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斯·门罗《逃离》的女性主义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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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艾丽斯·门罗是加拿大著名短篇小说家，她先后创作了《影子的维度》、《乞丐女孩》、《公开的秘密》等小说，这些作品多以安大略省的农村小镇为故事背景，以细腻的笔触描写女性的情感故事与琐碎生活。小说集《逃离》是艾丽斯·门罗的代表作品，该书共由八个短篇小说组成，均表达了逃离的思想主题。本文试图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分析小说女主人公对婚姻和家庭生活的逃离，探究女性解放、男女平等所面临的种种困难。
关键词：艾丽斯·门罗 《逃离》 女性意识 女性主义 男权社会
艾丽斯·门罗是加拿大著名的短篇小说家，被誉为“加拿大的契科夫”，她先后三次获得加拿大总督奖，并于2013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艾丽斯·门罗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的牧场主家庭，母亲是一名教师，在十几岁时艾丽斯·门罗就开始了文学创作，先后创作了《影子的维度》、《快乐影子之舞》、《女孩和女人的生活》、《乞丐女孩》、《公开的秘密》、《石城远望》等作品。门罗的作品多以安大略省的农村小镇为故事背景，以细腻的笔触描写女性的情感故事与琐碎生活，展现女性真实的生活状态。本文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分析艾丽斯·门罗的小说《逃离》所表达的女性意识和思想主题。
一 艾丽斯·门罗的《逃离》与女性主义
第一，艾丽斯·门罗的小说集《逃离》。作为擅长描写以女性意识和妇女生活的作家，门罗多以女性生活为中心、以虚构形式为手段进行文学叙事，其作品涉及爱情、家庭、婚姻、两性关系等，多聚焦于宁静的小镇、平凡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纠葛等，故事情节波澜不惊，人物形象温和内敛，语言风格简约自然，能够带给读者无穷的思想回味。
短篇小说集《逃离》是门罗的代表作，该书于2004年出版，出版后获得了评论界的一致好评，被誉为“故事令人难忘……读后令人回味无穷”的优秀作品。小说集《逃离》共由《逃离》、《机缘》、《匆匆》、《沉寂》、等八个短篇小说组成，这八个故事表达了共同的思想主题——逃离。小说中门罗以安大略省的温厄姆小镇为故事背景，以女性的成长、婚姻、生活困境等为主要内容，展现了不同年龄和生活背景的女性的内心迷惘和精神困惑以及女性对家庭和婚姻的逃离，表达了人与自然、男性与女性相互依存、和谐共处的思想主题。从情感基调上看，《逃离》中的主人公总是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冥冥中似乎只能通过逃离现实生活获得生命的解脱。
第二，女性主义的基本内涵。女性主义又被称为女性解放、女权主义等，是指为了结束性别歧视、性别主义、性压迫，促进男女平等与社会公正所发起的社会活动与政治运动。女性主义者认为，现实社会是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制社会，在这种父权制社会中女性是无言的他者，她们是“确证男性主体的存在和社会地位的对象……不被允许有自己的生活和思想”，必须颠覆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体系，建立男女平等、两性和谐的理想社会。女性主义思想源于妇女领袖奥兰普·德古热，她曾提出“妇女生来就是自由人，和男人有平等的权利”。法国学者西蒙·德·波伏娃是女性主义思想的集大成者，她在“女性主义圣经”《第二性》中分析了女性问题产生的深层次原因，提出了“人造女性”的著名论点，即“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造成的，是男权社会的需要造就了女人”。随着女性主义理论的发展，以“女性主义”为立场与角度的女性主义文学批开始诞生，许多女性作家试图通过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建构女性的话语权。
二 女性的逃离与自我意识觉醒
在漫长的人类历史长河中，男性长期居于统治地位，并形成了以男性为中心、父权文化为基本特征的父权制社会。在父权制社会中，女性是无言的他者，处于被压迫、被奴役的地位，男女平等、自由、权利等是遥不可及的神话。在这个性别与种族歧视严重的父权制社会中，女性为自身解放做出过种种努力，试图摆脱被压迫的生存状态和悲惨的人生命运，但是她们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冲破男权社会的重重藩篱。
此外，女性解放与女性意识有着密切联系，所谓女性意识是指女性对自身在现实社会中的地位、作用、价值、意义的自觉认知，女性意识能够激发女性的主动性、创造性、独立性等，使女性清醒认识自身的人生义务、历史使命、社会责任等。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女性的主体意识开始觉醒，女性变得越来越独立和自主，当家庭不幸、男性主宰、个性压抑与她们的自我意识发生冲突时，她们会毅然决然地选择逃离的道路，并通过逃离释放倍受压抑的女性意识。
在小说集《逃离》中，主人公多是深受上世纪50年代女性解放运动影响的现代女性，她们思想开放、性格独立、自我意识较强，但在处理家庭关系时她们常常是力不从心，导致家庭关系紧张。同时，这些女主人公往往有着细腻、哀怨的性格特征，这些导致她们对现实生活不满，时时想逃离家庭婚姻和两性生活，甚至逃离自我。《逃离》中女主人公卡拉是一位年轻的乡下女性，她生活于加拿大的一个平静的小镇上，生活中她与母亲和继父的关系紧张，常常感到不被母亲所关爱，在上大学期间卡拉遇到了“优秀”的马术教练克拉克（连初中都未念完就出来混事的男孩），卡拉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地爱上了克拉克。也许是继父的无情伤害，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也许是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卡拉并未作出过多的考虑，就用离家出走的方式离开了父母，从此与家人断绝了联系。显然，卡拉的逃离是为了摆脱父母的束缚，想重新主宰自己的生活，这说明卡拉的女性意识开始觉醒，她开始顾及自己的感受，考虑自己的情感，追求自己的生活，正是基于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卡拉选择了逃离家庭。
