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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毒的草

    时间:2020-10-28 07:53:50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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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矿活动产生的砷、铅、硫等元素一旦进入农田,就会破坏掉农田的生命力和生产力,给人类带来祸害。要将中了毒的土壤修复好,就要用上这种草。

    提起2001年夏天的那场大水,广西环江毛南族自治县的村民老周至今仍心有余悸:一连数日,河床、良田、天与地都被搅在阴雨里,他望向窗外,心疼河面漂的那些泛青的秧苗。当洪水退下,村民们傻了—土地像是死了,对埋下的种子再没有任何反应!

    2001年、2002年、2003年、2004年,老周守着家里曾是葱茏桑田的荒地。2005年,来了几个外乡人,他们不动声色地种下一些看似普通的杂草,竟然全部活了。

    同时复活的,还有老周脚下的土地。

    地里的“砒霜”

    刚开始,像老周一样的村民吓坏了:种了几十年的地,怎么下场雨就不行了?

    2001年6月10日,暴雨如注,百年罕遇的洪流冲垮了环江上游一个铅锌矿尾矿库,裹挟着矿渣,顺河床而下。两岸农田浸泡在里头,3天,铅、锌、硫和砷等肉眼不可见的元素滞留下来。

    正是它们让环江的万亩良田寸草不生。比如砷,一种剧毒物质,它的化合物是砒霜的主要成分,不可想象,植物能够在砒霜涂抹过的土地上茁壮成长。

    当地属亚热带气候,农作物主要是水稻,经济作物是甘蔗、桑树,农民收入来源完全依赖土地。静悄悄的大地令他们绝望,于是老实巴交的毛南族人试图讨个说法,几年里闹出了一些“群体性事件”。

    在良田荒芜的第4年,当地县政府辗转找到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环境修复中心,邀请中科院的陈同斌研究员实地考察,进行污染环境诊断,提出相应的控制对策。

    中科院地理所的环境修复中心在环境领域颇有声望,中心主任陈同斌是国际该领域公认的知名科学家。他们曾在湖南郴州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砷污染土壤植物修复基地。

    2004年底,陈同斌课题组一行跋山涉水,来到偏僻的毛南族自治县。他们震惊了,对比附近没有遭到洪灾的葱翠农田,受污染的那一块块土地秃得像是被人硬生生拔下羽毛的鸟背。

    “但作为科研人员,我们结合背景知识的同时进行实地考察。通过野外调查、室内分析,结合多种技术手段,确定调查区域是否存在污染以及污染来源途径。”擅长污染调查分析工作的博士后杨军说。

    他们小心地从田里取到土样,交回实验室化验,再对比“土壤重金属背景值”,查看是否存在累积或污染。“土壤重金属(见本期辞典)背景值是土壤在不受污染的情况下的自然本底值,它反映了土壤质量的原始状态,表示为每千克土壤里含有的某种元素的毫克数。”

    毫不意外,样本土壤中铅、砷含量均超过当地背景值,土壤硫含量超标达到76倍。已遭污染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之后,他们再利用同位素示踪,证明这些元素与矿山元素组分一一对应。

    一年半左右,必须的考察项目都结束了。科学家们备好行囊,轮流进驻到环江,开展被污染农田的修复。

    修复基本靠草

    毛南族村民心急如焚。

    第一拨科研人员刚来到毛南族自治县福龙村下敢屯,还未及感叹当地的贫瘠,便被“呼啦”围上了。村民的毛南族口音很重,听得不大清楚,可眉宇之间的兴奋,科研人员是明白的。

    但激动很快变为了怀疑。因为他们发现朝思暮想来的竟然是一丛一丛绿草。“能行吗?这和后山坡上的野草有区别吗?”在这样嘈杂的气氛下,科学家们也没办法多做解释。

    “蜈蚣草可以用来修复当地污染的土壤。”环境修复中心的另一位博士,主要从事重金属污染植物修复技术的王学礼说。这个植物很特别,一般植物,都是根部重金属含量远远高于地上部分,它却刚好相反。而且,它体内的重金属含量,特别是砷,要比其他植物高出很多倍。“我们只要逐次收割蜈蚣草的地上部分,就能将土壤中的砷及其他重金属转移出来。”

    蜈蚣草对砷的这种所谓超富集作用,还是陈同斌1999年在湖南省石门县雄黄矿矿区野外调查时发现的。他带回温室通过盆栽实验,分析结果表明,土壤中砷含量为660mg/kg时,植物羽片中的砷含量却达到了5050mg/kg。它简直是在疯狂吮吸土地中的砷!

