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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说这是李翊云的回忆录

    时间:2020-06-15 16:44:5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张薇

    李翊云,美籍华裔作家,2005年曾凭短篇小说《千年敬祈》一举成名,此后创作的《金童玉女》《漂泊者》等又为她在国内和国际赢得了多项荣誉和大奖,如2007年3月被英国文学杂志《格兰塔》(Granta)评为美国最杰出的21位35岁以下青年小说家;
    2011年,《漂泊者》获提名国际IMPAC都柏林文學奖,这是华人作家首次提名。余不一一。

    记录自己的同时也跟自己对抗

    鲜少社交及在公众场合为自己发声的李翊云在2017年,发表了《亲爱的朋友,我从我的生命里写给你生命的你》,这是一部带有自传体性质的作品,一经发表便引起了读者的关注。

    这部可以归类为回忆录的作品,从写作形式到内容都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回忆录,作品并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来构架展开。李翊云对于个人成长的书写粗简而跳跃,零星散落在书中的生命故事大抵如下:作者出生在北京的一个普通四口之家,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母亲是教师,家中的暴君,对孩子的爱充满了占有欲和控制欲;
    父亲是核物理学家,宿命论者。两个女儿中,母亲偏爱小女儿。母亲畸形的爱令小女儿压抑几近窒息,大学毕业之后为了逃离母亲而远走美国深造。获得免疫学硕士学位之后最终放弃博士学业,走上文学创作之路。此外,作者还提到她曾因为患有抑郁症而两度入院治疗,以及朋友的自杀。一旦深入阅读不难发现,生命故事的细节并不是作者的焦点所在,这部分的讲述都是被寥寥数语带过,随之而来大篇幅的是与之相关的议论。作者像是在与另一个自己对话,也像是在与潜在的读者讨论,每一句都厚重,需要读者有足够的心力支撑。形式上,它更像是一本日记,记录自己的同时,也跟自己对抗。在两个自我的互相对峙中,作者把自己撕开给人看。李翊云的这部作品不同于以往的写作,私人化的书写具有先锋的实验性质。整部作品的语言清冽冷峻,干净利落地传达着个人对于生命的思考,直面个人精神世界中的复杂问题,字字句句如剑戟,将最内层划开,虽疼却清醒。也许,这部用时长达两年的作品最初的写作初衷就是自我救赎,泅渡生命中那些至暗的时刻。作者对那些个人历史的时刻抽丝剥茧,探寻成年之后殇痛的本源,理清那些缠结在内心的藤蔓,看清它们的样子,做出何去何从的选择。阅读途中你能时时感受到作者借助思考的力量努力对抗着虎视眈眈的虚无感。那种可以将人吞噬掉的虚无感。无论承认或者不承认,表达一旦进入公众视野,成为作品,那么它所记录和讨论的就不再是私人化的事件与命题,陪伴、抚慰和救赎(抑或其他)的就不止于作者本人了。几乎所有的写作者都有某种情怀,李翊云选择将这部私人化的作品发表,至少,她的人文情怀应该位列其中。

    原生家庭之殇

    李翊云在书中提到,她因为抑郁症第二次入院治疗结束后,加入了一个康复项目,那些生活垮掉的人们常常没有眼泪或者边颤抖边哭着说,他们希望回到过去,让一切都正常如初,但是她却无所适从:

    我也希望我的人生可以重置,但是从何时算起呢?我可以从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退回到比它更早的时间点:警示被忽略,错误累加。但是这样不断地追溯源头是无用的,我常常最终生出这样强烈的愿望:我要是从未出生过就好了。

    这么痛的领悟不知道会狠狠捶在多少人的心上。幸福始于家,痛也是。人一生的痛苦林林总总,彼此勾连,成年之后对于这个世界的失望与绝望如果一路细细索迹,最后总会终结在生命开始的地方——家。