此后，卡拉带着对幸福和自由的憧憬，来到了克拉克的身边，虽然前景一片茫然，但是卡拉再也不愿意回到从前的生活。在克拉克的陪伴下，卡拉哼出了幸福的歌声，她将克拉克看成了未来生活的设计师，她相信凭借克拉克的马术技巧和勤奋努力，他们会拥有自己的马术学校，获得美好而幸福的生活。在短暂的浪漫生活之后，卡拉干着男人们所干的粗活，与克拉克一起为生活打拼，而克拉克对卡拉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变化，他开始变得吹毛求疵，“他（克拉克）冲着她（卡拉）发火……不管说什么都是说错的”，乏味的夫妻生活令卡拉倍感压抑，她不愿意接受这种生活方式，于是她逃离了婚姻生活，但是这次她却失败了。卡拉的婚姻悲剧在于她对两性关系和婚姻生活认知的肤浅，她并未预料到男性主义思想对她的婚姻生活所产生的影响，也无法建构和谐、平等、相互尊重的两性关系。相同的逃离方式，不同的逃离结果，说明了女性解放的道路还很漫长。
此外，单调而乏味的生活也是女性选择逃离生活的重要原因。小说《激情》中，格蕾丝到男朋友莫里家中度假，不小心划伤了脚，尼尔（莫里的哥哥）帮她包扎伤口，并将她送到了医院。尼尔的热情关怀和浪漫体贴让格蕾丝怦然心动，并做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逃离莫里，与尼尔生活在一起。“她们的生活细节，世上女人天天都在经历……无数女性一生不曾留意”，“逃离”是对女性生活的梳理，也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但在强大的父权制社会中，“逃离”只能是自以为是的、虚幻无力的抗争。
三 女性的逃离与自我救赎
在漫长的父权制社会中，男性占据主导地位，控制着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意识形态等，并通过压迫女性的方式实现社会控制。女性处于被统治、被压迫的生存状态下，当女性遇到生活不幸与人生无奈时，只能通过放弃家庭、背叛婚姻等方式实现自我救赎，这往往会给女性带来无尽的生活悲剧。
小说《逃离》中的女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们不愿与传统女性一样过单调、乏味的生活，想要离开“她们烦透了的房子……她们度假的方式”，然而，逃离生活并不能摆脱痛苦，只能是用另一种的孤独和寂寞代替原来的孤独和寂寞，“逃离，或许是旧的结束，或许是新的开始”，事实上，小说《逃离》中所有女性并未成功逃离，一次逃离只能带来下一次的逃离。小说《激情》中，主人公想从平静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她冒然做出了违背道德与理性的事情——与素不相识的男性过了一下午激情的生活，喝酒、开车、做爱等。显然，这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宽恕的出轨行为，但门罗却巧妙地展现了青年女性的乖巧与叛逆，表达了“爱是本能，不爱是本能……逃离是我们身体和头脑的一种需求”的思想观点。
逃离的最高境界就是逃离自我，也是女性自我救赎的唯一方式。因为在父权制社会中，女性总是柔弱、隐忍、依赖、屈从和爱慕虚荣的，这并非女性自然的生理状态，而是父权制社会和男权文化强加给女性的，女性无力抗争强大的男权社会，只能通过逃离实现自我救赎。小说《机缘》中，主人公朱丽叶是一位优秀的女性知识分子，她年纪轻轻就取得了硕士学位，在攻读博士期间，朱丽叶突然厌烦了象牙塔里的生活，想逃离拥有学识和文化的自我，寻找一种崭新的、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一次旅途中，朱丽叶遇到了一位打渔的男子，两人很快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朱丽叶完全不在乎这个男子是否有家庭和孩子，半年后她千里迢迢地寻找自己的爱情，后来男友意外死亡，朱丽叶又重新回归了自己的生活，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显然，由于理想、希望以及对现实的不满，朱丽叶选择了逃离，但是逃离并不能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也未实现自我救赎和涅槃重生。正如门罗所说，逃离无处不在，想要离开的欲望每天都在重演，逃离只是逃离，是一种软弱无力、虚幻渺茫的抗争，它只是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目标——离开就行，不管去哪。因为人们生活于社会的牢笼里，再逃也无法逃离命运的主宰和社会的牢笼，唯有改变自己、进行灵魂的救赎，才能实现真正的逃离和救赎。
在父权制社会中，女性面临着社会、家庭、婚姻的多重压迫，常处于悲惨的生活境遇之中，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她们往往会用逃离的方式实现自我救赎。虽然女性的逃离仅仅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只是在改变自我命运上迈出一小步，但是这对女性意识觉醒、女性解放运动却有着重要意义。《逃离》中，所有女主人公的逃离均以悲剧而告终，但在逃离中我们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只要女性追求独立的自我意识不止，追求自由、平等、和谐的理想尚在，总有一天会实现女性独立、男女平等的社会理想。
参考文献：
[1] 郭和英：《女性意识的觉醒与反思——透析安娜悲剧及对现代女性的启示》，《科教文汇》，2008年第1期。
[2] 于景梅：《逃无可逃的人生困境——艾丽丝·门罗〈逃离〉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长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4期。
[3] 陈凤：《无法逃离的人生境遇——艾丽斯·门罗〈逃离〉中女性命运探析》，《文学界》，2010年第7期。
[4] 郭和英：《女性意识的觉醒与反思——透析安娜悲剧及对现代女性的启示》，《科教文汇》，2008年第1期。
[5] 于艳平：《〈逃离〉的背后：女性意识的觉醒与成长》，《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5期。
（王钰迪，内蒙古科技大学讲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