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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凝小说集《夜路》出版琐忆

    时间:2021-02-25 08:00:4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二月里的一天,百花文艺出版社总编办小韩给我上海家里打来长途,告诉我一个好消息,百花社在2007年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的评奖活动中。被评为先进出版单位。她约我为中国编辑杂志社撰写一篇有关编辑业务方面的文章。百花社总编辑薛炎文出题,希望我写写铁凝第一个短篇小说集《夜路》编辑出版的有关情况,我欣然应允。

    《夜路》历时两年结集出版

    时间过得好快,已经有整整三十年了。当《夜路》书稿档案复印件寄来,我一页一页地翻看时,往事如电影闪回,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那时,“四人帮”倒台不久,“文革”中被砸烂的“百花”牌子在习习春风中重又挂了出来。饱受“文革”苦难和摧残的百花编辑们陆陆续续地从下放的工厂农村归来,他们重又焕发青春,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工作,出版了一大批具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中长篇小说,如周克芹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鲁彦周的《天云山传奇》、张贤亮的《灵与肉》、蒋子龙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柳溪的《功与罪》,等等。同时,又将目光投向那些刚刚出土的、有苗头的、有潜质的新作者。出版他们的第一个集子,如王安忆的《雨,沙沙沙……》、陈建功的《迷乱的星空》、张一弓的《张铁匠的罗曼史》……铁凝的《夜路》,就是其中的一部。

    1978年7月,我们收到了铁凝的第一个短篇集(原名:《不受欢迎的礼物》)和河北省作家韩映山的推荐信。信中写道:

    她是一位女知识青年,今年刚刚二十岁。这些作品是她在下乡锻炼的业余时间里写成的。……我不想过多地去评赞她的作品的优点,这些,凭着你们丰富的编辑经验会从中发现。我觉得最可喜的是,她一开始写作就走上了一条正确的路,从生活出发,从人物出发。按说,她有多一半年龄是在林彪、“四人帮”文化专制下度过的,可是,她却没有沾染上那种帮八股的气味,没有被四面八方的烟尘所蒙蔽。她选择了一条继承前辈优秀作家创作的路……

    对这位新作者的书稿,我们很重视。编辑部有邢凤藻、李克明和我共同审读。责任编辑邢凤藻在审稿意见上写道:“一个二十岁女青年,能写出这些作品很不简单,作者是有创作才能的……是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女作者,应引起我们的注意。”李克明写道:“我觉得其中最好的是《会飞的镰刀》,取材新颖,手法别致,不落俗套,不是亲身感受和做了精心提炼是写不出来的。”同样,我也给书稿以充分的肯定,“集子突出的优点是,从生活出发,注重人物刻画,不少篇散文发出一种新鲜的泥土味”。我最喜欢的是《夜路》。它塑造了一个正直、泼辣、敢说实话的农村姑娘荣巧形象,“多么鲜活!她好像就站在你的面前”。

    然而,从出版质量的要求来看,我们三人的意见相同。认为这十个短篇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过于简单,有的类似习作,有待提高。“我们希望她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争取早日编成集子出版。”

    九个月过去了。1979年4月,铁凝将新写的五个短篇寄来。我们三人又及时地审读,还是觉得“集子的分量轻了些”。

    当时,有三个方案:(1)作为对一个年轻的女作者的鼓励,就目前的状况,也给予出版;(2)等一等,请作者再写出几篇类似《夜路》那样水平的作品后再结集出版;(3)转交河北出版。那时,河北省文联为庆祝建国三十周年,拟出版礼花丛书,已向铁凝组稿。

    我们三人商量,希望说服铁凝,力争采用第二方案。

    那年春天,铁凝已从农村回到城市,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我们去信,请她来津谈书稿出版的事。铁凝来了,她是那样年轻。积极的、向上的、充满青春热情的铁凝给我们留下了好印象。善解人意的她很能理解我们出版人的心情,她同意了我们的第二方案。记得那天下午,由李克明陪同她,去拜访了老作家孙犁。从此,开始了这两位作家之间的亲切交往。

    铁凝回保定后,给我们三位编辑来了一封信,信中说:

