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海秘密

十三、情寄濠镜香江人民

澳门松山灯塔闪光月黑夜。

中山市珠海县湾仔港对岸，澳门所谓“一号区”某处一座两层青砖老屋。灯笼形门灯，石门楣刻字：“越濠苑”。

老屋斜对面一座两层不中不西楼，多为“流浪记者”写稿的某编辑部。少女编辑露一下腰上袖珍双枪，讲汉语：“我是诗人先生的Police(警务人员)，转移的船随时启锚，香港飞日内瓦的飞机联票在我手里。”

短曲须诗人拿起桌上的德国产贵族观剧望远镜，从“包厢”俯看自己精心著作的“脚本”上演……

“越濠苑，业主福发搬运公司经理李拔粤，五十九岁，两颊经过医学整容，穿腮弹伤仍有不显眼的创痕。解放万山群岛被我军击毙的是他的“双胞胎”哥哥，他逃到澳门。

这里全是些人类垃圾：逃亡恶霸、越狱抢劫杀人犯、毒贩、小“蛇头”(赚钱带人非法出境)、杀害百姓的逃亡县公安局局长、“大天二”(土匪)，原驻垃圾尾“反共救国军”残余连长……熟悉“紧急抛售”的“货”，看着短曲须诗人给李拔粤的“货”：一张张照片：电脑制作放大女人的漂亮眼睛，中年男人眼睑略长带笑的眼睛……短曲须诗人说：“共匪”把田地财宝渔船都分给了“黄泥脚”七(农民)“水流柴”(渔民)……这是“报仇雪恨‘反攻大陆’行动。”这三件“货”是来自“朱、毛”身边的要人，秘密访问东南亚国家做“说客”。香港“眼线”证实已到澳门。大花蟹一捅大脚”：“剐了她就是给‘北京’当心一刀!”

“宁肯错杀三千，不许放走一个!”

人类垃圾灌洋酒疯叫，摔碎酒杯，分头行动。

万山群岛海域。

九洲洋北。万山要塞金星6号炮艇、金星7号武装运输船驶在回港航道。刘存智站在金星6号炮艇指挥台，完成任务的喜悦洋溢刚毅年轻红亮的脸庞……

时刘存智据烫发女人的口供，指挥艇、船从左右两翼分割堵截，俘获“澳门”“紧急抛售”的三条特务机动船。

赵国南和万山要塞保卫科长等干部，在舱里审讯被活捉的七名特务……

港澳轮船码头的射灯，照出原驻垃圾尾岛“反共救国军”吕连长，夹大衣口袋藏着小型炸弹。大花蟹据“消息”，“朱、毛”的“要人”很可能从此地乘船走近路回中山县香洲镇湾仔，澳门人常到湾仔买菜、日用品。吕连长带着穿西装、唐装、有的柱手杖的恶霸地主、小“蛇头”、越狱抢劫杀人犯共八个人，暗藏炸弹、手枪。他们下到福发搬运公司的小火轮。

突然，从舱里出来两位港务局华人小姐及一位码头华人男保安员，示知吕连长，福发拖欠泊位费己达七位数：“先生，欠债还钱。按国际港务码头准则，先行扣留船只，还债之日，一定原船奉还!”

吕连长暴叫：

“李大佬的船从来不交泊位费，丢你老姆!开船!”

手招两个越狱犯，跟他闯进驾驶室。只见灯照驾驶座上，一位白眉毛雪亮只穿海魂杉坐如钟的老者，正吃鱼片粥，锡条匙粥里一颗鱼眼，旁若无人念道：“‘劳劳一寸心，灯花照鱼目’。鱼目有珠啊。”

“你有眼无珠!滚开!”

两个越狱犯上去揪老者胳膊。白眉毛老者胳膊肘一顶，两个越狱犯仰儿八叉倒下，一个摔得昏头胀脑，一个眼鼓鼓合不上：“《小五义》侠客白眉毛徐良!快跑!”

吕连长却上去拧老者鹁颈。老者轻言：我比不上徐良。‘眼是濠镜，口是香江’的海员!”

老者运用中华武术刀法的“翻、转、劈、扫”，吕连长被“扫”出驾驶室，喊：“杀了他们!”

邻近的香港民生公司轮船上，重庆籍女大副苏益发话：“陈征伯叫我们动手!做‘火烛鬼’(消防队)呀!”

