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性尚气地胡闹,虚伪与单纯的比照】 只有孩子是单纯,大人的世界很虚伪
时间：2019-02-05 04:44:1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 要：在悲金悼玉的红楼世界里，赞誉的焦点总是投射在所谓的仁义厚德者身上。而被指认为奸邪淫恶的“呆霸王”，其实才是曹公用来意释其主题思想的另一维度的人物。本文旨在通过论证薛蟠纯真、胡闹、少年意气的个象，说明其并非曹公本意要塑造的大奸大恶。与所谓正经人的对比突显出他才是这个时代里未经调教与雕琢的“清白”人。通过他外显的鄙俗与胡闹而内隐的单纯与性情的照来反衬整个社会的虚伪矫饰与老辣做作。
关键词：薛蟠；形象；单纯；文本功用
由金陵书信引出，再到“护官符”展开，薛蟠的出场比王熙风更加风光放肆，人还没有出现，其自认的小事却早已动容于宁荣深闺，也早就患危于应天老爷命运。他的出现是在别人的轰动中若无其事地展开的，他带给人们的是一出场的震撼与情感晕轮，也给人们留下了表层的仗势欺众、矫淫无耻的印象。他成了大观园中甚至众多读者心中不言而喻的天下第一弄性尚气之人。然而，当我们拨开缠绕在薛蟠身上那些令人顿足咋舌的表象之后，才发现他不过是在整个红楼中“上窜下跳”极不安分地惹人眼球、遭人贬诋的孩子而已，而真正的矫淫虞诈者却虚伪地蛰伏在人们焦点的边缘。薛蟠这个“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血气少年，却一脸天真地学着征服，可他的征服却不过是孩童般对世界的胡闹。他想在年轻的争强好胜与孩子气十足的富家子弟的交际中，非常意气风发地做一个令人崇拜的孩子王，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他年轻的虚荣和不成熟的好奇心，而并非像其他人一样暗藏心机地进行表面上一平如镜而内部波涛汹涌的利欲攻歼。曹公，可谓用心良苦，他让我们注意的不是薛蟠每一次都“石破天惊”的丑恶，而是要我们注意那些与薛蟠恰好相反的“仁义君子”们或者是那些公认的贤良楷模们，抑或是这个群体背后的整个作伪与败朽的社会。
文起弄性尚气，但他并非所谓的大奸大恶。他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其少年轻狂的血气未定，以及家富母宠，从小失恃而对外围世界的懵懂。一直生活在母亲的依护下，同时也生活在以财富为依托的男性主体(父爱)缺失的世界里。所以，他既带有女性慈爱的超级卫护，又带有一个男性主体权力日益成长的随意性与盲目性。他是这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家族里，要由儿子走上继承人或者家族威严的人。所以，他处处都要彰显其日渐膨胀的男权意识，可是一个家族的重担在这样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身上，肯定会依凭喜好，随着个自潜意识来支配行动。年少轻狂的血气会随对外界的变化而上涌，对一切事物都开始存在难以控制的欲望，他正处在人生之中好奇最强盛的阶段，也是开始自以为是地感知世界的时期，成人的世界就成了他自觉模仿的对象。但是，他的心是善良的，因为他并无害人之心。即使是打死人，那也是他盲目随性模仿成人行为的结果。同时也因为他本就是个血性中人，他不懂得人心险恶、世故人情，只是想要把这个肮脏的世界搅得更加混乱。“薛蟠粗枝大叶，风流自喜，而实花柳之门外汉，风月之假斯文，直堪倒绝也。然天真烂漫，纯任自然，伦类中复时时有可歌可泣之处，血性中人也……”由此也不难看出曹公写薛蟠的弄性尚气，一路粗枝大叶，花柳风流，风月优伶。其实都是虚，只是引入眼目的表象。而真正的实却需要我们先跳出薛蟠这个“呆霸”的个我圈囿再做分析。他错误地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没落贵族中的一名“坏人”，自以为是地想象自己就是做别人不敢做、为别人不敢为的豪门公子。他那躁动不安的血气，他那蠢蠢欲动的“气魄”在整个社会面前显得可笑而无知，真正矫淫邪俗的人却正襟危坐于幕后，用他们深沉的城府和道德的幌子若无其事地进行着权欲的交易与抢夺。薛蟠自以为已经成为男子汉、自以为已经成熟的男性主观意识，在错误地模仿成人世界的过程中迷失了自己。他的行为看似“惊世骇俗”，可这些背后却是空虚的心灵无所依凭漫无目的地弥散，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做什么。因为他的行为是随意的，是盲目的。
