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春秋”半故国 孤国春秋第三季
时间：2019-01-19 04:28:0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一生为故国招魂”，余英时，如是喟叹，感念他的恩师。 何谓“故国”，满清吗?民国吗? 钱穆，生干清末，民国成名，1949年后创立新亚书院，卒于1990台湾，民国短促，不是“故国”：“有法术，无制度”，他看不起满清，也不是“故国”。朝代更迭，制度幻变，“五朝弊政”。他读史阅世，看得更远，秦汉，隋唐，宋明，都不是同一朝代，可是，江山易主，文化不断，这应该是钱先生的“故国”。
康有为，晚清、民国二朝，虽然一时龙象，青年钱穆，就是不服你老大国师，一篇《两汉经学今古平议》论文，力透纸背，被胡适相中，乡村教书匠，陡然登堂八室，一跃做了北大、清华、西南联大的历史教授。49年后，他漂泊香港，创立新亚书院，文化重镇。强力支点。
钱先生，一生传奇，著作等身，大部头的著作，如《国史大纲》、《先秦诸子系年》、《史记地理考》、《近代三百年学术史》等，比较长，太专业，懂行的人看了叫绝，不熟悉的人看了太累。
一生为故国勾画面容，他却很少写自己。这本回忆录，就不同了，钱穆倾囊而赠，亲故师友，信手写来，娓娓隽永，写出了很多民国大家的生活状态，胡适、陈寅恪、梁漱溟、熊十力、马一浮、刘半农、吕思勉等，都有份儿，春秋笔法，微言大义。
历史爱好者，从史学八钱先生书山大门居多，或者被他的中西文化之辩所吸引。那么，你可能忽视了他的另一个爱好和特长，就是弹琵琶。钱穆喜欢课余，弹奏一曲，给学生解闷，他不是一位刻板学究。不要小看他的民乐水平，他与大音乐家刘天华兄弟是挚友。
胡适家的车水马龙；梁漱溟与熊十力，在饭桌上，争论学术短长；马浮的晚年隐居生活；吕思勉的书签库、好饭量；陈寅恪的晚年徘徊等等，都是珍贵的资料。
没有那般的文化内功，思想高度，没有亲身的学界江湖闯荡，哪里观察得到这样的黄金资料?余英时考证钱穆的文章，写到细致的地方。也多依这本书。
冯象也给了这个本书很高的评价。
一本走进钱穆世界和了解民国史的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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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农弟天华，亦常州府中学堂学生，低两级。时学校创一军乐队。全队二十余人，人操一乐器，惟大鼓须绕颈拥在胸前，既沉重又其声单调少变，人皆不愿习，天华独任之。隋一队之尾，人竞以为笑。然天华实具音乐天才，偕其兄弟半农在沪，以国乐名。节选于《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常州府中学堂”章，73页。
短评：民乐，如果没有刘天华搜集整理和创作，不知道要持续落后；少年，最起码，听不到二胡曲《二泉映月》，就连阿炳的演奏，也是刘天华抢录的。钱穆与刘氏兄弟同乡交好，品音乐，定是内行。
(二)余时撰《先秦诸子系年》，有两书皆讨论《史记六国年表》者，遍觅遍询不得。骤遇适之，不觉得出口询之。讲演毕，典存留宴，余亦陪席。适之午后即欲返沪，典存告以太匆匆，可不再一宵。适之谓，忘带刮胡子刀，今晨已不耐，不可再留。节选于《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苏州省立中学”章，140页。
短评：胡适，老夫子这样的落跑经历，应该不多，要说还是明星机灵，没带剃须刀，爱护仪表原来可做“退敌”之策，胡夫子教读者一手。
(三)自后锡予、十力、文通及余四人，乃时时相聚。时十力方为新唯识论，驳其师欧阳竟无之说。文通不谓然，每见必加驳难。论佛学，锡予正在哲学系教中国佛教史，应最为专家，顾独默不语。惟余时为十力文通缓冲。又自佛学转人宋明理学，文通十力又必争。又惟余为之作缓冲。
除十力、锡予、文通与余四人常相聚外，又有林宰平、梁漱溟两人，时亦加入。惟两人皆居前门外，而又东西远隔。漱溟又不常在北平，故或加宰平，或加漱溟，仅得五人相聚。宰平与漱溟则不易相值。
节选于《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北京大学”章，170～171页。
短评：国学大师们走下讲坛，一浆会，不神秘了，不像大师了，比学生们斗得还欢，还happy啊。
(四)又一日，余特去岭南大学访陈寅恪，询其此下之行止。适是日寅恪因事赴城，未获晤面，仅与其夫人小谈即别。后闻其夫人意欲避去台北；寅恪欲留粤，言辞争执，其夫人即独自去香港。幸有友人遇之九龙车站，坚邀其返。余闻此，乃知寅恪决意不离开大陆，百忙中未再往访，遂与寅恪失此一面之缘。今闻寅恪因红卫兵之扰，竟作古人。每一念及，怅恨无已。节选于《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新亚书院”章，264页。
短评：陈寅恪晚年，是一个迷。迷他的晚年盲学，迷他为柳如是作传，迷他的文史互证，迷他的诗里暗讽中苏时局，惋惜他的早逝。钱先生回忆了与陈寅恪的相知相惜，余英时把他们话题背后密意有所展现，都是固为此书的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