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异化忏悔下的精神重生
时间：2020-06-20 03:39:14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赵聪
摘要：莫言在其作品《蛙》中塑造了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姑姑，她敬畏生命，崇拜自然，从年轻时受人景仰到暮年时被人丑化污蔑，她从未舍弃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她自觉的反省与忏悔悄无声息却令人动容;在《复活》中托尔斯泰塑造了贵族忏悔的形象代表——聂赫留朵夫。在意识到贵族阶级的贪婪腐化之后，他认真审视自身由阶级属性所衍生出来的罪孽。之后，他挣脱了贵族思想道德观念的束缚，舍弃了安稳享乐的现世生活并与贵族阶级展开了殊死搏斗。忏悔的举动难以改变已经酿成的后果，但主人公们在经历了深刻的忏悔之后都认识到自身的罪责并用实际行动让精神获得了重生。
关键词：忏悔;博爱;敬畏生命;精神重生
一、忏悔差异化的意识根源
同样是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忏悔，《复活》中的聂赫留朵夫和《蛙》中的姑姑展现出了差异鲜明的民族文化风格和心灵指向。他们产生罪感的原因有所不同：聂赫留朵夫的罪感源于基督教古老的精神内涵——博爱的思想;而姑姑的忏悔意识则源于中国传统社会敬畏生命的意识。因此，聂赫留朵夫和姑姑忏悔的方式与力度是因罪感意识的根源差异而有所不同。
（一）因博爱而忏悔
博爱思想是基督教精神内涵的重要分支，也是托尔斯泰主义的重要内涵。在托尔斯泰看来，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怀有罪孽，因此不能通过对他人进行惩罚来达到消除邪恶和平静内心的目的。当愤恨的情绪成为人心灵的主导，另外一个寻求安宁的手段就是宽恕他人。宽恕了他人，我们就可以在一个更高的层级上来审度世间的一切不平等和不公正。
《复活》透露出托尔斯泰对社会中每一位成员的教化都是潜移默化的。他将博爱的思想播撒至社会的每一寸土壤，让每一个戾气四溢的肉体和心灵都可以在博爱思想的影响下恢复平静，这样就实现了社会的安宁与纯净。聂赫留朵夫就是托尔斯泰塑造出的心灵得到净化的典型代表。
在对自我的审视和批判中聂赫留朵夫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此时他渴求成为一个真正负责任的道德主体。当看到玛丝洛娃因谋财害命的罪名而被告上法庭时，他想到了青年时那位纯洁无瑕的少女。玛丝洛娃前后形象的巨大反差，使得他深受良心的谴责，并决定不顾一切为玛丝洛娃申冤。聂赫留朵夫每天周旋在各大官员之间，他的“赎罪之旅”（1）就此开始了。玛丝洛娃在聂赫留朵夫的思想感化下重建对善的信仰，并将宗教道德作为评判自己行动的标准，最终玛丝洛娃获得了精神复活。可以说，推动玛丝洛娃作出改变的可能不仅是聂赫留朵夫拯救自己的决心，而且是玛丝洛娃心底封存已久的博爱思想。
（二）因敬畏生命而忏悔
《蛙》中姑姑的忏悔源于长久以来潜移默化的敬畏生命意识。这种意识在姑姑中晚年之后愈加清晰，赎罪的心愿也就变得更加迫切。在莫言的作品中，蛙象征着生命的降临与延续，传递出人们对生命原始的渴盼和敬畏。许多主人公的名字都包含身体器官的字眼：作品中姑姑名为万心，还有王胆和陈鼻等等。在那个生存十分不易的年代，拥有这样的名字仿佛就可以活得更加长久。这部作品中的许多细节都展示出那个年代的人们对生命的原始敬畏。
早年时的姑姑因为工作不可避免地扼杀了一些生命，但在当时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的创伤，即生理上的伤痛和心理上的恐惧。但是，因为姑姑是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人，她选择自己承受所有的无奈与痛苦。我们应该承认姑姑内心对生命的热爱和敬畏，更应该看到姑姑忏悔和赎罪的痕迹。一部分人指出，姑姑进行忏悔是由于难以忍受面对自己所犯错误的恐惧和面对人们指责谩骂的不安，但是从根源上来讲姑姑之所以忏悔还是因为内心的良善和对生命的敬畏。
