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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在一个小村留下的蛛丝马迹

    时间:2021-01-12 04:36:20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润玉

    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在己亥岁末发生,似乎一下子迟滞了庚子之春的到来。时至四月,春的细枝嫩梢,才在堰塘冲村的山山岭岭,描出丝丝缕缕桃红柳绿。怀揣一种久存的向往,我们在疫情持续向好后,结伴去探寻隐逸于这片野田啸林的历史痕迹。

    这个春天来得太过犹豫,用大起大落的温差,不停地调整着冷暖的节奏,拉长着冬与春的距离,像个拿不定主意是否赴约的少女,一直徘徊。

    栽在阳台上的野山楂,旧年冬天挖回的,早过了覆盆期,却没有丝毫动静。沉稳的样子,看了着急。一旁的密花胡颓子、黄荆和火棘,前几天刚在阳光下萌了点芽,又在随后的冻雨中夭折。雪时不时有气无力地落下,掉在窗外的树上,把些枝儿叶儿冻惨了,刚提起来的一点精气神,一下子蔫了下去。一同落难的还有花儿草儿,耷拉着失望的情绪,像少年的白发,青绿中生出几分过早的憔悴和无奈。

    苍松古杉在远山沉默,期盼温暖的耐心,在等待中煎熬得有些难受。数百上千年的经历里,似乎没见过这么艰难的春回历程。三月的往年,山花早就烂漫过了。看今年,似乎还在养精蓄锐。

    清明显然来得有些仓促,许多草木来不及丰满羽翼,身高一千多米的堰塘冲,整个还在桃红李白的天气里沾沾自喜。我们迫不及待的到访,似乎打乱了她的清宁。随风摇曳的红英,流露着惊慌与不安。一丝娇羞,浅浅淡淡地升上脸颊,妩媚动人。

    这是后坪镇深处的一个小山村,领我们进村的太学,在刚修订的村志中,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是村里走出的唯一从事文化和文学艺术工作的国家干部”。此时,在这个“国家干部”的后面,跟着我们三个书生,一样的意气,在小村的旷野里起伏。深深浅浅的脚印,陷入松软的泥土,也隐进历史的烟云。

    小村不大,静静地蛰伏在群山之中。纵横交错的七冈八岭,精彩着荆山的巍峨。时光在这片大地上雕塑出巨大的皱褶,立起山的气势,涧的幽静。那些壁立如削的山崖之上,岩石直白地诉说着寒风冷雨的每一道痕迹。每次看见这样的山石,我都会替它們疼痛,感觉中,就像有凛冽的风从脸上刀一般刮过。甚至,比这更疼。一块块结痂的明晃晃的岩石,说明这里当时有过巨大的断裂与绞割,留下山脉巨大历史伤痛。大山因此而雄伟博大,我们也因此更加崇拜和热爱这些苦难深重却又含辛茹苦养育我们的大山。

    山与山之间,公路拐过来窜过去,远远望去,像一条洁净的白色绸带,飘逸在青翠的野草与灰黄的泥土之间,身姿婉转,忽隐忽现。田野横亘在公路两边的山坡上,裸露的泥土像我们的皮肤,蜡黄而沉着。原产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区的马铃薯,一路漂泊流浪后,选择在这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不知道已是几世春秋。茂盛的枝叶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泥土、空气和热爱它的人们,在风中安逸地享受迟来的清新。稀稀疏疏的白色小花羞涩而无措,像为我们的造访激动。一旁的麦苗儿青油油的,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山下早已凋零的油菜花在这里从容不迫地开着,遍地金黄,引诱我们亲近。梨花、李花、山桃花艳艳的,样子悠闲中略带紧张。季节在这里缓慢而持重,比山下的小城,晚了整整一个节拍,仿如故乡,不徐不疾,洒脱而奔放。

    故乡也是一座山,山的雄伟沉稳,温文尔雅。小时候刚走出故乡,到镇上读书,常被取笑是“山里娃子”。山里娃子怎么了?山是纯朴与厚实,大气与稳重。所有的山,都应是我们努力追求的高度。

