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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狂的稻草:绝世天才系统

    时间:2018-12-30 04:37:5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壹      那时她坐在我对面的软椅上,回忆着在此之前的三小时。   在那三个小时里,她完成了很多事,包括换掉了固定电话号码,换掉了手机号码,换掉了家里大门的门锁,并把属于罗宣的物品统统打包塞进两口大皮箱中,在罗宣回家之前拖到了门外。
      然后,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聋了一般呆听着外面罗宣的大头皮鞋气急败坏地踹着铁骨铮铮的防盗门――整整一个小时。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想,”朱迪后来对我说,“原来他在这个家的东西不过和一个旅客一样多……也许他和我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到归属感。”
      那一天,罗宣在门外号叫了很长时间,可是未了,朱迪只听清了他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朱迪!我要杀了你!”
      这句话经由朱迪的重复钻入我的耳朵之后,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因为那一瞬间,我仿佛真的听见了死神在狞笑。
      
      贰
      
      朱迪是从第三十一层电梯公寓的窗口掉下来的。
      “掉”在这里是一个模棱两可的中庸之词。这个词是警察使用的,显然经过精心的筛选,以体现他们的专业和谨慎。因为肯定不能用“摔”,摔字更偏向于意外,而这一点他们并不能保证,更加不能用“跳”,因为这点他们同样不能证实。
      我很庆幸自己不必去认尸,我不想今后做的噩梦是因为朱迪。她是在经由十年时间考验后,我所剩下来的唯一一个朋友,所以我希望有关她的记忆都是经得起过滤的――过滤后剩下些巧笑倩兮,或者淡杳哀愁――总之,是我愿意记得的那些。
      在过去的十年,我们曾经无数次发誓要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掉,结果她在三十一岁和认识不到一年的罗宣匆匆结了婚。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罗宣,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又并非贤人隐士,职场斗角十余年,居然连房子的首期都付不出,却只会埋怨时运不济。在我眼中,其实真相从头到尾只有两个字――无能。
      我总觉得他找上朱迪带着些欺负的意味,他欺负她是因为她恨嫁,纵然再漂亮再优秀,终究男人们所公认的最好年华已经失去了,谈判条件降低,所以她便必须要从其他方面补偿他的委屈,包括她必须承担家务事的大部分,而且最后发展到心安理得地搬进了属于朱迪名下的房产,优哉游哉地享受起少奋斗十年的成果来了――但凡有机会寄生,所有生物最后都会习惯――于是朱迪满心期待的潜力股终于露出潜水股的本相,直接沉往海底去了。
      朱迪是绝望的,我知道,虽然她没有直接告诉我,但一个已婚女人和单身女友的约会频率比婚前还要高,已经足以说明这一点。
      对于一个女人最大的伤害不是情感背叛,而是没有情感。
      我把我的想法如实告诉了梅丽――她是这个案子的办案警察之一。
      “也就是说,朱迪的婚姻其实一直都不幸福?”她问我。
      我喜欢梅丽的长相――她属于女人中比较英气的那种,很适合穿制服。
      “婚姻不过是形式,形式最多只能解决身份问题,不能解决感觉问题,”我说,“但是孤独,是一种感觉。”
      “那为什么朱迪会嫁给罗宣?”梅雨追问着,听起来她好像并不爱他。
      “病急乱投医。”我叹了口气,内心并不愿意为好友下这样的定语,“压力病,这个社会给单身女人的压力实在太大。最可怕的,是这种压力往往来自于最亲的人――所以,极少有人能撑到最后……原本以为婚姻是救命的稻草,没想到,却是致命的毒药。”
      梅丽的眼睛闪了闪一一直觉告诉我,她深有同感。她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通常单身女人的压力就是从这个年龄段开始。
      “你说罗宣曾经大叫要杀了朱迪?”
      “如果朱迪坐在屋子里都能听到这句话,那么听到的人肯定不止她一个。”我说。
      