    不论村民以什么眼光看这个“后山坡的草”,2006年,“福龙污染土地修复示范基地”建起来了。最初,当地人对它的印象还只是个蓝色的标牌,插在寸草不生的土地上,背后衬着蒙蒙远山。

    科研人员的第一项工作并不是直接种草,而是处理酸化的土地。洪水卷来的硫酸性物质改变了农田的pH值,由适合作物生长的pH4.7以下,下降到了pH2〜3。他们需要先把地犁上一遍,撒进去起中和作用的钙化物调理剂,再翻一次,等上半个月,待它腐熟。村民在边上看着:“这和上肥没有区别嘛。”王学礼笑了,“种植蜈蚣草和种庄稼也没什么区别。”

    绿色归来

    福龙基地一共60亩地,跨了毛南族自治县福龙村的两个屯,下敢屯30户左右,才勇屯1000多户。但真正涉及到污染修复的只有沿着环江的农户。这些贫困的农户大都已经挺到极限—熬了四五年,种田收入几乎为零。

    这迫使研究人员放弃了原先整体修复的设想,“因为如果所有土地都种上蜈蚣草,他们也还是没有收入,”环境修复中心的专家李晓燕说,“我们决定边修复边生产。”

    他们将这些深度受伤的土地分为三类,严重污染的区域单种蜈蚣草,污染程度较轻的地方尽可能的种些蜈蚣草和经济作物,例如,蜈蚣草和甘蔗,或者蜈蚣草和桑树两两间作。“但粮食作物还是不可以种的,因为重金属会通过食物链进入人体造成伤害。甘蔗之所以可行,因为它是作能源用的。”李晓燕补充。农民看到绿油油的作物奇迹般地回到了田里,都聚过来问。科学家们于是开始了迟到的科普。

    村民给了蜈蚣草一个更通俗的名字—“吸毒草”。

    这之后,科研人员的角色就退为了“技术指导”和“总体监控”。村民有极大的热情,学习“吸毒草”的种植。“我们把驯化好的蜈蚣草交给农民,它们能长到1米多高,两个月就蹿上20厘米。蜈蚣草长大后可以刈割,在4月份到11月份的生长期内,两三个月割一次。”王学礼说。

    现在,环境修复中心这边只派一个人在基地坐镇就够了,一般做些管理工作,再取一些样本回来。王学礼最近一次去轮班是今年8月份,广西正值大旱,甘蔗叶子变得卷卷的,他到附近拉来一个水泵,护住了田里的一片绿色。路过那些未经修复的地方,土壤龟裂得不忍看。

    明摆着的修复成果说服了福龙村村民,在屯里,常驻基地的科研人员要去县城办事,只要一摆手,村民就会很热心的用摩托车载他去。

    但问题也来了。农民见土地似乎没事,就开始惦记要把前些年的空子补回来。他们闹着向基地要回自家土地,拔掉“吸毒草”,改种经济作物。

    “这时停止种蜈蚣草种植是很危险的。”科研人员拒绝了,理由是没有蜈蚣草的修复,那些经济作物即便可以生长,砷等重金属也一定会超标,“人体吸收的砷会表现出累积效应,往往三五年,甚至10多年后才有显现。当地人没有检查身体的条件,可能会成为后患。”幸好,基地的土地是修复中心问政府租的,合理合法,农民没有再闹。

    不仅绿色回到了田里,蛇和野兔也回来了。之前还有专家在担心,蜈蚣草的引种会不会造成生物入侵,从现在这个和谐的农田生态系统看来,担心是多余的。“蜈蚣草本身在广西就有分布。”王学礼说,他们已经做过充分的调查。

    发展中的技术

    如果没有科学家们带来“吸毒草”,当地居民仍将面临农作物绝收、生存环境恶化的困窘。杨军表示,“部分居民头发中砷含量超标,身体健康令人担忧。”

    目前修复中的“试验田”仅为广西环江毛南族自治县万亩污染农田的一隅。据有关人士估计,中国受污染耕地占耕地总面积1/10以上,超过1.8亿亩,形势严峻,污染土壤治理工作任重道远。

    利用蜈蚣草修复污染土壤是生态修复的内容之一,也是一项正在发展的科学技术。在中心主任陈同斌的带领下环境修复中心先后在湖南郴州、广西河池、云南个旧等地开展多个污染土壤修复工程示范,为进一步产业化发展提供科学依据。

    “蜈蚣草也有缺陷,修复时间比较长。福龙基地可能一直运行到明年,修复一共用了4年。比起那些直接挖走土壤的换土修复措施来说要慢一些。”王学礼说。

    刈割下来的蜈蚣草,会被晒干绑好,一部分集中堆放在当地的仓库,一部分带回北京。他们正同中南大学合作研制一种能从中提炼金属的焚化炉,处理蜈蚣草的同时进行资源再利用,向市场迈出一步。

    而广西福龙基地上的村民是幸运的。

    12月份,桑树停止了生长,甘蔗到了收获季节。上任基地管理员的老周,忙着推车运甘蔗到酒精厂,供科学家研究。冬季以外的时间,他就集中精力种桑养蚕,看着蚕宝宝一次次吐出丝来,为他的家里带来收入。有了这每年小两万的毛收入,老周盖起了新房。

    5年后的今天,他的地活了,不用再羡慕邻居们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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