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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骨师之女》的碎片化叙事研究

    时间:2021-01-04 14:03:2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内容摘要:谭恩美的《接骨师之女》打破了传统的线性叙事模式,在时间、空间、人物等方面具有明显的碎片化特征,本文着重从时间的无序性、空间的多重性以及人物的片面性和疏离感三大方面讨论《接骨师之女》叙事策略的碎片化特征。谭恩美通过这种碎片化的写作手法不仅充分表现了人物内心的创伤,而且展示了美国华裔女性从自我否定到自我认同的创伤治愈过程。

    关键词:《接骨师之女》 碎片化 自我认同

    谭恩美是当代美国著名的华裔女性作家,《接骨师之女》是其自传性最强的一部作品。由于谭恩美的华裔身份和其作品的自传性,她的作品的主题大多与华裔女性的身份认同有关。因为其作品具有浓重的女性色彩和华裔色彩,所以目前国内外研究大多运用女性主义理论、后殖民主义理论去研究作品的主题,而很少有研究从作品的叙事方法出发来探讨主题。其实谭恩美小说的叙事方法也是一大亮点,她的作品并不是按照开端、发展、高潮、结尾这样的顺序来编排,而是由多个碎片组成,打破了传统小说的整体性。这一叙事特点正好与西方学者提出的“碎片化”特点相吻合。所以,本文从碎片化叙事这一角度来研究《接骨师之女》这部小说。那么,何谓“碎片化”?“碎片化”从何而来?碎片化叙事在《接骨师之女》中如何体现?读者通过这样的碎片化叙事接收到了什么内容?以及《接骨师之女》如何通过碎片化叙事阐释作品的创伤主题?本文将一一讨论这些问题。

    一.碎片化与碎片化叙事

    碎片化在历史上虽然由来已久, 但是对于它的概念还是众说纷纭。在2008年的新版小罗伯特法语字典中对于碎片的解释是被打碎的东西的一小块或者一部作品的一部分,而这部分的主题丢失或者没有构成,更普遍的说法是指全部中的一部分;而从文学角度出发,在2002年的文学字典中这样定义:一是指一部作品中剩下的部分,这是历史偶然性而达到的, 有助于读者对作品的理解和重构;二是把它定义为作者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为一本书、一个演讲所作的摘要;三是说明了这个词很早是一种美学形式,目前,已被视为现代作品的一种标志。[1]

    西方文学结构观经历了从整体到碎片的发展历程。在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阶段,西方文学都讲求规范、秩序、平衡、对称和谐的美学原则,注重对完美和完整的追求,认为文学作品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尤以古典主义为代表。到了现代主义阶段,作品的整体格局受到影响,作品内部有了断裂与空白,但仍不乏统一性。到了后现代主义时期,这种古老的美学原则被打破,作品成为破碎、混乱、断裂与反逻辑的集结之所,失去了明确而完整的意义。[2]所以,在现代主义阶段和后现代主义均有学者关注碎片化。

    在现代主义阶段,德国社会学家格奥尔格·齐美尔(Georg Simmel)、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以及英国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Zygmunt Bauman)等都发表了关于碎片化的见解。齐美尔以一种审美印象主义式的眼光来剖析现代性,他并不关注现代性的宏大叙事,而关注现代性的碎片化叙事,强调从审美心理或印象主义的角度去捕捉现代性的碎片化景观。[3]本雅明注重在微小而琐碎的现代生活中捕捉现代性城市中的流动时光与生活细节。他通过对拱廊街上游荡的游手好闲者、拾垃圾者和妓女等形象的关注,缔造了资本主义商业大都市中流动、奇幻和充满活力的“蒙太奇”碎片景观。[4]鲍曼认为碎片化是化整为零的过程,并且认为文化呈现碎片化的趋势,并且认为文化碎片化对于文化的多样性起积极的作用,“人们是由于功能的碎片化而变得具有多功能性;言辞也是由于意义的碎片化而变得具有多义性。晦涩出现在明晰性之争的另一端。”[5]

