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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士兵一样沉重 像翅膀一样轻柔

    时间:2020-11-10 03:46:4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李乃清

    图/James Minchin III

    2017年查斯特去世之后,林肯公园从未解散,而乐队其他成员还曾以各自的创作纪念逝去的岁月。负责说唱的麦克·信田(Mike Shinoda)曾发布个人专辑《Post Traumatic(伤痛之后)》纪念已故亲密“战友”查斯特,负责DJ的约瑟夫·韩(Joseph Hahn)曾举办名为《Carry On》的个人摄影展。“Carry On这个词有两个含义:一个是carry-on luggage(随身行李),代表我們曾经一起在路上的岁月;第二个是carry on in life(生活还得继续下去),这些照片都是我在过去的演唱会现场拍摄的,它们就像一颗时空胶囊,将那些闪亮的日子封存了起来。我个人最喜欢其中有张照片,画面上一只手伸向另一只手,那是查斯特伸向歌迷的手,记录了所有人一起分享的场景和时刻,对我而言,那是一种神秘的联系。”

    这次《混合理论》20周年纪念专辑发布,将林肯公园的乐队成员们又凝聚在一起。9月底,本刊记者通过网络视频连线,独家专访了麦克和约瑟夫,回忆当年乐队建立的故事,畅谈音乐创作态度,还有对查斯特的无尽缅怀。

    镜头那端,麦克深情感慨道:“《混合理论》这张专辑,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巨变,我们常常回想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们的经历与成长、失败与成功,无论如何,我们都对那段时光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某种程度上说,那是我们凭借自身努力赢得的,当然也有一份运气在,我们也许可以做得更好,但这些遗憾现在都被我们坦然接受,尤其是,我们现在也都老了。”

    人:人民周刊 麦:麦克·信田 约:约瑟夫·韩

    《混合理论》:我感觉这辈子都在反复听这张专辑

    人:《混合理论》专辑20周年纪念版即将发布,重新翻查多年前的曲库,其中哪首歌你会反复聆听?为什么?

    麦:说实话,我不太回听自己的东西。当年制作《混合理论》这张专辑时,我很喜欢《Papercut》这首歌,还有《In the End》。我觉得《Papercut》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我们的乐队,你能从这整首歌里听出我们全部的身份象征。我也很爱《In the End》,录完专辑后我就认为它会成为最火的那首,我一直觉得它是最具普世性的一首作品,虽然听起来有一点悲观。

    麦克·信田(右)和查斯特·贝宁顿。图/受访者提供

    约:说实话,我感觉自己这辈子总在循环反复地聆听这张专辑,当你打开《混合理论》20周年纪念专辑时,你能看到很多影像资料,有些连我从前都没看过、也从未发布过的演唱会纪录片片段,所有这些汇集成了20年前的我们,展示了许多我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人:纪念版专辑发布前夕,你们选择了一首《She Couldn"t》率先和歌迷见面,可否介绍下选择这首歌曲的考量?有何创作背景?

    麦:录制《She Couldn"t》这首歌的demo时,查斯特刚刚加入乐队,我们正开始互相磨合,试着一起玩音乐,做了很多试验性的东西,也在他的人声基础上做了许多尝试。那时,他会一边写歌一边哼唱出来,他常用别人的方式去唱歌,我能听出来他说话有口音,但当他唱歌时,有时带着英式口音,有时听起来又像来自美国德州的南方人,然后我就挑明:“你唱歌时到底是谁?”

    很快我们对彼此想尝试的音乐达成共识,大家有话直说,我们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他也不会生气。我并非指责他,因为练习的目的就是让他挖掘自己作为主唱的风格,让他对自己的唱法进行一些微调,就能让人听到录音时一下就认出你的声线。我跟查斯特说,你有一把多好的嗓子,唱歌方式又如此独特!但当时他唱歌的方式变来变去,我们希望把他拉回来一点,变得更专注。他当时作为主唱,非常认真地在调整自己。

    当我们录制《She Couldn"t》这首歌时,大家真的开始上道了,他也开始找到了自己唱歌的方式。当你在听这首歌时,可以想象1998年或1999年:那时还没有现场录制的鼓声,只有声音采样;没有重音吉他,也没有他后来唱歌时的那种嘶吼;加上这首作品中有句歌词:“你不是孤单一人”……所有这些几乎为乐队后来的10年定下了基调。你知道,这就像乐队的各种DNA,决定了我们会成为一支怎样的乐队。