      叁
      
      罗宣当然有动机杀死朱迪。
      只要朱迪在离婚协议生效之前死去,那么这个女人那天所带给他的耻辱就都有了补偿,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朱迪的存款,朱迪的房子。这段婚姻赔一赢二,今后的罗宣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唯一可惜的是,他太多嘴,把自己变成了嫌疑犯。
      当然,即便没有那句话,他要达到目的也并不容易,因为他的对手是周静蓉,朱迪的母亲。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女儿的钱。
      这就是周静蓉的现实,就如同当年她逼迫朱迪接受女人不可不婚的现实一样。对于她来说,现实为大,且永远是最好的疗伤剂,于是,朱迪的头七还没有过,夺产大战就已经轰轰烈烈地提前上演。
      不过,警察还没有找到朱迪的遗书。
      没有遗书,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机会。
      我是局外人,所以这时便可以冷眼旁观。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朱迪没有死,那么她势必也会被卷入同样的局面――尴尬的离婚阶段里充斥着讨价还价,互揭疮疤,钩心斗角、焦头烂额……
      然而,朱迪的自尊心是绝不会允许的。
      即便她没有死于三十一层大楼之下冰凉的水泥路上,也会死于丑态百出的离婚战争。梅丽脸色阴郁地向我透露,朱迪很可能死于谋杀。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有这样的怀疑,因为一个人从高处落下的位置和被推下来的坠落点是截然不同的。而朱迪,经过警方的落体实验证明更偏向于后者。另一个疑点是朱迪的房门把手上居然连一个指纹都没有,明显是被擦拭过了的。另外,据说邻居甚至听到了一声枪响。不过,警察没有在屋子里找到任何子弹的痕迹,而朱迪更不是死于枪杀,所以,他们最后只能推测那其实是某户人家的电视声。那个时间段刚好有一部警匪片。没有目击证人,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而几个牵涉其中的嫌疑人,个个都有不在场证明。
      罗宣,案发时据其说正在小旅馆里看着一部俗不可耐的电视剧,他居然还能背出每一段剧情,而旅馆的一个男服务员也证明他在夜里11点半,也就是朱迪出事前半个小时,曾经多要了一瓶开水。照这样的说法,罗宣的确不可能杀人,因为从那家旅馆到朱迪出事的电梯公寓,即便开车也要一个小时,且其间没有任何捷径。
      如果一定要证明罗宣是凶手,除非能证明他走的是另一条捷径,那便是他收买了那个男服务员,这种可能性当然存在。
      我打听到为罗宣作不在场证明的男服务员在提供口供后的第三天,就辞职回了贵州老家。旅馆的人说,他很幸运地中了彩票的三等奖,得到一万元,回去娶媳妇了。这实在是一个太难得的巧合,我觉得这完全可以成为罗宣走了那条捷径的证据了,只要我能说服对方走上法庭。我本来认为这并不难。
      于是我追到了贵州,并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但当我把两万元钱推到那个受宠若惊的准新郎面前时,他咽了一口唾沫,最后却摇摇头“我的钱真的是中彩票得来的……警察已经查过领奖记录了……而且,我觉得,就是因为我说了实话,没让一个无辜的人坐牢,所以,我才会这么好运中了彩票……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好人有好报……是不是?”
      我无语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真诚而坚 定,我知道他的确没有说谎。罗宣确实不在现场,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还有戚岗,罗宣的前女友。
