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剧本争夺战

“菊”打官司

从2014年3月把《芈月传》53集剧本交到制片人曹平手里，到双方因合同纠纷对簿法庭，蒋胜男觉得如今的自己就像剧本中的人物一样，刚刚经历了一场活生生的“宫斗”。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原创作者，我所面对的是复杂的影视圈及诸多的潜规则，我是有所畏惧的。”

“虽然文人畏事，人总是有底线的。我毕竟是个写作人，总还是有些书生意气的。”

2015年11月10日，《芈月传》北京点映会前6个小时，蒋胜男将这两段文字连同“关于《芈月传》小说及电视剧著作权纠纷说明”发布在了微博上。

在此之前，蒋胜男已于今年2月以“侵害著作权”为由，将《芈月传》总编剧王小平、制片方东阳市花儿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告上法庭，要求对方赔礼道歉，索赔精神损失费1元人民币。

“这个事到现在我也不在乎钱，”蒋胜男告诉《博客天下》，她就像秋菊打官司一样，“我要个说法。”

81集的古装电视连续剧《芈月传》改编自蒋胜男同名小说。这部剧由郑晓龙执导，孙俪担任主演，被外界视作曾经在2012年掀起收视高峰的古装宫斗剧《甄嬛传》的续篇。

蒋胜男称，2012年8月，花儿影视与自己签订了剧本创作合同，却在今年1月的发布会上，单方面宣布了导演郑晓龙的妻子、编剧王小平为这部戏的总编剧，自己仅署名为“原创编剧”。在沟通的过程中，对方还曾否定这部剧根据她的原创小说改编，这令蒋胜男无法接受，最终动用法律手段维权。

对此，《芈月传》制片人曹平回应，“我们一直以来都承认她是原著作者，合约中也写明我们可以请其他编剧创作修改，王小平做了大量修改工作，改了六稿，署名编剧是完全合理的。”

蒋胜男表示，她已向温州市鹿城区人民法院提交了剧本、邮件往来记录等供法庭比对，而被告方却“以商业秘密为由拒绝向法庭提供剧本拍摄本等重要证据”，并提出将在节目播出后开庭时提交，法院因审限原因裁定暂时中止诉讼。

“你把剧本交给法庭去判。你改多少够不够挂编剧？哪怕是挂在二编？50多集的剧本，上百万字，你开庭的时候交，法官怎么比对？”坐在温州市鹿城中心区近码头的一家花园餐厅的凉亭中，身着旗袍、盘发、裹着披肩的蒋胜男向《博客天下》抱怨。

采访前，蒋胜男一再被律师叮嘱谨言慎行，以防被对方抓住把柄。但长久以来郁积在心中的怒气已让她难于判断自己的言行是否随时得当。为了防止说错话，她建议记者第二次采访以书面的形式完成，她要和律师确认后再把答案发来。

70后的蒋胜男有她的苦衷：“我之前也自认为，我写了这么多的书，看个合同应该没问题，但是许多我们在字面上没问题的东西，在法律上有另一层解释，我已经交过一次非常惨重的学费了，不想再交一次。”

在蒋胜男起诉花儿影视的同时，花儿影视也作为原告方向蒋胜男提起了诉讼，称其在电视剧播出之前出版小说《芈月传》属于违约行为。11月24日，朝阳区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判定蒋胜男立即停止小说出版发行。蒋胜男经纪人蒋敏告诉记者，蒋胜男已经决定上诉。

点映会当天，万达索菲特酒店30多平米的休息室内，七八个记者围绕着《芈月传》导演郑晓龙坐成一个半圆。63岁的郑晓龙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记者闲聊剧本及拍摄花絮。这时候有记者提问，郑导对于蒋胜男今天刚刚发布的声明作何感想，郑晓龙表情严肃起来，一摆手：“这个问题我们不谈。”

此后，郑晓龙又在多个场合提及，“我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搅在一块。”

负责花儿公司宣传的一位公关人员私下告诉《博客天下》，因为这个公告，导演、制片方都很不高兴，许多专访因此被推迟或叫停了。

成名后的烦恼

70年代生人的蒋胜男是土生土长的温州人。她曾在温州市鹿城区卫生局做行政工作，因爱好文学，一直利用业余时间创作小说。

90年代末，中国互联网勃然而兴，蒋胜男成了中国第一代网络作家。BBS时代，她先后在起点中文网、榕树下、后花园论坛注册了账号，发表一些中短篇小说。2003年晋江原创网成立，蒋胜男成为了最早的一批会员。