    那时我们正开始探索如何写歌词,也包括演绎的部分。我们试过各唱各的,我唱我的,查斯特唱他的,但总显得支离破碎,这就好比练习。所以每当我们聚在一起,就会探讨大家都要唱的同一个东西,渐渐摸索出一种联合创作模式。

    我们这次发布《She Couldn"t》,没有对歌曲的Demo做任何改动,只是将它放进20周年纪念专辑中,没有进行混音,只是依照它最初的版本完成录制,有人跟我说:《She Couldn"t》还有同时期其他一些歌曲,听起来都很现代。我就想:哇!难以置信。其实它们一点也不现代,他们的褒奖好比在说,混音做得真棒!但我们当时只是在一台四轨录音机上完成了录制,仅此而已。

    约:查斯特加入乐队之前的几首歌,例如《Runaway》和《A Place for My Head》等,从这些歌里你能看出乐队成员之间最初的化学反应。查斯特加入后,他的嗓音充满了能够产生反应的能量,这是我们要着重去探索的,也给我们的音乐带来许多反差,例如安静与狂躁之间的某种对比。因此,虽然这首《She Couldn"t》只是个录音样带,并没有收入任何一张专辑,但它是那个时期的产物,好似正式发行歌曲的一个跳板,你能通过它了解到我们的歌是如何写就的,从《She Couldn"t》到后来那首《Crawling》是如何过渡的。

    人:不知这首歌中所写的“She”(她)有没有什么故事?

    麦:我觉得对这里头歌词的理解是比较开放的。查斯特从他的角度来演绎这首歌,我从我的角度。我不记得他的“她”是谁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那个“她”是谁了。从很早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探索如何在音乐中共同来讲述故事,我们都意识到共同撰写歌词有多么重要。回想起来,我觉得这首歌更多表达的是: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

    《我的十二月》:“圣诞”歌曲里表达的孤独

    人:这首《She Couldn"t》的风格让我想起你们另一首歌《My December(我的12月)》,很多中国歌迷非常喜欢那首略偏抒情的歌曲,里面的配奏也令人印象深刻,可否介绍下那首歌曲的创作背景?

    約:创作《My December》时我们正在路上奔波,那时正为了《混合理论》四处巡演。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外跑了有一年左右时间,我们在很多电台和音乐节演出,开始获得关注。洛杉矶一个名叫KROQ-FM(106.7?FM, 发音kay-rock)的音乐电台很早就开始支持我们,这个电台当时有个名叫Kevin and Bean的晨间DJ组合,每年圣诞都会制作一档圣诞音乐会节目,他们让我们写点歌,这首《My December》就是在奔波路上的房车里写成的,大部分是麦克的功劳,他用我们当时现成的一些鼓点和音乐片段,以及一台MPC-2000取样器完成了作品。

    那一年我们待在路上的时间远比在家里多,我们在路上呆了360多天,在家里只呆了一星期,我们非常努力地在工作和巡演,因此非常怀念在家的日子,想念我们所爱的家人,因此这首“圣诞”歌曲里表达了我们那时候的孤独。

    2014年6月14日,英国唐灵顿,查斯特·贝宁顿在演出时高高跃起摇滚歌手奖。图/Lester Cohen

    2017年11月19日,美国洛杉矶,林肯公园的罗伯·巴登(左)、麦克·信田 (中)、布莱德·德尔森在全美音乐奖上领取最受欢迎另类摇滚歌手奖。图/Lester Cohen

    人:说说每位乐队成员的个性?如何看待彼此之间的情谊?

    麦:林肯公园最棒的、也是我最感恩的是,乐队每位成员个性都十分丰富。我没法用一句话来描述他们,可能得用上你我对谈的所有时间才能一一细说。如果把我们的性格画成图,不同时期我们的个性有不同重叠,我们彼此监督,有时某个成员处事不妥,我们也都会指出来。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

    约:我们几个完全不同,我们尊重彼此的不同,甚至鼓励彼此发掘自己的独特性。就像一个超级英雄联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超能力。你做这个,我做那个。你能把那些敌人干掉,我就不用在这上面太操心,也能更多专注自我领域的突破,保证我们最后能成为一个超强组合。我想,《混合理论》这张专辑就是我们友情最好的见证。乐队初建时,我们都在读大学,大家各自做着不同的事,但我们都热爱音乐,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成为一个真正的团队,成为彼此的挚友。从那时起,我们就分享着彼此对艺术的尊重和审美趣味。这让我们获得机会出专辑,在世界巡演,认识形形色色的人……我们获得的成功、制作的专辑、我们的音乐给人留下的印象,这些都是团队合作的成果。