      这是一个可,冷的女人。她的可怜之处不在于和男友交往八年后却被列在了新娘的名单之外,而是她在这个男人结婚之后还要继续与之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电话清单上证明,她从11点35分到12点一刻一直在与罗宣通电话。这出把戏其实并不复杂,两人电话互相接通之后,戚岚便可将手机留在家中,或者再周到地在旁边放上一个录音机,即可抽身离开,罗宣或者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或者对着录音机一问一答,或者索性闷头大睡,总之,投资一份通信费,便可收获两份不在场证明。这笔生意不可谓不划算。
      但这也完全可以是一出合谋杀人的布局。虽然保安证明戚岚在晚上10点回的家,监控录像也没有拍到她离开公寓的镜头,但这并不能排除她经由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的楼梯间溜出去。事实上,从她的家出发,十五分钟后就可抵达朱迪的公寓楼下,同样通过没有监控设备的楼梯间进入朱迪的家。两个女人大打出手,朱迪被愤怒的情敌推下楼去,戚岚冷静地处理好现场,返回到家中。
      动机更是成立的。杀死横刀夺爱者,成为罗宣名正言顺的妻子,享受情敌留下来的财产。
      梅丽听完我的分析,摇头苦笑。
      “真羡慕朱迪有你这样的朋友,为了查出她的死因如此费尽心机。是的。我们最初最怀疑的也是戚岚和罗宣,但戚岚最后向我们提供了那天晚上她和罗宣的电话录音。那是一个谈判电话,戚岚要求罗宣对她的青春损失进行赔偿,否则她就把他和她在婚后约会的一些照片和录像交给朱迪,这样一来,罗宣在离婚官司里一分钱好处都拿不到……我们技术部已经鉴别过了录音带,那是真的。而戚岚之所以对我们承认她敲诈,是因为她知道轻重。敲诈未遂和谋杀比起来,当然她会选择前者……按照规定,这是内部资料,我不应该告诉你,可是我不忍心看见你这样下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活着的人有多痛苦,有些事情该放下就要放下……”
      我狠狠地咬着牙齿。这完全不在我的计划中,想不到戚岚竟留了这么一手!她的一个电话录音就把罗宣排除出了凶手的行列!
      我不甘心。
      然而,不论我如何分析,警察也不想再做进一步的调查了,大概他们都觉得这案子应该告一段落了。铁证如山,这个案子所有可能的嫌疑犯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而看上去不可能的嫌疑犯,最终也证明他们的确是不可能的。
      比如周静蓉,在女儿粉身碎骨的时候,据说她正在麻将桌上和出一把好牌。这几乎是她和朱迪关系的最真实写照了――相反相克。
      朱迪是遗腹子,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四个月自杀身亡,留给朱迪的母亲一个孩子和一堆债务。
      周静蓉二十六岁守寡,据说生产前一个小时都还在缝纫机上疯狂地工作,三十岁的时候还清债务,三十五岁有了自己的公司,四十岁成为生意场上让人谈虎色变的主儿,靠的就是一肚子怨气。
      不论朱迪如何乖巧孝顺,不论在外人眼里她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出色女儿,周静蓉从来都不曾对她有过半分夸奖。朱迪说那是因为周静蓉从来就不喜欢她,时时骂她是前世的债主,今世专来耗光她的青春幸福。
      不管怎样,终究虎毒不食子,这是大多数人的道德底线,即便是周静蓉,也不会逾越。
      其实,警察也曾经调查过我。在我最好的朋友香消玉殒的时候,我正在与事发地点相隔一条街的酒吧里喝着一杯与此同名的酒――“香消玉殒”――要感谢那个帅哥酒保对我的多加关注,午夜12点整,他弯腰拾起我迷离恍惚中跌落在地上的手机,轻轻地对我说了三个字,我因为这三个字记住了他,他也因为这三个字而记住了我。他说,回家吧。
      
