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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亮程:最好的文学语言是梦语言

    时间:2020-04-25 07:57:0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刘亮程是从农村走出去的一位作家,而且不像一些乡土作家的一日游式的来写作乡土散文,刘亮程有他生活和劳作的影子在这片土地上。虽然他经常和一个闲人一样,肩扛一把铁锨,在好端端的地里挖一个坑,用来改变兔子的行走路线,或者在一堆急行军的蚂蚁面前观察一下午。在刘亮程的血液里,流淌着天然的乡土味道,进而成为诗歌成为散文。其实刘亮程是一名诗人,虽然他的诗歌集《晒晒黄沙梁的太阳》要比他的散文集问世较晚,“农机配件门市部卖掉之后,我开始专心写诗,计划写一部万行长诗,主要是关于天空、关于云以及云朵下面一个村庄的事情。写到不到一千行,我扔掉诗稿进乌鲁木齐市打工。我的诗人生涯从此结束了。我在乌鲁木齐市打工期间,把我写完没有写完的诗全改成散文”(《飞机配件门市部》)。虽然没能以诗人的身份在中国文坛上出现,但是刘亮程是作为诗人开始在自己的村庄里出现的,后来这部由诗歌改变而来的《一个人的村庄》,让刘亮程真正轰动文坛,被誉为二十世纪最后一位散文家。

    第一次读到刘亮程的散文是在《天涯》杂志的一本散文选集里,选集名称就是《剩下的事情》,这是刘亮程颇负盛名的一篇散文作品,也是《一个人的村庄》里的重要代表作品之一,由此开始我注意到刘亮程其人其作品。后来我买了这本书,开始通读《一个人的村庄》,走进刘亮程的村庄。“我写了这个村庄的草木和动物,写了风、夜晚、月光和梦,写我一个人的孤独和快乐,希望和失望,还有无边无际的冥想”(《向梦学习》)。

    一个作家,他的精神必须要有一种寄托,所有的故事和情节都要在这个环境里发生、发展。沈从文在凤凰小城里雕琢自己的文字世界,莫言在高密东北乡展开自己的叙述,路遥在陕北的双水村开始史诗般的纪事。一个作家,也许只有在最熟悉的场景、最熟悉的环境里,才能写出最伟大的作品来。

    与其他作家一样,从农村出来的刘亮程也一辈子在自己的那个名为黄沙梁的小村庄生活、思考,所以这个村庄是他精神上的一个依托和载体,所有的思考放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才有其存在的意义。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村庄,没有在这个村庄的生活和思考,就没有享誉中国文坛的刘亮程。

    有人说刘亮程写作的是一个大命题,关于人和自然,人和牲畜,以及人和整个农业社会如何进退的大命题。其实刘亮程只是刘亮程,他只是将自己在这个村庄里看到的、听见的、梦见的,通过文字表达了出来而已。

    哲学式的思考和诗歌化的语言

    这是一个位于新疆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刘亮程写这个小山村的时光,写人和牲畜共生的岁月,这个小村庄就是他的宗教,就是他思考的出发点和最终落脚点。“我不知道这个村庄真正有多大,我住在它的一个角上。我也不知道这个村里,到底住着多少人。天麻麻亮人就出村劳动去了,人是一个一个走掉的,谁也不知道谁去了哪里,谁也不清楚谁在为哪件事消磨着一生中的一日”(《黄沙梁》)。就是在他笔下这样一个一个他始终没能看清楚的村庄,最终还是让他看出了这个村庄的一些端倪,掌握了村庄的秘密,“ 比如王家腌了几缸咸菜,喂了几头驴。李家粮仓里还有几担麦子,箱子里还有多少钱。夜晚走在村里,凭土地的颤动我就能断定谁家夫妻正在做爱事,谁家男人正往地上打桩、墙上钉橛子”。

    所以,睿智的刘亮程不仅是站在人的立场上看待村里的事物,有时候他还会站在驴的立场、蚂蚁的立场或者狗的立场上去思考这些朴素的乡村哲学。“有时想想,在黄沙梁做一头驴,也是不错的。只要不年纪轻轻就被人宰掉,拉拉车,吃吃草,亢奋时叫两声,平常时候就沉默,心怀驴胎,想想眼前嘴前的事儿”、“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谁还能不认识谁呢。谁和谁多少不发生点关系。人也罢牲口也罢。你敢说张三家的狗不认识你李四。它是叫不上你的名字——它的叫声中有一句话就是叫你的,只是你听不懂”、“人忙急了会不小心钻进牲口棚,牲口也会偶尔装糊涂走进人的卧室。看上去似亲戚如邻居,却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日子久了难免会认成一种动物”、“在人身边活下来的,却只有这群温顺之物了。人把它们叫牲口,不知道它们把人叫啥”(《人畜共居的村庄》)。