    麦:我们通过《混合理论》的录制发展了各自的个性,当时我们还是一群在卧室里玩音乐的小孩,我那时还住父母家,乐队最早的demo都是我和朋友马克一起写的,他是查斯特之前的乐队主唱,你能在专辑的一部分demo里听到他的声音,后来查斯特加入了我们。从那之后,《混合理论》成了世上最成功的专辑,事实上,这也是别人跟我们说的:嘿!《混合理论》已经在公告牌排行榜上待了超过一年了,这真是世界上最成功的一张专辑呀!我们当时的反应却是:这意味着什么呢?他就说:代表这张专辑是今年全球范围内卖得最好的!我们都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像中国、俄罗斯这些地方,他们不会听美国摇滚乐队的歌吧?得到的回答却是:不,他们真的听你们的歌!我们当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有一群伙伴共同做音乐,他们能带你发现人生的独特之处,改变你观看世界的方式,认识来自别国的朋友和文化,大家能共同走上这段旅途,我们都觉得太幸运了!

    2015年7月22日,上海,林肯公园中国巡回演唱会。图/陈强华

    演出现场:远远看去它狂暴愤怒,但事实并非如此

    人:分享下你们来中国演出时最难忘的经历?

    麦:记得我们第二次来中国演出,我们从上海浦东机场坐车去演唱会场馆的路上,主办方跟我们说:你们知道这个会场有多大?我们说:应该是个体育场吧?他们说:对,最火的西方乐队来上海演出,通常去那个能容纳1万7000人的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而你们这次的场子,能容纳3万5000人。我们就傻了:What?

    那是我们所有演出中我最喜欢的之一,会场爆满,太刺激了!所有安保人员都很紧张,因为场子很大,我们又是一支美国乐队,之前他们很少承办这类演出。而且你知道,我们的歌很躁,各种嘶吼,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很紧张,生怕会出问题。我们跟他们解释说: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们,台下的歌迷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些粉丝只是在用一种非常积极的方式在宣泄情感,大家都很清醒,也很享受。虽然他们看起来很激进疯狂,大吼大叫,上蹿下跳,但别把这误会成暴力,大家只是在开心地享受演出而已。

    演出刚开场时,你能看出安保人员个个神经紧绷,但三首歌之后,我就注意到他们当中有人开始倚在场边,甚至跟着节拍在踮脚、点头,他们放松了很多,知道这会是一场叫人享受的演出。我心想:真好。这样就对了。我认为那是很重要的一场表演,它让每个人意识到,在那个场所,连结我们彼此的是什么,远远看上去它可能是狂暴愤怒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约:对我来说,关于中国的印象很多都与食物相关。我喜欢小笼包,喜欢四川菜,因为我喜欢吃辣。几乎所有的四川菜我都喜欢。食物能带你探寻周遭邻里,有时它藏在一些底层小巷,有时藏在一些很美的秘境。食物让我探索到了中国的不同方面,那种体验真的非常棒!

    我们不想低调,就想发声,向世人宣告:我们来了!

    人:你们的音乐融合摇滚和嘻哈,在你看来它的精神内核是什么?

    麥:我个人的成长经历中听了大量小众音乐,12岁转学前,我所在学校非常多元,同学们有着各种背景:白人中的少数民族、黑人、拉美人、亚洲人、犹太人等等,虽然某些群体较主流,但总体而言十分多元。我自己是听说唱乐长大的,几乎不听别的音乐。当我转学后,我发现新学校1200个学生当中黑人学生只有24个,这对我而言冲击很大,简直难以置信,我觉得太奇怪了!

    上体育课跑圈时我们可以听歌,跑完后大家会聊刚刚听的音乐。因为我是新来的,几个小孩就问我:你刚刚在听什么呢?我说我在听Public Enemy(公敌乐队,美国纽约长岛的嘻哈乐队)。他们就问那是啥?我说你们不知道Public Enemy吗?那你们听过Run-D.M.C(美国说唱组合)吗?他们表示好像听说过,那是搞说唱的吧?我说是的。他们不听这些,没人听这些。

    所以我显得有点另类。我有自己的朋友,例如最早一起组乐队的前主唱马克,他几乎只听摇滚,有时听点嘻哈,我几乎只听嘻哈,有时听些摇滚。因此我们常交换磁带,他带我认识了Nine Inch Nails(九寸钉乐队)、Rage Against the Machine(暴力反抗机器乐队),我带他认识了WU-TANG CLAN和Mob Deep。这些乐队都很酷,但都不火,或者是过了段时间才渐渐火起来。总之我们常会向身边的人推荐:嘿,听听这个吧。