    在后现代主义阶段,美国学者弗雷德里克·詹姆逊(Fredric Jameson)和美国作家唐纳德·巴塞尔姆(Donald Barthelme)的思想主张均与碎片化密切相关。詹姆逊认为碎片化是后现代最明显的特征之一。在《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一书中,詹姆逊指出:“后现代社会里关于时间的概念是和以往的时代大不相同的,形成这一现象带来的是一种新的时间体验,那種从过去通向未来的连续性的感觉己经崩溃了,新的时间体验只集中在现时上,除了现时以外,什么也没有。”[6]而且他还认为“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的这种转变,就是从‘蒙太奇(montage)到‘东拼西凑的大杂烩的过渡”[7]。巴塞尔姆在其小说《看见月亮了吗》中多次强调碎片是他唯一信任的形式。他的小说大多运用拼贴、蒙太奇等现代性写作手法,极具碎片化的特征。

    综上可见,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碎片化”得到了极大的重视,而且在现代主义阶段与后现代主义阶段理论家们对“碎片化”所持的态度并不一样。彼得·巴里在Beginning Theory:
    An Introduction to Literary and Cultural Theory一书中写道:“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都非常突出碎片化,将其作为二十世纪艺术和文化的一个特征,但它们在不同的情绪下这样做。现代主义对早期具有完整信仰和权威的时代表现出深深的怀旧,以此来突出当下的碎片化。相比之下,对于后现代主义者来说,分裂是一种令人振奋的、自由的现象,是我们摆脱固定的信仰体系的幽闭恐惧症的表征。总而言之,现代主义者哀叹碎片化,后现代主义者颂扬碎片化。”[8]所以,碎片化在后现代主义阶段更为突出,越来越多像巴塞尔姆这样的后现代主义作家出现,他们的小说没有主线,情节混乱,使读者感到不知所云。因此,许多学者将碎片化叙事归结为后现代叙事的手法之一,而碎片化叙事所展现的特点与后现代主义文学的特征是相辅相成的。国内学者李娜对碎片化叙事的特点作了总结,她认为“碎片化”就是在创作中呈现出来的一种多样性、不可表现性、游戏性、差异性、非中心性、零散化、不确定性、不可流通性和流动性的状态。“碎片化”创作把世界看作是多样的、不确定的,在这种叙事视角下,思想、观念在非线性流动的时间里,成为散落一地的碎片,充满了偶然性、颠覆性和随意性。[9]

    二.《接骨师之女》中的碎片化叙事特征

    《接骨师之女》打破了传统的叙事结构,并不是按照开端、高潮、结尾这样的结构来安排小说线路,而是打乱时间顺序,在不同的空间之间来回跳跃,塑造扁平化、边缘化的小说人物,可见,碎片化叙事是《接骨师之女》这部作品最显著的特征之一。本文主要从时间、空间、人物三个方面对这部作品的碎片化叙事特进行分析。

    1.时间上的碎片化叙事

    传统小说中的时间大致与故事发展的顺序保持一致,即故事是按照事情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尾来讲述的,时间呈现线性趋势,能够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采用碎片化叙事的小说有意违背故事发展的时间顺序,将其切成一个个碎片,再将它们随意拼贴或者是有意重新组合,使时间交叉、交错或支离破碎起来,形成不连贯的叙述或回忆。关于叙事时间的论述,结构主义叙事理论家热拉尔·热奈特是典型的代表人物。他在《叙事话语》一书中指出:“叙事是一组有两个时间的序列。……被讲述的事情的时间和叙事的时间 (即“所指”时间和“能指”时间)。”[10]其中,“被讲述的事情的时间”即故事时间,“叙事的时间”即叙事时间。故事时间是线性的,叙事时间可以是非线性的。“碎片化”叙事时间所要研究的,就是叙事者如何在“碎片化”的话语时间内解构故事时间内所发生的元叙事。换句话讲,叙事时间就是通过畸变,用能指时间展示所指时间内的叙述内容,即把“一种时间兑现为另一种时间”。[11]热奈特从时序、时距、频率三方面分析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之间的关系。本文将从时序与时距两方面来探讨《接骨师之女》在时间上所体现的碎片化叙事特征。