    他在《剩下的事情》里写:“能让一棵树长得粗壮兴旺的地方,也一定会让一个人活得像模像样。往回走时,我暗暗记住了这个地方。那时,我刚刚开始模糊地意识到,我已经放任自己像植物一样去随意生长。我的胳膊太细,腿也不粗,胆子也不大,需要长的东西很多。多少年来我似乎忘记了生长”。这样的语言就如诗一样,流入读者的心田,也让我们思考成长对于我们的意义,和我们渴望成长的迫切心理。在这样一座寒风吹彻的小山村里,能够快速成长,不论对于一棵树、一株草还是一个人,都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每个人最后都是独自面对剩下的寂寞和恐惧,无论在人群中还是在荒野上。那是他一个人的。就像一粒虫、一棵草在它浩荡的群落中孤单地面对自己的那份欢乐和痛苦。其他的虫、草不知道”。他用自己的语言来写人生最后的路程,写人生最终的那段孤单历程,虽然着笔不多,但是让人思考。所以,很多人称呼刘亮程为乡村哲学家。他只是一个农民,但是从大自然的熏陶里洞悉了一切,所有的世道轮回,何尝不是这么回事呢?

    “一野的寒风吹着我一个人,好像寒冷把其他一切都收拾掉了,现在全部地对付我”。刘亮程就是这样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一样的作家,在给后人讲述着自己的一辈子的领悟,寒冷在他的笔下成了一种具体的美,深厚而让人绝望。在《寒风吹彻》这篇散文中,写到他曾将一位老人领回家中,以炉火温暖了他。但第二天还是发现那位老人已冻死在路边的荒野中。“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都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们帮不了谁。我的这一炉火,对这个寒冷一生的人来说,显然微不足道。他的寒冷太巨大”、“我知道这一时刻之外,我其余的岁月,我的亲人们的岁月,远在屋外的大雪中被寒风吹彻”。

    刘亮程不但在自然界发现朴素的哲学和美学,而且在一些家畜身上也有所发现。在《狗这一辈子》里,刘亮程开头就写:“一条狗能活到老,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太厉害不行,太懦弱不行,不解人意、太解人意了均不行。总之,稍一马虎便会被人剥了皮炖了肉。狗本是看家守院的,更多时候却连自己都看守不住”。人活着不容易,一条狗活着也不容易,但是人的不容易,有时候甚至超过一条忠实的狗。他在这篇散文里写,肯定会有一条在暗夜里行走的狗,“这是条终于可以冥然入睡的狗 ,在人们久不再去的僻远路途,廢弃多年的荒宅旧院,这条狗来回地走动,眼中满是人们多年前的陈事旧影”。这样充满淡淡忧伤的词句里,让我们回味的不仅是狗的忠实,更是对一种逐渐远去的农业文明的追忆和思考,具有深层次的哲理。

    狗这一辈子,其实在很多方面映衬的是人活着的艰难和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上,人与其他动物无异。

    刘亮程的漫不经心和慢脚步的生活,让他能够看见、能够听见,发生在这个村庄里或者村庄上空的一切事物。包括一棵树的死活。“树不害怕死是在树长空心以后。树觉得死就在树的身体里,跟树在一起。树像抱一个孩子一样,把死亡的树心包裹着。后来死亡越来越大,包不住了,死亡把树干撑开,蚂蚁进来了,虫子进来了,风刮进来雨淋进来”(《大杨树》)。虽然看似是描写一棵杨树的死亡过程,其实何尝不是一位老人在生命的最后那段日子里,面对死亡时的淡定和从容呢?

    回归式的思考和蒙太奇式的表达方式

    在这里我要提到一个陕西作家,与刘亮程比较类似,也是诗人出生,他最富盛名的是诗文集《马坊书》,但是近两年来,他的两篇散文却让当代文坛为之一震,那就是发表在《花城》上的《母亲本纪》和发表在《美文》上的《父亲本纪》,从提法上就是新颖的,用《史记》五体例之一的本纪,用一种追溯生命式的编年体手法,来复原和再现母亲以及父亲,在这个名为马坊的小村庄里,他的父亲和母亲卑微而又有尊严地活着,他们在这里劳作,任劳任怨,尊重大自然的每一个生灵,敬畏与人共生的每一个生命,最后也像这些动物、植物们一样无声地死去。耿翔刨开皮肉见骨质的写作方式,让读者在阅读时也感到阵阵疼痛,思考在这些看似朴实而文字背后隐藏着的深刻的命题。因此,耿翔的散文读来让人感觉非常有硬度,并且在散文书写中加入了无尽的张力和历史的厚重感。