香港海员执三副消防水龙头，向这些垃圾喷射起来。海啸似的水龙，泡沫灭火液，将他们“扫”倒，眼瞎耳聋口堵。戴眼镜的小姐叫保安员报警……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凌晨两点整。澳门观音堂附近路边，一棵古榕树，五条巨臂深深地紧紧握住半岛——古榕树五条壮大须根。古榕树不回望历史，瞭望当代瞭望现在。

一辆越野吉普车开路，后行一辆绿篷空调恒温摄氏26度、两房一厅十轮大卡车，美国制造，玻璃装甲防弹，车大厅乘五位‘贵客’中行一辆德国造防弹奔驰起卧便利旅行车，乘坐六位华、洋兽医教授、赛马骑师……

海南岛三亚。有高级指挥员对笔者说毛泽东在海南岛军港，另有高级指挥员说在水晶宫，潜艇静坐，毛泽东静坐。

毛泽东看屏幕。杨尚昆送上电话：“主席，有‘信号。’”

“信号”从澳门奔驰车黑髯牧师的《圣经》发出，桂山舰同时收到。

毛泽东眼光不离周恩来总导演的编队演习……杨尚昆简明汇报。

毛泽东：“香港澳门人民、荷先生，爱国家爱民族。一切由‘桂山’机断处置。”

杨尚昆：“主席，看看长征走过的横断山脉，‘全世界最美的山’云南梅里雪山，轻松一下。”

毛泽东：“不。我要看领土钓鱼岛。”

万山群岛海域。桂山旗舰×号机要室。

邓小平看屏幕：

“密码短信。叫承志准备迎接客人，‘边检’准时开关。有路没有路的地方都要注意，‘一网打尽!’”

罗青长拿电话……

邓小平注视屏幕，说：“我们的省港澳群众信得过!伯承和我熟悉民生公司，海员们又立功了。万山民兵立了大功!”“我们还是坚持人民战争，祖国有这么多人口，军民团结一致，敌人要消灭我们的人民是决不可能的。”

黑沙湾海一艘小型游艇。

澳门某编辑部少女编辑。

——台湾“保密局”、美国国防部情报局双料间谍：宋莉。她接听秘密电话；她能在打电话之间做出应对计谋：“目标在观音堂消失了!……往拱北方面!什么牧师?装得倒像。不计任何后果，连人带车全毁!老美、日本鬼子、台湾会给你们洗个干干净净!全毁!宁可错杀三千，决不放走一个!”

澳门观音堂附近路边古榕树，壮大的须根敏感。从僻幽处开出一辆警察总部越野警车，一辆老爷车，老爷车车牌红字：“领”。

逃亡县公安局长姓晏，川北人，开一家玉钗房地产公司。当时小国使领馆流行的日本乌龟形卧车上，他做了驾驶室驾车玉钗的肉座。

从警车下来一位黑警服“三划”(上尉)葡萄牙警官、一位“两划”中国澳门籍警官，一名葡警两名华警，一位蓝缎长袍中年人。后下车的是位西装华人“大壮”(大律师)。

葡警华警命令晏、玉两人下车，验证无假。

“三划”葡籍警官瞥一眼老板打扮的玉钗，说广东口音汉语：“晏老板玉老板，M国领事三次诉讼玉钗公司‘卖楼花’行骗!十五户业主也诉讼你‘赔包公司’(皮包公司)，诈骗巨款，捏你晤机海冰斗(找你找不到)，有人‘灭饭’(没饭)要跳海!你俩个还涉嫌贩毒!”

玉钗耍泼辩解。M国领事馆华裔二等秘书——蓝缎长袍中年人，说：“本领事馆买的是十层会骏大厦，两年过去只见到几根楼桩，在合同书签字的法人‘蒸发’!今天现身了。”

“大壮”打开保险箱，出示二十份取证……

“两划”华人警官出示澳门警察总部拘捕证……

两名华警在乌龟车上搜出两颗炸弹……

桂山旗舰×号机要室。屏幕报时：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凌晨两点两分。

邓小平有滋味地哼唱“言派”孔明《借东风》“二黄倒板”转“回龙”：

学天书玄妙兵法犹如反掌，

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周郎。

邓小平离开窗户，用海上渔民粗长火柴点烟，火柴头稍微一点军秘键……

珠海县前三镇，三台石山绿的星光，夏村农民菜田、花地垅沟、水滴如流萤。居民点距澳门三公里。六个黑影在夏村南边澳门灌木蒿草丛伏下。中间的黑影：李拔粤。他已接到短曲须诗人电话，赶到此处伏击。

“过去就是往拱北必经之路。黑胡子牧师，共三个‘朱、毛要人’的鬼门关!”