    一座黄泥夯筑的老屋安静地卧在冲里,灰黑的瓦、斑驳的墙、剥落的油漆在林木掩映中次第在我们眼里出现,阳光下古老得陈旧。背后,是高高越过屋脊的稍稍有些青翠的山峰。对面,老屋的目光隔着一条深涧,仰望着同样高高的群山。

    老屋是太学的家,过去和他一样年少,他们结伴生活过多年。现在,老屋看上去比太学苍老,像仍然居住在此的他的父母,孱弱而沧桑,脸上刻满岁月的风霜。太学说,屋里的木工活,都是他的杰作。看着那些黝黑中可辨精致与依稀光泽的木门、木窗和木廊,我们感到有些诧异。这些不仅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一个书生,竟也能把一段段沉重的树木,打造成精巧实用的建筑艺术品。人的潜能,有时候是不可想象与揣度的。就像那些远古遗留给我们的史迹,乐山大佛,都江堰,兵马俑,万里长城等等,不可思议。随便那一样,即使放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也都是一件了不起的浩大工程。

    对这种老房子,我是非常熟悉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住过,朝夕可闻土腥和沾得满墙的烟火气息。父亲带回些报纸贴在墙上,掩盖粗糙、裂缝和落尘,却盖不住那段岁月的艰辛。再早些时,很多的人连这样的房子都住不上。印象中,故乡的不少乡亲住过茅草屋,秋风一起,“卷我屋上三重茅”。逢到雨天,“床头屋漏无干处”,日子过得很清苦,像千年之前的杜工部。

    有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够保存下来,这样的房屋,从传统民居或风俗上说,在乡村应该已属历史斑痕了。杜工部的茅屋,不是有人刻意还原了一间立在川蜀大地上吗?可那是没得办法。再过些年,我们的乡间,像这样的老房子,可能也完全凤毛麟角了。现在不注重保护一些,难道等将来想起来了,再花更大的代价去重塑一些未经烟火的复制品吗?去一些美丽乡村,看着那些千遍一律的亭台楼阁和人工刻意复古的建筑,感觉很尴尬。不伦不类的,没有烟火味,融不进乡村的生活。美倒是美了,可不像乡村了。何不去用心保护一些有价值的老民居,给我们的后人,留下些无需考证的历史。

    老房子在乡村消失,这样的事情似乎每天都在发生。这一路行来,不管哪里,我们已很少见到这样的土房子了。随处看到的,都是高大坚固的砖混小楼,两层的,三层的,甚至四五层的都有。面积比城里的公寓大,有自己的小院,院子里有花草,有盆景,泊着各种颜色、牌子与样式的小轿车。漂亮些的,像别墅,耸立在山间,是这个时代的符号,或者标志。我们诧异得有些羡慕,更多的是替乡亲们高兴。毕竟,我们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是为了过上更幸福的生活。房子是安身立命的基础,是幸福的基石,拥有它,就拥有了更温暖安稳的家。

    但是,或许因为住过,感情深处,对这种老房子,我还是充满眷恋和不舍。希望那些完好的,或者有些价值的老土屋,比如眼前这栋,能够在时代的潮流中,岿然不动,让历史雕塑在大地上的痕迹,保存得更长久一些。我从来以为,保护老房子与建筑新房子,并不矛盾。美丽乡村建设,老房子完全可以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老人热情极了,忙着倒水沏茶,从略显昏暗的老房子里,搬出一把把同样显得有些陈旧的木椅木凳,让我们坐在屋前的阳光里,感受迟来的春的温暖。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太学父母的热情,就是最好的温暖。而老人,也希望做儿女的常回家看看,和父母说会儿话,聊一聊。甚至,就安静地呆在家里,老人也觉着踏实。可问题是,我们总是很忙碌,努力找着各种借口,减少着和老人在一起的光阴,重复着那些历史的遗憾。

    和老房子一样,时间在太学父母脸上刻出了苍老的纹路,却仍然赋予他们坚挺的体魄。看着行动自如和保持着独立生活惯性的老人开心地忙碌着,做儿女的欣慰,老人也幸福。老人没有另起新居,像其他乡亲一样盖上高楼新房,是因为老房子还硬朗?还是舍弃不下和老房子几十年风雨同舟的那份亲情?我想,时间会给老人和房子留下足够宽阔的空间与情感。