      肆
      
      所谓的家不过是一套孤独的公寓,我相信它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我拉开灯的那一刹那。但是,我最沮丧的也是那一时刻,因为它有可等之人,而我没有。
      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便看见朱迪的眼泪。坐起来看着梳妆台上的镜子,发现泪流满面的人是自己。
      朱迪的悲剧在于她以为自己可以变得和大多数人一样,忍受并且习惯一段貌似合理的婚姻,为人妻,为人母,从而完成一个女人的必经之路。
      不能走完这段路的女人是可悲的。没有人愿意成为悲剧,尽管自欺欺人事实上是更大的可悲。
      朱迪和我一样,最大的可悲之处在于:无法忍受这种可悲。
      我翻开相册,白裙飘飘的纯真年代开始泛黄了,那个时候的我们被永远留在了那个时候,没有谁可以封印成长与死亡――时间看着我们,如同我们看着蝼蚁。
      朱迪曾经说,她想去雅典。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是的,雅典,那便是朱迪并非自杀的理由!
      只要警察相信这一点,那就还有机会。
      
      伍
      
      “朱迪跟我打过电话,她说想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希腊雅典旅游散散心,回来以后再办离婚的事。其实,她早就想去雅典,在银行还专门开了一个户头,里面存的钱就是专门用于去那里的旅游储备金,每个月存五百,已经存五年了。她跟我说,她已经把这笔钱取出来了,”我把从旅行社复印来的资料递到了梅丽的面前,“还有,这是我在康健旅行社找到的,朱迪的确在那里登记了出境游,费用已经交了,旅行社连她的护照都办好了,原定离开的时间是在她死后的第二天……我觉得你们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梅丽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情况的确很重要。”她若有所思地说,“你认为这不像一个要自杀的人所做的事,是吗?”
      我仰起头来,努力忍住眼泪。
      “雅典这个地方,对于朱迪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朱迪常常对我说,她喜欢雅典,是因为觉得那里离星空很近,离永恒很近,她总觉得那个地方是个起点,不管经过什么,只要能够到那个地方去,就一定能得到重新开始的力量。如果可以活着解决问题,我想没有人会选择用死亡来逃避……所以,朱迪既然选择了雅典,她为什么还要选择自杀?”
      梅丽沉默了半晌,然后她静静地看着我。
      “那么,作为朱迪最好的朋友,你觉得谁会谋杀朱迪?”
      我摇摇头,故意暗示她:“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想法,不管谁要谋杀她,都不必亲自去做的,是不是?”
      
      陆
      
      是的,杀死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
      不在场证据只能证明一个人不在死亡现场,却不能证明他不是置人于死地的凶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方法都可以杀人。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任何需求都可以用钱买到,包括人命。
      我看见罗宣从警察局出来以后就直接进了酒吧。我跟进去,坐在暗处,冷冷地看着他一杯一杯地喝着烈酒,一句一句地和左右调情,然后烂醉……最后被一个年轻艳丽的女郎扶出了大门……
      这就是罗宣,他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轨道上,堕落而腐朽的轨道。他妻子活着的时候便无法制约他,死了更无法改变他。朱迪的死,于他,只是麻烦,不是痛苦。   24小时之前,我所雇用的私家侦探窃听并录音了罗宣的一个电话。
      那个电话是在晚上10点打八的,打电话给罗宣的人用了变声器,那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声音:“罗先生,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是我的尾款为什么还没有到账?”
      “你,是谁?什么,尾款?”罗宣的声音里明显还带着残醉。
      “罗先生,不要做蠢事,因为你想过河拆桥的话,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罗宣开始咆哮。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你要知道有些账你是不能赖的,尤其是人命账!如果你不对我讲信誉,那么我也没有义务为你保密!如果你明天还不把钱打入我的账户,那么我就会把你雇凶杀妻的证据交给警方,别以为我会有什么忌讳,因为我有办法全身而退,用不着和你鱼死网破也能让你去坐牢!”那个声音显然也被激怒了。
      “你个神经病!老子不是被吓大的,就你这点道行,你以为老子会怕你?!”
      短短几句话,足以说明很多事。我认为当警察听到这段我找人窃听下来的对话时,他们一定会相信罗宣就是真凶。事实上,在电话录音带被匿名寄到警察局的第二天,他们便在一家银行抓住了刚刚办完转账手续的罗宣。
      然而可惜的是,罗宣转账的对象后来被证实只是一个吃回扣的家伙,而那个家伙和职业杀手完全搭不上边。
      尽管种种迹象都显示罗宣有重大的买凶杀人的嫌疑,但是在那段电话录音里,罗宣却自始至终从来也没有直接或者间接承认过杀人的事实,而警察找不到他所雇佣的杀手,便不能因为一个电话而将他定罪,再加上罗宣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律师……最后他被无罪释放。
      