    这是我认为的摇滚和嘻哈音乐的精神之一。我认为在动手做音乐和表达自我之间有个平衡点。像我刚刚提到的所有乐队,他们真的都有自己的态度。而且我觉得这是一种普适性的东西,不会被时间磨灭。就像音乐的深层表达和对细节的关注:你的音乐呈现,必须与歌词结合,来表达你的观点。所以单纯好听却空洞无物的音乐,或含义丰富却难听至极的音乐,都是不可取的。

    我喜欢不少这样的乐队,他们在音乐上极具实验性,例如我们首场演出的合作嘉宾System of A Down(堕落体制乐队),算是和我们同时期的乐队,可能比我们早出道一年,他们在歌词和旋律表达上都十分独特,也很有态度。我还很喜欢说唱歌手Kendrick Lamar、吉他大师Jimi Hendrix这样的艺术家,这个名单应该很长。

    在《混合理论》早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晰地定义自己,将我们与其他乐队区分开来。我们已知诸如Deftones(亚声调乐队)、The Corrs(可儿家族合唱团)、Limp Bizkit(软饼干乐队)和Red Hot Chili Peppers(红辣椒乐队)等等乐队的存在,他们有些也许可以被划分到新金属或说唱摇滚范畴,我们的音乐不一样。那时当别人问我们听些什么时,我们都回答:Portishead、The Roots和Aphex Twin。即便现在回看,我们的音乐听起来和他们并没有类似之处。有人会说,你们比不上他们。他们更高级,也更低调。但我们并不想低调,我们就想发声,向世人宣告:我们来了!

    约:我那时喜欢摇滚带点朋克,当时的音乐有许多创新。同时期,一大批诸如the Sisters Of Mercy的乐队冒了出来,他们不同于我们成长过程中听到的音乐,听起来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们当时关注类似The Corrs这样的乐队,它是如此独特,情感强烈,有着自己原创的风格,难以复制……说实话,我搞不太懂现在的年轻人了,我想,我们当年玩的“摇滚”已经被重新定义了。嘻哈、说唱、电子舞曲,许多其他形式被吸收进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科技的发展。但这些年轻人将摇滚的潜在精神内核拉到台前,有时候我们看到的那些表演显得很疯狂,因为现在万物皆可摇滚了。

    “漫天奇光异彩”的暗面

    人:说说《混合理论》大获成功后你们遇到的挑战及作出的创新?

    麦:首张专辑打响后,人们开始认识了“林肯公园”,到了第二张专辑,有人开始质疑我们音乐的原创性,因为它太成功了!有人说:噢,这个乐队只是背后依靠一大堆唱片制作人和作曲人才成功的。很多这样的谣言。所以我们必须证明我们的歌都是自己写的。

    但当前两张专辑火了之后,一旦意识到“这样写歌就能火”,我们就警觉了:等一等,如果不做出改变,我们可能一辈子都要做同样的东西了,那就太糟了!因此,从那时开始,我们不断突破自己,试验新的东西,打破人们对我们乐队的已有认知。虽然有时我们的一些尝试并不被乐迷喜欢,但首先我们得自己认同和喜欢我们所做的东西,我想做能让我兴奋、有所突破的音乐,做真正的自己。因此我们做出了《末日警钟:毁灭·新生》(Minutes to Midnight)和 《烈日千阳》(A Thousand Suns)以及其他专辑。

    人:从专辑《流星圣殿美特拉》(Meteora)到后来的《烈日千阳》以及《光芒再现》,天空、太阳、光芒这些意象经常在你们音乐中出现,对于一支摇滚乐队而言,光有何特殊意味?

