不断地牺牲个人的幸福。忙碌的工作和冷酷无情的人际交往，人们的精神世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面对社会中道德和精神的危机，该怎么办呢？欧·亨利进行了两方面的探索。第一个探索方式试图解决精神方面的危机。就是回归自然和淳朴，寻找心灵净土和精神伊甸园。这种逃避社会现实矛盾，净化自我灵魂的方式，从梭罗独居瓦尔登湖畔的创举开始，就一直对美国人的精神世界有着灯塔般的指引作用。第二种探索方式试图解决道德方面的问题。就是利用上帝之爱和人性中善良的光辉，来指引迷失的灵魂。只要有爱和善，就可以使浪子回头，坏人弃恶从善，社会的道德伦理才会因此重新得以规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