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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禁区里的红飘带|生命禁区

    时间:2019-01-04 04:28:34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神仙湾里站过哨,死人沟里睡过觉,班公湖里洗过澡,界山达坂撒过尿。这是一个喀喇昆仑人的骄傲。    神仙湾里睡过觉,死人沟里拍过照,班公湖里洗过手,界山达坂撒过尿。作为一个女人,这是占修萍的骄傲。
      受访人:占修萍 兰州军区战斗文工团创作员,作家
      时间:2004年1月2日
      地点:兰州
      采访人:江有汜
      主题:作为一个女人,在一大群憨憨的男兵中间,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生命禁区里,才真正找到作女人的幸福感觉。走过生命的禁区之后,面对情感的禁区,我们理解得更多了。
       �第一次与占修萍接触,是在电话里,这一头的我在办公室,那一头的她在罗布泊的边缘。放下电话,我就一直在想,这个此刻还住在“死亡之海”的女人,一定是剽悍的。
       占修萍的是剽悍的,一个剽悍的江南小女子。
       一头运动式的短发,丰满圆润的体态,小巧玲珑的背包,率真活泼的个性,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小喜欢看海的江南女子,却一次次向生命的禁区发起了挑战。贺兰山巅,他野营过鬼哭狼嚎般的风雨夜;“兰成渝”输油线上,她带着母亲的祝福走过秦岭腹地;罗布泊里,她见过能将人卷走的风沙;八上喀喇昆仑,她肚子里装着的是江南女子柔情的泪水。而最让她感到幸福的,却不是这些平常人无法拥有的经历――�
       江有汜:一直以来,在许多南方人的眼里,大西北是遥远的,是他们记忆里最淡漠的位置。一个出生在浙江丽水的江南女孩,你怎么会来到数千公里之外的兰州。
       占修萍:来大西北,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也算是一种缘吧,因为写歌词我与文学结了缘,与军队结了缘,与大西北结了缘。
       江有汜:写歌词?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写歌词的?
       占修萍:我也算是大器晚成的吧!(爽朗地笑)从师范中文系毕业后,我在小县城里当了一名中学语文老师,结婚、生育、一切过得宁静自然。丈夫是一位局长,每天都说有很多事要忙,一到晚上,就说有接待什么的,常常不回来。一个人呆的时间长了,就想干点别的事。(说到丈夫,占修萍一直望着窗外落雪的街道,眼神变得有些凄迷,一向快人快语的她此刻语速也慢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已与丈夫离婚了。)
       那时侯,我们县工会有一位音乐老师,他要我写一首歌词,他谱曲。我当时很惊讶,说我怎么会写歌词呢?他说你不是学中文的吗,怎么不会呢?我只好说试试看。记得我当时写的是一首有关老师的词,没想到他真的谱成了曲,拿着乐谱,我一下子开始感觉自己竟然还能写,写作原来就是这么容易。
       说实话,只要你用心,写作其实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有一次,部队的文工团来我们那演出,当时我父亲是剧院的领导,负责接待工作,我拿了一首自己写的词找到文工团的人,让他们看看我写的东西,后来有一位叫珊卡的老师说我写得很好,他就是我写作的启蒙老师。他又把我推荐给了省里的词作家周祥钧老师,我写好词后寄给他,周老师会认真的评改,然后再寄给我,这样通了一年信,我才在杭州见到了周老师,他说我是他第一个学生,也将是最后一个,就因为我有灵性。后来我上了中国音乐学院进修音乐文学。
       江有汜:看来你在写作的路上确实走得很顺利,可你怎么又会走进军营呢?
       占修萍:写作是挺顺,可感情上却一天不如一天。我与丈夫的感情本来就一直不好,后来我也听到了许多他有外遇的传闻,我不想去核实这些细节。从我们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感情基础和婚后冷淡的日常生活,我知道丈夫有外遇也是情理之中的。所以,进修回来后,当得知只有兰州军区有名额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来兰州。
       江有汜:后来你踏上昆仑山,与这段婚姻是不是有些关系。
       占修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我来兰州后,丈夫就坚决提出离婚,我同意了。部队有规定,我们搞创作的要去基层部队代职,我被分到了喀喇昆仑山脚下的汽车团,同去的人一个个有些悲壮,可到了昆仑山,我才知道什么叫山的雄壮、人的坦诚。当与生命对话的时候,我的婚姻便不再成为心里的痛。在我眼里,山是有性别的,喀喇昆仑是男性,相比之下,珠穆郎玛是不再是处女的女性(早就有一批批的登山运动员抵达珠峰峰顶,而位于喀喇昆仑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却一直没有人能接近。)关于乔戈里峰还有一段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一个叫乔戈里的小伙子长得英俊洒脱,有一天,他到喀喇昆仑打猎,碰上了一位肌肤像冰雪一样洁白的姑娘,他骑着马惶惶惚惚跟到一片谷地,突然来了一阵飓风,他跌下马来,站起身来时变成了一座直刺苍穹的冰山,就是乔戈里峰。听着这样的传说,看着眼前高耸的冰山,我那点小小的婚姻之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江有汜:你到过世界上最高的哨卡神仙湾,站在海拔5382米的生命禁区,是需要勇气的,你怎么看待自己的勇气。
       占修萍:上喀喇昆仑山,仅有勇气是不够的,首先你必须有容许上山的身体,有对喀喇昆仑的崇敬,有挑战生命极限的力量。
       江有汜:喀喇昆仑山含氧量只有正常大气的40%,上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的家人知道这些情况吗,他们同意你上山吗?
