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的爱情] 榴莲象征爱情
时间：2019-02-12 04:39:4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夏末的凉风 盖楚楚载着我穿过那片樟树林的时候．阳光和暖地炙烤着大地。她在明媚中哀声怨道，小姐，你怎么这么重?对于我这等身材的好心人来说，你的体重，就是在谋财害命。
我在盖楚楚的后腰上狠狠拧了一把．臭丫头，好好骑你的车，自个儿技术不行，还怨别人不够苗条，按你这么说，全世界撞车的司机，都得去怨生产商为何不把汽车弄成全自动?
盖楚楚笑啊笑，立起身子，在平坦的马路上急速猛蹬。她的百褶裙被夏风拂得像个快要鼓爆的气球，车轮在流光中呜呜地咆哮。我说，楚楚啊楚楚，你可得温柔点，你看你都曝光了，嫁不出去了!
她把车停在了路旁的一家水果店门口，指着一个金黄坚硬的榴莲说，老板，老板，这个多少钱?没人搭理她。
此刻，水果店的周围显得异常萧条。店内宽敞，却仅有一位赤裸着膀子睡觉的小伙。他安躺在古香的木椅上，脸被草帽齐齐遮住，看不清楚。
喂．老板，你还做不做生意啦?不做，我们可就把榴莲抱走啦!盖楚楚的声音尖而刺，像坏了的留声机。我常笑她的嗓子发育不够完全，还遗留着儿童的某些特征。
那小伙一个踉跄从木椅上打起挺来，迷糊着问，谁要，谁要榴莲?25块一斤了啊，便宜卖了!盖楚楚的眼睛瞪成一个浑圆的玻璃球，叉着腰喊，哥们儿，你抢钱啊，25块钱一斤，你这榴莲是参加过蟠桃盛会的吧?
那小伙笑了，笑容干净而亲切。他似乎要从屋内奔出来，无奈，木椅压住了他的拖鞋底。于是，我和盖楚楚就这么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如同一棵大树一般，从木椅的那头訇然倾倒过来，匍匐在一片质量绝对过硬的榴莲上。
我和盖楚楚异口同声，奋力尖叫。他在倒下时用来撑住身体的双手，成了一条呜咽的溪流。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潺潺而落。他双手互捂着，面色淡定地说，见死不救吗?我这才慌了手脚，赶忙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他问我能不能帮忙。我在极短的时间里思忖了数遍，最后决定大义行善。我端着他的手，很小心很小心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从始至终，我都不敢抬头看他。那是我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这么无惧地捧着一位男孩的手。
那天，盖楚楚破天荒没有杀价，抱起一个榴莲过了秤，扔了钱，便不要命似地拉着我走。他在后面嘿嘿地笑，用鲜红的双手冲我摆手，用浑厚的声音跟我说谢谢。
故作的从容
我跟盖楚楚说，现在好了，我满脑子都是那双血手，跟恐怖片里的镜头一样。盖楚楚拍着我的脑袋说，别假情假意了。前几天吃榴莲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话?我不再说话，仅是安静地坐在盖楚楚身后，心潮难平。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忘不了的，不是那一双手，而是我擦拭那一双手时的心情。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深邃而又热烈，一刻都不曾从我的眉宇间离开。为此，在归来后，我照了许久的镜子。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因为，我长的并不好看。
我和盖楚楚又去了他的店铺。他如上次一般安躺在木椅上沉睡。只是，双手像被煮透的馒头，臃肿地裹了许多洁白的纱布。
上次我们就没和你杀价了啊，让你占了大便宜，这次，你可得知趣一点，知道吗?盖楚楚尖利的声音再次把他惊醒。他不起身了，转着头细细地查看木椅脚，生怕有什么再被压住，确认无误之后，才一个猛子站了起来。
我和盖楚楚在一片榴莲之前大笑。他有些羞涩，挠挠头说，我也不想，但是都有后遗症了。我挑了一个榴莲，让他帮忙劈开。他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工具，后来，只好摊开双手，让我把榴莲给他．他到后面去帮忙弄开。
我抱着偌大的榴莲，胆怯地站在了那儿，许久，都不敢将榴莲放到他的掌心里。我说，你的手还没好呢，这榴莲可多刺了!他静静地看着我，二话不说便抢了榴莲，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进了后屋。
盖楚楚一脸迷惑地看着我问，丫头，人家手疼不疼关你什么事儿?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我夺门追了片刻，还是没能追到盖楚楚。最后，只得无赖地把她新买的自行车放倒在地，以解心中怨气。
他捧着榴莲向我步步逼近的时候，我有种莫名的惊慌。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不就一个破榴莲外加一个伤残男孩吗?慌什么!