    乡村历史的刷新,总是最先体现在房子上。接着是路。路在婉转中变迁,在时代里锻造得平坦宽阔而坚硬结实。

    堰塘冲原先的路,和我的家乡,和鄂西北许多乡村一样,坎坷,狭窄,随着天气雨晴泥泞或尘土飞扬。现在,差不多都被混凝土覆盖了,虽然还有点窄,仅有一车多宽,但一直延伸到村,到组,到家门口。走起来平稳舒心,不沾尘泥,车行无阻,是荆山小村的阳光路,致富路。

    吃罢太学母亲做的香喷喷的午饭,太学又载着我们,开始在小村这样的公路上左旋右转上下起伏的奔驰。不时有车辆鸣着尾音悠长的笛声迎面驶过来,考验着双方的会车技术。按预想,此去是探寻一座寺。

    寺大都在林野。荆山林深,隐逸的文化遗产和远久的传说比比皆是。在堰塘冲,泰山庙,灵严寺,泉水沟,鱼泉洞,蟒蛇洞,石山寨,遍布全村,随便走上三五步,似乎都能踏上荆楚先人的脚印。传说,熊绎曾率部在此开疆拓土,强盛楚国。去往灵严寺的路上,那两棵苍劲巍峨的古柏,不定就是那时种下的。

    古柏分立一条通组进户公路的两侧,高大威武,雄壮苍劲,像楚王的两个卫士,把守着进出的大门。一棵顶枝已经干枯,剩下一些秃枝舍利一般指向天空,威严中透着嶙峋,傲骨峥峥。天蓝得像刚洗过,深邃如渊,显得很幽静,衬托着它的庄重与神圣。另一棵被一群小柏树环绕着,犹自健壮挺拔,苍枝黛叶浓密如墨,古风荡漾,凛然肃穆。看它的躯干,应该在千年以上,和周围的小柏树,完全不是一种气质。那种稳健、清宁、浩然乃至滄桑的气息,是小辈柏树们学不来的。那得靠历练,靠蓄养,靠千年的坚守。停车伫立古柏下仰望,崇敬在心里波澜起伏。如此偏僻、孤寂而又贫寒的小山村,它们一立就是几百、上千年,该是多么清苦的坚持,多么淡泊的心志哩!

    柏的驻守,似乎常与古刹相伴。黄帝陵、武侯庙、泰山的岱庙之前,都有千年古柏,遒劲苍健的样子,令人敬畏。1988年第一次在那套《泰山》邮票上看到岱庙汉柏,古根虬枝的肃穆姿态就在心里刻下难忘印象。以后每见到如此古风飘逸的柏树,就会生出膜拜的崇敬。此番我们前去寻寺,寺尚未寻见。先拜谒了两位仙风道骨的柏树,按程序,也算没乱方寸。

    灵严寺茕茕孑立于一片裸露的田畴之中。我们寻到它时,它早已落泊。

    没有一条路通往寺的门口,也看不到弥漫的香火。一堆倒塌的乱石中,杂草丛生,乱枝飞舞,一棵尚未萌芽的枯树在一片乱石堆边,写意出寺的清凉。这还是那座曾经香火兴隆、终日梵音诵唱的寺院吗?如果不是春季田地的空旷暴露了寺的踪迹,恐怕我们很难寻到这里。

    想起刚看过的堰塘冲村志,里面有眼前这座破落小寺曾经的辉煌。明弘治乙丑年间,圆洪大师云游至此,结下这方山水佛缘,恻隐之心于青山绿水中安定下来,遂化缘修建了灵严寺,普渡山里一方众生。那时寺院规模相当宏大,五厅五正,禅房相连,中留天井,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异常端庄气派。正厅大殿供奉观世音菩萨神像,慈悲心肠,佛家胸怀,一时容纳了上百僧侣在此出家修行,先后经历了圆洪、明仁、明显、妙聪、妙惠、妙清数十位住持,吸引了十里八乡的善男信女虔诚膜拜,络绎不绝。清幽山谷终日佛香袅袅,梵音醒钟不绝于耳。