       占修萍:说道第一次上山,我还记得我给家人打电话的情况。头一天晚上,我给父亲打电话说:爸,我明天要去阿里了。父亲说知道了,你好好玩。父亲不知道去阿里要翻越喀喇昆仑山,更不知道上山时可能发生什么情况。可在我心里,那有可能就是一次永别,一次相互听到对方声音的机会。我不能把实情告诉父亲,又多么希望父亲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给女儿打电话,告诉她存折放在那里,女儿说知道了,我嘱咐她一定要记牢。可女儿不知道我是去面对死神。第二天出发前,我又打电话给父亲,说我就要走了。父亲在电话那边生气了:去就去吧,又打什么电话,不怕费钱。(说起往事,占修萍笑了,可我却见那笑里的苦涩,自己怎么也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江有汜:还记得第一次上山时的感受吗?
       占修萍:上了天路就像上了十八层地狱般的“天堂”,整个人打蔫了:吐了什物吐胆水,吐了胆水吐胀气;头疼得快要胀裂了,找不到细带子,拿毛巾系了半天却系不住,只好说让它疼吧,不缠了;吃不下饭,却要一个劲地吞下这药那药,最后成了一天要吃十一种药,怕肺水肿,怕脑水肿,怕一肿就呜呼哀哉……缺氧的难受劲,叫断了线的眼泪把天路敲打得吧嗒响,什么毫言壮语都稍息去了,只盼能活着下山。
       记得在死人沟,车队停下来吃东西,看着远处碧绿的湖水和湛蓝的天空,我想在这里留张相片,就叫了同去的一位代职干部,我手里只拿了一个傻瓜相机,为了能照到水,我蹲了下去,可拍完照后,就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是那位同事拉了我一把,我才站起来,回来的时候,手里的相机越来越重,我几乎提不动了,只好交到那位男同事手里。
       团长告诉我们,有个士兵,架完线后从一米高的台子上跳下来,就死了,还有的人,只说了声我不舒服,就永远的不能说话了。这时候,我才知道死亡离我们是那么近。
       江有汜:那你为什么会选择第二次上山。
       占修萍:为了一句话。我当时在汽车团某连代职任副指导员,下山后,听到有士兵说像我们这些人上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我心里就就决定一定要再上一次。当我把这样的要求告诉团长时,全团的人都感动了。我去求第一次上山时的四位同事,要他们和我一起去,他们只说要我保重。那不是开玩笑,是郑重其事的道别。(占修萍说得那样的轻松,我却感到有股冷气噎在喉头。)
       江有汜:和一群男兵呆在一起,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的种种不便。
       占修萍:没有,我感到的只有作女人的幸福,那是生活在城里的女人永远也无法感受到的。上山之前,我看过不少写喀喇昆仑士兵生活的文章,其中大多是男作家写的,在他们的笔下,喀喇昆仑的兵一见女人就两眼放光,可我和这些兵们在一起的时候,却感受到的是一个女人最希望得到的关心与爱护。
       在路上,只要车子一停,带队的干部都会来到我坐的车子,看我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刚一出车门,团长已经把他的大衣批到了我肩上,这些常年跋涉在昆仑山的汉子门,竟是这样的细心,我都有些感动了。但他们有时候又很憨,让你既生气又好笑,有一次晚饭后,喝了一瓶红牛,不久就感到心跳的厉害,原来红牛中含有少量兴奋剂,这在山上是很危险的。我只感到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躺在帐篷里,我测了一下脉搏,时快时慢的。大家劝我去兵营的卫生所,可我知道那里刚刚死过人,现在还在太平间呢,我哪里有勇气和死人呆在一起,只好说自己没事。可一到晚上,发作得越来越剧烈,我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团长就说他看到我的蜡烛一夜亮着。我一听就生气了:你既然看到我夜里灯亮着,也不过来看看我是死是活!团长回答说:你是女的,我怎么能夜里来看你。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江有汜:一个女人晚上单独睡帐篷,你害怕吗?
