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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恩师单演义教授

    时间:2020-08-15 07:53:44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1978年,我有幸被西北大学录取,成为单演义先生的研究生之一,我刚进入西大不久,单老师就对我作了一次长谈,问我是否读过《鲁迅全集》与《沫若文集》,我说购读过这两部集子。他很高兴,说:“既读过《鲁迅全集》又读过《沫若文集》的中青年不多,你在这一点上正合我意,正与我同道。我早就想编一部《鲁迅与郭沫若》资料集,咱们一起来编,好吗?”我说:“我感到很高兴,也很荣幸。我被录取以后回了一趟乌鲁木齐,正好把家中的《鲁迅全集》、《沫若文集》两套藏书都带来了,很快就可以着手来编。”单老师很高兴地取出了他写的《鲁迅与郭沫若的战斗友谊》一稿叫我看。我正拜读时,单老师又拿来了郭沫若给他的两封亲笔回信叫我看,对我说:“我写的稿子你可以带回去看;郭沫若给我的两封亲笔信非常珍贵,你现在先看。”这两封信后来影印在我们编的《鲁迅与郭沫若》资料集中。但当时印行此书的负责人要求摄影时只占一个页码,也就是只摄一张照片。单先生感到很无奈,只好决定照出一封信的全文,把另一封信的后面一多半压在全文信的下面,只露出被压之信的前面的一少半来,这样比只照出一封信的全文还是好一些。单老师的公子单元庄先生如果收藏着此信,敬请撰文披露。如果已遗失不存,那就太可惜了。但我当时在单老师家里读到的是郭沫若这两封亲笔信的全文,极为珍贵。

    不久,我们就编成了《鲁迅与郭沫若》一书,并且还有注文,署“单演义鲁歌编注”,由单先生、蒋树铭等先生联系,拟分别以“西北大学鲁迅研究室”和“徐州师范学院学报编辑部”的名义内部印行。印行前单先生给徐州师范学院编辑部写信建议:最好能给郭老的遗孀于立群同志去信并附上《编者的话》,敬请她题写书名并赐序。该编辑部采纳了单先生的建议。于立群是著名书法家,连郭沫若也很钦佩她的书法。不久,该编辑部收到了她的回信和题写的书名《鲁迅与郭沫若》三幅,字确实写得很漂亮。此书正在印刷中,报上却登出了于立群逝世的消息,她题写的书名和回信成了她的绝笔。

    我们在编注这本书时,尚未发现“攻击”鲁迅的“杜荃”是郭沫若的化名这一问题;编注完之后,在进一步深入研究中,才发现这一问题。这就是在1928年8月上海出版的《创造月刊》2卷1期上有一篇署名“杜荃”的文章,题目是《文艺战线上的封建余孽——批评鲁迅的<我的态度气量和年纪>》。文中数次骂鲁迅是“封建余孽”,说鲁迅与陈西滢、高长虹战等于“猩猩和猩猩战”,而鲁迅和创造社战则等于“猩猩”“同人战”,也就是说鲁迅等于猩猩,仓4造社成员郭沫若、成仿吾、彭康、冯乃超、李初梨等等才是人。还骂“鲁迅是二重性的反革命的人物”,“是一位不得志的Fascist(法西斯蒂!)”并且说鲁迅主张“杀哟!杀哟!杀哟!杀尽一切可怕的青年!”骂鲁迅“完全是封建时代的观念!”如此等等。这在“围剿”鲁迅的文章中是很厉害的一篇。鲁迅在多篇杂文中对这些“攻击”作过反击,相当精彩。如说自己“有时还升为‘封建余孽’,而且又等于猩猩”,“在这样的社会里,有封建余孽出风头,是十分可能的,但封建余孽就是猩猩,却在任何‘唯物史观’上都没有说明”(《“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他还反驳说:“我自己省察,无论在小说中,在短评中,并无主张将青年来‘杀,杀,杀’的痕迹,也没有怀着这样的心思。”(《三闲集·序言》)在别的一些杂文中也作过反驳。郭沫若晚年,冯乃超等同志曾请教他是否用过“杜荃”笔名发表过文章,郭沫若回答说“记不起来了”。单老师和我从1979年5月至10月,认真考证,认为用“杜荃”笔名发表的两篇文章《文艺战线上的封建余孽——批评鲁迅的<我的态度气量和年纪>》、《读<中国封建社会史>》,都是郭沫若作的,都未收入《沫若文集》,都是郭沫若佚文。我们举出了11条证据,详加考论,题目是《与鲁迅论战的“杜荃”是不是郭沫若?》。单老师给学报编辑部的一位编辑写了一封信,信中说这篇考证文章很重要,希望能在这一期的学报上发表,请他审阅。叫我连稿子和这封信一同交给他。我遵嘱把稿子和信交给了这位编辑老师,他叫我明天下午来编辑部听答复。次日见面后,他说:“这篇稿子我不敢发表。因为发表出来就是鲁迅郭沫若研究界的原子弹,郭沫若是国家领导人之一,尽管已经逝世了,但发表这篇稿子我承担不起责任。如果发表,必须请郭琦校长批字。”我拿着稿子回去对单老师作了汇报,单老师说:“新中国一成立,郭沫若就是国家领导人之一,当过副总理、副委员长,但和郭沫若争论学术问题的人相当多,毛主席也支持与郭老争鸣商榷学术问题;何况郭老逝世以后呢。我现在就给郭琦校长写一封信,你连同稿子一起带上,请郭校长审阅。你这几天找郭校长跑得勤一点,他工作很忙,你要抓得紧一些。”我就去郭校长在学校的住处找到了他,他正准备煮挂面吃晚饭,见我来了就关了火,问明来意并看了单先生的信之后,就说:“你先把稿子留下,等我读完以后再答复。”过了不久,我又去找到了郭校长,他对我说:“稿子我逐字逐句读后,没有发现有不妥之处,已批了字,可以发表。这是学术问题嘛。郭老活着的时候,和他争鸣商榷的学术文章也不少。20年代、30年代郭沫若骂过鲁迅,鲁迅也骂过郭沫若,这都是历史事实,也是很正常的。对史实作实事求是的考证,没有什么危险嘛。”郭校长把那篇稿子和他审阅后批的字交给了我。我带回交给了单老师,作了汇报,他很高兴,和我一同去学报编辑部。那位编辑老师说:“既然郭校长批了字允许发表,我就不用害怕了。”单先生说:“最好争取时间在这一期学报上发表。”那位编辑老师说:“这一期排印装订完了,你们上一次送来的一篇稿子也没有赶上趟。那就出一本增刊,把两篇都放在增刊上一同发表吧,我再请示一下领导,尽快抓紧吧。”

