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镜花缘》的思想倾向
时间：2020-08-15 07:51:02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镜花缘》是清代嘉庆年间的一部奇书。全文以百位花仙被贬谪到人间生活为线索集中构想了一幅女性生活的新天地。作者的创作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为这些闺阁之才立传，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正因如此，作者大力赞赏女子之才，并控诉了封建社会对女性的身心残害，进而提出了女性解放的思想。本文针对文中的这些思想倾向做一番探讨。
一、颂扬女子的德才
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几乎成为封建社会女子的金科玉律，这种观念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成为桎梏女性的精神枷锁。而清代李氏却一反常道，大力颂扬女子的德才。全书集中笔墨褒扬了女性的德才技艺，为妇女立传。作者在四十八回借泣红亭主人总论道出其宗旨：“盖主人自言穷探野史，尝有所见，惜湮没无闻，哀群芳之不传，因笔志之。”[1]在李氏看来，男女生而平等，在德才技艺方面，女子甚至可更胜一筹。在这部小说中作者极尽能事地构想出了一大批有才华的女子，她们大多熟读经史子集、通晓诗文音律，有的甚至还长于天文地理、医学算术。不仅如此，作者还将女子之才涉于男性领域中，其中对女武才的展现就是很好的例证。作品一改封建女子那种弱柳扶风的形象，而增添了其刚毅之气。这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女子通过学习也能与男子一样博古识今，甚至超越男子。作者很巧妙地将当朝统治者设定在武则天执政时期，以统治者肯定的方式表彰才女，表现出男女平等的思想。所以作者在此实际是对封建社会制度的一些思考：即如果统治者能够实行男女平等的选拔制度，女子才能拥有一个很好的展示自己才学的舞台，其才学也才能得到规范和保障。在全书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作者最喜欢的就是黑齿国。在这个国度男女以才学为贵，尤其是女子之才深受重视。女子不仅可以接受教育，还可以平等地参加人才选拔。女子如若没有才学，即使貌若天仙也不能得以婚配。这就从统治者出发自上而下地树立起一种重视女性的教育制度，由此激发封建家长让女子接受教育的热情。不仅在政治上以女试的制度为其提供展示自我的机会，而且在社会舆论方面也有“女子有才才是德”的思想观念为其正名。从而使女子摆脱蒙昧无知的状态，提高女性的文化素质，促进社会整体的文明进步。倘若统治者标榜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否定和剥夺女子受教育的权利，最终只会导致女性长久地处于被忽视的地位。所以黑齿国的教育制度和才德观无疑是作者颂扬女子德才的理想模式。在女子接受教育的问题上，李反对传统教育制度把女子拒之门外的不平等现象，提出了男女平等接受教育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开辟出一条女子以才德荣身来实现自我人生价值的道路。或许这条路对提高女性地位还有一段距离，但在当时封建制度下女性被压制的环境中能挑战传统“女子无才便是德”，具有巨大的进步意义。
二、痛陈封建社会对女性的身心残害
如果说对女子才德的颂扬是对女性地位的肯定与提高的话，历史上也不乏这样的例子。有许多的女文人李清照、花蕊夫人等在历史上有其文学地位。所以颂扬女子才学只是提高女性地位最基本的方面。而李氏并未就此止步，他更大胆而彻底地批判了封建社会残害和压迫妇女等一系列问题。这正如胡适先生所说：“李汝珍所见的是几千年来忽略了的妇女问题，他是中国最早提出这个妇女问题的人。他的《镜花缘》是一部讨论妇女问题的小说，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男女应该受到平等的待遇，平等的教育，平等的选举制度。”[2]首先他为女子在封建礼制下所受到的身心残害讨了个说法，控诉了那些残害妇女的封建旧制。
《镜花缘》中作者批判和抨击了缠足这一毒害妇女的恶习，文中诸多方面就这个问题发表了很多大胆而进步的思想。例如作者借君子国吴之祥、吴之和两位宰相之口表明自己对缠足的态度。一针见血地揭示了这种畸形病态审美倾向的残忍。缠足问题是自古以来我国妇女问题中最摧残妇女身心的行为。男女生来本应平等，为何女子要忍受削骨钻心之痛，去满足男子病态的审美观呢？缠足使女子身体受到残缺，走路尚且颤颤巍巍，只能独锁深宅。这缠足就是于无声中剥夺了女子与男子享受平等权利的机会。
作者又通过在女儿国写林之洋反男为女，让读者更真切地感受到这压在妇女身上的残忍旧俗。这里作者将一个七尺男儿以反串的角色来承受女子缠足所受的痛苦展现于读者面前，虽然作者不乏戏谑和幽默，但却让我们看到了封建妇女经历的一部触目惊心的血泪史。尽管此处的女性林之洋也为争取自己的人身自由作出反抗，可是却被强大的封建势力所镇压，深深地压在了封建纲常的最底层。作者在此把妇女所遭受的苦痛折磨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来，毫不留情地揭露出这种摧残女性人身的罪恶。对于这一点林语堂先生就评价过：“这种可怕而怪癖的嗜好至少受过二位学者的驳斥，那二位是《镜花缘》作者李汝珍、诗人袁枚，这二位学者都是具有独立的精神和伟大的精神的。”[3]作者对缠足问题也提出了他的解决方案，就是文中的“唯世之君子，尽绝其习，其风自可渐息”。