后来的6年时间内，蒋胜男陆续在晋江发表了8部15万字以上的长篇小说及一些历史评述类作品，10部作品目前已经出版。

开始在晋江上写作的第二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蒋胜男认识了温州市戏剧研究所的一位编剧老师。这位老先生看蒋胜男既能写小说又懂一些诗词，无论是构思戏曲故事架构还是写唱词，都具备一些基础。再加上戏剧编剧后继乏人，能够沉得下心，领着每月不高的薪水苦熬的继承者少之又少。于是便引荐蒋胜男来到温州市艺术研究所，成为了一名戏剧编剧。

蒋胜男在戏剧编剧方面逐渐有了一些成就。2005年5月，她独立编剧的戏曲剧本《妲己》获第五届中国戏剧文学学会铜奖，这是中国戏剧文学最重要的奖项之一。此后，按照戏剧编剧评级要求，蒋胜男逐渐被评选为国家二级编剧。

蒋胜男的编剧作品主要集中在戏曲。她曾以“文学策划”、“导演助理”等身份在影视剧中有所涉及，但《芈月传》是她第一次被邀请作为电视剧编剧。

2011年《甄嬛传》播出之前，蒋胜男经《甄嬛传》作者流潋紫丈夫引荐认识了曾制作过包括《甄嬛传》、《金婚》、《幸福像花儿一样》等多部电视剧作品在内的花儿影视制片人曹平。

蒋胜男向《博客天下》转述，当时曹平跟她说，自己正在为郑晓龙导演的下一部古装大戏物色剧本，已经看了300多个故事，现在决定用蒋胜男的《芈月传》。因蒋胜男当时的小说还未完稿，因此提出与其签订剧本创作合同，并请蒋胜男担任这部戏的编剧。

“当时还是很开心的。”蒋胜男回忆。她仰慕郑晓龙，也清楚这个与名导、名制作人合作的机会对于像她这样默默写作了十多年，却从未有一部作品能够大红大紫的网络作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蒋胜男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与花儿影视签订的是一份非常“霸道”的合同。这份合同签走了《芈月传》包括影视、动漫、游戏改编权等等在内的几乎整个IP的所有衍生权利。

但她同意了。“我知道你是个强势的组合，我希望把这个作品交给一个最好的团队做出来。我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孩子，哪怕不要钱我也希望你好好对待他。”

2012年8月至2014年3月期间，蒋胜男按照大概每5集交付一次的频率向曹平提交了总计53集剧本。在这期间，她偶尔会去和花儿的制作团队开剧本讨论的会议。

2013年7月的一次例会后，蒋胜男被曹平叫到了办公室，递给了她一份《补充协议》及《授权书》。

蒋胜男拒绝向《博客天下》记者透露这两份协议的具体内容，理由是还没开庭，一些条款她不确定是否具备法律效力，还在向法庭争取。但总的来说，她认为这个协议的目的就是为了进一步收紧原始合同中法律手续不完备的霸王条款。签订后，她将在首次支付的100余万剧本费之外，额外获得50万元的改编许可使用费。

花儿影视后来向法庭披露了《补充协议》中的部分内容。其中包括，蒋胜男不得在电视剧《芈月传》播出前，将原著小说出版发行。

蒋胜男表示，签订《补充协议》的时候，对方态度强势。她担心项目会半途而废，不得已签了字。

但她同时留意到，合同签订的日期并不是当天，而是2012年11月18日。蒋胜男推测，可能对方那个时候就已经售卖了一些《芈月传》相关的衍生权利，后来发现手续不全，才要在这个时候补上。

“问题是那天我生日，我在家里。”蒋胜男说。

蒋胜男本以为，这份协议是她被迫放弃IP权利所做出的最后一次退让，却没想到，在电视剧开机的2个月后，另一份“补充协议”来了。

蒋胜男向记者展示她在2014年11月8日与制片人曹平的微信对话，曹平称，为了“澄清市面上的同类侵权小说”，请蒋胜男同意以制片公司的名义发布一项声明：“由东阳市花儿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出品、郑晓龙导演执导的电视连续剧是由编剧蒋胜男、王小平独立创作完成，不存在原著小说或根据任何原著小说改编完成的情况。”

“这个声明不对，这不是否定那个盗版者，而是否定我的存在了。”蒋胜男当即回复对方。

她后来把这段对话截屏作为对方否认她原著小说存在的证据附在了11月10日的公告中，并表示，因她拒绝同意发布这份公告，原本定于开机7日内交付的最后15%稿费尾款，直到关机后才支付。