按下此情节不表，留待后话。

且说：三台石山下有宋氏上村、夏氏下村，为吉利改下为上。夏上村居南小山坑边，使人感到星光也香气袭人，一片片香茅草。

“有路没有路的地方都要注意。‘一网打尽’。”——邝媚大尉率领五名边防战士。五名前山镇男女民兵隐在香茅草间，拱北关闸清洁工黄小香没带枪，手拉铲垃圾的大铁铲。另有一名上士军犬员，两条军犬分列左右。

黄小香：“媚姐，大花蟹想不到我还活着，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他——全桂山岛的仇家!”

邝媚大尉：“我和他没见过，那边人说他会反穿皮袄狼装羊。两边三亲六戚朋友来来往往很多。看错人‘狗咬吕洞滨’，要被押上军事法庭!”

军犬员：“我校官待遇的‘贵人’（军犬）能分好歹。”

邝媚大尉：“小牛的‘贵人’要有‘嗅源’才能咬准大花蟹。从打仗解放垃圾尾到今天事隔十三年了。”

黄小香解下在腰上的硬尖领小绿花衬衣，在垃圾尾拾荒的“垃圾衣”，被李拔粤撕破的口子，几次打伤的点点血迹!

军犬员命令“贵人”嗅“垃圾衣”……

澳门松山灯塔，光照航道。

只因桂山舰×号机要室邓小平用粗长火柴稍微一点，黑髯牧师所在车组，掉头转南越过莲峰庙、土地庙、麻子街。

新华社澳门分社东南方向海上。从香港驶来的民生公司八百吨客货轮，平稳驶向九洲洋南航道。民生公司已经公私合营，原“民”字号头轮船多改为“江”字号头，如毛泽东视察长江、三峡宏伟创意“高峡出平湖”的原民生公司轮船，易名：“江峡”。民生公司创始者卢作孚逝世，毛泽东对人大副委员长张澜说：“十分惋惜。”……故而民生公司留在香港的船舶仍用民生公司名义。

船长曾渝在海员持水龙灭火泡喷倒杀手后，接到香港民生公司经理室电告，妥善接运澳门马会嘉宾、名骏；澳门海员工会、荷氏社团、澳门马会专人来说，“包船运水”优价。缴了保险金，全是英镑。原因是珠海拱北关闸“边检”通知人、马改道，到九洲港码头起岸。全轮海员无不知道赛马名骏价值，齐心协力“快捷、安全”。曾渝船长特请老领江陈征——白眉毛师傅操舵。

曾渝询问客情，吩咐“待茶”。苏益大副领两名白衣男女生端茶送水果盘服务周到。苏益大副在货舱报告：嘉宾、名马、车辆平安，牧师等嘉宾仍不愿去特定舱，“分分钟不离开宝马”。

黑髯牧师在奔驰车上手捧《圣经》祈祷……《圣经》传来我方“信号”。

黑髯牧师对驾驶座略为宽壮的司机说《圣经·路加福音》：“耶苏充满圣灵显示神绩：‘从前希律和彼拉多有仇，在那一天就成了朋友。’准备!”

略为宽壮的司机答“是”，戴上眼镜。

曾渝接到拱北动植物检疫所电话：“停车!抛锚!”

陈征停驶；海员下锚。

升起五星红旗的检疫船上，卢书挟着皮包，带着动物学教授，三名检疫员，船一靠帮，登梯上了民生公司轮船。卢书向船长问好，和陈征握手。说：“请船长先生向马会嘉宾解释一下。我拱北检疫所从一辆进口汽车的苏格兰犬、沙皮狗身上查到疫情疑点!请国际知名的动物学教授傅老谈谈。”

傅教授：“三只犬带菌，很可能有马鼻疽病毒。正隔离化验。”

卢书：“马鼻疽病毒十分危险，很容易传播感染。为了名马的安全，不能不麻烦嘉宾名马乘贵公司轮船改道去九洲港疫检，再到中山温泉。请嘉宾原谅。”

曾渝完全赞成名马“安全第一”，当即请苏大副向贵宾转告卢所长、傅教授所说。

船钟：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凌晨两点五十八分八秒。海空传出战机声，但看不见战机形影。

电话铃声急骤。曾渝接听后有些紧张：“解放军海军演习，我船在演习海域经纬度内!”