    成年人未获得健全人格就为人父母的情形不在少数。他们在所有人际关系里都无法自持,冲突不断,起因是与外部世界边界不清。李翊云的母亲便是如此。李翊云说:

    很早之前,虽然还无法将其诉诸于言语,我就知道:母亲才是这个家中唯一的孩子。比起母亲的愤怒,我更害怕母亲的眼泪。

    巨婴式的母亲,需索无度。她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失控得几近病态,家中每个人因此都不得安宁。她对小女儿的情感绑架自私而残忍:

    你是要个疯妈还是死妈?……你知道吗,等我死的那一刻,你父亲就会再娶别人……你知道吗,我不能死,是因为我不想你和继母生活在一起。

    …… ……

    她说,我,这个她唯一深爱的人,活该得到最残忍的死法,因为我不懂感恩。

    常日里,丈夫和孩子们疲于应对她随时爆发的冷酷和脆弱。具有讨好型人格的丈夫,面对骄纵跋扈的妻子,他的应对方式永远是无节制的退让和自我麻痹。李翊云说,“我的父亲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为相信宿命论的人。”这宿命论不是他自己选择的信仰,是他无奈之下的自我保护。软弱者害怕冲突,害怕混乱,宿命论是软弱者最体面的遮掩。在这场家庭悲剧中,父亲的过失在于因为他对于妻子单方面的妥协而主动放弃了他自己和孩子们的人生。他坦承,在他的婚姻当中,他“从未感受过一天的安宁”。

    作为父亲,他是令人遗憾的,他曾对自己的孩子忏悔,“他从未有过想要保护我和姐姐免受母亲伤害的念头。” 但李翊云认为,父亲努力灌输给她们的宿命论是两姊妹当时唯一的护体——“只要相信宿命论就会让一个人看起来平静、无所不能,甚至是开心。”可怜到让人心酸。如果,这就是幸福的家,那宁可不要出生。悲哀的是,这是人生中无法选择的那件事。

    背负原生家庭之殇长大的孩子一生都在“藏”。作者在住院治疗抑郁症期间,常常在花园里拿一本书读好几个小时,别人觉得她看上去安静温和,怎么会有自杀这种激烈的念头。她说她表面最平静的时候,是内心最激烈的时候。这种将内心情绪掩藏起来的习惯是不是和她的那个“暴君”母亲、宿命的父亲有关呢?这也不禁让人想起书中的作者常常被追问的问题之一就是——“你在藏什么?”

    背负原生家庭之殇长大的孩子,一生心里都有个黑洞。从此,便无法与人亲近。在李翊云的记忆中,一日下午,她与小儿子坐在长凳上等待大儿子下课,像往常一样,两人并没有说话,小儿子把手放在她的手上,但是作者却无法理解:

    我知道那一定很舒服,并且是天下最自然不过的事了。一定是这样的。不过我突然觉得我无法理解它。我能接近理解它,但是那只能是作为人类学家的理解的一部分。

    李翊云平静而沉缓地叙述着,将情感障碍表露无遗。在她人生的最初岁月里,与母亲之间,恐怕不曾有过此类的生命经验。自然的亲密,只存在于认知当中。原生家庭也许是作者成年之后远渡重洋,远走他乡的重要原因之一吧。多年之后,当李翊云看到友人与其父母之间自然而然的亲密交流时,因为健康父母之爱缺失而起的内心敏感让人唏嘘不已。

    原生家庭之殇,逃无可逃。即便是旅居他乡,即便是光阴的洪荒之力,这最初的伤害和疼痛总在现实和梦境中的某一刻复活,绵延不绝。

    关于写作

    也许,李翊云当初从科学走到文学之路的原因之一就与最初的生命之痛有关:

    当初我放弃科学的时候,是因为我对写作有着一种盲目的信心,那就是,通过写作,我想让自己成为一个一无所长的人。在此后的很多年间,我很享受那种状态,活在一群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的虚构的人物之中。

