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长到你爱我时的年纪 当你爱我时
时间：2019-01-07 04:39:42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你穿变了形的T恤横穿城市东西 1997年5月25日下午,大概6点,你穿着一件变了形的T恤,一条没牌子的便宜牛仔裤,鬼头鬼脑地来到我面前。那天,你开着你哥哥的摩托车来和我分手。你对我说:“就这样吧,再见再见!”
谁先说再见谁就占上风吗?这样看来你确实应该得意。你跨上摩托车,动作相当潇洒,在傍晚葡萄酒一样的霞光里,你像一道闪电,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我站在原地,想想还是哭了。唉,我们分手了。
其实分手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耿耿于怀的却是那天下午的一件小事。
那天你跨上摩托车的动作固然很拉风,可你不知道,你牛仔裤的屁股裂开了一道口子。你一路露着鲜红的内裤,从城市东边横穿到西边,像扛着一道三角形伤口的红瓤儿西瓜,一路上会有多少人尝到你红色内裤的甜蜜啊!
这就是我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它甚至大过和你分手本身。
我应该在你发动引擎时告诉你:喂,裤子破啦!哪怕你没听到也好。可我当时,恶作剧地捂住了嘴巴。
我粉红色的心闷骚极了
此后我们就再也不联系,谁怕谁?!
其实不是我不和你联系,是我忘记了你的电话号码。1997年我还没有手机,所有的电话号码都写在一个绿色的通讯本上,而在和你分手后我就再没找到过它。于是那之后我使劲攒钱想买一部手机,我曾设想过很多次买了手机后第一个通知谁。最后我决定先告诉你哥,你哥是一个男八婆,他一定会屁颠屁颠地转告你:“许明悦有手机啦,她的号码是……”
其实,你哥这人挺好的。只可惜他说服不了你,他人微言轻,力不从心。那么,就算了吧,我们还是势不两立好了。
柠檬黄色的骨气和紫色的尊严让我不去联系你,可我粉红色的心不听我的话,闷骚极了,像每年五月楼下草丛里必然长出的透明蜗牛,一有空就探头探脑,沿路游走,非要把你追随。
现在我已经有了手机,可是我经常找不到它。而此刻,在翻找手机的过程中,我却找到了那个绿颜色的通讯本。
你让寂寞的人有福
在那通讯本上不仅记录着你过去的电话号码,还有一些我写的字,比如:“今天要给廖嘉伟买牙刷,两听啤酒,一包烟,还要买一瓶芥末。”
那会儿我们已经好上了,原因很简单:你说你爱我。
你有多爱我呢?你爱到我买的牙刷直掉毛你也坚持着刷了,两听啤酒你没舍得喝都留给我洗头发用了,一包烟抽来抽去是为了替我吐烟圈。而淡绿的芥末,是我在和你吵架时独吞的。吃一口芥末,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而不必坐在地板上干嚎,你说没关系,假眼泪也爱。
而我爱不爱你呢?我只知道:自从你出现,我这个寂寞的人有福了。
那是1997年1月,我们分手前的四个多月。是个大气磅礴的冬天,动不动就下雪,楼上水管结了冰,我们住的房间断水了。真艰难啊,但太幸福了,我抱着你,我那小小的初生的爱情能活多久?那会儿我可没多想。1月,我过完18岁生日。我属羊。
你26岁,属猪。
你开着摩托车带我去你们公司旁边的公共浴池洗澡,一路上你哼着歌儿:“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咱亲人解放军……”
便当盒里的一百颗青豆
你比我大8岁,咱俩多少有点代沟。你8岁时我才出生,你大学了我还没上中学。你毕业工作三四年了,我才终于熬到了可以独自去酒吧的年纪。18岁,我和男同学在酒吧点了一杯长岛冰茶和一杯可乐,结果没一会儿我就醉倒了。我那喝可乐的男同学没想到居然抬不动我,最后他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酒吧。有一个外国人凑过来,“小姐,你没事吧?”他拍着我的脸越凑越近,危险也就此来临。
后来是你救了我。你动手把那老外打了,然后顺利地被警察拘留了15天。15天里我天天去看你,你变成囚犯都那么英俊,你说:“小孩,不要再来了,不需要上课吗?”
“我不是小孩啦!我已经读大二啦!我们下午总没课!”老在门口遇见的那个大白胖子是你哥,他给你送饭。我想了想,也开始给你送饭。
就从那以后我们好上了。你说:如果有一个女孩费了整个中午的时间,只为把便当上的青豆拼出心形图案,并且害怕坐车颠簸把心弄走形,只好选择长达半小时的步行的话,那么吃她便当的人就应该爱她。
我要做一个泼妇丢尽你的脸
3个月后你变心了,其实应该说:真正适合你的女孩出现了。
你们俩鬼鬼祟祟地约会,自以为聪明地躲过我。可我在长窗内看到了你们,清凉的月夜,她却穿件欠扁的吊带裙,后来我一个人跑去和她单挑。我比她矮,但我比她强悍,我指着她的鼻子警告她:“喂,你给我记住,你不要抢别人男朋友,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她看都不看我,转身就走。当天下午你就揪住我的衣领,3毫米距离逼视我,问我为什么伤害她。
我伤害她?