两艘鱼雷快艇掩护解放号驱逐舰从隐秘处突然靠近民生公司轮船，打开探照灯。

卢所长也感诧异，军人出身，说话军人风范：“曾船长，边防‘南大门’，服从军事需要!”

陈征：“不讲二话!”

曾渝：“民生公司一向爱国!重庆、香港，一贯这样。”

具有多功能的驱遂舰解放号上，吴瑞林奉桂山旗舰×号机要室邓小平命令，伸放登陆桥接上民生公司轮船货舱……

苏益大副打开电动舱门。奔驰车上的黑髯牧师开窗，借探照灯光细看解放号……

“看，登陆桥上那个女孩子!经常见面。啊，对不起……亲爱的孩子。灯光很亮很美。站在她左身边穿中山装的小个子是谁？……他——原本是《新华日报》‘报童’!在重庆、南京我见过，都叫他‘小孩儿’。真名：钱里仁。”

略为宽壮的司机说：“她前边走的是个大高个青年，穿西装。”

黑髯牧师目视不平凡：“耳后边有块红胎记。一个路边孤儿，我姐姐把他抱回家治好病，送到儿童福利会保育院抚养，叫捡伢子……成人了!小时候逗人喜欢。”

黑髯牧师自语：“星星宝石，海水蓝缎子，我们的今日!看到姐姐身边的亲人，我像平安到家了……”

略为宽壮的司机手指移动眼镜架，引《三国演义》词：“‘是非成败转头空’……春风秋月十三年，重航南海，垃圾尾已改名：桂山岛……”

十四、廖承志廖梦醒兄妹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凌晨两点五十九分。万山海区民生公司××轮船底舱。

黑髯牧师见认识的人隐身法不见了，闭目养神，双脚平放小凳上。此人养生长寿的一诀。

后车房，劳累轻度感冒的马会老“董事”，从沙发床坐起：“显而易见，不让‘登陆’!”

司机饮口招待茶：“忍耐吧，董事阁下。承诺‘免检’，安全第一。”

隐身法的高大西装青年，忽地现形车头前，向黑髯牧师鞠躬，安慰地说：“您好!”

黑髯牧师点一下头，更宽心闭目养神……

轮船二层尾部游艺厅。船长向马会领队、荷氏社团理事何女士介绍：中山市政协常委仲同志、九洲港海关女代表孟同志。仲常委着整套“毯子服”(将校呢军装俗称)，转业军人，络腮胡，宽边眼镜；孟代表着苏式荷叶绿“布拉吉”裙、白毛线坎肩。他们用略带惠州客家口音的广东白话交谈。

相互热烈问好。仲常委说明疑虑马鼻疽疫情，演习开炮开枪，为保证贵宾人马安全，不得已转港。敬请原谅。孟代表道：“九洲港欢迎何女士一行光临，欢迎马会名马到中山温泉疗养过冬。海关对何女士一行一律免检。检疫所专家教授正在‘观察’赛马，我看不会有问题。请放心。”

仲常委：“贵社团一贯‘爱澳门爱中国’，多有帮忙。请都请不来哟!同胞一家人。四匹名马名字好：‘雪浪花，红牡丹，龙飞风舞，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孟代表、曾船长笑祝：“恭喜发财!”

“小孩”着蓝布中山装，肩一筐潮州蜜柑，领一男一女扛一箱酒一大提篮食品到游艺厅。“小孩”心里叫仲常委：“廖公”。

船长打开《贵宾留言簿》请签名留念。孟代表签名……

仲常委执毛笔，水墨丹青，绘俯地仰天兰草、铁骨石凌霜双菊一蕾……

“仲常委、孟代表”是廖承志和廖梦醒兄妹。

民生公司轮船小餐厅。

检疫所长、诗人卢书，领女办公室主任请中(台湾籍)、英、美三位骑师、兽医、女记者林小姐、民生公司女大副宵夜。

卢书对转港颇有“想象”，军人“不该知道的不要问”。女办公室主任要开国酒茅台。台湾籍骑师看瓶拱手：“国酒茅台，五十度。‘投降投降’!”

苏益大副提议：“尝点青岛‘味美思’，低度葡萄酒，味醇，有益血脉畅通，橘子汁为主。”……“‘味美思’酒，我能饮胜(干杯)。先请老赛(老板)回答，检疫忧给多情啊(要给多少钱)？”

女办公室主任：“我代所长回答，本所人员愿做贵马会义工，分文不取!”

检疫所傅博士和一位检疫专家到。博士挥一挥检疫日志：“女士们、先生们，四匹赛马全都健康，有些劳累，到温泉疗养过冬为宜!”