之后，我对盖楚楚说了许多谎话。目的，只为借走她的自行车。从学校的南门一直蹬，绕很大的弯路，只为去他的店里买几个水果。每次去时我都说，那盖楚楚真不像话，偏说你的水果好吃，逼我骑车到你这儿来买。
为了能保存最大实力，好与他多见几次面，我将每日一个榴莲的计划，改成了每日一两榴莲。那巴掌大的柔黄的果肉．在洁白的塑料袋里迎风翻飞。他说，怎么买那么少，够吃吗?我说，够了，正在用它测试一项伟大的减肥工程，如果成功了，你还能上电视露露脸。他嘿嘿地笑，用雪亮的刀为我劈开一个榴莲，细细地剥着果肉。
我真喜欢看他此刻间的手起刀落的洒脱。坚定而又温柔地，一点一点为我剥开一切坚韧的外刺。我多想，自己就是那一块潜伏在内里的榴莲，摊开一颗软弱的心。等待他慢慢剥开。
无意的伤害
两月后．他约了我，说我每天都光顾他的店子。让他后来门庭若市，赚了不少钱，得请我吃大餐。他让我选地点。我思索了半天，最终鬼使神差地将地点定在了一家西餐店。我承认，其中有自我炫耀的成分。
不知为何，我要那么急于求成地在他面前表现。迫切地希望他明白，我除了相貌不够可人之外，其实有着许许多多骄人的优点。譬如，我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会背上百首古典诗词，等等。
他穿了西服，领口有些皱褶。兴许是穿惯了拖鞋的缘故，踩上皮鞋走起路来，竟让人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我说，你今天学哪国绅士?这么庄重。他摊开双手，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摆弄摆弄身上的纽扣说，帅吧?第一次穿西服呢，还是朝别人借的。
我咯咯地笑了，告诉他，不必穿得那么拘束。他说。那怎么行，必须这么穿，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我说，人家那是正式宴请，我们就随便叙叙，何必这样呢?再说了，你这也不够正式啊?正式场合的西服搭配可是不能超过三种颜色的。
他耷拉着头，看了看身上那套五颜六色的西服，神情有些黯然。我觉察到自己的失礼，慌忙圆场，不过说实话，我今天穿得一点都不正式，你不会介意吧?他直起头注视着我，略带玩笑地说，不介意不介意，美极了，秀色可餐啊。
菜单送来的时候，他迟迟不做声。我说，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算我请客；下次你再请我。他看了看候在一旁的服务员，面露难色地顺手点了两个菜。
半晌后．我看着他面前的菜，不禁大笑。谁料到，他竟然点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红汤。我不知内情地问，你喜欢喝红汤啊?那把我这一份也给喝了。
他真喝了三份红汤。我眉飞色舞地跟他讲解西餐里的菜肴，试图让他变得健谈起来。可遗憾的是，他从始至终，均保持冷 若冰霜的沉默。我当时想，他一定是不喜欢我，或者，已厌倦了我。从不承想过，那一顿饭，竟毫不留情地触伤了他的自尊。
在我的唾沫横飞中，他终于面无表情地离去。他似乎不知道，我后来之所以话锋一转，之所以谈论诸多日常琐事，全然是因为我已知道自己的莽撞与急切，使他陷入尴尬。我试图将他从尴尬的深渊里拯救出来。谁知，他却陷得太快。
他向我打出了冷战的旗号。而我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也再不曾去找过他。
带刺的男子
半月后，我鼓足勇气，骑着盖楚楚的自行车，呼啦啦地奔至他的小店门口。我想要明白，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如同我这般，不计前嫌与后果，三番五次地为他放下少女的矜持。
他同我聊了很久，最后要走的时候，我散漫地说，嘿，小子，我马上就有男朋友了，到时候，请你喝酒啊!他站在一片金绿相间的榴莲面前，停顿了片刻，似笑非笑地回我，好啊，我一定到。哦，忘了告诉你，我也快有女朋友了。
我没搭理他的回答。踉跄而又狼狈地上了车，在呼呼不绝的凉风中莫名其妙地落了一地悲绝的眼泪。我一面咬牙蹬着踏板，一面大声咒骂自己，人家有女朋友，关你什么事儿?你哭什么哭?!
我输给了自己的计谋。我原本以为，他会惊慌失措看着我，急切地问我，谁追你?带来我看看。抑或，拽住我的手，轻柔地跟我说，我喜欢你。那么．我便可以在一个顺理成章的故事中，安然地接受爱情的来临。
可惜，一切都不如我想象的那样。我只能不遗余力地将这场荒唐的暗恋平息。我知道，他是不会喜欢上我的。像我那么臃肿而又无趣的女孩，谁会舍得耗费时光与精力，温柔细致地待我呢?
我将剩下的时光付诸流水。拼命地看书，写字，在网上和一大帮文友不着边际地闲聊。我再不吃榴莲，也不再逛水果店。因为每每看到榴莲，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子。
一年已过。兴许，他的爱情已然修成正果。而我，却将要脱离校园的襁褓，汇入社会的洪流。我应了朋友，南下，在一家公司里做翻译，拿微薄的薪水，做玩命的活计。
我跟盖楚楚说，如果不是成天给你打电话，我险些都忘了怎么说国语。盖楚楚说她交了男朋友，硬要我猜是谁。我咯咯地笑了半天，略带戏谑地说，天啊，蛮女也找到婆家啦!
盖楚楚给我发了电子邮件。照片上，她和一个清瘦而又忧郁的男孩站得很近很近，几乎快要闯进我的心里。他们的身前，是一片金绿相间的榴莲。在臃肿与苗条之间，他终于，还是选择了盖楚楚。
我似乎明白，盖楚楚为何要抛下我，独自留守空城的缘故了。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对于爱情。她的确比我勇敢得多。
她在电话那头不厌其烦地跟我说着他们的爱情故事。她说，当初卖榴莲给我们的那小子可真土，从来没谈过恋爱……
我握着听筒，侧脸对着树木成荫的窗外，泪水奔流决堤。谁知道，他当日的话语，竟也是一个迫于无奈的谎言。
我给盖楚楚写了许多言不由衷的祝词。尽管，前尘尽逝，可在心中，还是残留着许多难以名状的悔憾。
当日，如果我能再果敢一点．坚韧一点，兴许，故事就会以另外一种结局出现。就像他永远在记忆里举着雪亮的钢刀，坚定而又粗鲁地剖开那块被利刺包裹的榴莲，残忍地伸进我柔弱的心里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