    这次来津,认识了邢老师和顾老师,并得到了你们的直接帮助和指教,我感到非常高兴。老师们在百忙之中,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为我看稿子、提意见,更使我深受感动。……在我学习写作的道路上,有这么多老师、前辈关怀着我,鼓励着我,这是我引以为骄傲的,同时也感到压力更大了。不过人没了压力。也就不会有什么出息了,对自己放松要求,将一事无成……

    半年多时间过去了。1980年三四月间,铁凝寄来了新写的几个短篇。我们三人读后都觉得作品的质量有所提高,尤其对其中的一个短篇《灶火的故事》很为欣赏,认为是“一部生动深刻的作品”。

    从1978年7月来稿,到1980年7月发稿,历时两年之多。几经补稿,几经修改,集子终于达到了满意的程度,可以出版了。书名改为《夜路》,封面铁凝提出请她父亲铁扬设计。6月19日,我与李克明去孙犁家,孙犁同意以他给铁凝两封谈创作的信,作为《夜路》的序。一本薄薄的、分量却不轻的短篇小说集子终于面世了。

    《灶火的故事》之外的故事

    《夜路》的出版,铁凝与我们三位编辑成了朋友;《灶火的故事》之外还有故事,铁凝与我成为了好朋友。

    1980年3月,铁凝寄来《灶火的故事》并附信说:

    这种题材和人物都是第一次接触。所以从构思到写成花了几个月时间,费了些力气。现在还未给其他刊物,就先给你们寄去吧。盼望得到老师们的指教。

    初读这将近一万五千字的《灶火的故事》,可以用“欣喜”两字概括我当时的感觉,我在审稿意见中写道:“这是有一定深度的作品,从中可以看出,作者是有潜力,有希望的,也是我们所以想出她集子的依据……灶火,这一形象,是活生生的,真实可信,在她其他作品中也很少见,可以说是个创新……”

    《灶火的故事》大大加重了《夜路》集子的分量。可以说,由于它的到来,我们才及时作出决定,不再等待,不再延缓,立即发稿。

    《灶火的故事》的题材和人物,确实与铁凝以往的作品大不一样。在《夜路》集子中,收有《小路伸向果园》《不用装扮的朋友》《啊,阳光》《排戏》《收获》《丧事》《不受欢迎的礼物》《会飞的镰刀》等等。仅从篇名就可看出,她写的多是在农村中所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人物,表现了她自己的亲身感受和切身体验。集子中写得较好的是一些和作者年龄相仿的年轻的姑娘们,如泼辣的荣巧、爽朗的江晓天和那思想稍稍有点复杂的朵儿。她们性格虽异,向往追求光明却是一致的。

    《灶火的故事》却是个例外。主角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十多岁外号名叫“灶火”的老农。苍老的脸庞,失去了生气的眼神,笨拙的言词和一双变形了的粗大的手。他没有妻室儿女,是个孤独、怪僻的老人。他也曾有过光荣的过去,三十多年前是一名抗日战士,出色的炊事员,中共党员。可是,今天,在改革开放新形势面前,他却茫然了。他认为,“眼下,这大集越赶越热闹,就不能算有党的原则”。他的这种赶不上趟的思想和行动,招来了群众的哄笑。铁凝以她敏锐的观察和

    动人的文笔,在这个作品里,既揭示了灶火思想形成的原因,也通过对灶火这个形象的描绘,赋予了深刻的思想内涵。

    尤为可喜的是,作者以她女性的细腻和艺术的勇气,揭示了灶火内心深处最最隐秘的、很本真的东西。他与所爱女人在河湾相遇的一节,将他们两人不同的思想意识、道德境界充分地显露了出来,篇幅虽然不长,可字字句句拨动着读者的心弦,“这实在是精彩的一章”。

    《灶火的故事》初稿完成于1980年3月。正是春寒。当时文艺界的气候也不暖人,“收”的谣传盛行。《灶火的故事》写出后,一些好心的长者和贴心的朋友替她担心,提出许多意见供她参考。

    那年夏天,河北省文联在石家庄举办文学讲习班,铁凝被邀参加。在讲习班上,《灶火的故事》作为一篇习作供大家讨论。学友们也是众说纷纭。有赞赏的,有说“路子”不对劲的,也有建议删去河湾相遇细节的……