蒋胜男猜测，对方之所以会在两个月后的发布会上署名王小平为《芈月传》总编剧，正是因为自己拒绝签订这份“卖身契”。

总编剧之争

2014年5月，花儿影视正式启动对《芈月传》的宣传。蒋胜男第一次在微博上看到第一版海报的编剧署名为：蒋胜男，王小平，大吃一惊。

王小平为何与自己并列为编剧？蒋胜男当即质问制片人曹平：“她改了我的本子，改了多少要拿给我看的。”

对方回答，合同里面提到过可以加编剧，事先也提醒过她，从前也都是这么操作的。

蒋胜男回忆，她最早和曹平谈论署名权的问题时，对方提醒过她，“他（郑晓龙）要拍的东西他老婆都要动一动的，到时候看情况，争取不要大动。剧本由你写，如果你写得好都是你的，如果你不行，我们几番改都不满意，是需要加人的。”

蒋胜男是很自信的。《芈月传》她写了180万字，自己又是国家二级编剧，总不至于怎么改人家都不满意。

但剧本创作过程的确不是一帆风顺。蒋胜男记得，头五集的剧本，她无论怎么改对方都不赞同。在此之后，她曾经收到过曹平发来的一份大纲，对方告诉她按照这个大纲修改。

“我看了以后觉得脑子都散了。”蒋胜男说。在她看来，这份大纲对待历史的态度不够考究，比如有一场戏要拍王子和公主去钻狗洞，“这是王子和公主的待遇吗？”蒋胜男质问曹平，“你哪找来的？”

在发现编剧加了人之后，蒋胜男把这份大纲翻出来看，发现署名正是王小平。

蒋胜男表示，除了前五集之外，后面的剧本创作过程还算顺利。每次交上剧本之后，对方也会提一些反馈意见，比如某一场戏可以写得更热闹一些，“都是根据他们的审美观点做一些小调整。”蒋胜男也会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一些修改。交齐53集剧本后，对方也没说要大改，直接支付了她剧本费。

蒋胜男因此认为，对方当时已经认可了自己的改编。她无法确定，在交上剧本之后，王小平介入了多少。

蒋胜男曾经在《芈月传》的剧本讨论会上见过王小平。她听别人谈论，面前这个短发、身材纤瘦的女人就是导演郑晓龙的妻子，《甄嬛传》的第二编剧，电影《刮痧》原著小说的作者。

郑晓龙曾面对媒体谈及与妻子伉俪情深，称赞妻子是《甄嬛传》中最美的女人。“我计划今后每年拍一部戏，叫座又叫好的那种，以此感谢她！”

“看一个人有没有创作能力，一是看她有没有独立创作的作品，二是看她有没有离开她的关系网以外的作品。”蒋胜男曾在微博上这样评论。

大概从发现王小平与自己并列为编剧起，蒋胜男就开始意识到事态正在慢慢发生变化了。

2014年9月，《芈月传》在河北坝上草原举行开机仪式。蒋胜男询问曹平，是否需要她出席。对方回答，别来了，草原上坐不下。

10月，《芈月传》剧组分别到在北京园博园、河北涿州取景拍摄，蒋胜男刚好出差北京，询问是否可以顺便探班，对方一直没有回复，直到蒋胜男离开北京。

唯一一次成功的探班是《芈月传》在浙江象山取景的时候。蒋胜男在杭州开会，她告诉剧组，想顺便过来看看。

在网上流出的照片中，蒋胜男一袭蓝色旗袍，和穿着戏服的主演孙俪并肩微笑。蒋胜男记得，孙俪当时客气地称赞她年轻。

蒋胜男告诉记者，探班结束之后，因她与演员说话，制片方不太高兴。

2015年1月，历时5个月拍摄的《芈月传》即将杀青，主办方邀请蒋胜男来参加新闻发布会，但同时告知她，王小平将署名为《芈月传》的“总编剧”，蒋胜男为“原创编剧”。

蒋胜男当时怒不可遏，拒绝参加发布会以示抗议。但她的情绪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关注，此后，关于《芈月传》的所有宣推，都署名为总编剧王小平。

与此同时，王小平也开始在微博上回应编剧一事。2015年1月，王小平正式以“编剧王小平”为名开放官方微博。开微博的当天，她就表示：

“见到微博和各种贴吧的七嘴八舌，大多是猜测和不着边的想象，就连百度百科提供的信息也尽是满口胡言。真相是什么呢？”

