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于衷,艺臻于美] 情动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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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王芳是一位新中国培养并在改革开放新时期逐步成长而且日臻成熟的年轻一代的昆剧名家。她有相当高的艺术造诣和深厚的观众基础。她的艺术影响远播海内外,她的人品和艺品受到业内外的广泛称赞。
关键词:昆剧;表演艺术;《长生殿》;艺术创作
中图分类号:J812.1文献标识码:A
王芳是一位新中国培养并在改革开放新时期逐步成长而且日臻成熟的年轻一代的昆剧名家。她有相当高的艺术造诣和深厚的观众基础。她的艺术影响远播海内外,其人品和艺品受到业内外的广泛称赞。
说她有深厚的观众基础,是我亲眼所见,并非全凭媒体的宣传。
那是在她刚刚荣获“梅花奖”不久但却尚未主演《长生殿》之前的某一年,有一次文化部在北京中国儿童剧场举办昆曲活动的演出,王芳作为观众较早地来到了剧场大厅,我和她见面时刚说几句话,就有不少年轻观众围了上来,请她签字并问东问西,平日话语不多历来不事张扬的王芳安静自然地与大家交谈。――这件事很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站在我面前的这个青年演员,竟这么深受观众的欢迎。
还有一次,也是她尚未主演《长生殿》之前的某一年,我和她都作为观众在北京的长安大剧院观摩演出。中间休息时,一位帅气的青年走近王芳递给她一大纸袋子剧照,并亲热地站在王芳身旁一张一张地拿出来让她“审看”。这位观众走后我问她:“这小伙子是谁呀?”她笑了,说:“她不是男的…”,原来这是一位经常从南到北追着观看王芳演出的“戏迷”。听后,我觉得很新鲜,想:“是什么样的艺术魅力,王芳能如此这般地吸引观众呢?”
为着寻求王芳表演艺术的魅力所在,我反复地回味着观看王芳演戏时的“直观感受”,我最早观看王芳的戏不是昆曲而是苏剧《醉归》,她饰演的花魁那“醉态”、“情态”和“神态”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对卖油郎那份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十分感人。诚如文学家陆文夫所言:“王芳一登台就有一种诗人的气质,举手投足不是风尘中人,而是温良秀美的古代女诗人。她没有把妖冶当作妩媚,没有把轻浮当作轻盈,没有把内心的苦闷当作无病呻吟,她是那么的含蓄、深沉、娴静。对一个演员来说,最可贵的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动作,而是一种难以描绘的气质,即通常所说的天生丽质。”①王芳饰演的花魁女,没有着意展现她作为“风尘中人”的表相,而是艺术地演绎了她纯洁而真诚的内心和“难以描绘的气质”。她虽为“卑贱者”,但却有着高尚的灵魂。
后来,我又断断续续地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观看了王芳主演的《牡丹亭》、《白兔记》和《长生殿》等戏,观看王芳的戏,给我感觉最深的有两点:一是情真意切,二是别有韵味。“情真意切”,说明她对剧中自己饰演人物的内心有着深入而细腻的体验;“别有韵味”,则是她把内心体验与纯熟的程式化的艺术技巧进行深度融合而能自然呈现所致。
在观看王芳主演的《牡丹亭》之前,我是先看过张继青和华文漪分别主演的《牡丹亭》,那是在1982年5月文化部主办的两省一市(江苏、浙江、上海)昆剧会演期间。上海昆剧团演出的《牡丹亭》,从整理改编到舞台演出,都考虑到了今天的时代条件和观众的需求,既保留了主要情节和精华片段又不违背原作的主旨,华文漪、岳美缇的表演也十分精彩;江苏省昆剧院演出的《牡丹亭》,虽然基本上是按原作演出的,但无论从剧本整理和表导演上都做了不少新的处理。演出的《游园》、《惊梦》、《寻梦》、《写真》《离魂》这几场戏都是杜丽娘的重点戏,通过杜丽娘形象的塑造,很好地体现了《牡丹亭》的主旨。张继青饰演的杜丽娘,于质朴无华中颇见深度。张继青主演的《牡丹亭》,加深了我对这出优秀经典剧目的理解,她的表演给我留下耐人寻味的印象。
后来,我又多次观看过王芳主演的《牡丹亭》,我发现王芳和张继青这师徒二人的《牡丹亭》,无论从剧本还是从导表演的艺术处理上,都是一脉相承的。王芳在表演上认真地继承了张继青的优长,而且她的杜丽娘给我的印象更自然、更亲切、更青春、更优美,从而也就更加耐人寻味。1983年6月张庚先生在《从张继青的表演看戏曲表演艺术的原理》一文中,对张继青的表演艺术给予很高的评价。他说:“看张继青的《牡丹亭》,发现有的观众感动的流泪,这很不平常,自从看昆曲以来,我还很少看到过这样的事情。我想,如果不是真正把杜丽娘的感情以及她所处的时代背景,非常具体地体现出来,是不大能够感动人的”,“出了张继青同志这样的演员,我很兴奋,从她身上看到了中国戏曲有着内心体验的传统,能够用高度的程式技巧,把演员对人物的体验表现在舞台上”②。我以为,今天我们用张庚先生的这些话来称赞和评价张继青的学生王芳,也完全是可以的,王芳是当之无愧的。
在多次看过王芳主演的《牡丹亭》之后,我曾写下这样四句诗:
书生赠柳虽是梦,春心动也却是真。
牡丹亭畔丽娘魂,芳心感动众人心。
在我看来,王芳就是一个在艺术实践中把体验和表现深度融合并能自然呈现的优秀的表演艺术家,王芳的心与杜丽娘的心心心相印,她通过自己高超的纯熟的技艺而又自然灵活的表演,向世人展现了这一美丽的灵魂,从而深深地感动了亿万观众的心。
