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座城》林徽因 [恋上一座城]
时间：2019-02-12 04:39:3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小俭出生在一座江南小镇，一条河在小镇内形成环形，乡人世代围水而生。小俭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出去打工，再也没有旧来。她跟随姥姥、母亲长大，捕鱼、摇船、卖菱角、种菜、做手工，尽所有努力活下去。初中毕业要离开小镇去读书，小俭不想去。妈妈第一次在她面前流了泪，说，出去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从今天踏出小镇不许再回来。
小俭读住宿高巾，在学校食堂打工，打扫卫生、切墩、刷盘子、做饭炒菜，同学们称她菜西施，小俭亦只笑笑而过。小俭没什么朋友，渐渐亦觉得不需。她只是赚学费，读书，同学笑她穿土布衣服，小俭不动声色地说，这是我家里最好的衣服。小俭以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上海。小俭读了法语，她甚至不知读这个做什么。她只是觉得它美，便读了。外语学院里全是漂亮出身好的女孩子，小俭像尘埃一样轻飘。小俭先在一家英式咖啡馆打工，法语磕磕绊绊时在一家法国餐馆打工，寒暑假只短暂地回去看看姥姥妈妈，便如一滴水融入上海打工人潮。赚点钱交了学费，总要给姥姥妈妈寄回一点。小俭就这样读完了大学，没有恋爱，她没有时间，也没有传奇，因她如候鸟一样只在校园点水而过。毕业小俭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绩保送读研，小俭只说，不读了，读不起。小俭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公关部工作，被外方经理选中，担任中国区域的形象宣传大使，跟着团队进行为期一年的宣传路演。登机时，同行的同事都大包小裹，小俭只一个小皮箱。外方经理问她，你不带衣服吗?小俭说，我只带了酒店的两套制服、两条仔裤、两件T恤，没钱买衣服。外方经理睁大眼睛看着她问，你兜里有多少钱?小俭说，500块，是生活费，要挺到下个月酒店给我发工资。
小俭将工资的80％寄回给妈妈，说，酒店管吃管住管穿，我没花钱的地方。小俭利用周六周日做导游，赚了钱去学同声传译，由此承担了酒店大型会议的同声传译。在网上自学日语与韩语，在酒店里遇到日本人与韩国人，总是上前搭话，获得免费口语练习机会。在这座五星级酒店，一切也像戏剧，小俭看到很多女子，一夜之后便天上人间。每个人都忙着找山头，找靠山。有一天夜里被中方总经理召唤，宿舍里的小俭换上工装，带着文件去往总经理所在的七层休息处，不是没有暗示她，小俭只是放了文件便告辞离开，但在快走至门口时，转头看那沙发里的男子，那决定她饭碗的男子也正看着她，小俭只是深远地看着他，他们沉默地相对，然后小俭从容安静地推门而出。如果你是我的命运，我却不愿折扣青春与你交换饭碗的命运。在这座豪华的洒店里看尽升迁荣辱，小俭经常有一种人生不真实感。从未谈过恋爱的小俭却觉得自己可以和任何男子擦出一分钟、或一个月的爱情火花，但仅此而已。爱情是一种几乎不可完成的奢侈，而婚姻要安稳得很多。小俭觉得自己终于懂得姥姥妈妈的婚姻是什么。
酒店外派出国的机会，无论是公办还是学习，都轮不到小俭。但她懂得了交易，用手中的每一件事去与这酒店里的人与事交换利益。这需要胆大心细，需要信誉，需要技巧，需要厚道，衙要某种程度的隐瞒，小俭不动声色地学习与实践，做满3年，她坐上了公关部经理的职位。赢在赢之外，小俭依然简然低调小俭知道，从来没有什么赢家，大家都在规则中运行，没人会笑到最后，你此刻在，便是一切斗争的最终意义。
第四年时，她跳槽做销售部经理，没人知道她如何跨部门做到平级调动，曾经董事长与总经理并不是那么得意她，小俭开始离开酒店，跑在外面，小俭觉到某种自由的味道，可以更多的回到家乡小镇看望妈妈与姥姥。这一年小俭签了3个大单，她的好友丛丛说，你现在是酒店的红人了。小俭一笑，慢慢说，我只能算是在这酒店站稳了脚跟，而且也只是三五年的事、身边的同事不停地跳来跳去以获得升迁，小俭只说，我不喜欢换跑道，我喜欢一条道跑到黑。