二、忏悔差异化的行为外现
因为忏悔的意识根源的不同，《复活》中的男主人公聂赫留朵夫和《蛙》中的女主人公姑姑采用了差异化的忏悔方式。究竟是声势浩大的自我修正更加有力量还是柔若无声的反思悔过更显真诚？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他们的忏悔与赎罪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纠正过错的决心和勇气，我们也因此可以预见他们最终获得了精神重生。
（一）声势浩大的自我修正
托尔斯泰虽身处上流社会，但当面对贵族阶级和强势的沙皇统治时，他更加同情社会中的“小人物”和“弱者”（1），因而在后期作品中，他將更多的精力倾注在底层人民身上。我们发现，“托尔斯泰在其它任何作品里，都没有像在《复活》中那般深刻地揭露社会下层不公平的生活条件和特权阶级的生活方式”。（2）底层人物的悲惨命运引发了他的高度关注，而玛丝洛娃就是托尔斯泰对底层人民理解与同情的深刻显现。
作为贵族阶级的代表，聂赫留朵夫进行忏悔不是因为目睹了贵族阶级的腐朽，而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给爱人带来的灾难。他能够意识到自己的罪恶行径导致玛丝洛娃跌入生命的深渊，这也折射出他内心的博爱思想。
因此，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的再次相遇激发了聂赫留朵夫对博爱思想的坚守，并且在现实生活中他也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个时代法律的伪善和现实宗教世界的不堪。在认识到上流社会的不堪之后，聂赫留朵夫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决心远离贵族阶级和贵族生活。
聂赫留朵夫开始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践行博爱思想，忏悔自己的罪过，以乞求唤醒玛丝洛娃丢失的良善，让玛丝洛娃重新相信人性的美好与光明，并最终让身体和灵魂双双毁灭的玛丝洛娃重获新生。聂赫留朵夫开始不顾一切地为玛丝洛娃奔走呼号、洗刷罪名。（3）他赎罪的目的就显得更加清晰明了，他不但祈求让自己的内心得到释怀，而且更加渴望得到玛丝洛娃的原谅。
（二）柔若无声的反思悔过
作为一名乡村妇产科医生，《蛙》中的姑姑将回忆中逝去的婴儿样貌描述给从事民间泥塑工艺的丈夫听，然后借助丈夫的手让一块块泥巴幻化成神采奕奕的泥人——这便成了忏悔的对象。（4）
姑姑选择这种最不易被人察觉的方式进行忏悔和赎罪，她祈祷通过这种并不张扬的忏悔方式实现赎罪的目的。与聂赫留朵夫不同，姑姑并不在乎身边的人是否明白和理解自己忏悔和赎罪的心境，她自然也不会标榜自己为赎罪所付出的艰辛与努力。可以说，姑姑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并且十分悔恨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因此，她才会以这样柔若无声的方式进行默默地忏悔。姑姑明白有些错误终究不能被原谅和理解，但是她希望可以在忏悔之后坦然面对曾经那些无心的罪行。
（三）殊途同归的精神净化
尽管他们的忏悔有着不同的意识根源和行为外现，《复活》中的聂赫留朵夫和《蛙》中的姑姑却都实现了内在的心灵净化。不论曾经犯下的错误是否可以因为忏悔而带来实质性的改善，忏悔和赎罪的举动都帮助他们完成了心灵的净化与精神的重生 。
三、结语
人类的内心不可避免地会因曾经的错误而煎熬难捱，但只要我们的心底还有改正错误的决心和勇气并为此付出不懈的努力，那么我们内心的良善就不会消失。聂赫留朵夫和姑姑的忏悔行为给我们的启示是：我们要学会拯救自己迷失的人性与良善并在纠错的路途上回归至纯至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