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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邓稚援为梅兰芳首次访港演出写长诗

    时间:2020-11-08 14:02:32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邓善熙

    1922年10月15日(农历壬戌年八月廿五日)至11月22日,梅兰芳先生应香港太平戏院邀请,首次率领独自组建的承华社剧团140余人赴港,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演出。梅兰芳在香港的演出轰动一时,前往太平戏院的观众无数,这件事也成为当时香港各大报章报道的热点。当时香港的著名华文报纸,如《华字报》、《大光报》、《循环日报》等都用了较大篇幅报道。

    其中,香港的《华字报》还登了一则骈文启事,为梅兰芳的访问演出征诗,要求是词句整齐对偶的文体。那次赠诗给梅兰芳的,有三四十人之多。晃岩先生的七律四章和黄昆仑先生观《上元夫人》剧的七古一章获选。

    我的祖父邓稚援观看了《黛玉葬花》后,作了七古一章。最近我在整理先祖遗物时,偶然发现这首诗的手稿,全诗如下:

    香江剧场观梅郎《黛玉葬花》一出,歌此,并以赠行。

    梅剧盛称《葬花》,初演,余未及观,比再演,临场则风光细腻,梅郎神味醉人,幽怨闲情,的称酷肖。至其所度诸曲,皆一字一转,千回百折,余音摩荡,使人之意也消,技至此,观止矣。因为长歌行,以记其实。大雅君子,不余訾乎。

    梅郎仙骨非凡胎,工书善画何多材。

    前身合住潇湘馆,排云时下金银台。

    南来此次七千里,万人空巷叹观止。

    昨宵色相现葬花,玲珑池院春风起。

    春风愁煞女儿家,春恨年年泣落花。

    落花无言人自言,要将花葬替花冤。

    此时翠袖春寒薄,徙倚烟中笼芍药。

    亭亭玉立带轻拈,沥沥珠穿歌乍作。

    侍儿解意送鸦锄,竹帚花囊检拾徐。

    迟回步步可怜色,腰肢袅娜娇无力。

    一锄一扫一回歌,忽俯忽仰忽侧。

    落红不尽怨东风,蓦然公子来何从。

    飘零花事不堪语,转索新书小延。

    一时欢喜一时嗔,独坐无端又酸楚。

    美人易学此情难,吹皱一池何相干。

    揣摩熨贴乃独到,苦功想见九转丹。

    不然东施试效颦,捧心蹙谁云真。

    不然黛玉从何显,红楼梦读试掩卷。

    必如梅郎始足称,不如梅郎慎莫演。

    声音笑貌人皆知,幽情画意说与谁。

    文章妙在无言处,梅郎神妙妙能痴。

    情到能痴痴非情,惟痴而情愈莫名。

    试观古来用情者,不痴则伪何能诚。

    吁嗟乎,

    丈夫郁郁不得志,天涯芳草情何寄。

    不如粉墨且登场,现身说法声琅琅。

    且如梅郎播芬香,西欧东亚极扶桑。

    美育笙簧流四方,感人心脾情信芳。

    梅郎梅郎归莫遽,庾岭梅花十月著。

    一枝待借压行装,媵以新诗或其庶。

    祖父在诗前小序补记:“(壬戌作)此诗先由《循环报》刊出,翌日,黄君冷观又以之刊入《大光报》”。

    《黛玉葬花》是梅兰芳先生的经典剧目之一,据查,此剧是在香港演出中间的11月1日献演的。祖父大概和大多数香港人一样,从来没有见过京剧演出,慕名而来,深受感动。于是观后即写下长诗,赞口不绝。诗的开头三句介绍事件由来和欢迎之意。然后长篇描写梅兰芳先生表演的精彩。结尾是感叹和送行。诗中所写“亭亭玉立带轻拈,沥沥珠穿歌乍作。侍儿解意送鸦锄,竹帚花囊检拾徐。迟回步步可怜色,腰肢袅娜娇无力。一锄一扫一回歌,忽俯忽仰忽侧。”栩栩如生,不禁使人联想起白居易《长恨歌》中写杨贵妃的“云髻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梅兰芳先生的舞姿令人难忘。