卢书交代女办公室主任：“发给特许证，进港免检!”

“哗!”皆大欢喜。

十五、粮食“哈达表”

万山海域桂山旗舰×号机要室。周恩来、邓小平不仅看到了廖承志及“小孩”……还看到了“南国阿姐”——廖梦醒。

廖梦醒和胞兄的生父廖仲恺是先烈，她的丈夫李少石是烈士。一九四五年，毛泽东在重庆和蒋中正谈判时，港澳、内地多立功勋的李少石，送柳亚子回来的车上，被国民党所谓“伤兵”，从背后用达姆剧毒弹谋害!光荣牺牲。毛泽东返延安前一小时，凌晨四点写下悼词：“李少石同志是个好共产党员，不幸遇难，永志哀思。”

为了历史性会见的民族大义，她也上了解放号新舰……

周恩来问罗青长，舰上用餐、夜宵，给没给粮票、菜金；邓小平说牛奶也要给钱，军队生活很艰苦。罗青长说已经登记，结帐给粮票菜金，牛奶动用的是重大会谈的“特支费”。周、邓都拒绝“特支”。邓小平说：“将来富了也要当穷日子过。”

周恩来说：“谢谢医嘱的牛奶，一定要分文不少交清。”

周恩来寸阴不放，审阅粮食部报表。报表数字很细致很谨尽，长长地。周恩来笑称：“哈达表”。他经常彻夜为粮食操劳，饿了和粮食部同志吃点窝窝头喝点面汤。他准备向天天关心“吃饭问题”的党中央、毛泽东汇报。

解放万山群岛海战时，毛泽东壮别原桂山舰、解放艇等指战员时说：“美国大老爷说中国解决不了‘吃饭问题’……”我们要“自力更生，奋发图强。”

全国人民响应党中央、毛泽东号召，继承发扬延安革命精神、中华民族“卧薪尝胆”传统，闯过了三年困难时期。国务院粮食部的翔实报告：今年粮食总产量从一九六○年二千八百七十亿斤，上升到三千二百亿斤(后来一九六七年粮食总产量上升到四千三百五十亿斤)。粮食部为消除浮夸风，在全国农村社队实行“过称入仓”监管(粮食部负责人陈国栋、方留碧纪实，收入《怀念周恩来》，人民出版社)……

罗青长请周恩来接电话。 毛泽东的声音从“天涯”传来：“恩来，我都看到了，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我正喝粥，想到‘糠菜半年粮’，端不起饭碗，河南安徽四川甘肃‘吃饭问题’大啊!朱老总和我一起，着急看粮食部报表。”

“精炼一下。航空信使送到。”

粮食“哈达表”!

十六、“一个伟大的觉醒”

民生公司轮船轻微震动……

黑髯牧师动了动《圣经》，回头看董事，说：“快叫大夫!”

轮船二层尾部游艺厅。荷氏社团理事何女士：“仲常委先生，董事长佬发作‘心脏病’，请大军帮忙抢救。”

仲常委手指一掸“毯子服”，对孟代表说：“快走，抢救董事老先生!”

去掉胡子的仲常委和孟代表，飞脚到轮船左舷，向登陆桥招招手。

新时期任党中央联络部副部长“小孩”，领着两个白衣医生两个白衣护士，也是飞脚从解放号大舰登陆桥赶到底舱，立即给发作所谓“心脏病”董事服下“救心硝酸甘油片”……

仲常委向黑髯牧师鞠躬：“请董事老先生上军舰医疗室。”

“谢谢。上帝佑护好人。我们陪同董事老先生去。”

黑髯牧师车司机很平稳启动引擎，独木桥能行车的他，开车驶过登陆桥，进入解放大舰底舱。

黑髯牧师稳重下车，摘下眼镜；她的眼睛美，美在细柳黛眉长而曲的眼眶，没有鱼尾纹，没有变年轻动人的眼光：“承志，孩子……”

廖承志双手作揖：“姨妈，您好，欢迎您大驾光临。”

廖梦醒鞠躬：“您好，欢迎夫人大驾光临。”

“大家都好。醒醒，我心疼的外甥女……”

“姨妈。”

“向革命元老、你兄妹的母亲香凝先生致意。”

黑髯牧师拉着廖梦醒的手，重温李少石烈士诗沉吟：

一朝分袂两相思，

何日归来不可期。

岂待途穷方有泪？

也惊时难忍无辞。

生当忧患原应尔，

死得或仁未足悲。

莫为远人憔悴尽，

阿媚犹赖汝扶持。（《寄内》全诗）

相对难言之际，驾驶员下车，他和廖承志相互握手：“表弟……大陆多叫你‘廖公’。”

“表哥……叫愚弟‘廖公’不敢当。表哥，你想见的留苏同学邓小平，等着你。”

“今夕何夕，学友重逢。太难得啊!”