    《接骨师之女》打乱了时间的顺序性。故事的实际发展路线是:宝姨出生于接骨世家,在结婚当日丧夫丧父,生下女儿茹灵后以保姆身份自居;茹灵在宝姨去世后才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在战乱中险中求生,最后通过自己与好友的努力来到了美国;在美国茹灵有了自己的女儿露丝,便与女儿一直生活在美国。而在作品中,作者故意打乱了故事的正常顺序,将故事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讲述了露丝在美国的生活现状,第二部分展示了宝姨与茹灵过去在中国的种种经历,最后一部分写了露丝在得知母亲的经历之后开始理解母亲,家庭感情开始好转。时间的碎片化不仅在作品的整体布局上,而且还体现在每个章节之内。第一部分中,第一章介绍了某一天露丝需要完成十件事,当介绍到第二件事时突然跳到十年前露丝和她丈夫认识的场景;当露丝去超市买菜时,她的思绪随着萝卜飘到了小时候;露丝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时,心里又对自己的工作作了一番评价,而且还想到之前周围人关于自己工作的对话;当露丝到母亲茹灵房间看到母亲练习的书法时,文本就转换到露丝小时候母亲教她联系书法的场景。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总之,这部作品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来回切换,给读者带来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时距探讨一个故事中事件发生所需要的时间(故事时间)和在文本中具体体现出来的时间(叙事时间)之间的关系。热奈特认为故事时间与叙事时间之间的关系中,有四种叙述运动能使得文本具有一定的节奏感,即停顿、场景、概要、省略(Gérard Genette, 1990)。[12]《接骨师之女》中大量而巧妙地运用了这些叙事策略,使得小说张弛有度。停顿是指叙事时间无限长于故事时间,故事已静止,但是叙事还在进行。有关停顿的例子在第一部分中及其常见,即上一段中提到的第一部分中有关时序错乱的例子,此处不再赘述。场景是指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大致相同,一般通过人物对话体现出来。作品中有大量的有关露丝与母亲茹灵的对话,这些对话直接体现了二人之间的感情状况与关系走向,作者花大量笔墨去描写两人之间的对话突出了作品的主题,使得母女关系成为这部作品的主要关注点之一。省略是指叙事时间无限小于故事时间。第二部分末尾写茹灵终于乘船来到美国,之后就开始第三部分,又回到露丝的生活,那么当初刚来到美国的茹灵是如何生存的,作品里则没有过多介绍。

    2.空间上的碎片化叙事

    20世纪末,学术界掀起的“空间转向”将研究的重点从时间转移到空间上来。[13]约瑟夫·弗兰克在《现代小说的空间形式》一书中指出:“破碎——它导致了所谓的‘空间形式”[14]。“空间形式的小说不是萝卜,日积月累,长得绿意流泻;确切地说,它们是由许多相似的瓣组成的橘子,它们并不四处发散,而是集中在唯一的主题(核)上。”[15]加布里尔·佐伦在《走向叙事空间理论》一文中将叙事空间划分为三个层次:地志空间、时空体空间和文本空间。[16]所以,空间层面的碎片化叙事可以通过地志空间、时空体空间和文本空间这三个方面体现出来。本文主要分析《接骨师之女》在地志空间和文本空间层面体现出的碎片化叙事特征。