《红楼梦》中，薛蟠是与众不同的，在别人眼里有些“呆”，也很蛮横。对待优伶、吃喝则更是显得少年老成。同时又是那样的随心所欲，那样的令人哭笑不得。“宝玉愣了半天，方解过来，是薛蟠哄出他来。……薛蟠忙道：‘好兄弟，我原为求你快些出来，就忘了忌讳这句话，改日你要哄我，也说我父亲，就完了’”薛蟠自小失父，可他却和宝玉开这样的玩笑，让人啼笑皆非，或者被人认为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但透过这一具体现象，我们发现这都是他凭着一腔血气在一群年轻人面前轻狂无谓的表现，也是他对世界感官的随意和毫不在乎。
一个没落的时代，人们用不同的方式赚取着自己的生存机会。整个社会也随之混乱不堪。它的败腐和其他物事的朽烂是一样的，都是由内而外慢慢地渗延，看似一个风光依旧的躯壳，可内部却早已死气涌动。薛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呆霸王”却才是这个污浊世界里真正精神清白的人。他只是喜欢率性而为，只是像癫狂的魏晋玄士一样，用他“惊天动地”的行为来打发着这个无聊的世界。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就可以搅浑这汪时代的黑水，可在别人眼里他只不过像个在戏水的孩子。
薛宝钗在整部红楼中地位稳固，是人们心中难得的大家闺秀，然而仔细寻剥对比之后，才发现她并非表面上那么贤淑。“近因今上崇尚诗礼，征采才能，降不世之隆恩，除聘选嫔妃外，在世宦名家之女，皆得亲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宫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可见宝钗来京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能“一朝选在君王侧”，尽享人极的恩泽，可事与愿违。所以，她就在大观园中找了一个众人眼中如宝似玉的“绣花枕头”，她并不真正地了解宝玉，她只是转移利益的目标，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这个“不懂仕途经济，流连粉脂钗黛”中的于国于家无望的纨绔膏粱。为此，她在大观园中谨言慎行。“罕言寡语，人谓装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而当“呆气十足”的薛蟠说出真相时，她却满心委屈气忿。“薛蟠说：‘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先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这才是一句隐藏在薛宝钗装愚守拙背后的真正秘密。可即使这样宝钗却依旧在大观园中得到的是包括下人在内的强烈拥护。再看宁荣府中重量级的人物贾母，她是两府中权威的象征，但当贾琏与鲍二家的趁大家在宁国府为凤姐过生日的时候，在家偷情并一起盼望着凤姐早死。贾琏这样一个自己妻子过生日不闻不问还要跟下人的老婆通奸的行为被风姐发现后，还提剑卖醉，逞威杀人。可这些在德高望重的贾母看来却是：“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是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叫你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了。”她可以欣然允许纵欲的存在，却不能容忍真感情的拥有。再看整日吃斋念佛慈悲为怀的王夫人，如同木头般生硬，却偏偏嫉妒年轻漂亮又有个性的晴雯；授权王善保家的深夜抄检大观园，闹得人心惶惶；逼撵金钏I以致投井而死。这就是所谓贤良楷模的真正面目。再看整日吃喝嫖赌、霸人妻妾的荣国府另一家长贾赦，逼妻子邢夫人去为自己强纳鸳鸯为妾， 这是有头有脸身居高位的封建家长丑恶的冰山一角。还有宁府的真正家长，贾珍贾蓉父子，他们共同戏乐于尤氏姐妹之间。尤氏是谁，是贾珍的小姨子，贾蓉的姨妈，可他们却将这些乱伦的浪荡调情心有戚戚地达成了共识。这就是那个大家族内部悄无声息的丑恶与败俗，而大观园中更多的黑暗与以宁荣为代表的整个社会的泻败，才是不为人们轻易发现的真实存在。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被加上“呆霸”的浮浪与邪恶。薛蟠只不过是说了句真话，就惊破天幕般地引起了妹妹伤心的一夜大哭。说真话却不为这个时代容纳，而真正邪恶淫乱的人却仍然正义昂然。薛蟠只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孩子般的捣乱者，可他真的没法回头，因为他被这个大观园、这个时代、甚至后世的人公认为是个淫恶乱性的人，他已无法洗脱。可通过深层次的挖掘，我们才发现，跟这个时代中形形色色的人相比，薛蟠不仅可爱、可笑、孩子气十足，更重要的是他才是这个混乱没落时代中真正“纯真无邪”、真正精神“清白”的人。