“小孩”钱里仁引“康复”的董事到来。他感想油然：“粤海黄埔寻常见，抗日军眼几度逢。梦见周公……”

“不是梦的圆梦。周公引领盼望大驾。”

黑髯牧师、“我们都是海南人”会上推轮椅唱民歌的美男子小弟——宋美龄!董事、“我们都是海南人”会上坐轮椅的“老大姐”——陈诚!驾驶员——蒋经国，就是那个活捉汉奸刺客李水的“泰国将军”!

中共中央联络部副部长钱里仁正式宣告：

“请中共中央委员廖承志先生致词。”

中共中央委员、国务院侨务、台港澳办公室主任廖承志，语声庄严、中华民族骨肉情：“我谨代表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名誉主席、国家副主席宋庆龄，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主席的代表、中国共产党副主席、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中国共产党总书记、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前来迎接中国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蒋夫人宋美龄先生，中国国民党副总裁陈诚先生，中国国民党蒋介石总裁的代表、中国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蒋经国先生！”

“非常感谢。”宋美龄欢颜笑眼，向与随员站在一起的姐姐抚育的孤儿——国家副主席卫士长点头。

廖承志：“请登楼饮茶、牛奶、咖啡……”

检疫船前导，民生公司轮船载着马会贵宾，赛马，离开解放号驶向九洲港。解放号舰上党中央机关男女同志严守岗位。廖承志叫“启锚……”

南海舰队护卫舰艇行动；海空神鹰空中掩护……

正义与反动，战胜与战败，此时此地，各有感怀。祖国万山群岛、大陆、台湾的当事人们，你们作证，人民作证。

“一个伟大的觉醒!”

十七、“总寻找方法如何献身”

“海，正如中国的革命。我将自己与航船合一，猛烈向前。我已不是我自己，是一个伟大事业的一部分，从广阔的风浪，危险的情境穿过去!到达不是孤鸿哀鸣的独唱而是中华民族合唱的独立、民主、幸福的彼岸。”

一九三八年华光出版社出版的《宋庆龄自传与其言论》，记载她以上抒情散文诗大要。

她与桂山战舰合一。邓颖超报告：四十五分钟后，解放号到达，她要帮宋副主席更衣。她说不忙。步到舷窗：月亮珠翠灿灿的脚步，留在祖国大陆方向。二十二年了，“多美好多美好的意义”的小妹，即将和姐姐重逢。

“宋副主席，SSSS!”宋庆龄坐到沙发上，看邓颖超手中的电脑视屏。

毛泽东的声音从收发即译密码的手提电脑视屏显示：“大姐，你太辛苦了，不要操劳过度。国民党中枢代表前来，有赖你的具体实际活动，不甚感幸啊!敬请你届时多加指导。”

宋庆龄的话，由邓颖超弹指密码传到海南榆林毛泽东处。“是党和毛主席的统一战线在改变国民党中枢负责人，是新中国的建设、国家力量在改变他们。”

毛泽东的话：“仰望你代我向令妹蒋夫人宋美龄先生致以问候。重庆一别，十八年过去。祝她此行一路平安、吉祥愉快。请宋副主席务必珍惜身体，敬颂大安。”

“老师。”邓颖超叫宋庆龄。

从一九一五年十月起，宋庆龄就是孙中山的机要秘书，密电圣手，指教过邓颖超。台湾人车渐近，毗邻港澳。她说：

“小超，‘戊辰己巳’!”

邓颖超遵令改用我国“干支”为代号的密码……

宋庆龄：“毛主席对美龄的问候一定带到。我身体健康。”

邓颖超感到宋庆龄忙于国家大事、同胞姐妹重逢动感情。她一如孙中山，“从不为自己希求光荣”，“总是寻找方法如何献身”。宋美龄曾写下她姐姐说的这些话。

救亡、振兴中华，不仅是“献身”，还“总是寻找方法”赴难“献身”!