    过去的自己,因为出色,被母亲选中成为了那个被偏爱的孩子,李翊云想要将这样的自己埋葬。放弃科学,选择写作,也许,最初是李翊云成年后对母亲的一种反抗。与母亲一起生活的令人窒息的日子、压抑的青少年时期,伤痛的记忆及其烙印所带来的内心撕扯碰撞都使得对个人处境以及出路的思考成为生命之必须,而非明晰的职业道路所带来的稳定明亮的物质生活。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原生家庭是一个人的宿命的话,那么写作对于李翊云来说就是这宿命的宿命。

    李翊云说,她读到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亲爱的朋友,我从我的生命里写给你生命里的你”时哭了:

    这句话让我想起来为什么我不愿放弃写作。一个人所写的书—过去、现在、将来—难道不就是在说着同样的事情:“亲爱的朋友,我从我的生命里写给你生命里的你”吗?从一种生命到另一种生命是多么难以抵达,但是,如果不是为了这难以抵达,如果過去可以成为过去,如果每一个之前都可以被一个之后取代,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写作。

    李翊云说,“过往是真实的。”真实的力量就在于它与当下的我们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长在我们心里,每一个现在的我们都是行走的过往。而迁延一生无法抹去的就是关于生命最初的那些记忆。李翊云提到了伊凡·屠格涅夫母亲的往事:专横霸道的母亲、违抗母命的长兄与受母亲偏爱却最终无法忍受这畸形的母爱而远走他乡的屠格涅夫,这一切都像极了李翊云自己的故事:

    与忍受一位专横的家长相比,成为被家长偏爱的那个孩子更为糟糕,我好奇,家长,即使是最残忍的家长,是否会从孩子中挑选一个,当这个孩子无法回报父母对他同等的爱时,他便会受到责打。

    李翊云说,“当我读到这样一位充满了暴怒和占有欲之爱的母亲的时候,我哭了出来。”后来,当“我知道了并非所有的母亲都像那样,这一点于我而言日渐成为一种慰藉”。

    有一段时间,李翊云在阅读几位作家的书信和日记,她说,“他们的单调乏味的记录比那些有才华横溢的思想和词句更能抚慰我。”当阅读成为一种陪伴和抚慰,那么文学康复之路上的写作便顺理成章。但李翊云的阅读和写作绝不仅仅是为了抚慰,更多是为了通过思考让真相呈现,探寻思想的维度。

    李翊云说,虽然与她的天性相悖,但她已然与这个世界产生了某些牵绊——与一些人、一份职业,还有一种习得的语言,但是她仍未学会与之相安无事地共存。与人亲密的痛苦和隔绝的痛苦同时折磨着她,给她一线生机的是写作和用英文写作。屠格涅夫在给年轻作家建议的一封信中说,“我们写作并非是为了证明,而是为了叙述。”李翊云深以为是。如果说,以前李翊云写作是为了“免受那些挥之不去的往事的困扰,为了保持距离使自己不成为别人的困扰”的话,那么现在的这本回忆录就是为了叙述,为了让自己靠近真实的自己,为了抵达我们生命中最为隐秘幽微的部分。

    李翊云在这本书中也谈到了为什么用英文写作:

    当一个人用新的语言记忆时,他的记忆就有了一条分界线。在那之前发生的,可能是别人的人生,也可能成为某种虚构。

    李翊云选择成为母语的孤儿似乎和选择写作一样,是想要彻底抹掉过往,完成自我救赎。这也许就是她抛弃母语进行写作的隐喻所在。

    如果说,这是李翊云的一本回忆录,那会限制了读者的想象。它充满了李翊云式的冷调,书写犀利而克制,尽显深邃的真诚。但是,我却看见的是一个忧伤的小女孩,她在平静地对我诉说,悲情而勇敢。书中说,“我们如何以我们所拥有的进行生活,而无往事盘旋心际?”这是我所理解的李翊云作为作家的情怀,对世人的爱。

    (作者系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外语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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