“是她伤害我!”
“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找她!”
“你背叛了我!”
“没错,我们分手!”
我们分手分了两个月,我像一只小箭猪,顶着满身的刺四处滚动,寻找那个拆散我们的死女人,我要刺死她!结果我刺了一身的野果也刺不到她。
我们的爱情有花无果,我嚎叫着在房间里摔东西,我叉着腰在她学校寝室的窗下大声骂:林姗姗,你这个狐狸精,你给我滚出来!
我知道我成了一个泼妇,我就是要丢尽你的脸。
四杯长岛冰茶让不快乐都沉下去
在我的想象里,骨气这东西是鲜亮的柠檬黄,而尊严是华丽的紫色,但在那个夜晚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暗淡的灰和白。我目不转睛地瞪着你,但我从来没有开口恳求你不要和我分手。
你看着我,扑哧,笑了。我想你大概是回心转意了,可是你却告诉我:“不要傻了,我们不能这样勉强。”
我咆哮着踢你,我抱住你,用牙齿扯你的衣服,我用头顶你,把你逼到阳台的栏杆下,我要和你一起从五楼跳下去。
当然我失败了,你一把推开我,力气不大,但让我的头磕在了窗台的锐角上,窗台上的花盆又重重地补砸了一下。我的脑袋开始流血,但我不肯放开抓住你的手。
后来,在医院里我握着你微凉的大手,嘴里像念经一样念叨着“廖嘉伟你不要走!廖嘉伟你不要走!”你微笑说:“我不走,不走。”但第二天早上坐在我床边的就是我们班叽叽喳喳的同学了,她们说:“廖嘉伟,他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他纵然没有一样好,但他是廖嘉伟,这就是他最大的好。第三天我头上绑着绷带去堵你和你女朋友,结果堵着的却是你哥。你哥说:“请你原谅他吧。”
“不行,要么你让他来亲自和我分手。”
“好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他和那个女孩已经在一起了,对不起。”
居然是你哥在向我说对不起,我看着这个大白胖子,一滴眼泪都不肯掉下来。那天下午,我绑着满头白色的绷带站在街角,看你快速地来,说了声分手,又快速地走。我看着你破牛仔裤里露出的红色内裤,泪流满面。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去了我们最初相识的酒吧,我坐在那里喝了一杯长岛冰茶,两杯长岛冰茶,三杯长岛冰茶,四杯长岛冰茶。一切变得远远的、缓缓的,所有的不快乐都沉下去,浮上来的是原谅他吧,原谅他吧,你哥那老实人说的这句白白胖胖的话。
出了酒吧,我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走。路过我们曾住过的地方,冤家路窄,我又看到你了!你和你女朋友手拉手,买了很多菜正上楼。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用100颗豆拼出一个心形?
你女友珍珠白的裙子配着一篮茄子黄瓜,真好看。我看着看着,流了一鼻子大红大紫的血。
我已经长到你和我谈恋爱时的年纪
现在我偶尔会想起1997年的你,想起短短5个月里你给我的忧伤。我像一只透明的脆壳蜗牛,吸附在了1997年的草梗里,吸食着那里仅存的回忆养料。我想念你。
如今,12年已经过去,我已经长到了你和我谈恋爱时的年纪,我30岁了。原谅我从没去上海看望你,因为行动实在不方便。我现在在杭州,住在我爸妈家里,有一份兼职的工作,收入不多不少,生活挺好。
如今,我坐在轮椅里写下我和你的故事,请你别一惊一乍。我只是不能行走,其他照旧。你放心,我一切都好,还长胖了。我安于现状,自食其力,并且觉得幸福。
是三年前出现的症状。其实,在1997年那个春天的晚上我们打过那一架后,我就有点不对头了。大概你出手太重,或是那窗台的锐角太尖,而那浅黄色花盆砸得又太准……这还只是皮外伤。那天之后,我独自去酒吧喝了四大杯长岛冰茶,酩酊大醉,再回到医院时,很多事情就已经晚了。
那以后,大概是有一些淤血积在了脑内的血管里,记性变差,时常头晕,鼻子出血,总是摔跤。大学的后两年,我只好肄业回家了。
爸妈再三询问我怎么回事,我嘴硬一直也没说。我很怕说了以后他们去找你的茬,那样,你的日子会多了麻烦,我不想你过得不舒坦。后来我慢慢地调养,竟然好了一些。三年前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可有一天为了上班赶地铁,我飞跑在路上,小半个马拉松以后,我忽然栽倒,从那天起,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这个星球上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每一天都有很多很多的变化,我并不觉得我有多倒霉,没准哪天我又会活蹦乱跳也说不定。不过,就算什么都在变,在这个星球上还有一件事是恒定不变的,那就是――时间的流逝。
12年过去了,12年里每回想到你,我心里其实都挺平静。我想,这种平静就是爱情带给我的力量,我真的有力量,因为我爱你。
唉,换个话题,别太沉重。告诉你,我特喜欢1997年的冬天,大气磅礴,动不动就下雪,你用摩托车载着我,唱着:“正月里来是新春,赶上了猪羊出了门,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亲人……”
编辑:朱颜晓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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