邓颖超到大套房橱舱，为宋庆龄热广州风行“牛奶”，做三文治——面包夹胡萝卜、生菜。钢琴琴音!宋庆龄弹的是德国著名音乐大师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列宁非常喜爱这首钢琴名曲。

热情献身!她俩同是女性。她的故乡广东(海南岛)，她的孤苦、凄怆……

当军阀陈炯明叛变炮打广州观音山“活捉孙文”，她叫丈夫“国事为重，莫以我为念”，掩护丈夫平安走出总统府。叛军追捕，奔命险路，化装农妇，凄苦小产!邓颖超自己正如宋庆龄遭难，在一九二七年白色恐怖的广州小产，都因母体重伤从此绝育，终生没有孩子……

拙著《孙中山与宋庆龄》(花城出版社。一九八四)有句：

愿献出孩子、献出自己，

把更多的磨难承担——

……

她的身躯娇小，

意志赛过勇士。

十八、“只有一个中国!"国共两党共识的历史意义

国旗顶天飞舞桂山旗舰。全部动力机械“静音!”

一十二月，地球、众星运行规律注定，最适宜航海季节的月份，(至“春分”节气前)。桂山舰停泊的海域风平浪静。

宋庆龄青色西装，不退色泽的黑发梳髻，“大海母亲”仪容庄重、慈和、世纪新春的笑靥中。右是深色中山装周恩来和邓颖超。左是留学“巴黎之星”西服背发邓小平。后边是罗青长主任、吴瑞林海军中将。迎接贵宾于铺南海颜色地毯的左舷。

从大舰解放号转乘两艘游艇的贵宾、随员、迎宾、中共中央保卫人员，分别登上左右两舷护栏舷梯。廖承志、梦醒兄妹、钱里仁与宋庆龄的卫士长，先登上左舷舷梯……

蒋经国着深色西服红纺绸领带，发青免冠，陈诚着深灰中山装，发白免冠。居中。

宋美龄风度雍容，走前。长短适中卷波的黑发，细白条纹图案淡青较高领旗袍，花边深色短坎肩，不施脂粉，六十五岁仍春风满面，手不扶栏，黑皮高跟鞋足矫健登上地毯舷梯。

在第三级舷梯，仰望她的同胞姐姐，稍微驻足，春风满面小妹的笑，内心洪波涌起：“姐姐，姐姐呀……”

上海的宋氏墓园……生育大姐霭龄，姐姐庆龄，弟弟子文，子良的父亲母亲(倪桂珍老夫人)，都已安息在墓园。是姐姐有时候背小妹到上海三马路中西女塾读书，陪小妹游戏，是姐姐带小妹把古剑挂在墙上，“剑胆琴心”，是姐姐把小妹带到美国留学，和姐姐同一所著名的威斯里安大学毕业、博士学位……她说过丈夫“永远也不会理解庆龄”。民族英雄张学良、杨虎城(革命烈士)两将军发动“兵谏”的“西安事变”，软禁蒋中正。西安、延安、莫斯科对蒋“世人皆曰杀”!毛泽东力排众议，顶住“共产国际”的某股大压力，联合救国救亡抗日，“救命”。

电影《南征北战》、《谈判之后》、《红灯记》等多部名片著名导演、尊兄成荫，在完成巨片《西安事变》导演重任后，在北京西城他楼居陈列唐三彩小骆驼的书房，表情为难地亲口对笔者说他研读“西安事变”档案史料发现：“主要是牵涉到‘共产国际’意见，我不好办……”

桂山舰第三级舷梯——宋美龄心浸在泪水：“亲爱的姐姐呀!你是中华民国的国母啊!姐姐你是一棵大树，心血结的许多果子都给予了你的小妹。‘西安事变’，姐姐对小妹母亲一样爱的帮助，姐姐居间搭起‘救生桥’……

她和宋子文、顾问端纳等飞往西安，和中共首席代表周恩来等谈判。她“力主和平与抗日”，两宋“担保”，“停止剿共”，“三个月后发动抗战”，“与孙夫人商办”(《周恩来选集·上卷》)，大时代出世国共第二次合作。

宋美龄泪光的笑：“搭起梯子就得上。”

我诗歌的广目，仰望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南海星群炫耀的天空，一架新中国研制的珍宝专机，飞翔银河畔。望不见的高空，人民空军歼6战机编队，护航。

机要舱。“骨头生若铁般硬，胸襟真如海洋宽”，国家副主席、孙中山辛亥革命元老董必武、孙中山的参谋官、中共“西安谈判”代表叶剑英元帅(另位代表：博古)，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上将，坐沙发上，警惕而宽松，看屏幕画面：琼州海峡……万山群岛海域。