第五年，小俭终于等到外派法国总部的机会，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外派同来就面临新的升迁，小俭终于在法国呆了半年，用小俭的话说，终于见到法国，在法国的土地上说法语，没什么遗憾了。回来小俭升了总监，小俭却正式提了辞呈，总经理找她谈话，小俭说，感谢酒店给我这个在上海街头身无分文的女孩子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5年，我尽了全力奔跑，我只能跑这么远了，无法为酒店做得更多，内心深处却觉自己的使命没有完成，想走得更远。总经理问她，下一步怎么打算?小俭说，回家，回到小镇上，做点小本生意。总经理说，那岂不是太浪费，小俭笑，不浪费，我要回家和小镇上的阿婆阿叔学做生意了，还是小字辈呢，只怕不浪费家乡才好。
这个一直穿着工装，笑眯眯说话细声慢语的小俭，从这家到处垃名车名女人的酒店消失了，消失到家乡角落，换了一条更细小跑道，离开大上海一切的好。家里祖上是清时官员，留下两座组宅在一条偏僻小巷，明清两代的石雕家具古玩饰品，一直空存着、小俭考了家“陌上花开”的旅馆。妈妈姥姥说，你行吗?小俭揽着妈妈和姥姥说，我见过大场面的，信我。店里完全采用自助式，不看着旅客，也只请了一个阿姨做早晚生打扫，小俭与阿姨一起十活，有一条流浪够走到“陌上花开”的小巷就再不走，便每天趴在旅馆小厅堂里，旅客来了从不叫，但陌生人进入，便咬住不放，小俭经常拍着它说，黑自，你太牛了，比小俭妈妈明断是非。旅馆供中晚两餐，但都做成净菜放在冰箱里，旅客自行取用，然后完全凭自觉付钱。旅馆里经常是旅客互相搭着伴聊天做饭出门，而看不到任何工作人员，家里明清两代的古董就那样放着。无人看管。小俭安慰姥姥，空城记是看守的最高境界，而且我们有摄像头，都是搬不走的大家什，得信来的人，再说还有黑子。
小俭倾了所有积蓄开业，一事不将就。妈妈说怎么还是不管不顾的，万一赔了就没有后手了。小俭笑，妈，我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别人凭什么信我们。我们破釜沉舟，别人不敢，所以我们才有可能赚钱。小俭是前台、卫生员兼到总经理，服务员阿姨负责接站与打扫卫生，黑子负责看家护院，妈妈与姥姥负责掸菜。小俭不声不响地开了业，不声不响赚钱。她的店在小镇的边角，可是那些背包客愿意来她的店，因为她为他们设计行程，帮助他们解决在小镇的各种需求与问题。小俭开业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拜访小镇的乡亲，聊家常，送些上海的特产。只一年，小俭就超过那些在小镇中心打了名气、做背包客生意的旅馆，因为他们多半是外地人来做，有先进的管理方法，却与当地乡亲不能水溶于水。小俭常穿着江南水乡妹子的土布衣服，笑眯眯静静走路，慢悠悠说话，完全像从未跨出小镇的人。她做了中学、大学的联谊会长，朋友同学来，住宿餐饮免费，同来的人，5折优惠，再介绍朋友来，七折优惠。
小俭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尽可能与旅行社联络包团住宿，另一方面自己通过网络进行传播，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每天都是12小时的工作制。姥姥常端着小俭喜欢的铁观音，坐在小俭旁边说，孩子，这 么辛苦为了什么，我们糊口并不难。小俭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身拉住姥姥的手说，我们不仅要糊口。要带着我们的乡亲一起富起来，然后才有安定生活。姥姥问她，你在上海没有谈恋爱，在我们的小镇上不好找丈夫啊。小俭笑，那就不找了，咱们家3个女人一台戏+我做导演，你和妈妈做主演。姥姥叹气，都是这么硬的命。不肯低头一步。小俭笑，我们就是硬的命，要更硬才能活得好。