    加布里尔·佐伦认为地志空间“是处于重构的最高层次的空间,被视为是独立存在的,独立于世界的时间结构和文本的顺序安排。文本能通过直接描写的方式来表达地志的结构,如巴尔扎克作品著名的开场,但是事实上,文本的每一个单元,无论是叙述的、对话的,或者是论述的,都可以有助于重构地志的结构”。[17]《接骨师之女》中地志空间的碎片化主要体现在地志空间在美国和中国的来回跳跃。《接骨师之女》中,第一部分与第三部分以美国为背景,第二部分则跳跃到二十世纪初到二十世纪中期的中国,地志空间在美国与中国之间的不断转换突出了中美两国之间的不同,也呈现出作品中人物的坎坷历程。在第二部分中,作者选取了中国的多个地方来表现宝姨和茹灵的生活经历。宝姨出生在周口店镇,之后生活在仙心村的刘家。虽然当时中国正处于封建向民主的转型时期,但是周口店镇与仙心村还相当落后,人们的封建思想相当严重,这样的一种环境与宝姨的悲惨境遇相辅相成,也可以说宝姨的遭遇与她的生活环境紧密相关,作者通过刻画落后又封建的地志空间来展示宝姨的悲惨命运。茹灵在中国的经历可谓是颠沛流离,她在仙心村的刘家长大,宝姨去世后被送到育婴堂,之后为躲避战争来到香港,最后从香港去了美国。育婴堂是茹灵的避风港,虽然它的生活环境比仙心村更加恶劣,但是茹灵在那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她被人尊重,可以做她想做的事,并且寻得了爱情。茹灵在香港的生存环境更加困苦,但是这个地方承载着她去美国的梦,是她从中国到美国追求幸福生活的过度地带。茹灵生活环境的每一次改变,都是对地志空间的一次次打破,是她不断努力摆脱困境的明显证明。

    文本的空间,顾名思义即通过文本所表现的空间,它一般会受到语言和视角结构的影响。下文主要针对视角结构进行论述。《接骨师之女》通过不断变换叙事视角打破了传统意义上作品固有的文本空间。杨义在《中国叙事学》一书中写到:“叙事角度是一个综合的指数,一个叙事谋略的枢纽,它错综复杂地联结着谁去看,看到何人何物,看者和被看者的态度如何,要给读者何种‘召唤视野(杨义,1997)。”[18]作品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采用第三人称叙事,但是以露丝的视角为出发点,记录了露丝在美国当下的生活状况,这两部分中,露丝是看者,其他人物尤其是她的母亲以及露丝在美国生活中的种种经历皆是被看者,作者意在通过第三人称的叙事角度来表达露丝的所见所感。第二部分采用第一人称,这部分中茹灵是看者,她以“我”的口吻向露丝和读者讲述了她和宝姨的往事。作者打破统一的叙事视角并非是为了碎片化而碎片化,而是为了赋予露丝和茹灵充分表达自我的话语权,整部作品就像是两个人进行的漫长而又深刻的对话,第一部分中露丝表达了她与母亲之间的种种摩擦,将茹灵的手稿安排在第二部分正好起到一个解释的作用,第三部分展现了露丝对母亲的理解与和解。这种碎片化的文本空间赋予了露丝和茹灵这两个主要角色充分的表达权,缩短了她们与读者之间的距离,使作品更具有立体感。

    3.人物上的碎片化叙事

    人物碎片化一般表示人物形象与精神的碎片化。人物碎片化可以通过绘画很直观地表现出来,比如爱德华·蒙克的《呐喊》。在文学作品中,人物碎片化通常变现为人物的形象不明、性格单一、精神苦闷等。《接骨师之女》中,作者没有按照惯常的手法去刻画性格丰满的人物,而是重在塑造人物的心路历程,刻画了一些片面、分裂的人物形象,且这些人物具有文学界常提到的“扁平人物”和“边缘人”的特点。本文主要从扁平人物与边缘人两个方面来分析这部作品中人物的碎片化特征。