      柒
      
      我找到了周静蓉。
      “我早知道,我的朱迪是他害死的!”
      在这一刻,我终于从周静蓉咬牙切齿的表情中找到了一个母亲的形象,可惜的是,这个形象持续的时间还不到五秒。
      “我早说过那家伙是混吃等死的货!给哄得迷了心,这下好,把命都给搭进去了!还留了这么个祸害来祸害我……”。
      到现在,她仍把所有罪过都推在朱迪的头上。我知道这并非是她不爱朱迪,只因为这是她的惯性。
      古人有云:母强子弱。周静蓉从来不知道,正是她的强势潜移默化出了朱迪逆来顺受的个性:她更不知道,朱迪当初之所以嫁给罗宣,从来就不是因为他的甜言蜜语,最大的原因在于,朱迪把罗宣当作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根在她抓紧之后,可以带着她离开母亲阴影的稻草,一根可以让她苟延残喘的稻草。
      “可是警察没有证据是不会抓人的。”我叹了口气,“我这么辛苦弄到了录音带,想不到还是白忙活一场,真不甘心……”
      周静蓉默默地看着我,目光如箭,似乎可以直入心脏。据说这也是她成功的利器之一,不过我没有躲避,而是平静地与她对视着,因为她并不是我的母亲,所以对我没有杀伤力。这个世界上最难处理的关系就是爱恨交织,如朱迪与她。
      末了,周静蓉也叹了口气:“小尊,有时候我觉得你才像是我的女儿……要是我们朱迪有你一半胆识心机,何至于如此……”
      
      捌
      
      我相信同样的事情由周静蓉来做,结果必定完全不同。
      虽然我不认同周静蓉的为人,但是我却绝对认同她的能力还有她的势力。
      不出所料,很快我就等到了罗宣的三进宫。据说这次是因为一个叫“阿四”的小流氓到警察局自首,承认自己是这次人命交易的中间人,他愿意作为证人指证买方,也就是罗宣。
      然而谋杀案最关键的一方,所谓杀死朱迪的直接凶手,一个被人称为“黄狼”的家伙,尸体早在阿四去警局之前就被发现浮在城西郊的湖里,身上数处致命的刀伤。人们估计他多半是死于帮派仇杀。
      另一方面,我听说阿四家一直卧病的老母亲在一夜之间被送到了本市最好的医院。
      我不得不佩服周静蓉的手段,因为就算警察明知有诈,却也拿不出半分证据证明她与此事有关,而面对拼死咬住证词的阿四和蜂拥而至的媒体攻势,却又不能置之不理。
      这是一个绝妙的擦边球。同案被告人或嫌疑人互为证人,在法律上一直颇有争议――罗生门似的陷阱,就算神佛也难辨。我一度认为在这样的乱局中,罗宣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直到阿四母亲在医院突然去世的消息传来,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直低估了罗宣的残酷。
      阿四在接到母亲死亡消息的第二天就歇斯底里地大闹了拘留室,后来以精神失常为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精神病是不能被定罪的,当然更不能作为证人。
      
      玖
      
      在罗宣大摇大摆地走出警察局的第三天,我回到了我和朱迪曾经共同就读过的大学校园。
      在学校后山我们共同种下的一棵白杨树下,我挖出了我们共同埋藏的一个铁盒,铁盒里密封着我们共同穿过的一条牛仔裤、我们在各自生日时候的合影照片,我们喜欢过的男孩的名字,我们同时写下的愿望和心事……我的那份始终没有变过,但是朱迪的信封却增加了许多――看来她常常回来。我一封封取出,一封封读完,然后抱着膝盖号啕大哭。原来我们是如此脆弱,如此挺立的骨骼、如此厚实的血肉,其实承载痛苦的能力还比不上一张单薄的纸……
      我在一个小时后离开,带着装满朱迪遗信的盒子。这是我的最后一击,成败在此一举,我已经没有退路,而通常在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个真正的朋友陪在身边。
      