2004年11月下旬,“苏昆”王芳主演的《长生殿》晋京演出,我看后非常高兴,在11月14日的座谈会上发言时我即兴念了四句诗:
转瞬一十七年间,花魁登上长生殿。
欣喜戏言成现实,众芳丛中王芳鲜。
《长生殿》中的王芳以其自身的秀气、灵气、嗲气、骨气和大气的气质和出神入化的表演,把一个在不同时间、地点和背景下贵妃的神韵和形态演绎得淋漓尽致,先后表现出了“这一个”贵妃的娇艳之美,嗔怪之美和哀怨之美。
从1987年我首次观看王芳的《醉归》到2004年整整十七年间,王芳在艺术上进步很大并且日臻成熟。记得1989年赴港演出时,我曾戏言团内王芳等四位青年演员为昆剧“四小名旦”。1994年王芳因主演苏剧《醉归》和昆曲《牡丹亭》等荣获十二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而今又成功地主演了《长生殿》名扬四海,2005年她又因此而荣获了“二度梅”,成了昆剧舞台上当红的“名旦”,怎能不让人高兴呢?“众芳丛中王芳鲜”的“鲜”,我指的就是王芳在艺术表演上有自己鲜明的特点和独特的韵味。
经过多年的学习,继承和艺术实践,王芳在表演上已逐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做到了情动于衷、艺臻于美、流畅自然、别有韵味、悦人耳目、动人心扉。
在王芳小的时候,听“传家辈”老师说昆剧表演最高境界是“然”,可总不能理解。随着年龄的增长及艺术的积累,才知其中之意,就是你所表演的一切戏曲的程式,只是一种手段,为表现人物所用,有情出形,有情带形,发乎于情,减少演的成分,本色自然流露,达到情与形的完美结合,才能塑造出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谢柏梁编著的《比翼长生》一书中的这段话,道出了王芳表演艺术之所以具有无穷魅力之原因。用王芳自己的话说,就是“昆曲表演的最高境界是“然”,以前我不理解,现在我理解了,就是演员的表演要发乎情,当你用内心来带动外在的动作时,就其身段动作展示的不一定很美,但却是合乎情理的,就能打动人心。”③
王芳对表演艺术“然境”的追求和理解,使我想到了汉代《毛诗序》中那段名言:“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衷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④这段话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它道出了艺术的本源及其各种艺术技巧与艺术家内心情感之间的关系。艺术来源于生活,但生活本身并不直接产生艺术,而是由艺术家感悟生活生情立志从而产生出表现的欲望,然后才会有艺术品的出现。戏曲表演艺术中“唱、念、做、舞”的成因和戏曲程式化动作的由来均符合《毛诗序》中这句话所道出的艺术规律。王芳的表演是完全符合我国古典艺术理论的美学原理的,发乎于情,以情赋形、形神兼备、顺其自然,的的确确达到了情动于衷而艺臻于美的境界。
由王芳对“然境”的理解和《毛诗序》中的名言,我又想到了张庚先生的话,他说:“像我们中国戏曲这样一种体验和表现紧密结合的戏剧体系,在世界上是独有的”,“虽然我们的表演派的演员很多,但真正能把表现和体验相结合的演员非常少”。在他看来张继青就是这“非常少”中的一个;在我看来,张继青的学生王芳则堪称这“非常少”中的后起之秀。
希望张继青、王芳等认真总结自己表演艺术的经验,戏剧理论界也应当在演员表演艺术经验的基础上加以提炼和升华。张庚先生曾说“要拿外国艺术理论名词来套中国的艺术,肯定会把中国的艺术歪曲了”⑤我们中国戏剧艺术的表演体系,要靠我们自己大胆的艺术实践和经验总结及理论上的不断创新。(责任编辑:郭妍琳)
① 陆文夫《后有来者――记青年演员王芳》,《人民日报》,1995年3月29日。
② 《张庚文录》第四卷,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第456-459页。
③ 柔刚《春兰冬梅皆芬芳》,《姑苏晚报》,2003年11月13日。
④ 阿甲《戏曲表演规律再探》,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年版,第135页。
⑤ 同②,第460页。
Emotion from Within and Art to Perfection: On the Charm of WANG Fang"s Performing Art
LI Qing-cheng
(China Children"s Art Theatre, Ministry of Culture, Beijing 100006)
Abstract:WANG Fang is a well-known Kunqu opera performer of the younger generation, who grows up in the period of Reform and Opening and is now more and more mature in her art. She is artistically perfect and is popular among the audience. Her art is influential both home and abroad. Her personality and art quality are highly praised by the public.
Key Words:Kunqu opera; performing art; Changshengdian; artistic crea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