    “扁平人物”是英国小说家E·M·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一书中提出来的,主要是指性格单一、很容易辨认的人物。[19]《接骨师之女》中最典型的扁平人物是张福男。张福男是一个没有善心、没有道德、更没有责任感的男人。张福男一开始打算与茹灵订婚,由于外界原因最后和高灵结了婚。结婚后的张福南整日吸鸦片、喝酒,以至于敗光家产,而且对高灵一点都不友好,一心想通过高灵知道龙骨的下落,之后在香港的时候又三番两次地要挟茹灵来获得钱财,给茹灵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这就是张福男这个人物在整部作品中的形象,作者极力刻画出这个人物的阴暗面,使他在这部作品中完完全全成为茹灵和高灵追求新生活的绊脚石。另一个扁平人物与张福男完全相反,他是唐先生。唐先生帮助露丝翻译茹灵的手稿,他不仅仅是翻译出字面意思,而且力求准确传达茹灵的意思,所以说露丝与茹灵能够和解离不开唐先生的帮忙。唐先生不仅帮忙翻译手稿,还爱上了茹灵,他经常去米拉马庄园看望茹灵,帮她找寻记忆,陪她说话,给茹灵带去了心灵上的安慰。唐先生对于露丝一家来说是“救世者”的存在。除此之外,作品中还有好多扁平人物,这些人物虽然本身较片面,没有深度,但是他们对圆形人物起到了支撑作用,使整部作品更加丰满。

    “边缘人”这一概念由美国社会学家帕克提出,他在《人类迁徙行为及边缘人》一文中正式对“边缘人”的特征作出了总结:“边缘人是命运注定要生活在两个社会和两种文化中的人,两种文化不仅是不同的,而且是对立的;他的思想是两种不同文化或难以熔化的文化的熔炉,在这个熔炉里两种文化或者全部融合或者部分地熔化在一起。”[20]《接骨师之女》中,最典型的边缘人莫过于茹灵,她从中国辗转来到美国,内心对美国充满憧憬,以为来到美国就可以重新开始幸福人生,但是来到美国后如何生存又是一个棘手的新问题。作品中虽然对茹灵刚来美国的那段时期没有过多描述,但是通过露丝的视角读者可以了解到目前的茹灵患了失忆症,拒绝讲英语,与女儿关系不好等状况,可见茹灵在美国过得并不幸福。在中国,茹灵背负着丧母、战争等带来的悲痛,来到美国后这些伤痛并没有化解,而是被压抑在心底成为“秘密”,另外,在美国茹灵所受的东方价值观定会收到冲击,这便让她产生疏离感,加之与女儿之间缺乏沟通,这种种情绪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茹灵的失忆可以看成是她的身体自发地对茹灵本身所处境遇的反抗。

    三.在碎片化叙事中抚平创伤

    在后现代主义作家眼中,世界是支离破碎的,后现代主义作家认为,要表现世界的混乱性,人生的悲剧性,只要表现生活的荒诞性即可。[21]因此,许多学者认为碎片化叙事的作品“没有一致的终极意义可以寻求”。[22]虽然,《接骨师之女》这部作品有明显的碎片化叙事特征,但是作者采用这种写作方式的目的不是为了表现世界的荒诞性或者无意义性,而是为了展现创伤这一主题。

    碎片化叙事有助于表现人物创伤。创伤(trauma),源自希腊语,本意指身体上的伤口。创伤理论发展大致分为四个阶段, 即弗洛伊德心理创伤理论、后弗洛伊德心理创伤理论、种族/性别创伤理论和创伤文化理论。其中,在创伤文化理论阶段,创伤研究的关注点转移到文学、哲学等人文社科领域,所以,在这一阶段中,创伤与文学紧密联系起来。关于创伤有不同的定义,研究创伤心理学的权威学者凯西·卡鲁斯(Cathy Caruth)总结说,“总体上来讲,创伤是对意料之外的或过于强大的暴力事件的回应,或者当这些事件发生时,无法得到完全把控,但在此之后,却通过重复性的回放、梦魇或其他形式的重复性现象而不断地回归。”由此可见,创伤具有反复性和无法控制性。理论界认为传统的文化叙事无法很好地再现创伤,为克服传统文化叙事的再现危机,创伤叙事突破传统叙事方法、技巧和类型,使用象征拟仿,打破时间线型结构,将多条情节重叠交缠。受创主体反复讲述灾难场景,打破现实与幻想、生命与死亡、记忆与遗忘、过去与现在的界限。[23]由此可见,创伤叙事采用地手法与碎片化叙事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因此,碎片化叙事是表现创伤的有效手法。

