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主义视角下的《达洛卫夫人》
时间：2020-08-17 07:56:5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 《达洛卫夫人》是弗吉尼亚·伍尔夫成功运用现代主义手法写作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中，伍尔夫摈弃了传统小说的创作原则，不以塑造人物性格、构筑故事情节作为艺术支点，而是运用时空交错、自由联想等手法着力表现人物的内在精神世界。小说从不同人物的意识流程中追溯人物的心路历程，把握人物性格发展的轨迹。而人物的意识流动不仅折射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和价值观，也表现了社会批判的严肃主题。
关键词：弗吉尼亚·伍尔夫 现代主义 内心意识 时空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
一引言
现代主义被认为是20世纪西方最具影响力的思潮之一。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西方社会在政治、经济、文化、意识形态等方面都出现了动荡，人们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文化价值观念都经历着巨大的转变。这种变化自然要求文学作品在题材、形式和技巧上作出必要的反应和转型。因此，反映新的题材和新的感受的现代主义文学应运而生。现代主义文学以不同的眼光来审视世界和生活，它逆现实主义传统而行。现代主义作家认为，传统小说所描绘的现实仅仅是物质意义上的现实，或仅仅是生活的表象。传统的写作手法在瞬息万变的社会中显得苍白无力，也无法刻画现代人的复杂意识。现代主义作家试图通过研究人的思维活动来再现生活和外部世界，他们注重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以透视的方式表现人物复杂的意识活动。
作为20世纪现代主义文学运动的风云人物，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作品以视觉上的创新及意识流的写作手法而广受关注。她在创作中坚持重灵魂、轻躯体，重主观感受、轻客观事物的艺术原则，深入人物的潜意识，探索其内心世界。伍尔夫认为，小说只有充分反映精神世界才会显得真实可信。她的长篇小说《达洛卫夫人》被文学界公认为现代主义小说的经典著作之一，它为伍尔夫赢得了广泛的声誉。在评论家们看来，《达洛卫夫人》在艺术上完全脱离了传统小说的轨迹，小说全方位、多层次地展示了现代主义文学的艺术特征。本文拟从以下几个方面探讨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现代主义写作手法在《达洛卫夫人》中的体现。
二深入人物的精神世界，揭示其内心现实
《达洛卫夫人》是伍尔夫最成功的作品之一，这部小说充分地体现了她关于现代主义小说创作理论的精神。伍尔夫主张作家描写的对象应是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主观感受和印象，即主观真实。在伍尔夫看来，大脑和意识是现实的唯一源泉，人们变幻莫测而又错综复杂的精神世界比起物质意义上的现实更具有意义。伍尔夫在其艺术生涯中也一直不遗余力地将创作的焦点由外部客观世界转向人物内心复杂多变的微观世界。她的小说深入人物内心世界，展现人物内心感受的多样性与复杂性，揭示人物灵魂的真实状态。在《达洛卫夫人》这部小说中，人物的意识流动汇合成为作品的表现主体，人物的精神世界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从人物塑造到篇章结构，一切都围绕着达洛卫夫人和其他人物的内心活动，我们不但看到小说里发生了什么，而且知道小说中的人物在思考着什么。伍尔夫娴熟地运用意识流技巧来达到她表达主观真实的目的。因此，人们把这部小说视为是伍尔夫把意识流写作手法推向成功的最高顶端、有力地证明意识流作为一种技巧来艺术描绘生活的可能性之作，是不足为奇的。
在《达洛卫夫人》中，伍尔夫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建构模式，不再刻意追求故事情节的完整性和曲折性，而是转向人物的心理活动和主观情绪。伍尔夫用了大量笔墨生动地描绘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将人物心灵的压抑、对人生的失望等心理层层剥离，表现了前所未有的灵魂真实。例如，小说一开头，当主人公达洛卫夫人走在空气沁人心脾的伦敦大街上，她便心游神离，思绪纷飞：
“多美好！多痛快！就像以前在布尔顿的时侯，当她一下子推开落地窗，奔向户外，她总有这种感觉；……那儿清晨的空气多新鲜，多宁静，当然比眼下的更为静谧；宛如波浪拍击，或如浪花轻拂；寒意袭人，而且（对她那样年方十八的姑娘来说）又显得气氛肃穆；……她伫立着，凝视着，直到彼得·沃尔什的声音传来：‘在菜地里沉思吗？’——说的是这句话吗？——‘我喜欢人，不太喜欢花椰菜。’——还说了这句话吗？……最近他就要从印度归来了，不是六月就是七月，她记不清了；因为他的信总是写得非常枯燥乏味，倒是他的话能叫她记住，还有他的眼睛、他的小刀、他的微笑，以及他的坏脾气……”
