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的那点光

时间：2021-01-15 12:03:10　来源：达达文档网本文已影响人

管永霞

前些年老屋改建，搬家时，在母亲说著这样那样都不要了的时候，几盏煤油灯跃入我的眼帘，似故友重逢，心头有股穿越时光的眷恋温暖弥漫。

那个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靠这种煤油灯照明。在勉强能够满足温饱的日子里，只有在天像一个大罩子一样扣下来时，母亲才肯把灯点上。那火光照着母亲慈祥温暖的脸庞，我感受到一种特别的快乐和温暖。刚点上的煤油灯其实并不亮，哪怕把灯芯旋到极致，待那个白色的玻璃灯罩卡在那个莲花似的灯座上时，原本四散的灯光才收拢聚集，屋子里每一个人的笑容也明亮起来。

吃完晚饭，母亲洗着一家的碗筷，我和父亲就会在灯罩前用手摆出鸡、鸭、狗等各种造型，投影在墙上，再配上声音，别有一番趣味。现在想想，这和皮影戏还有几分相似呢。这样的情景芬芳了那些黯淡的岁月，最终飘摇成记忆里最温馨的莞尔。

为了不费灯油，一放学，我就迅速从里屋搬出一张木凳和一张小板凳，趁着霞光还没有散去，我赶紧写作业。更多时候，没写完的作业就只有待晚上油灯下完成了。每每这个时候，母亲便也拿出她的各种针线活，忙碌起来。

见我揉着眼睛，一旁的母亲便亲切地提醒：“我娃把灯拧大点哦。”如果等上一会儿，我还没啥动静，母亲便亲自手一划拉，那火苗直往上蹿，那玻璃罩子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吓到了一般，这个时候，母女俩便都不约而同地扑哧笑出来。然后，我小心翼翼把旋钮转回一点点，便又埋头写字。母亲则放下手中的女红，转身从旮旯里找出一张纸，几次对折后拿起手边的剪刀剪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形，再展开，一只漂亮的聚光罩就做成了。再读书写字时，那小小的方寸之地竟然比刚才亮多了。可是，就在我由衷赞叹母亲的智慧时，我分明看到母亲却是蹙着眉头凑近油灯，仔细分辨那深深浅浅的针脚，是不是需要拆掉重来。黯淡的晕圈下，刚过不惑的母亲头上竟泛起根根银丝，一如明晃晃的针尖，戳得我心里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后来，去了离家很远的镇上读中学。十二个人的宿舍挨挨挤挤，各自的行李也只能搁在一米来宽的单人床上。一盏勉强可以照明的灯泡，悬在两米多高的横梁上。更多的时候，我们洗漱还没进行到一半，熄灯铃就响了。要是还想再读点书，就更不可能了。母亲知道这件事以后，便让我带上家里的那盏油灯。从此，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如豆的灯光下，伴着大家的鼾声，狭小的蚊帐内，我便开始了秉灯夜读。原来，岁月的贫穷永远无法阻挡思想的翅膀，更无法遏制一颗坚韧蓬勃的心。

后来条件慢慢好起来，那盏油灯也算早就功德圆满而日渐淹没在时光的车轮里。并不年迈的母亲却是还没能享受到儿孙绕膝的温暖时光就匆匆离去。可是那段时光深处的微光，诚如勤劳一生的母亲那温暖如初的爱一般，一直明亮在我的心上，焐暖了苍凉幽暗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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