       占修萍:以前我从未怕过,可到了贺兰山,我才体会了什么叫害怕。那是去采访一次军事演习,在山上,负责指挥的团长给了我四条建议:一、先回去,等演习正式开始后再接我;二、住在离演习最近的60公里外的某团部;三、住在演习指挥所;四、也是他最不愿意的:住在演习场所的帐篷里。没等团长说完,我就决定选第四种,不和士兵们住在一起,怎么能知道士兵们的生活。晚上的时候,我开始后悔了。教导员他们陪我聊了一会后去睡了,他们一走,帐篷里的电就停了,贺兰山的夜真的冷,九月份的天气,白天艳阳高照,我只穿了件迷彩服,外面一个背心,夜里突然降温,一下子到了寒冬腊月。我紧紧地裹起被子,还是冷得发抖,更可怕的是,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风的声音,雨水敲打的声音,还有莫名的叫声,我头一次知道什么叫鬼哭狼嚎。车体帐篷漏着风,风吹得帘子霹雳啪啦的,总觉得似乎有人的脚步在走进,打亮手电一看,什么也没有,我把头升出窗外一看,黑压压一片,心里开始害怕起来,还哪里能睡着。想去找教导员,可他的帐篷离我有30米远,这么黑的天,我一步也不敢迈出去。拿手机一看,一点二十,我想到给团长打手机,让团长用军线叫教导员,可一想他们明天还要演习,只好劝自己再坚持一会。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快四点了,可一看表,才过去二十分钟,那一夜,我知道时间原来会这样漫长。我一直开着手电,后来手电都打不着了,风从帐篷底下吹进来,我开始仇恨贺兰山的夜。第二天,我睡了半天,晚上团长问我为什么没来参加演习,我说我一夜没睡。
       江有汜:去年你在罗布泊住了两个月,你又是怎么生活的?
       占修萍:说起罗布泊,我印象里最深的是厕所。
       江有汜:在死亡之海,只有这样的细节才能去接近它神秘的本质和生命的艰难。
       占修萍:是啊,我记录的就是最真实的生活感受。进罗布泊的那天,我早上喝的是稀饭,直到目的地,没有上过厕所,中午吃完饭后,副师长告诉我,这是你的帐篷,然后指着另一个地方说,那是为你搭的厕所。我的心里一阵欣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那厕所却快到地平线下面,是一个黑点。我朝着大约一公里外的厕所走去,脚下是半尺深的沙土,脚都埋进去了,我只好艰难前行,眼巴巴地望着远处的厕所从地平线一点一点的浮现。后来我就很少喝水了,这些细节还是被一群大老粗们发现了,问我为什么老不喝水,我说自己不想喝,心里却深深感激他们细致的无声的关怀。
       江有汜:在罗布泊你遇到危险了吗?
       占修萍:你见过反映罗布泊情况的照片吗,士兵的床上全是沙子。当初我以为那是假的,是人为铺上的。可有一次我就目睹了这样一个事实。有一次起风沙,我的帐篷没关严,等我回来一看,满屋子黄沙,床上的沙有两寸厚。罗布泊的黄沙,埋人是再平常不过的。
       江有汜:一次次拿生命冒险,家里人不反对吗?
       占修萍:2001年,母亲病重的时候嘱咐我,再不要去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可母亲刚刚离开人世,我又踏上了去“兰成渝”的路。翻秦岭,过蜀道,伴着一路的塌方、山体滑坡,带着母亲的祝福,我又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旅程。母亲给我力量和勇气,给我努力或下去的信心,给我活着真好的追求。
       有一次我们车遇上了道路滑坡,车子只往下滑,那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啊。我们爬出车子,使劲往上爬,可我的身体随着山体只往下滑,一位男同事拉住了我,把我拖到了路面上,这时,我的袜子露了出来,同事看到了说你们文人就是抠门,连袜子都不肯买双新的。我告诉他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在被李白当年称为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在连男人都不愿意去的“兰成渝”输油线上,我就是穿着母亲的这双破袜子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灾难。
       江有汜:离婚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想过再组建一个家。
       占修萍:累了的时候,我真的渴望有一个家,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腕。可付出一段感情是那样的艰难,难于上喀喇昆仑山,上昆仑我不怕,可谈一次恋爱我怕。
       江有汜:也许是你在恋爱中的唯美倾向太浓吧,要求的太多,就会有强烈的失落感。
       占修萍:我没要求什么,只是单纯地爱情。也许就像你说的一样,渴望太完美吧。
       江有汜:能再为爱情付出一次,就算得一种幸福了,我相信像你上昆仑一样,你一定能找到这样的爱情。
       占修萍:去年,我又去了喀喇昆仑,二十天时间里连续上了五次山,朋友骂我疯了,可在那里,我的心就格外平静,有机会我还要去,在山上住两个月。
       江有汜:看来,喀喇昆仑是你心中的归属了。
       占修萍:记得我采访过山下的一个村子,那里住的都是随军家属,男人在山上下不来,女人们上不去。外人戏称那里为“寡妇村”。村里的女人说他们苦,我说我比她们还苦,一个常年奔波的女人的苦。但是,在喀喇昆仑,人的心灵是最纯洁的,有这样一句话,海拔越高,人的境界越高,就让喀喇昆仑成为我心灵的净化站,在那里,我得到的是心灵的平静。
       �手机突然想了,朋友告诉她写昆仑汽车兵的小说《天路上的红飘带》获全军“新作品”一等奖了,占修萍响亮的嗓音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注目。她依然像个孩子一样在电话前爽朗地笑。我仿佛看到,遥远的喀喇昆仑山上,汽车观后镜上系着的一缕红飘带,是那样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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