    《大光报》曾从声调、容貌和表演三个方面对梅兰芳的艺术进行过总体评价,代表当时香港观众的意见。文章说:“其声、色、艺之佳可称三绝。以色论,可称天仙化人。以声论,则婉转滑烈,近于流莺,吐音之际,一字百折,有如柔丝一缕,摇漾晴空,且忽然扬之使高,则其高可上九天,忽然抑之使低,则其低可达重泉,上如抗,下如堕,可谓极其能事。及曲终之际,则余韵悠然,古所谓‘余音绕梁三日者,斯为得之。以艺论,则喜怒哀乐处处传神,能令观者忽然而喜,忽而悠怵以思,忽而穆然以会于剧场之上,如亲见古人,出其性情而与之相接;
    至于舞蹈之际,则端庄婀娜兼而有之,容貌之间,则幽娴贞静之气达于面目。”

    此诗开头及诗中均用到“梅郎”一词,虽然或多或少反映那个时代社会对“比女人还像女人”的艺人的偏见,但决不是作者对艺人的亵渎。

    祖父在补记中提到“此诗先由《循环报》刊出,翌日,黄君冷观又以之刊入《大光报》”。《循环日报》是香港第一份华人资本、华人主理的报纸,于1874年2月4日由王韬在香港创办,由中华印务总局印刷出版。《大光报》是香港基督徒办的报纸。1912年孙中山经过香港,请基督徒尹文佳、伍汉墀、关心焉、张祝龄等人筹办报纸,并定名为《大光报》,由洪厚聪任总编辑。尹文佳则为该报的负责人。黄冷观(即黄昆仑,黄苗子的父亲,梁爱诗的外公)是广东中山人,与孙中山一起参加革命,后被清政府捉住,本来要杀头,因为太公是著名秀才,外号菊花诗人,康有为因此力保黄冷观,说:“大德之人,不可使其无后。”因此被释放,去了香港,并办了报纸《大光报》。当时先祖邓稚援在《华字报》任职,与黄冷观同为香港著名报人,有很深的交情。为此,该诗即被《大光报》转载。

    祖父邓稚援(1866—1946),讳杰辰,又名荣光,字呈祥,号梓垣(子援、稚援、垣)。原籍广东省南海县上柏乡邓边村。在广州师从方默谷、吴道等人。前清科举时代时,中过秀才。常常替人作“枪手”(即代人考试),得些酬金维持生活。清光绪二十九年获南海县考第十六名。光绪丙午考入广东法政学堂。历任广州和香港三十余家报纸编辑,兼撰写社论、小说和小品,例如给《华字报》隔日写一篇社论等,一直干了三十余年。他虽没有明确的政治倾向,但在报纸上从来不肯偏私,是当时比较能主持正义的报人。他常常大胆批评国内政治,引起一些军阀政客的仇视。他曾接到过一些恐吓信,说要用手枪炸弹对待他。有一次信内还附有一粒子弹。为避免麻烦,所写社论的笔名,几天一换。所以至今我无法找到一篇他写的报刊文章原文。他曾替新加坡《求是周报》写过两年多的社论和小说,颇受欢迎。他说过,该报是致公党办的,领导人赵昱曾几次邀请他加入致公党,但他没答应。他自鸣清高,说“君子不党”。他还兼任过广州南武学堂、香港圣保罗女书院、香港新闻学社等的教员。著有《新闻史甲编中国之部》、《法学通论》,另著《天牧草堂》(未刊)等。

    祖父一生清贫,卖文为生。例如,在香港庇理罗士女校讲课月薪只得50元,替《华字报》隔日写一篇社论的月薪只得30元。与此相比,我父亲在香港高中毕业后,1929年考取上海的一个中专“国立税务专门学校”,去读书的旅费学费都是借的。但入校后第二年实习服装费,由学校一次就发给500元。可见祖父在香港卖文为生的艰辛。为了帮补家用,祖父还兼给有钱人家做家庭教师,其中一位富商是香港南北行的陈殿臣先生。