此后，王小平又陆续发表长微博《网络小说改编电视剧的版权界定和一般流程》、《关于小说作者改行做编剧的十三道坎》，讨论小说原著与改编的问题。后来又置顶了“芈月传官微”发布的关于蒋胜男11月10日公告的回应。记者在这条微博下面看到评论超过1000条，现已经设置为禁止评论。

炙手的IP

蓝港互动今年1月从花儿影视拿到了《芈月传》的游戏改编权。副总裁齐云霄回忆，同时竞价的有五六家公司，最后授权金的价格被推升到了千万级。

蓝港互动最终得以千万授权金及5%-10%的利润配比拿下授权，还并不是因为出价最高，而是双方长久以来建立的信任和合作关系，以及，蓝港互动的老板王峰和控股花儿影视的乐视集团董事长贾跃亭是旧交。

齐云霄表示，游戏公司购买IP版权，可以从文化上增加用户的认同感，满足老用户越来越挑剔的眼光，同时降低新用户的认知难度，纳新成本低。

齐云霄预测，《芈月传》手游推出后的月流水至少不会低于3000万以上。

3000万当然是一个保守估计。2015年6月电视上热播的仙侠题材电视剧《花千骨》，手游制作公司天象互动8月份对外发布的官方月流水突破2亿。

这其中，作者得到的回报是不可小视的。记者了解到，《花千骨》的小说作者与游戏方签订的合约是按照收入分成，这意味着，即便作者只分到了很少的比例，所得的收入也是现象级的。

蒋胜男是否可以从《芈月传》手游中获得任何利润分成，她自己并不清楚。她告诉《博客天下》，她并不觊觎这部分利润，只是想要“讨个说法”。

蒋胜男第一次听说“IP”这个词是在《甄嬛传》热播之后。她从网上看到，围绕着《甄嬛传》的海内外影视制作、播出及游戏改编卖了很多钱。

这时候蒋胜男才知道，同为网络作家也是有天壤之别的。一部默默无闻的作品价值是0，而一旦具备了知名度，这部作品或作家就成了“强IP”，围绕着这个符号的衍生授权价值就是不可估量的。

晋江文学城目前的注册作者超过100万，被晋江视作潜力IP，与其签订VIP合约的作者大概有3万。晋江为这些作者联系下游的IP版权购买者，与作者二八（作者80%晋江20%）分成。

晋江总裁办经理胡慧娟认为，蒋胜男的《芈月传》是从网络文学转化的图书出版、影视剧、游戏改编在内的综合大IP。能够从海量文学作品中脱颖而出，除了蒋胜男的精雕细琢，还因为这部作品在题材上非常容易与女性读者产生共鸣。

在胡慧娟看来，《芈月传》主人公秦宣太后芈月是都市女性励志的典范。近年来，随着女性经济能力与社会地位的提高，她们在心理上也逐渐趋于独立，自信，有主见。她们已经具备一定阅历，不再迷恋玛丽苏般的童话故事，期望在小说中寻找现实生活的投影。芈月虽然出身不尊贵，但内心坚韧、强悍，饱受磨难之后一步一步坚定成长，在爱情上也是尊崇自己的内心并率性而为，这些都和都市女性非常接近。胡慧娟认为，《芈月传》迎合了都市女性的审美趣味及价值取向。

蒋胜男这样解释她对芈月的人物设定：为了把所有矛盾和事件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最好有个复杂的出身—一个陪嫁的媵妾。她是女帝王，要在大争之世有争心，这就需要一个善良的生母、一个聪慧的养母和三个政见各自不同的老师共同教诲。

与此同时，蒋胜男还给芈月设定了几段美好的爱情：少女时期和战国四公子之一的黄歇有一段青梅竹马的初恋。嫁给秦王后，她的丈夫要善于征服人心，教会她君王的心思、手段和权术。紧接着，这个男人又要击碎她小女人的梦幻，摧毁她的信赖感，以助她拥有独立、强悍的自我。“熟女”阶段，芈月需要一个热情冲动、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情人。到了晚年，再有一个魏丑夫这样的“小鲜肉”陪伴。

蒋胜男认为，这样的芈月集中了一个女孩成长历程中对于异性的全部幻想和渴望。而这种幸运又不至于招致女性读者的嫉妒。因她所受的磨难，她所锻炼出来的坚韧秉性和聪慧心性都能使当代女性从中学习受惠到。

