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木土

时间：2020-09-09 03:42:07　来源：达达文档网本文已影响人

作者简介：陆佳雯，浙江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在读。

水

水是与溪流、江河相承的原始血脉，是山谷密林里欢喜灵动的呢喃，是沙漠绿洲里清新明亮的祝福。它赋予那些几乎静止的山峦、巨石、河岸、人像更为鲜活的生命感，它在它们沉默的酣睡里不断找寻自己的出生地，进而悠然地引入一种长远的归属之味。它曾在一只饮水的鹿的眼睛里变得湛蓝、深绿，变得近乎明媚。它曾在一张沾上了泥土的脸上变得率真、朴实，变得近乎明亮。它接受着这个地球上所有温柔、强硬、迟缓、尖锐、寒冷、炎热的触摸，它习惯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地，幸运的是它身上并没有一丝一缕奴役的气息，不管在哪儿，它常常令我感到它清澈的幸福感。它是一辆虔诚地环游在世界的列车，却比一辆列车走得更长更远，它的触角伸进撒哈拉，伸进布韦岛，伸进穷人的手里，伸进诗人梦幻的灵魂里。你会在一朵花、一株草、一片叶、一片瓦、一些你曾经走过的风景和一些你将经过的土地上发现、走进它并且爱上它性格里熟睡的安详，因为你常常发现了它生命里深藏着的火红、明黄、油绿、天蓝、土褐、忧郁紫，然而它竟是透明、没有心机的，它是如此平等谦和，让人觉得安心温暖。喜欢用“瞎”这个字去形容这个世界上所有拥有自然本心的东西，那么水大概就是那个最随性安静的瞎子。这个瞎子有最温柔的眼睛，怀抱着这个世上幸运或是不幸的万物。

火

火是蔓延在大地和人身上的一场极为饥渴的热情。它是从夜幕上悄悄掉落的白星，浮生光华，浮世妖艳。它的品性太像玫瑰和罂粟，太像突如其来的爱情，带刺带毒，艳得灼烧，美得刺痛，它常常被高调地爱着，然而总是无奈心存远离之心。我曾在农民的灶头里看见它，在少数民族的露天舞会上看见它，在每个诞生在寒冬里的春节里看见它，在那些洁净光白的瓷器里看见它，在一首朦胧的诗歌里看见它，看见它闪烁着的双眼，它跳动时喷涌而出的清欢。我认真地凝视着，常常闭了眼还看见留在我瞳孔里的它的暗黑色的影像，像一张巨大的魔力的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明亮感将我拉进更为深层的黑暗里。古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说的是莲，然而把这名声安在火的身上却也合适。无论是托尔斯泰、泰戈尔、梵高还是某某人，都曾经在无边的荒野里找寻并且捧起它，尔后这个世界上的人就被简单分为了两种，一种是融化于火并且成了火的本身的，另一种是熄灭了火却全然不知已被火吞噬的。我在火的身上看到无边的热情、无言的固执、不退却、不绝望，看到站立在沙漠中央、雪地深处、针尖顶上的人的跳动的心脏，看到万物灵魂里的单纯。

木

木，这自然中的梦幻，是空的亦是实的。一截枯木漂流在清澈静寂的原始湖水中。无穷淡薄的绿色和清亮透明的蓝色不自知地交匯，循环着开始吞没这样的一截木头，人的眼睛又在其中发现了怎样的平淡感情，那是一截枯木一生中一次悠然悠长的旅行，也是一颗默默生存着的心灵与更为庞大的自然邂逅的幸运。在乡村，在城市，一张精致的雕花大床，一组名贵的黄花梨衣柜，一套紫檀做成的桌椅，我在木的身上看到它的高贵，它的柔和，它纹路里的浓郁的生命颜色，看到它实实在在活着的生命记号。许多木将会从出生地辗转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国度，这些来自异乡的孤独的流浪者在经过了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路途之后，仍然继续着缓慢有力的呼吸，仍然拥有像佛一样的自然灵光。如果某天它们可以重新站立，那么它们无言的本身就是一种庄严的存在。有一天或许我能说自己去过拉萨，在千万段的道路上，在千万段的阶梯上，曾亲眼见过那些虔诚的朝圣者，那么我一定会告诉你，我在他们身上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向上生长的木。

土

我在一掠而过的风景里看到沿途的黄土地、红土地、黑土地以及土地上活着的灵魂。土，像一场铺天盖地的带有神秘色彩的爱情席卷我的所有感官，它是如此的朴素而有魅力。土，常常与“地”联系在一起，这多产的富人，最心宽体胖的容纳者，独自拥有了巨大的蔬菜、粮食、房地产集团，然而它的本身却是一贫如洗的白。古时或许流传至今，异乡的游子在离家时往往在瓶中装上一抔黄土，这一抔黄土用柔若无骨的手掌开始成为一个思想体对家国浓烈思恋的寄托，它的自然颜色与远在天边的月亮相仿，成为触动悲伤喜悦的一根最敏感的神经。当我看到赤着脚走在土上的农民，也许加上那天漫天妖艳的阳光，那么我一定会不自觉地想到一种相濡以沫的幸福。

水火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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