小俭联络乡亲，将各家里做的手工集合起来，注册了江南水乡的商标，在小俭的店里辟出专门的区域售卖，前半年小俭不取一分利。全部货款返给乡亲，而且坚持每周结款的原则，每个周日晚上，小俭都带着现金挨家挨户去结账返款。姥姥便跟着去聊家常，慢慢妈妈也要跟着去，三代女人便在夜色里，在小镇上从头走到尾。乡亲喜欢小俭的做事风格，不取利不拖欠。小俭说，还是阿妈们好，将货先放旅店里寄卖，不要钱，要感谢的是你们才是呢。就这样，小俭不花一分钱组织起一个手工艺品合作社，将家乡的特产都冠了商标售卖。只在旅店里才买得到，其他任何渠道买不到。旅店的生意就这样好起来，小俭将所有流动资金集合起来，在小镇的最边角，租了临水的一栋房，开始装修作酒吧，乡亲们都提醒她，原来开过酒吧的人都赔了走了，咱这小镇，入夜就都睡了，游客哪能成宿来玩。小俭笑笑不语，依然两处奔波着装修添置设备，小俭尽量利用本地人工，便宜又搭上客情，利益有冲突时，小俭讲清理而让一步。慢慢小镇上的阿叔阿婆都是她的广告员，游人问话，他们都会推荐小俭的旅店、小俭的当地特产专卖、小俭的酒吧。
酒吧开业，晚上8点前有驻场演唱，8点后便变成静吧，不影响小镇宁静的夜色，不打扰任何乡亲的耳朵。小俭更多的时间呆在酒吧，希望发现更多的生意机会。酒吧里聚集很多老外，人们想不到这个穿着土布衣服的乡下女子可以说英、法、日、韩四国语言，总是淡淡的不动声色。一个法国年轻人对她说，你这样美，怎么耽搁在这小镇。小俭笑说，谢谢，正是这种耽搁完成了这种美。法国男子的浪漫与热情，让姥姥心惊。小俭抱着姥姥的肩膀说，姥姥放心吧，我和你一样有着民族狭隘心，在中国的土地上不找老外给你当女婿。也有上海的男子追来，小俭仍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姥姥说，俭啊，你都31岁了，小镇上不容易找的，找个上海的，离家又近便，回来看我们也近便。小俭笑说，我是不走的，就老在这小镇上了。
又过一年，小俭的生意真正步入稳定，小俭去上海孤儿院收养了一个3岁女童，取名天竹，她俯下身对天竹说，你有3个任务：一是照看太姥姥，跟着她，帮太姥姥拿东西，跑跑腿，二是看着狗狗，记得一天给它两顿饭，三是跟着姥姥择菜，帮姥姥拿盘拿碗。天竹眨着大眼睛说，嗯，妈妈，我保证完成任务。妈妈，你真好看，像叔叔们说的一样。小俭拍拍天竹的小脑袋瓜，说，小鬼。上海的杂志社来访问她，小俭将姥姥、妈妈、天竹都请来，对记者说，我们是一大家，一起和你聊天吧。姥姥对小俭说，我不让她们照相。小俭说，姥姥，就你这张脸值钱呢，人家是来宣传咱们的，你老太太就此登上时尚杂志，成全了你外孙女的生意。姥姥说，那好吧，我就牺牲一下。杂志社事后将登在杂志上的全家福照片送来，小俭去放张更大的，占据一面墙。姥姥说，我们囡囡这么好看，不嫁人可惜了呢。小俭说，嫁了才可惜了呢。咱们4个女人，在这里唱台好戏。小俭在家乡创立公司，将家乡的农副手工产品都进行品牌精细化运营。但她只在家乡售卖，即只能到我这来买，而她不出乡去往上海销售。倒是这样的策略，让小俭家乡的产品，保持了妈不能给你好生活，你不但给姥姥妈妈一个这么好的晚年，更带富了咱们乡土人。只是我们囡囡生得这样好，姥姥总想应该家里有个男人来照看你，但看你回来的这6年，姥姥放心了，去了天堂还是地狱，姥姥都觉得有这样一个外孙女，骄傲得不得了。好好照顾妈妈，带好天竹。小俭在医院长跪，久久不肯松开姥姥握紧她的手，这是长大后的小俭第一次流泪。那个从小吃咸菜供自己读书的姥姥不在了，那个刚强一声不响抗击命运的姥姥不在了。小俭记得，当初离开小镇去县里读高中，从未离开过小镇的小俭心里很怕，姥姥偷偷在小俭手心里放100块钱说，孩子，别怕。到了上海的小俭，每当要去做什么，都会想起姥姥说，孩子，别怕。没什么比失去亲人更疼痛，小俭终知命运底牌，谁都是那个最终要走的人。
小小的镇上，又变成3个女人，常常牵着手去往姥姥的墓园，小俭依然是那个穿土布衣服的女子，不离开故乡一步，却将整个家乡销往世界。有一天，妈妈会离开，自己也会离开，曾经用尽光阴做过的事，都会消散，但小俭做过了，为生养她的这片土地做了她可以做的，她将守着这片厚土，带着妈妈与小女儿，平淡从容穿行在时光里。
无论给你怎样际遇，其实都可以将它化成温暖醇厚的酒，不怕，有耐心。并不要通过爱一个男人完成女子的人生意义，你自己便已是所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