    不久,1979年10月,《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增刊就印出了,上面登出了三篇文章。第一篇是:《新发现的鲁迅重要佚文<我们今日所需要的是什么?>》这是单先生发现的一篇鲁迅佚文。单先生叫我帮助他一同对此文作注,我又写信请大学时的同学、北大中文系研究生张中共同作注,这篇佚文后面就有了6条注释,末尾署“(单演义、鲁歌、张中注)”。西大学报增刊上登出的第二篇是:《<我们今日所需要的是什么>应是鲁迅佚文考》对于这篇佚文和我们的考证,鲁迅研究界有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认为是鲁迅佚文,持这种意见的有单演义先生、北京鲁迅博物馆馆长兼鲁迅研究室主任李何林教授、鲁迅的三弟周建人先生等等;一种认为不是鲁迅佚文,而是周建人作的,持这种意见的有唐弢、王得后先生。但周建人先生一再回答说此文不是自己作的,而应是鲁迅作的。我现在认为:此文在鲁迅所有的杂文中都是属于很精辟的一篇,发表于1929年3月,那时周建人根本不具有如此精辟的社会科学思想,而如此精辟的思想应该是属于鲁迅的。周建人先生一再否定此文是自己作的,这就非常有力。尽

    管对此佚文有争论,但我深信:以后众多的人们进一步深入研究,将证明单演义先生对这篇鲁迅佚文的发现,是对鲁迅研究事业作出的重大贡献之一。西大学报增刊上发表的第三篇文章是:《与鲁迅论战的“杜荃”是不是郭沫若?》这一篇详细考证了“杜荃”就是郭沫若。学报编辑部把增刊寄给了北京鲁迅博物馆、鲁迅研究室、各大学与大专图书馆、中文系资料室、人民文学出版社资料室等单位,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学术界发表的文章中对于这一考证没有争议;收到的许多来信中一致肯定认可。1981年版《鲁迅全集》和2005年版《鲁迅全集》中也都注明了“杜荃”是郭沫若。

    考证“杜荃”的文章发表后,我们又继续研究,单元庄先生也参加了,三人觉得还应该作些补充,就共同写成了《再谈“杜荃”是郭老的笔名》一文,发表于1980年5月《文教资料简报》总101期。单老师把这两篇考证“杜荃”是郭沫若的文章寄给了日本朋友京都大学竹内实教授,竹内实让他的助手田中裕子翻译成日文,发表在1980年6月京都出版的《亚细亚》季刊第12卷第2、3合并号上,第一篇署名为“单演义鲁歌”,第二篇署名为“单演义鲁歌单元庄”。竹内实是日本名教授,田中裕子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们对题目作了修改,如把“郭老”修改为“郭沫若”,等等。竹内实撰文对这两篇考证文章评价很高,这两篇考证文章在日本反响强烈。郭琦校长为主编、阎愈新老师为副主编的《鲁迅研究年刊》1980年号也收入了这两篇考论文章。记得著名鲁研专家陈漱渝编的一部书中也收入了这两篇考论文章。