是年，董必武十二月十八日著诗：《恭祝毛主席七十晋一诞辰》，摘句：

认得新民主，

深思过几关。

成功会统战，

移去三座山。

国产珍宝专机工作舱。杨尚昆、汪东兴在一侧小桌检看“光绪十七年夏湖南思贤书局重刊”影印函装《古诗源》……

临窗铺白布条桌，烟灰缸又有几个烟蒂，台灯照着线装《三国志集解吴书》卷五十四《鲁肃》。

两天后七十晋一，明令“禁止给领导人祝寿”的毛泽东，白衬衣披着人称“毛式”灰哔叽夹大衣，容光红润，没有皱纹，用当时大众的话：“神采奕奕”。他右手握大号铅笔，读“雄姿英发”周瑜任“居巢长”(安徽巢湖地域古县名居巢。职位略等于今县武装部长。张注)时候，向鲁肃借粮。鲁肃家有两座圆仓各藏粮食三千斛(十斗为一斛)，慷慨送给周瑜一仓三千斛粮食。

“瑜益知其奇也，遂相亲结定侨札之分(同份)。”．

“侨札”典故出自《左传》。吴公子札访问郑诸侯国，和郑大夫国侨“如旧相识”，札送给国桥“缟(绢)带”，国侨送给札“麻衣”，友好交往。大都督周瑜和大夫鲁肃，“旧相识”相亲团结。一文一武辅助东吴主孙权，结交刘备，诸葛亮、周瑜、鲁肃赤壁大破曹兵。

毛泽东有所圈点。他在鲁肃“往来南山中射猎”注解“一统志”：凤阳县西三里有西鲁山，相传为鲁肃屯兵处。天头评点：“一统志明指凤阳。”

毛泽东搁下大号铅笔，眼看星星纷飞……

前方是广州。炎阳天他头戴草帽，到棠下人民公社，走访田间，步行杨桃园，农民屋里话农家事，“毛主席是咱家社里人”。他摸过头发的棠下细佬哥、细佬妹(男女儿童)，他好想念……为了孩子，大陆、台湾、香港、澳门的孩子，为了中华民族子子孙孙——

“中国必须统一!”

“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

“乱云飞渡仍从容。”他曾引用屈原《离骚》，稳定解放万山群岛将领：太阳车的军民“节劳不疲”，“从容不迫”……

“旧相识”曾经两度“合作”——“合作”——“一个中国”。他强调：“只有”力重万钧的两个汉字：“只有一个中国!”

笔者读罗青长著《他曾为周总理护航》经念吴瑞林的文章(《最可爱的人》。改革出版社)，获益匪浅，更证实国共两党代表在粤海会见。罗青长写道：“周总理精神百倍地对大家说：‘这晚上是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沟通了当时的台湾当局（蒋介石、陈诚、蒋经国）与大陆都主张只有一个中国的问题上，事实上达到了默契，使国共两党有了一定基础的共识。”

决不允许外来势力唆使“台独”分子把台湾从中国分割出去!

划时代的“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领海领空的“共识!”笔者老友、广州军区原联络部长李爽，去年春节期间特别告知：周恩来总理办公室主任罗青长所说的时候，中共中央领导、将帅……云集。万虎要塞司令员(后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代司令员)刘存智将军，及刘夫人等军官，十分忙碌，保卫、刘司令员等只能小睡战士集体宿舍的高低床。李爽还说，他读到罗青长发表的另一篇回忆录，会见是在海上。

万虎要塞档案纪实摄影：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周恩来总理亲切接见要塞领导同志们，合影。

原中共中央委员、海军常务副司令员吴瑞林将军，两次向笔者出示：周总理胜利返抵南海舰队海军某码头，他们欢送周总理的实况摄影。这帧摄影，刊载于吴瑞林回忆录《战斗在川陕苏区》(四川人民出版社)，书中摄影旁注时间有误，与吴瑞林老军长告诉笔者的时间不符，与吴瑞林着将军冬装常服不符。吴将军告诉笔者的时间，是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下旬×日。有一说吴将军不知道周总理的历史使命。不符事实。他是舰队司令员。随刘、邓一艘舰上，他出示摄影时向我强调：“总理教我组织编队演习，掩护。”吴夫人刘军在旁为证。

罗青长著《他曾为周总理护航》写道：国共两党这次会晤达成的“一定基础的共识”；“不但有历史意义，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007年3月17日，写毕于广州天河石硚溪（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