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如叹息,哀生民之多艰 哀民生之多艰
时间：2018-12-25 04:53:59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中国诗歌最重要的一个传统就是“感时忧国”,在我看来,田禾的诗歌就是这一传统的现代版,田禾也就是这一传统的继承人。 田禾的诗歌,基本上都是心怀忧患,关注着乡村、农民和他们的人生。在他的一系列近作里,他试图写尽乡村的一切,他既写桃花村里“十万桃花,为他们/垒起了一座辉煌的宫殿”,也写了深山的雾“像一个巨兽/吞没了一片森林/又吃掉了一座山峰”;但他更多地还是写村里的一个一个的人,油漆匠是“生活只给他一把普通的刷子/于是许多年重复着一个动作/刷!刷!刷!刷!”,他写骆驼坳的表姐很穷,“后来死了,躺在药罐里活了五十五岁/死在婆婆前头/在一张凉席上/摊开她的人生,命薄得就像一张白纸”,他也写到城里摆摊点的民工,“夜晚,民工在一间廉价的出租屋,/把一天压缩成两个包子一碗方便面”,他还写到生活的凄苦:兄弟分家,“父亲说,对不起你们,我没有钱财/他保留了病痛、咳嗽”……比起以往的乡土诗歌,田禾最突出的一点是近乎逼真的实录,这也使他的诗歌有着某种现代感,一种似乎更客观真实的素描似的描写,而非古人的几乎一述一叹或边述边叹,田禾更多的是呈现,虽然他心中也满是同情忧伤。
田禾与现代以往的乡土诗人也有所区别,在近代以来的乡土诗歌中,存在着非美化即丑化的问题,要不就把乡村当天堂,要不就把乡村当地狱,而田禾客观地真实地描述自己的所见所闻,他既沉迷于乡村的自然之美,又痛感乡村的生存之苦,就像他在《苦难》中写的:“我的重量就是我苦难的重量/我的体积就是我苦难的体积/但有时它轻得可以让一粒粮食提起来/也有时小得可以让一枚硬币挡住”。
田禾的诗歌,其重点可以说就是“哀生民之多艰”。在快速的现代化进程中,农民无疑是这一过程的受损和受伤害者,是被忽略被忽视的一群,很多人对此漠视或故意视而不见,田禾做不到,他甚至越来越多地不断重返乡村,他的诗歌,就描述着转型时代的乡村和农民,或许,他是想写一部现代乡村史和农民史。
田禾最难能可贵的,就是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田禾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逃避开来,他没有恨天怨地,也没有沮丧绝望。他是温情的和悲悯的,通过诗歌提供着一种源源不断的关怀,就如暖风拂面,就像他写到的平原的灯火,“豆油灯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我感觉黑夜里的江汉平原也在轻轻摇晃”,灯火给了多少人温暖和希望啊,田禾的诗歌也就是这样的灯火。他还写过一首《今夜的月亮》:“今夜,月亮是人类的,是我的/我用它孝敬我的父亲/他在四十里外的镇上做工/没有五角钱坐车/要走三个小时的夜路回家”……正是这样的灯火和月亮,让人觉得生活还是可以忍受,还值得过下去,还有盼头。
我特别欣赏田禾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从来不试图掩饰自己的笨拙,土气,他老老实实地写,勤奋地认真地写,文字看去笨拙,实则蕴涵着人生的酸甜苦辣,浓缩了深厚艰难的生活经验和经历,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就是一声沉重的叹息。真正是:诗如叹息,哀生民之多艰。
我曾开玩笑说:田禾真是老实,从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就守着自己的那个碗,埋头苦干。有诗为证,他的诗歌《土碗》里说:“土碗里盛满米饭/农民端在手里/生命随着一碗米饭/而延续下去”,“土碗倒扣过来/就变成了/一个农民的土坟”。从诗歌里,还可以看出田禾是从一个不断扩大的人生转为一个不断缩小的人生。年轻的时候,他是一个文学青年,向往大城市,向往大世界,去武汉大码头甚至京城闯荡。人到中年,他却推却一切杂务,一次又一次地回到故乡,回到乡村,他的人生从此不断地缩小,最后,小到一个乡村,就像他的一首诗《简略》里写的:“乡村简略到一个村庄,村庄简略到一座房子”。田禾把笔对准了比邮票还小的村庄,他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把写诗当成种地,就像一个真正的农民,一步一步地开拓,一锄一锄地挖,一垄一垄地整,脚踏实地,但粗中有细,不时出巧活,不断有收获。不仅种出了庄稼,还种出了蔬菜、瓜果。
诗歌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有灵性的诗歌,有机智的诗歌,也有笨拙的诗,如希尼就是,他说握着粗笨的笔如铁铲,要用它去挖掘,不断挖掘。
田禾的诗也是如此,如他所写的,他靠着那只土碗里的米也就是他的诗,一直延续着,前行着,但说不定哪天,反过来,那只土碗就成了诗歌的丰碑呢。
[责任编辑欧阳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