    1981年9月25日是鲁迅诞辰一百周年,日本《亚细亚》季刊要出“鲁迅生诞百周年纪念”特集,该刊编辑部给单先生写信,希望寄研究鲁迅的文章。单先生叫我看了约稿信,说他准备写一篇《试论鲁迅的“冷”和“甘”》,嘱咐我也写一篇稿子,交给他一同寄去。我就遵嘱写了一篇《读鲁迅致许广平书信手稿》,交给单老师,敬请他教正。他读后说:“你写的这篇稿子比较独特,很少有人知道30年代出版的鲁迅与许广平的通信集《两地书》,并不是他们二人的原信,而是鲁迅对他们二人的原信的大改。对他们二人的原信与《两地书》作比较研究,是很有意义的工作。”单先生很快就把这两篇稿子都寄到日本京都去了。此二文登在1981年1O月出版的《亚细亚》季刊第13卷第4号“鲁迅生诞百周年纪念”特集里,同集里还发表有唐弢、蒋祖怡、薛绥之、李何林等先生的论文。

    我记忆最深的是:单先生收藏有一部油印本的鲁迅写的讲义《小说史大略》,曾多次给我看,我在他家里翻阅过好多遍。这个本子署名为“周树人”,我们师生二人共同认为这么厚的一本全是鲁迅的亲笔字体,单先生对我说得更加清楚:应是用毛笔蘸硝镪水写在透明的丝棉质薄纸上,用油墨印出的。不久,他邀我们几名研究生校对,说准备先发表,后出版。我们校对后,先是发表于《中国现代文艺资料丛刊》第4辑中(1979),后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单行本(1981)。校对这个油印本,给我的帮助很大,因为过去我从未见过这个油印本,在别的鲁研专家和任何图书馆、博物馆里恐怕也见不到这个油印本,这个油印本虽然与鲁迅后来的铅印本《中国小说史大略》、《中国小说史略》、《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在性质上是相同的,但在文字上却互不相同,可以说这四种本子的文字大不相同。举例来说,这个油印本中对《红楼梦》的评价很高,说“至清有《红楼梦》,乃异军突起,驾一切人情小说而远上之,较之前朝,固与《水浒》《西游》为三绝,以一代言,则三百年中创作之冠冕也。”这样精彩的话在别的三个本子中都没有,在《鲁迅全集》中也没有。《鲁迅全集》中只收入了《中国小说史略》、《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没有收入这个油印本《小说史大略》,因而这个油印本中有很多文字在《鲁迅全集》中都没有。《鲁迅全集》漏掉了如此重要的一个油印本《小说史大略》,就不能说它是“全集”,别的遗漏还有很多。我那时已从资料上查出胡适说过“《红楼梦》毫无价值”,说过《红楼梦》比不上《儒林外史》、《海上花列传》、《老残游记》。(后来又知道胡适还说过“《红楼梦》不是一部好小说”等等贬损《红楼梦》的话)。有一次我拜见单先生时,就对老师说了以上大意的话。单老师说:“鲁迅的这个油印本讲义确实珍贵,应该被收入以后出版的新的《鲁迅全集》中去。鲁迅高度评价《红楼梦》是正确的,他赞美《红楼梦》是‘三百年中创作之冠冕’,胡适却贬低《红楼梦》‘毫无价值’,贬低《红楼梦》比不上《儒林外史》、《海上花列传》、《老残游记》,显然是错误的,很缺乏识别的眼光。但鲁迅也受有胡适的《红楼梦考证》的一定影响,同意胡适说的《红楼梦》是作者曹雪芹的‘自叙传’,在这一点上是欠妥的,有失误的。鲁迅后期在思想认识上也有了大的转变,不同意胡适的‘贾宝玉即是曹雪芹’之谬说了,在1936年写的杂文《<出关>的‘关’》中说:‘纵使谁整个的进了小说,如果作者手腕高妙,作品久传的话,读者所见的就只是书中人,和这曾经实有的人倒不相干了。……我们所觉得的却只是贾宝玉……只有特种学者如胡适之先生之流,这才把曹霑……念念不忘地记在心儿里’,显然认为贾宝玉并不等于曹雪芹,贾宝玉和曹雪芹是有很大区别的。你在学术研究中应该追求真理,坚持真理,否要迷信任何权威,要敢于纠正大人物说错了的,也纠正自己说错了的,才会逐步提高学术研究的水平。”后来我写《鲁迅郭沫若研究》《红楼梦金瓶梅新探》两本书和许多红学拙文时,一直牢记着导师单先生和张华老师的多次教诲。

    单老师还和我说过以后一起研究《红楼梦》之事,说单元庄也参加,三人一块儿研究,不局限于鲁迅研究、郭沫若研究领域。我很高兴地答应了,然而由于人事蹉跎,这一计划一直未能实施。这一次在纪念会上,才见到单元庄先生,因他极忙,也未能详谈。我在会后拉拉杂杂写成此长文,长歌当哭,缅怀恩师单先生,寄托我无尽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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