薛蟠是个胡作非为但又自我陶醉的人。他外表的粗鄙与楞霸是令人发指的。但是我们在看薛蟠胡闹时总是无法真正地生气，因为他总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脸严肃手段凶狠地去预谋，他的淫邪或者说粗野却总是令人发笑的，像个坏孩子般虽然到处破坏但却又没有心机。他的外表与内心世界形成了强烈的比照。他那些低俗的玩笑，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行为，那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且看与宝玉、冯紫英、云儿的那场酒令，薛蟠说的：“女儿悲，嫁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钻出个大马猴…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女儿乐，一根鸡巴往里戳”如此粗野低俗的话语也只能出自薛蟠之口，是那些自谓风流高雅之人心有所想口不能说的，但一经薛蟠说出，大家则哄堂讥笑。他是一个自我寻求低俗丑恶的人，在很多场合他故意以粗鄙的方式来道出所有人的心思，却同时又获得了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的名声。表面上，他就是以故意的言语和行为使自己赚取更多的坏名，以此在别人面前也就拥有了风光得意的资本。但同时，他的另外一些行为却不经意间暴露了他内心真正地状态。他打江南回来后送给妹妹的东西是：“亲自打开。母女二人看时，却是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等物，外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金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装着；又有在虎丘山上泥捏的薛蟠小像，与薛蟠毫无相差”这些礼物非常特殊，特别是“外有虎丘带来的……”倒是像是在与妹妹分享自己珍藏的许久的儿时玩具般。因为在他的意念中自己和妹妹都还只是不懂事的需要玩具的孩子。
然而，薛蟠的这种充满孩子气的行为却被人认为是“呆”的表现，或者被作为讥笑的谈资。曹公喜欢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行文过程中以及整个作品深层次主题的背后运用对比的艺术手法，让读者来自行勘比那些真伪有无的存在。薛蟠外显的蛮横与内心的纯真，外在的胡闹与内在的孩子气本来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读者只把批判的唇舌放在表面化的薛蟠身上，却没有去理解和分析曹公的本意。曹公树立薛蟠这一独立特行的人物形象并不是供大家去恣意损贬的，而是要让这个与众不同的人物充当整个社会整个时代中对立的亮点，就是要让他扎眼的言行引起大家的注意，进而更深层次地去发现整个表面平静无波的社会内存在的黑暗与败朽。这个时代在疯狂，钟鸣鼎食之家也在高雅而有风度地去明争暗斗。直到最后，伟大的曹公又痛心疾首地推出了一名未仕前高雅清洁的读书人的丑恶嘴脸，贾雨村那个寻求善价以待时飞升的投机文人：“处处显出读书子弟的风流倜傥和仕宦世家的老辣练达。他是蝇营狗苟的‘国贼禄囊’，却总是表现出别具一格的坦荡洒脱。即使是在伤天害理地作恶时，也必定是满口仁义道德，玄理天机”连文人都沦为如此，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与羞耻都被血淋淋地盘剥而出。整个时代在集体地腐朽。曹公使薛蟠在小说中的文本功用就是要通过那些令人乍舌耀眼的行为来反衬整个时代隐匿在黑暗背后的真正的丑恶与虚伪。薛蟠只是这整部作品外显的鄙俗，可那都不是作者的真正用意，他要用一个充满孩子气的薛蟠的那些所谓的弄性尚气来反衬整个时代和整个社会的虚伪做作以及真正的丑恶。
参考文献：
[1]涂瀛红楼梦论赞[A].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红楼梦卷[c].一粟北京：中华书局，1963
[2]曹雪芹，高 鹗，红楼梦[M].北京：中华书局，2005
[3]周 蕙.一个雄壮的奸佞一贾雨村形象漫笔[J].艺谭，1983(4)
作者简介：
蔡 睿，曾在多家刊物及报纸上发表文章数篇，现大学本科在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