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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执浩诗选

    时间:2020-05-17 20:23:5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主持人点评

    “韩东读诗”2019年始,开办了整一年。第一期推荐的是诗人于坚,一个大家伙;
    今年,我们同样要以一位大诗人开道,我特意选择了张执浩。和于坚一样,张的写作不仅卓尔不群,其作品也足够经典。张执浩的诗圆融、大气,气息贯通,已达化境。我说他是当代杜甫绝非奉承。和具体的生命存在,和芸芸众生如此贴近,其秘诀就在于张执浩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其中的一员。同时,作为一位自觉的诗人,张执浩力行中道,对古往今来以及中西之诗艺兼收并蓄,终于锤炼出一手绝活和一套无法效仿的诗歌方法论。这是当代汉语写作的幸事,也是其可观成果之一。此外,张执浩属于大器晚成的一类,因他所行之事的确需要一个缓慢的积累和试错过程。也因此,我们可以继续期待他的壮年和老年。

    ——韩东

    冬青树

    我在冬青树上睡了一宿

    那年我五岁

    被父亲赶上了冬青树

    我抱着树干唱了一会儿歌

    夜鸟在竹林里振翅

    我安静的时候它们也安静了下来

    我们都安静的时候

    只有月亮在天上奔走

    只有妈妈倚着门框在哭

    一杆秤

    杀牛的那天下午

    我们坐在田坎上把玩一杆秤

    漆黑油腻的秤杆上

    有一串白色的模糊的星星

    秤钩又亮又尖

    秤砣又大又沉

    全村的人都来了

    欢天喜地

    围着一口大铁锅

    杀牛的那天下午

    我们在沸腾的铁锅旁

    央求屠夫

    将我们每个人都挂在铁钩上

    称一称

    当我蜷起腿离开地面时

    我第一次知道了

    自己的斤两

    蘑菇说木耳听

    一朵蘑菇与一只木耳共一个浴盆

    两个干货漂在水面上

    相互瞧不起对方

    这样黑,这样干瘪

    就这样对峙了一夜

    天亮后,两个胖子挤在水里

    蘑菇说:“酱紫,酱紫……”