    创伤是《接骨师之女》所要表达的一大主题,小说中两位主人公露丝和茹灵皆是遭受创伤的人。小说通过文本空间的碎片化即叙事视角的不断变化向读者展示了露丝和茹灵所遭受的创伤。小说第一、三部分是以露丝为聚焦人物的第三人称叙事。露丝作为美国第三代华裔移民,从小就接受美国文化的熏陶,由于其华裔身份,所以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国人,无法融入到美国的上流社会,这给露丝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另一方面,露丝的母亲茹灵要求露丝学习中国文化,露丝的反抗加深了母女之间的矛盾。露丝的职业“捉刀人”实则是对露丝生活处境的暗示,她不能自由表达自己,总是为别人而活,但是内心永远无法认同这样的自己,想为自我发声。虽然露丝是故事的主人公,但是作者并没有一直沿着露丝的视角去讲述故事,而是切换成以茹灵为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把表达的权利交给母亲,让她自己去讲述在中国的经历。在小说第二部分,茹灵以第一人称通过手稿展示了她过去在中国经历的苦难,也就是说茹灵亲自述说了她那不为人知的过去,这样比通过露丝的视角叙述显得更为亲切,更能打动读者,让读者信服。

    作者采用碎片化叙事进行写作不仅仅是为了表现人物的创伤,而且也为了治愈创伤。叙事是治疗创伤的手段之一。多丽·劳伯(Dori Laub)认为创伤治愈过程就是“建构一种叙述的过程, 就是重构一段历史,从根本上来讲, 也就是事件的外在化过程”。[24]那么通过叙事治疗创伤就是通过叙事重构一段历史,帮助患者找到表达的出口,从而帮助患者治愈创伤。

    作品中对时空的碎片化处理实则是戏仿人物的回忆历程,而创伤患者被治愈的途径之一就是进行回忆,只有去触碰深藏已久的心结,患者才能与过去和解,与自我和解。这部作品跨越两个不同的历史时代,跨越两个不同的国家,穿梭于现在与过去、美国和中国之间,讲述了两代母女所受的困苦以及达到自我认同的历程。作品第一部分定位于“现在”的美国,是为了讲述露丝目前生活中的不如意,使读者了解到露丝的创伤主要是因为与母亲茹灵关系不和,她无法认同母亲的一些行为方式,也就是无法认同自己的母文化。作品第二部分定位到过去的中国,这一部分是母亲茹灵的自我书写,母亲通过书写来治愈创伤,而母亲所写的手稿也是露丝了解母亲及其母文化的桥梁,所以这一部分也是露丝给自己疗伤的一个过程。最后一部分又定位到“现在”的美国,此时迎来的是露丝与母亲茹灵之间关系不断缓和的局面,茹灵因为被女儿接受而变得更加快乐,露丝因为认同母亲、认同母文化而治愈了自己内心的创伤,最终达到对自我的身份认同。所以,碎片化的写作方式实则是对人物创伤治愈历程的一个形式上的模仿,通过形式体现内容,达到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

    四.结语

    碎片化的叙事方式不仅使《接骨师之女》这部作品在形式上西因读者的眼球,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碎片化的叙事方式将宝姨、茹灵、露丝三代人的故事巧妙地编织在一起,让读者穿行于过去与现在、历史与现实的时空,体味自然与女性的关联与互动,感受不同地域、不同时代下女性的悲欢离合以及文化冲突的错综复杂。[25]文学见证创伤,叙事参与疗伤。[26]碎片化叙事的方式使读者切身体会到三代母女所遭受的创伤,并且见证了美国华裔女性如何在碎片化的叙述与回忆中,一步步地走出创伤,从而最终实现自我认同与身份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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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刘向辉.在孤独与压抑中重生——《接骨师之女》的创伤分析[J].语文建设,2014(10)

    [26]朴玉.从德里罗《墜落的人》看美国后“9·11”文学中的创伤书写[J].当代外国文学,2011(2)

    (作者介绍:翟田茹,大连海事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叙事学, 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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