      拾
      
      我听见罗宣的声音在电话听筒里变得有些畸形,于是我知道这一击刺中了他的软肋。
      “是的,”我继续刺激他,同时享受因此而带来的快感。“朱迪的遗书在我这儿,是她生前亲手交给我的,还有一些证明文件,足以说明她的财产都是婚前财产,而不是夫妻共同财产,所以她完全有资格独自处理这些财产,至于你,你应该知道你不会出现在继承人这一栏。”
      “我不信!”他暴躁地大叫,“假的!假的!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这也是朱迪的意思,战争要打到最后一仗才有悬念,不是吗?”我歇斯底里地笑着,“如果早点拿出来,就看不见你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表情了,那就太可惜了。”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你完全可以……”
      可以想象罗宣正转动着龌龊的眼珠子,“你想要什么?”
      “报复!”我冷冷地说,并尽力让这种冷毫无保留地传达给对方。“是你害死了朱迪,你就是凶手!我这是在为朱迪报仇。明天,明天上午我就会把这封遗书交给法庭,至于你,好好享受今天晚上吧,如果有可能,能拿多少拿多少,过了明天,你就一无所有了。”
      我挂断了电话,并拔掉了电话线。
      等待一个已知的结果其实比未知更受煎熬。是的,朱迪的遗书就摆在桌子上,有几处钢笔字迹模模糊糊得如同一小粒雾气。我仿佛看见了一面落泪一面执笔的朱迪。   
      拾壹
      