    6月9日一14日,李克明与我,冒着酷热去石家庄与铁凝面谈《夜路》的出版事宜。省文联领导对我们的到来很重视,请我们在讲习班上发言。我则旗帜鲜明地支持了铁凝,赞赏她在《灶火的故事》中所表现出来的可贵的探索精神。

    那些天,与铁凝吃住在一起,近距离地了解了她。她有一个艺术氛围比较浓郁的家庭。父亲是个风景、静物画家,母亲是个音乐教师,她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她的少年时代是在史无前例的文化浩劫中度过的,但也就在此时,家里两大书柜的书成为她忠诚的朋友。父亲理解女儿的心,帮助她制订了一个包罗中外古今优秀名著的阅读计划,指导她学习,告诉她对待艺术对待生活必须真诚。1975年,铁凝高中毕业后,她放弃了当文艺兵和留城的可能,自愿报名上山下乡。她是抱着美好的理想去的,百分之百地出于自愿。当时保定的报纸、电台宣传过铁凝的事迹。四年的插队生活使她开始认识中国的农村社会和中国的普通农民。对乡村大地的崇拜、热情和向往使她写出了许许多多美丽的作品。交谈中她还向我介绍《灶火的故事》的创作过程。她说像灶火那样的老农她见过不止一个。她观察他,接近他,了解他,渴望用一支诚实而单纯的笔把他那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内心世界揭示出来。

    我们之间的话好像说不完,除了谈创作之外,还谈了许多别的……虽然我俩年龄差距大,但对艺术真诚的共同追求,使我们的心灵相通。

    1980年,《夜路》出版了。《灶火的故事》在天津日报《文艺增刊》1980年第三期上发表了。《文艺增刊》主编邹明打来电话,约我写评论文章。《读<灶火的故事>》一文,很快便登载在天津日报很醒目的位置上。记得文章的开头我是这样写的:“探索,是诱人的,也是迷人的。人类有了探索才换得今天这样美好的、气象万千的世界。探索,作为一种罪证,但愿永远成为过去。我们的社会,应该成为探索者的摇篮。现在,我要说的是,如果铁凝没有一种勇于探索的精神,《灶火的故事》是不会写出来的。”

    然而,平静的日子很短。一年过后,风波又起。《灶火的故事》在省内受到了批评与指责,用“以色相迷人”这样不恰当的字眼加在年轻作者的身上。同时,还捎带上我,因为在《读<灶火的故事>》一文中,我赞扬了河湾相遇情节的描写,说:“这实在是精彩的一章。”

    在我看来,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关系非常密切。正确的批评可以促进创作的繁荣,不正确的批评也会使创作低落。本来,对一篇作品有不同的意见,见仁见智是情理之常,不足为怪,但不能让人同意的是那种不看作品总的倾向,不从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思想感情出发,而只做主观的推断和臆测,那不仅不能帮助作者,也难以服众。

    1982年1月,我写了《谈(灶火的故事>及对它的批评》一文。发表在河北省的一家刊物上。提出对文艺现象应该作实事求是的科学的分析和评论,要学习和正确运用文艺批评这个法宝,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为“剪除恶草,灌溉佳花”而努力。

    在风波面前,铁凝的表现很平静。她没有动摇,没有却步,朝着既定的目标,仍然不断地探索着,前进着。她的《哦,香雪》《没有纽扣的红衬衫》《这城不陌生》《村路带我回家》《麦秸垛》《木樨地》《玫瑰门》《棉花垛》……一部部作品的问世,显示了她在艺术追求上的飞跃和升华。

    我像朋友般地关注着她的生活和创作,为她所取得的成绩而喜悦,而骄傲。在《谈<灶火的故事>及对它的批评》之后,我写过《是生活给她的馈赠——略论铁凝的小说创作》(该文获得了天津鲁迅文艺奖)和《铁凝论》。

    我想,铁凝在攀登一个又一个艺术高峰时是不会忘记《灶火的故事》的,因为它是具有“拐点”性质的重要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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