    刘亮程对村庄的解读和描述也是一种回归和复原。刘亮程曾在散文写作中指出,自己的童年其实是不幸的,并不幸福的,在他后来回首去看的时候,发现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于是他开始虚构,虚构一个闲人,“我塑造了一个自己,照着他的样子生活,想事情。我将他带到童年,让他从小时候开始,看见我的童年梦。写作之初,我并不知道这场写作的意义。我只清楚,回忆和做梦一样,纯属虚构”(《向梦学习》)。

    刘亮程的回归不仅是精神的回归,有时候也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回归,“我突然出现在村子中间的马路上,晕晕乎乎,仿佛我一直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多少年,这一刻突然看见一个长大的、正在老掉的自己,站在马路上,一副茫然的样子”(《一个人回来》)。他在《走近黄沙梁》一文中写:“我一直在找一个机会回来。二十年前,当我坐在装满旧家具和柴火木头的拖拉机上,看着黄沙梁村一摇一晃远去时,我就想到了我还会回来。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小村庄对我的一生有多大意义。它像做一件泥活一样完成了。在我像一团泥巴可以捏来塑去的那时,它把我顺手往模子里一扔,随意捣揉一番,一块叫刘二的土块便成形了”、“但我知道一个村庄不会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一个人身上,尽管一个人可以把一生耗费到村庄。”刘亮程在《有人死了》中写:“二十年了,我没吃这片田野上的粮食,没喝这片土地中的水,没吸这片天空里的气,因而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带走了我熟悉的,这个村庄里的一切,在我离开的那一刻停滞了。我只知道以后发生了两件事:有人死了,有人出生”。

    这样的章节还有很多,刘亮程在重塑一个村庄的故事之后,也不忘再一次去重建和复原这一荒芜的家园。

    另外,在散文写作的诗歌式叙事中,有一个常用的技法,那就是蒙太奇表现技法,其实也就是散文写作中常说的“形散意不散”,更是诗歌写作中高屋建瓴的发散性思维。在刘亮程的散文写作中,能够通过一件事、一件物,然后将之扩展到另外一些与之相关的人和事,更为奇妙的是,他可以将两个并不相关的事物组合在一起,从而产生独特的美学效果,让人叹为观止,其实这也是得益于刘亮程这个闲人对村子事无巨细的观察。

    在刘亮程的第二本散文集《在新疆》里,有一篇名为《先父》的散文,他这样写:“我比年少时更需要一个父亲,他住在我隔壁,夜里我听他打呼噜,费劲地喘气。看着他弓腰推门进来,一脸皱纹,眼皮耷拉,张开剩下两颗牙齿的嘴,对我说一句话”、“这就是数年之后的我自己。一个父亲,把全部的老年展示给儿子。一如我把整个童年、青年带回到他眼前”。很多作家都会写自己的亲人,或者通过各种故事,或者通过一些生活情节,但是刘亮程却是靠自己的心,来把有父亲的年月进行人为剪辑,从而形成他特有的关于父亲的记忆。这个父亲是模糊的,也是清晰的,通过父亲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这又是一种回归式的思考。“可是现在,谁会安排我去干一件事呢?我终日闲闲。半生来我听过谁的半句话?我把谁放在眼里,心存佩服”?刘亮程写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展示给自己老年的先父,让他的思考渐渐衍生到每一个与之有关的细节。“可是,没有一个叫父亲的人,白发飘飘,把我向老年引。我不知道老是什么样子。我的腿不把酸痛告诉我。我的腰不把弯曲告诉我。我的皮肤不把皱纹告诉我。我老了我不知道”。

    刘亮程会带领着你,跟随着文字,向着更深处的思维进发,这种过程是美妙的,让人着迷的,而不是反感和说教式的。在散文名篇《大杨树》里主要描写了村里一棵古老的杨树被砍倒的过程,但是在考究的叙事过程中,刘亮程却将村里的三个厉害东西,即钢板斧、老乌普家的绳子、会计家的锅搬了出来,虽然只有钢板斧与本文的叙事有关联,但是刘亮程却又写出了绳子和锅的来源以及在村里的重要意义,无疑是对大杨树这一同样具有重要意义的事物的一种反衬,然后又用近乎迷信的方式,交代出了这棵大杨树对村里人的意义,但是大杨树最终还是没能脱离被砍倒当作劈柴的宿命。“树倒了。老额什丁仰头望着树刚才站立的地方,空荡荡的,大杨树把这片天空占了数百年,现在腾出来了”。这样一棵大杨树的倒下,因为意义重大,刘亮程导演于是请来了村里的狗:狗跑过来嗅嗅树枝上的大鸟巢,空空的,有鸟的味道。又请来了天空的鸟:鸟在天空听见树叫。树的叫声有一百棵树那么高,那是一棵聲音的大树,刺破天空,穿透大地。这些与人类视角不一样的生灵,用自己的方式和眼光来看待或者祭奠这样一棵大树的死亡,画面剪辑感太强。

    梦呓式的语言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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