      那辆车朝我猛冲过来的时候,梅丽神兵突降般一把将我拖入了安全地带,并且干净利落地开枪击中了车子的轮胎。
      不出我的所料,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警察绝不可能不去监听罗宣的电话。
      罗宣被捕了。动机很明确,为了那一封关乎他切身利益的遗书,他不惜以身试法,杀人灭口。铁证如山,虽然他拒不承认与朱迪的死有关,却怎么也抵赖不掉这一场货真价实的谋杀未遂。欲望焚毁了他的理智,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做天网恢恢。
      接下来,我把那封遗书交给了法庭。经过笔迹专家们的反复验证,证明了遗书是真实有效的,应该尊重死者的意愿,予以执行。
      法庭上的周静蓉始终以怨毒的目光看着我,因为这个判决意味着她只能获得朱迪的一半遗产,而另一半的将按照遗书所述,全部捐献给孤儿院。
      罗宣输了,她也没有成为赢家。事实上,从朱迪含泪写下这封遗书的那天起,她就已经输掉了女儿。
      朱迪曾经无数次在我面前哭泣,因为她不能像别的女儿一样在体面的年龄嫁给一个体面的男人,在她的母亲眼中,过去,她是一个带给母亲厄运的拖累,现在,又是让她的母亲颜面丢尽的羞耻。
      然而,当一个母亲把母亲这个名词也作为事业来经营的时候,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1我不过是想等一段真正的缘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个道理本来很简单,我就是不明白,我没有遇到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我的错?”我还记得,结婚的前夜,朱迪点燃她人生的第一支香烟,缓缓地吞入,呼出,“也许,不能够按照别人的意志去生活,尤其是在爱的名义之下,错的人永远都会是我。”
      遗书是真的。
      但朱迪的绝望并不是从结婚开始。
      我对法庭隐瞒了遗书的真实时间,那是朱迪在一年前写的,写于她遇到罗宣之前。她把这封信放进了我们共同的盒子里,埋入地下,然后她像一个死士般走入大家希望她走入的婚姻,却最终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的,朱迪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然而,从背后推她的,还有一群人――母亲的抱怨逼迫,亲朋好友的过分关注,罗宣的寡情薄义,终于把朱迪推到了绝路。
      那一天,午夜11点55分。
      一个陌生的号码拨打进了我的手机,那个号码的最后四位,是0420――朱迪的生日。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接通电话。果然是朱迪。
      “我不去雅典了,因为如果我不想再失望了,要保存希望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不去验证它……”她哭着说。“我一个人做不成……小尊,能再做一次我的磨刀石吗?”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常常说我是她的磨刀石,但她却从来不是一把刀,她没有杀伤力,唯一一次攻击成功,死去的却是她自己。
      我明白朱迪的意思,所以我不会让她死得如此窝囊。
      午夜12点,当我的手机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朱迪的身体也跌落在了冷硬的街道上。
      一切都已来不及。
      12点。8分,我抵达了朱迪跳楼的现场,深夜,只有寥寥几个行人正围观着朱迪的死亡,拨打着120的电话。我忍住眼泪,用最快的速度从楼梯间进入以避开监控摄像头,幸好,朱迪的家门口还没有人。我从门口的脚毯下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朱迪的公寓套房。
      那扇窗户下的地板上放着一台气球充气泵,朱迪正是借助气球急速膨胀后突然释放时的冲力完成这次自杀的。方法很简单,在气球嘴上插入吸管,然后再接上气泵的打气口,当气球被充气到足够大小,朱迪则拉动缠在吸管外的细绳,使得气球脱离气泵,此时气球便会在吸管中喷出空气,推动气球向指定的方向飞行。这是一个特制的气球,个大且皮厚,要将其充胀需要相当的力量,而这股力量释放出来的时候,自然也同样不可小觑。
      后来我常常在想,也许那个气球里充盈着的,实际上是朱迪对这个世界的怨气吧。
      朱迪完成了这个局的前半部分,剩下的一切都需要我来继续。我用最快的速度带着气球充气泵离开朱迪的家,然后擦掉门把手上的指纹,再经过楼梯间返回到街上,我看见警察正和保安一起走进电梯公寓的大门。这时是午夜12点一刻。
      我在街心花园里找到了那个气球的残骸,并把它扔到了下一条街道的垃圾桶里。没有人起疑,不过,我始终没有找到她使用的那张临时手机SIM卡。我想她在给我打完电话后就把它从手机里抠出来毁掉了。
      后来,我便刻意接近梅丽,获取她的好感和信任,同时不露声色地引导她去怀疑罗宣。事实上,在我心目中他就是凶手,最可怕的凶手永远不用武器杀人。
      在警察第一次释放了罗宣之后,我便尝试去收买那个为罗宣做不在场证明的旅馆服务员,他的一句话就能颠倒乾坤。可惜这家伙是个一根筋,压根不为金钱所动,于是我只好雇佣私家侦探调查戚岚的行踪,原本还订立了一大堆计划等着她和罗宣,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在关键时候选择了舍车保帅,使得我再次前功尽弃。不得已之下,我只得铤而走险,在公用电话亭利用变声器冒充莫须有的杀手给罗宣打了电话。而我雇佣的私家侦探则将这通电话录了下来。第三次失败之后,我找到了周静蓉,可惜她也功亏一箦。
      那一天,我在白杨树下,挖出了我和朱迪共有的盒子,我从那些信里找到了朱迪那封写于一年前的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它都是一封遗书――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最后一击。
      我成功地用遗书引诱罗宣出手。朱迪曾经这样评价过罗宣:他没有创造力,但是有足够的毁灭力。这一点最后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没有人能体会朱迪的死带给我的冲击有多大。除了友情之外,其实她的死更像是一个对我自己的预言,我常常错觉死去的其实是另一个自己。我很害怕,怕将来的某一天,同样的事情就会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为她复仇,其实也是在为我自己复仇,因为我怕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本文纯属虚构)
      
      编辑 赵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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