蒋胜男告诉《博客天下》，她本质上并不排斥迎合市场口味创作的“商品文学”。

“这个世界应该多一些宽容的东西，不要非黑即白。商业文学没有错，社会需要商业文学。”

在蒋胜男看来，以严谨的态度去精细打磨一款商品，有人与其产生共鸣，为他的作品买单，最后实现社会价值与商业价值的共存，在这个社会完全合情合理。

但她同时表示，《芈月传》仍然是以创作为目的。“对我而言首先是一个作品，能不能成为商品是意外收获。”

乐视控股高级副总裁高飞认为，所有文学作品都契合了一部分人群的需要，即便说他们共同构成了文化工业，那也是工业2.0、3.0，而并非粗制滥造的流水化作业。一部优质的文学商品，创作者动笔之前也会做细致的研究。

高飞把市场上的IP热看作是一种“价值的回归”。稀缺品遇到强需求一定会导致价格上扬，IP的价值实际上是由市场规律决定的。

高飞透露，几年前，乐视网以“风投”的方式花费数千万采购、储备了将近100个IP。如今，这些IP的总价值已过数亿。正因为早期市场对IP的价值没有充分认识，才会导致抢IP“白菜价”。

购买IP的好处是降低了自行开发的潜在风险，高飞说，影视剧公司自己创作剧本，打磨的时间成本其实非常昂贵，同时还无法提前对市场做出正确的预判。但在具备一定用户数的IP基础上开发，获取用户认同就变得容易很多。也正因此，如今电视上的热播剧，基本上都是根据IP改编。

蒋胜男认为，2015年可能是IP诉讼元年。关于IP的版权纠纷之所以较前几年大幅增长，也是因为市场对于IP价值的认定导致人们在利润分配上产生强烈争执。

前几年，网络经济显然还没发展到这个层面。“那群人还没看到有多大的价值的时候，吃相还没有那么难看。”蒋胜男说。

在高飞看来，无论是《芈月传》还是《甄嬛传》，IP的价值实际上都是通过郑晓龙的电视剧加持实现的。《甄嬛传》小说虽好，但若没有电视剧，也不会街头巷尾尽人皆知。

他认为版权问题的解决方式其实很明确：“商业社会，大家都要具备契约精神。合同是有法律约束力的。”

反诉

11月20日，花儿影视起诉蒋胜男违约的官司在北京市朝阳区法院开庭审理。花儿影视表示，电视剧《芈月传》尚未播出，蒋胜男擅自提前出版发行小说《芈月传》，严重影响了花儿影视公司对电视剧《芈月传》的发行、宣传计划，给其公司信誉和经济均造成了重大损失。北京朝阳法院已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裁定蒋胜男立刻停止小说《芈月传》的出版、发行。

蒋胜男告诉《博客天下》，她之所以现在出版《芈月传》，是因为2014年5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一本名为《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的小说，并在封面上以：“她是《甄嬛传》原班人马打造的一部古装剧中的女主角”作为宣传。

蒋胜男认为，对方意图趁着自己的小说还未出版混淆视听，令读者误认为这本书就是电视剧《芈月传》的原著，是欺骗读者的投机行为。但在法律上，她却拿对方无可奈何。唯一可以减少损失的方式，就是尽早出版自己的小说原著。

蒋胜男说，她曾和制片方口头约定，自2015年6月起分卷出版小说《芈月传》，最后一卷与电视剧同期推出。她因此才找到了浙江文艺出版社。但花儿影视并不认同这一说法。

蒋胜男拒绝回答关于这起官司的任何问题。但表示，“所有结果都已经仔细想过，只是，有些底线，必须坚持。任何结果，我都会坦然面对。”

开庭的前两天正好是蒋胜男的生日。她上午去把过长的头发剪短了半尺，和久别重逢的朋友吃了顿饭。前不久，她的朋友还对她说，在她把和花儿影视的版权纠纷对外界说出来后，感觉她情绪上好了很多，上半年，她都像得了抑郁症。

记者原本在开庭当天约了蒋胜男的两位朋友做外围采访，但在约定时间发信息询问时，发现已被对方删除好友。

这位女编剧拒绝透露过多有关庭审现场的细节，只是以书面形式向《博客天下》回忆了庭审那天她的日常。

庭审当天，这位女编剧委托律师出庭，她自己在家中。这一天像往常一样，她8点钟起床，早上吃了母亲煮的稀饭，中午自己下了面条，下午又到楼下散步。蒋胜男说，她一路走到瓯江边，天阴阴的，她尽量什么都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