    木耳听见了,但木耳不回答

    蘑菇与木耳都想回神农架

    如果根茎能说话

    如果根茎能说话

    它会先说黑暗,再说光明

    它会告诉你:黑暗中没有国家

    光明中不分你我

    这里是潮湿的,那里干燥

    蚯蚓穿过一座孤坟大概需要半生

    而蚂蚁爬上树顶只是为了一片叶芽

    如果根茎能说话

    它会说地下比地上好

    死去的母亲仍然活着

    今年她十一岁了

    十一年来我只见过一次她

    如果根茎继续说

    它会说到我小时候曾坐在树下

    拿一把铲子,对着地球

    轻轻地挖

    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下过雨

    送我春筍的人忘了带走斗笠

    我隐约记得他谈起过

    昨晚的雷鸣

    庭院安静,树枝对称着长

    每一个分叉的地方

    都给阳光预留了穿梭的间隙

    一个人一个晚上

    究竟做几个梦合适

    我使劲地想啊想

    春笋靠着斗笠

    我靠回忆活在这里

    中午吃什么

    我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

    总是喜欢踮着脚尖

    站在母亲身前朝锅里瞅

    冒着热气的大锅

    盖上了木盖的大锅

    我喜欢问她中午吃什么

    安静的厨房里

    柴火燃烧的声音也是安静的

    厨房外面,太阳正在天井上面燃烧

    我帮母亲摆好碗筷之后

    就在台阶上安静地坐着

    等候家人一个一个进屋

    他们也喜欢问中午吃什么

    左对齐

    一首诗的右边是一大块空地

    当你在左边写下第一个字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栽秧的人

    滴水的手指上带着春泥

    他将在后退中前进

    一首诗的右边像弯曲的田埂

    你走在参差不齐的小道上

    你的脚踩进了你父亲的脚印

    你曾无数次设想过这首诗的结局

    而每当回到左边

    总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一首诗的左边是一个久未归家的人

    刚刚回家又要离开的那一刻

    他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

    另外一只还在屋内

    那一刻曾在他内心里上演过无数次

    被词语找到的人

    平静找上门来了

    并不叩门,径直走近我

    对我说:你很平静

    慵懒找上门来了

    带着一张灰色的毛毯

    挨我坐下,将毛毯一角

    轻轻搭在我的膝盖上

    健忘找上门来了

    推开门的时候光亮中

    有一串灰尘仆仆的影子

    让我用浑浊的眼睛辨认它们

    让我这样反复呢喃:你好啊

    慈祥从我递出去的手掌开始

    慢慢扩展到了我的眼神和笑容里

    我融化在了这个人的体内

    仿佛是在看一部默片

    大厅里只有胶片的转动声

    当镜头转向寂寥的旷野

    悲伤找上门来了

    幸存者爬过弹坑,铁丝网和水潭

    回到被尸体填满的掩体中

    没有人见识过他的悔恨

    但我曾在凌晨时分咬着被角抽泣

    为我们不可避免的命运

    为这些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词语

    一个一个找上门来

    填满了我

    替代了我

    滚铁环

    我滚过的最大的铁环

    是一只永久自行车的轮圈

    我用弯钩推着它

    摇摇晃晃地上路

    八月的星空

    高高的谷堆

    我沿着晒谷场一边跑

    一边想象着黑暗的尽头

    当我越跑越快

    铁环溅出了火花

    我感觉自己已将黑暗推开

    而身处黑暗中的父母放下蒲扇

    紧张地望着我

    看见我消逝在了黑暗深处

    答枕边人,兼致新年

    惟一的奇迹是身逢盛世

    尚能恪守乱世之心

    惟一的奖赏是

    你还能出现在我的梦中

    尽管是旧梦重温

    长夜漫漫,肉体积攒的温暖

    在不经意间传递

    惟一的遗憾是,再也不能像恋人

    那样盲目而混乱地生活

    只能屈从于命运的蛮力

    各自撕扯自己

    再将这些生活的碎片拼凑成

    一床百纳被

    惟一的安慰是我们

    并非天天活在雾霾中

    太阳总会出来

    像久别重逢的孩子

    而我们被时光易容过的脸

    变化再大,依然保留了

    羞怯,和怜惜

    祭父诗

    一般来说,树有多高

    它的根须就有多长

    有时候你无法想象

    落日在离开你之后变成了

    谁脸上的朝阳

    地平线由远及近

    黑暗中的事物越复杂越集中

    父亲挖的树兜歪靠在树坑旁

    斩断的根须仍然在抽搐

    夜晚的习惯

    我至今还保持着

    用热水烫脚的习惯

    只是木盆换成了电热桶

    当我做这件事的时候

    一天已近尾声

    我把双脚伸进热水

    就想起当年的那些夜晚

    我被母亲摁在木盆边

    若是水太烫了

    我就大喊大叫

    小个子的母亲像犯了错一样

    忙不迭地跑到水缸旁

    抓起木瓢

    舀一勺凉水倒进盆中

    我想起她

    总是仰头望着我

    边兑水边用手搅拌着

    从前我总爱先洗左脚

    把右脚搭在她的膝盖上

    不像现在,我总是默默地

    把双脚同时伸进去

    再同时抽出来

    咏春调

    我母亲从来没有穿过花衣服

    这是不是意味着

    她从来就没有快乐过?

    春天来了,但是最后一个春天

    我背着她从医院回家

    在屋后的小路上

    她曾附在我耳边幽幽地说道:

    “儿啊,我死后一定不让你梦到我

    免得你害怕。我很知足,我很幸福。”

    十八年来,每当冬去春来

    我都会想起那天下午

    我背着不幸的母亲走

    在开满鲜花的路上

    一边走一边哭

    玫瑰与月季

    当一个诗人无法说出

    诗是什么的时候

    玫瑰与月季在一旁竞相开放

    当一首诗呼之欲出

    诗人的鼻尖上沁出了汗珠

    而她的臉颊上泛出了玫瑰红

    月季开出了玫瑰的花

    玫瑰在一旁默默承受

    我爱的女人无一不热爱花朵

    而我爱她们趋身花丛时的尖叫

    而不深究什么是月季什么是玫瑰

    当我终于有了爱的自觉

    诗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经学会了如何

    将偶然之爱混淆于必然之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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