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中的黄昏_七月黄昏的窗口

时间：2018-12-25 04:52:28　来源：达达文档网本文已影响人

　　因为在单位等一个人，我从中午坐到太阳西斜，仍没见到对方的影子。我只得自我安慰，在电脑前坐下来“守棵待兔”了。我扭过头，望着被窗口剪下的黄昏，渐渐地，我的心居然安定了下来。
　　窗口中的黄昏，西边还亮着，不是透亮，而是那种让人难以深入的又白亮又不白亮的亮，在那一大块亮中，依稀可见一些小的白云的轮廓。那块天的下面，有高高的两棵水桐树的剪影，几乎不见了叶子，只有一些果实之类的东西还挂在树冠上静听。几只小鸟飞到了一个枝上，尾巴一翘一翘。
　　小鸟叽叽喳喳，欢快无比。鸟声会不会害怕渐渐逼近了的黄昏呢？鸟声也有烦恼的时候吗？鸟声也在乎别人的目光吗？我无从自鸟声中掘出一种结结实实的答案。但鸟声却似乎能给我一种安慰，就像一个情人能给我一股温暖的气息。我知道鸟声在这座小城，几乎是被忽略的事物。这世界就是这样，总是因为有被忽略的事物，才有被无数被忽略的事物抬到了前台、抬到了聚光灯下的光辉的事物。鸟声或者将这个窗口中的黄昏涂上了一种生动。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窗口对着的那一栋楼房，是红墙壁的二层――是我们这个机关的红楼，那种高而瘦的窗口，都紧闭着，仿佛里面隐匿着什么秘密。以前，红楼不知道住过什么级别的领导，但至少是县委机关的工作人员。十几年前，我一个朋友刚刚考上公务员，就寄住在红楼。我到过几次，在他的房间里，我看到过一本《百年孤独》摆在他床头，在深夜，肯定在陪伴他的梦想和呼吸。他写的诗歌和散文，优雅而空灵，大家都认为他很有才华。后来，他在单位有了卓越的成绩，当上了领导，终于修成了正果。而我，生命已然走到了中途，却仍然只是一个寂寞窗口的一个无关痛痒、无关紧要和只可能被忽略的一个黯淡的部分。
　　红楼旁的两棵我不知道名字的大树，树身都比较大，一棵树的树身在离地一米以上的地方，突然大得离谱起来，长成了一些七弯八拐的疙瘩，那里比姚明的身躯一定还要大几十个厘米。奇怪的是，一些小枝在那里居然自得其乐地斜长出来，上面的叶子和树冠上的叶子一样，也枯黄了，那种枯黄，我总疑心是将春、夏、秋三个季节都完全贮蓄在里面，等待即将到来的春天再发力吧。一个冬天，相对它来说，可能是一个休闲和积蓄力量的季节，一个等待的季节。然而，那奇丑的树身仍然让我觉得迷惑，我不理解它为什么会长成这样；长成这种奇形怪状，显然，要想成为栋梁是不可能的，最多被那些所谓的艺术家矫揉造作地欣赏一回，最终被食堂的大师傅剁碎投进浓烟翻滚的火炉，完成它崇高的使命。它为什么要长成这种丑陋的形状呢？什么因素在决定着它的这种结果？我想，这决非阳光、土地和水分所能拍板定案。那一定是它的内在使然！在它的生命中或者有一种拗劲，一种不受人欢迎的我行我素的性格。在它的内在里，一定有一种我们无法用智慧去捉摸的远远强于智慧的东西。如果去一座名山，偶尔目睹的那些绝壁，上面斜长着虬枝的精品般的小树，我相信，就是科学也无法探清它们存在的终极理由。面对大自然的无穷奥秘，有时，人类可能会深感智慧的捉襟见肘。黄昏中的光亮没有力量将这些沉积着几个季节的树叶摇动。目睹这两树枯黄的叶子，一种振奋的精神还是像一缕春风灌进了我的思想和躯体。春天的汪洋生机，一定正在这些黄昏里的枯叶中甚至那截丑陋的树身里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小孩的声音在西边食堂坪前，如一些音符，在黄昏中嬉戏，它们倒挂在枯黄的叶子上，骑在了几只鸟儿的目光上，或者它们还想将玩耍的高度提升到天际之外。我喜欢小孩的声音，那种声音装下的是纯洁的童心和梦想。我不理解，为什么那种声音一大起来，一被岁月养得汁液饱满起来，在我的感觉里，就完全变了味。我骤然想到，如果这块被窗口剪下的黄昏，能让人类那些成熟了的声音也枯黄一回，让三个季节都积蓄到其中，那么，在一个新的春天会不会再获得那些充满童心和梦想的声音呢？
　　在红楼那两棵枯黄叶子的树后面，一面青瓦的屋顶倾斜得像要流泄下来，十分可爱。在黄昏的熏陶下，才这么可爱吗？在那一面斜着的青瓦屋顶的上端，站着三四只小鸟，它们那么悠闲，偶尔还叽叽喳喳地啼叫几声，其中一只还将头往后勾着，一上一下地动着，在啄食什么？在啄食即将离开的夕阳吗？黄昏饱满得像要爆炸了，在小孩的声音上空，突然有一种逐渐逼近了的飞机的嗡嗡声。那种嗡嗡声在黄昏中也仿佛被过滤了一般，和那些汽车的声音一样，让人感到了某种慵懒的诗意。
　　黄昏中的天空，并不怎么高远，是一种淡蓝中透出灰白的模糊颜色了，天空的容积越来越小，成了一个动物的胃腔，我眼中柔和而温馨、梦幻而美丽的光线，漫漫淡出了我的触觉。
　　时间一点一点融化。黄昏已被夜色涂得黯淡起来，一种生命的形式即将被另一种生命的形式取代。在小女孩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小女孩，最终要走向女人，这是定律。我想，所谓的定律，其实也是一个天空吧。人活在世上，确实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就好比这个窗口，将面临太多太多的天空一样。我明白，我的窗口却没有这一个窗口的大度，我总在伤感自己窗口所不能进入的未知的天空。可是，就算你将所有的墙壁打穿，你也无法真正读懂整个天空。而且，在天空下，一个人是那么渺小，那么软弱，那么无奈。想那么多干嘛？在天空下，谁都无法逃脱地球向心力的左右。有时我觉得向心力真的很伟大，就像微积分一样伟大，就像五笔输入法一样伟大。
　　再过一会儿，黄昏就被夜晚赶得不见了踪影，黄昏成了一个意念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了。我仍然坐在办公室，我仍然在等待，我似乎不应该再等待那人了，我在等待什么？或者是这一个窗口将我嵌住，使我无法动弹了，与此同时，我和我的思想也淡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作者简介：苏作成，男，汉族，大学文化，湖南邵东人，祖籍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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