    其间有个传说,与寺院有关。清初的一个早晨,一个挑水的小和尚神秘失踪,只余下一对空桶留在对面山腰取水的洞口。第二天,依然如故。住持急了,派两个小和尚同时去挑,结伴而行,看到底是小和尚不耐修行清苦独自跑了,还是有什么别的蹊跷。两个小和尚跃沟过涧来到山泉附近,突然一阵风起,身子竟然不由自主飘浮而起,惊恐中抬头一看,洞口一条桶粗的巨蟒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他们,吓得两个小和尚高声尖叫“师父救命”。

    呼救起了作用,被惊动的巨蟒身形一缩,潜回洞中,再也不出。佛法虽然无边,却只普渡生灵,不杀生。住持无奈,另寻破解之法。一老法师指点住持打一对石狮立在寺院门口,狮口对准山洞。住持依计而行,没几天对面山洞开始有血水流出,历经数天,方始恢复。人们猜测,洞里的巨蟒被施法的石狮气死了。因为洞中有过巨蟒,后人便称蟒蛇洞。拜谒灵严寺下来,好奇心使,我们也特意爬上对面山坡,看到传说中神奇的蟒蛇洞,不过一孔清泉汩汩不息的岩石缝隙,粗如面盆,细长幽深,是附近乡亲的一处重要饮用水源。

    灵严寺似乎早已褪去远古的庄严肃穆与神秘,也丝毫没有了寺的规模与昔日浩瀚气势,像一处前厅坍塌的普通老石屋。二十余平方米的格局,还是后人用青石垒砌而成。前厅略大,半壁坍塌,仅剩一堵残垣断壁独撑危局。正殿灰瓦石墙,四处漏风漏雨。后壁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重击,上部整体错出半截,交错凸兀,摇摇欲坠。我们踩着喀斯特地貌松软沙黄的泥土小心翼翼地靠近它,阳光和暖风都很轻柔,坍塌的小寺也十分和善,随我们瞻前顾后,寻迹觅踪。

    传说中的那对法力无边的石狮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坍塌的青石堆下,砌着半截石碑,依稀可辨的“弘治五年”字迹,泄漏出古寺500年有余的历史。室内正面与左右墙壁上,也各有一块石碑。正中石碑砌进供奉的菩萨神像之下,雕刻的浮龙盘绕着“皇图永固,帝道遐昌”八个大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佛家也在寺院刻碑以事皇权,大明皇朝的威严赫然在刻。右侧石碑可以认出“郧阳府保康县灵严寺住持圆洪杲天德美”“大明弘治乙丑年五月二十日”及一些远久的人名,或许是出资兴建寺院的施主与信徒。左侧石碑也是人名,时间静止在“民国戊午年”,猜测是1918年出资修葺寺院的功德碑。只是怎么也没有算到,庞大的灵严寺还是在战火与破“四旧”浪潮中逐渐烟消踪灭。几块残破的石碑能够幸存下来,猜想应是有意为之——被人以碑作料砌进墙壁,抠不掉,搬不走,可以留下些灵严寺过去存在与香火兴盛的蛛丝马迹。

    任何一个地方,城市再大再富,乡村再小再贫,风物之外,也都有自己的风情与特色、文化和情怀。堰塘冲村像一本并不怎么出众的线装书,敞开在荆楚山川,只要安静下来,用心去读,就总会有收获。灵严寺的历史,蟒蛇洞的传说,古柏的巍然屹立,泰山庙的破砖残瓦……不论它们厚重与否,有多大价值,但至少,它们的过去与存在,丰富了这个地方的生活与文化的内涵,在这片方圆几十公里的土地上,留下了真实的古旧色彩与茶余饭后的瓜果素材,是这片山水蓄满魅力的一个美丽剪影。

    像这样的村,在荆楚保康,还有很多。我们的脚步,丈量不赢。

    走出堰塘冲,已是黄昏。夕阳温暖慷慨,把金光毫不吝啬地洒满大地,一如这个好客的山村,给予了我们这个春天迟来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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