作者除了多次抨击缠足问题外，他还针对封建社会长期存在的纳妾传统发出了鞭挞，从而进一步体现了要求男女平等的初步民主思想。一直以来，封建社会“一夫多妻”是司空见惯的现象，甚至受到封建统治者的认可。妻妾的地位全靠男子的喜怒而存亡。妻可以贬为妾，妾可贬为婢任意买卖。这种践踏妇女人身和尊严的行为扼杀了多少女子的生命尚且不议；就从男女地位来说，这使得男子永远是天，女子永远无法与男子平起平坐。
三、提倡女性解放
前面所谈的都是作者看到的封建传统对女性的压迫和残害，他对此提出了控诉和抨击，挑战了封建社会不平等的思想观念。作者认为男女平等不仅要在家庭中实施，更要在广泛的社会生活中运用。
首先是女性在社会生活上应独立自主。书中的女子冲破家庭的束缚，走到更广阔的社会活动中去。在社会生活中，她们独立自强不靠男子，掌握一技之长，在经济上能够自给自足。只有实现了生存的独立，才能去争取政治、经济、文化等一系列的平等权利，才能实现自己独立的人生价值。书中海外十二名花中有很多都是这种独立女性的典范代表。她们与男子一样能够做所有事，并不依靠男子，却获得社会认可。这就体现了男女平等的广泛意义。其次女子应获得政治上的一些权利。作者提倡女子能像男子一样平等地接受教育，参加选举制度，参加国家政权等。作者把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统治时期作为全书的时代背景，已经是一个女子参加政权、治国安邦的最好的例证了。而且作者还多次提到女子参政议政思想的萌芽，其中主人公亭亭就发表过自己的观点，这表现了作者对女子拥有平等的权利大力赞赏。同样作者提出男女具有平等的受教育和选举的权利。再次，作者提出了一种女权至上的假设，为我们构建了一个女性彻底解放女儿国。以上两方面中男女的地位是平等的，我们只能说作者将女性的权利在社会生活、政治等多方面实现了与男子的平等。作者的贡献并不仅止于此，他还以奇特的想象、诙谐的笔风创造了一个阴阳颠倒的世界——“男子反穿衣裙，作为妇人，以治内事；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男女平等的地位发生了超越，女性凌驾于男子之上。这就为现实中的妇女出了一口恶气，也让男子尝尝被压迫的滋味。虽然此国“只是将男人与女人的地位颠倒了一下，其他一切丝毫未变”，但作者在这里借性别的变化向我们真实地展示了现实中女性地位的卑微，表现出他对男女不平等的不满。限于时代和思想的局限性，作者未从根本上提出更好的女性解放道路，但确是对男权社会的有力宣战。
四、女性思想的局限性
虽然书中提倡提高女性地位，提倡男女平等，反对封建社会对妇女压迫等一系列初步的民主思想，这在当时无疑具有进步意义。但由于受到时代和文化以及作者自身思想的局限，他的女性解放思想又表现得含糊甚至矛盾。文中一些思想甚至承继了封建社会的糟粕，在有些女性主体思想方面又有所缺失，作品最大的一处硬伤就是对妇女“贞”、“节”的大力宣扬。开篇之首，作者就引用了《女诫》对女性加以约束：“昔曹大家《女诫》云：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节而不可无者也……盖此书所载，虽闺阁琐事，儿女闲情，然如大家所谓四行者，历历有人……非素日恪遵《女诫》，尽守良箴，何以至此。”把书中所有女子局限到《女诫》的传统规范当中，致使“节”字成为束缚女性的一个枷锁。在作者赞赏的恩诏中多次出现“贞节”观对女子的规范，这也正是作者封建思想残余的体现。表明作者传统思想中受封建礼教的侵蚀，使其男女平等观并不彻底。
此外，局限性还表现在对女性个体意识的缺失表现。在面对婚姻和爱情时，作者笔下的才女显然苍白无力。她们的婚姻全部由父母之命而胜于自主选择。在君子国两宰相谈论时，就流露出作者认为儿女的婚姻理应父母做主这一思想。而女性的婚姻也不过是一个形式，更无爱情可言，使得全文中的才女竟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成了一片梦幻而不能永远光鲜地留存在人们的记忆中。
但是总体而言，《镜花缘》在封建传统势力依旧强大的清代，作者能大胆地提出几千年来压迫妇女的问题并提倡男女平等实属不易，这对于解放妇女思想具有开拓意义，同时为后世女性地位的提高和女性思想的解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参考文献
[1] 李汝珍.镜花缘[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2] 胡适.中国章回小说考证[M].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9.
[3] 林语堂.女性人生[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作者单位：华东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