    在香港所谓“南北行”,即贸易贯通南方与北方的商行。南方指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等地。北方指汕头、厦门、福州,乃至上海、天津、烟台等。南北行从南方运来树胶、木材、藤、白米、椰油、皮革,从北方运来药材、京果、生油、豆类、土产等。自1841年香港开埠辟为自由港,在随后整整100年时间里,香港赖以生存的始终是中转贸易。1868年由南北行的“元发行”东家高满华、“乾泰隆行”东家陈焕荣等牵头发起成立的“南北行公所”,是代表整个香港贸易的一个中心,对香港的繁荣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南北行公所”的全盛时期,它属下数以百计的商行,曾向港英政府交纳了数目可观的税款,它们的贸易额占整个香港贸易总额的三分之一。

    陈殿臣就是南北行的“裕德盛行”老板兼高家“元发行”经理。陈殿臣(1874—1939年)字汝南,澄海县人。参加光绪癸卯(1903年)顺天恩科乡试,在河南开封得中第144名举人。回香港,随父陈春泉经商,在“元发行”任事,后来自创“裕德盛行”,经营米业和出入口贸易,经营规模宏大,生意兴隆,为南北行街著名商行。他接任“元发行”经理之后,连任三届香港潮州商会会长,又被公推为东华医院总理、保良局总理和太平绅士,在香港南北行和社会上声誉卓著。民国八年(1919年)日本学者田原天南编撰的《中国官绅名人录》中称陈殿臣为:“中国名绅,香港巨商”。

    陈殿臣有四子二女。因自己忙于经商和社交事务,无暇顾及子女教育,于是请了我祖父做“家教”。并请其为之代笔,写些诗词赠送好友或祝寿。例如其中一篇:

    《循环日报》五十四周纪念(代陈殿臣)

    耆硕当时鲁殿尊,论交先世有渊源。

    艰难阅历星霜感,干镆文章雨露恩。

    事实两朝成信史,国维一发系微言。

    瓣香革命推前辈,落落天南楮墨存。

    祖父既做“家教”,又做代笔,与陈殿臣成为至交。陈殿臣把爱女陈素娥许配给邓稚援七子邓权生——这便是我的父母亲。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香港还是一个不发达的城市,办报纸的人经济拮据,地位低下。我祖父便是如此。正如上面赠梅兰芳先生的长诗最后一段,感叹道:“吁嗟乎,丈夫郁郁不得志,天涯芳草情何寄。不如粉墨且登场,现身说法声琅琅。”

    先祖写下长篇七言律诗,盛赞梅兰芳先生的表演艺术。但毕竟地域文化差异,喜欢粤剧的广东人,不一定能真正欣赏和领会国粹京剧的精华。

    十多年前,1996年12月,我在香港探亲。某日,陪同堂姐邓淑宝游览尖沙咀文化广场。正好遇到CCTV在那里拍摄迎接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的大型纪录片《同一个梦想》。看到梅葆玖先生在彩排,我便对堂姐说:“这是梅兰芳的儿子梅葆玖。”堂姐十分高兴。待梅葆玖先生彩排完下来坐在后面休息时,她跑过去跟梅葆玖先生握手,说:“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从夏威夷来的。我看过你妈妈演的《霸王别姬》,演的真好。”我听了大吃一惊,堂姐虽然算是个文艺界人士(旅美华裔画家,师从高剑父,曾在夏威夷大学教授中国水墨画),竟然把梅兰芳先生当成女性的“妈妈”!但我又不好意思当面指正。转头看着梅葆玖先生,只见他毫不在意,友善地跟我堂姐握手,谈笑风生地说起自己1989年2月,为庆祝华人来檀香山200周年纪念,应邀到檀香山演出的印象。分别后,我赶紧给堂姐说明,梅兰芳是梅葆玖的爸爸,不是妈妈!这又说明很多人对京剧“慕名而来”,但确是“外行看热闹”。由此看来,陈凯歌导演的《梅兰芳》尽管在内地取得上亿的票房佳绩,但拿到香港放映,只得一百来万的收入,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责任编辑:王文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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