    麦:在《混合理论》专辑封面上,有个长着翅膀的士兵。选择这个形象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们都喜欢涂鸦艺术家Banksy的喷涂创作。第二,我们都喜欢反差感。我们的音乐中有很多像士兵一样沉重、激进的元素,但同时也有很多像翅膀一样轻柔、内省的元素,类似反差总是出现在我们的音乐里。因此,后来的专辑中,诸如你所提到的日出、日落,象征性地表现了时间的某种反差,这些元素很自然地营造出一种氛围。我没有刻意去做,仅仅是用自己的直觉来构思。我使用这些元素,试图用不那么情绪化的表达与大家交流。我写歌词比较复杂精巧,有过度使用比喻的倾向。有时伙伴们会说,我们最后没录这首歌,因为整首歌都陷在暗喻当中,无法让人产生情感共鸣。

    但查斯特从来不会犯这个毛病,他的表达向来直接。我们总在一起写词,几乎所有歌词部分都由我俩完成,写完后其他成员偶尔会稍作修改。查斯特总能轻松地写出直白真诚的肺腑之词,这对我来说没那么容易。但他很喜欢我的一些精妙比喻或复杂结构。记得有次他问我:你都怎么想出这些东西来的?我可从来都想不出。我跟他说,就像有的歌要靠嘶吼建立情感连接,以达到最原始、最核心的部分,但这点只有你能做到,你比我们诠释得更好!

    约:我认为光代表很多东西,多数时候是积极的方面,但在《烈日千阳》里,它更多代表了毁灭,专辑名《烈日千阳》的灵感源于古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中的《福者之歌》:“漫天奇光异彩……只有千只太阳,始能与它争辉。”1945年7月16日,人类历史上首枚原子弹在美国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沙漠上爆炸,被誉为“原子弹之父”的物理学家奥本海默曾引用这句话来形容原子弹爆炸所产生的眩目火光。我想他后来应该很后悔吧,毕竟他原先认为原子弹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好发明。我觉得很多事物最终都超出我们所做所为的限度,我们有那么多技术,能做那么多了不起的事,但我们在享受技术带来的进步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毁灭,这是我们必须反思的,我们无法置身事外,否则很多东西都会失控。

    2017年10月27日,好莱坞,林肯公园和嘉宾在纪念查斯特·贝宁顿的演唱会上。图/Christopher Polk

    查斯特自身就是个隐喻

    人:查斯特曾说,“令我热爱的是,每次录制一张新专辑,我们就好像在做一个新的乐队。”在《混合理论》20周年纪念版发布的特别日子,如果有机会和查斯特隔空对话,你想对他说些什么?

    麦:查斯特他知道的,我真心为他感到骄傲,因为他能更好地控制自己情绪了。回想当年出道时,他总是冲动易怒。2001年那时候,他完全无法自控。要是过去,我可能都害怕跟他提起在机场发酒疯的往事。

    那一次他到机场时,戴着唇钉、耳环,脖子上挂着狗链,手上戴着臂镯,还系着朋克摇滚风的腰带和靴子,总之,一身这样的装扮。安检人员跟他说:“先生,您得把这些东西都脱下来才能过安检。”他当时还醉醺醺的,把身上的东西摘下来一摔,对着人家大发脾气道:“真荒唐!”他当时太狂躁了,几乎要把东西都扔出去。我们几个全坐那儿愣住了:噢,我的天哪……心想: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呢?

    但很棒的是,事后六七年,我们能轻松地跟他谈起往事:“老兄,你还记得那次吗?”他会歇斯底里大笑不止:“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那时翻车了,日子过得乱七八糟,对每个人都乱发脾气,对世上的一切都充满愤怒。那天早上我给自己扮上那整套行头,我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就觉得自己看起来很酷,但我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悲。”当时他还用了个比喻自嘲,但我记不太清了。查斯特自身就是个隐喻,我觉得那段日子之后的时光,他成长了许多。

    约:我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恭喜呀,我们做到了!如今我们有了一个可以回望多年的纪念品了。在我记忆里,初次见面,查斯特是个有点局促不安、讓人感觉不太好对付的人,但其实他是个非常有趣可爱的家伙。我这样说,是因为一旦他投入表演,他身上的局促不安马上就烟消云散了,好像用他的嗓音将身体里那只野兽释放了出来一样。

    他一直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你知道,我们几个在成长过程中想法会变:有时想要成为艺术家、有时想当一个律师。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渴望歌唱、表演,要成为一个摇滚明星。我觉得,他在一生中经常会想象自己将会成为的样子,也成为了后来人们看到的那个他:一个摇滚巨星。

    如今,我们余下这些成员一起完成了这张特别的纪念专辑,回看自己二十多年来从未发现过的自己。我觉得这种回看本身就是很酷的一件事,虽然过去有些事看起来有点尴尬,换作从前,我们绝不会将它们公开出来,但我们现在已经40岁了,面对过去的自己,可以坦然大笑了。其他人也该看看这些。只有知道我们从何而来,才能明白我们将去往何处。

    (实习记者方沁、施可儿、金雅如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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