在小说的开端部分，伍尔夫没有像传统小说家一样向读者详细地介绍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和场景，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人物的内心世界。她采用了行云流水般的内心独白来描述达洛卫夫人为举办家庭晚宴出门买花途中独自漫步街头时的内心感受。当达洛卫夫人一出家门，早晨清新的空气立刻勾起她对家乡布尔顿的回想；一旦达洛卫夫人的思绪回到了布尔顿，她又自然想起了昔日的恋人彼得·沃尔什；而他又使达洛卫夫人记起他的行踪，他的相貌、习惯和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话语。我们看到的是意识自然平稳的流动，而不是一些毫无相干的支离破碎信息被糅合在一起。这些不断变幻而相互关联的思绪真实地反映了达洛卫夫人内心对青春、美好爱情和自由生活的渴望。其实，类似的描写在小说中随处可见，作者正是通过对人物内心纷繁芜杂的意识流程的描写，来揭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现代西方人内心世界的困惑、焦虑和绝望，从而真实地反映了处于动荡年代中的西方人灵魂的骚动和心灵的冲突。
《达洛卫夫人》与众不同的开局，让我们看到了它与传统小说的不同之处。这部小说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没有传统小说中所谓的典型事件发生，也没有对现实生活详细的描述，有的只是主人公以及其他人物经意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内心意识活动。而正是这些时断时续、变化不定的内心活动向我们展示了达洛卫夫人真实的生活状态、艰难的情感历程，折射出她缺乏激情的婚姻现状、孤独的内心世界以及对生活的绝望。达洛卫夫人虽然身处上流社会，生活富裕、安闲自在，但与其内心深层意识相比，这种表面的华丽生活是何等的单薄脆弱。生活表层上物质方面的富有并不能掩盖她精神上的贫乏和灵魂的空虚。由此可见，在外部世界纷繁复杂、变化不定、转瞬即逝的状态下，人们对生活的感受无法通过构造复杂的情节来反映，只有深入其内心意识世界才能揭示其真实的生活状态，同时折射出当时的社会风貌和价值观。
三打破时空束缚，解构小说情节
长期以来，传统的文学作品一直以钟表时间和物理空间为基础，无论是作家还是其笔下的人物都无法超越物理时空的界限。为了塑造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传统作家通常把人物置于特定的空间，展现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他们在性格、命运上的发展轨迹。尽管传统小说中的时间和空间形象在渲染故事的气氛、刻画人物的生存环境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物理时空观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制约了作家的艺术表现力。为了突破传统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以伍尔夫为代表的现代主义小说家开始寻求一种新的时空表现形式。他们抛弃了这种单一的、刻板的物理时空，转而挖掘心理时空的无限空间。他们认为，只有心理时空才能容纳纷繁芜杂、变化不定的意识流动，从而展现瞬息万变的外部世界带给人物内心的冲击。
《达洛卫夫人》集中展示了伍尔夫所探索的新的艺术创作风格，尤其对时空问题的创新性处理，更是反映了她特色鲜明的现代主义时空观，即《达洛卫夫人》摆脱了传统的直线型的叙事模式，呈现出多维的、立体的时空画面。在这部小说中，支配故事情节发展、主宰小说外部框架的物理时空已变得无关紧要；相反，伍尔夫通过巧妙设计和精心组合，不断使时空重叠、错位或分解，展现了一个超然于传统时空之外的具有巨大包容性的心理时空。小说描述的是主人公达洛卫夫人在伦敦城一天之内的生活经历。从表面上看，这部反映人物从上午到深夜约15个小时的感性生活的意识流小说似乎依然遵循钟表时间的运行规律，即以伦敦大本钟为标志的物理时间贯穿了整部作品；空间也限于伦敦这一地点。然而，展现人物精神世界的心理时间却几乎跨越了主人公达洛卫夫人的一生，空间也随着意识的跳跃不断地转换。伍尔夫正是让人物沉浸在其意识之中，通过自由联想，将人物在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体验连成一片，使小说建立在一种网状结构之上，实现了心理时空对物理时空的超越，从而把人物真实的、复杂的内心感受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还是以上面引述的小说开头片断为例：主人公达洛卫夫人出门买花，为即将在傍晚举行的晚宴做准备。她一出门，早晨的新鲜空气便触发了她的思绪，她想起了自己少女时代在家乡布尔顿的情景以及与彼得的谈话。接着，想到彼得即将从印度返回伦教，她的思绪又飘向未来。小说开局寥寥数语，所涉及的物理时间只有一两分钟，空间也局限于伦敦的街头。但它却跨越了传统时空的界限，在时间上展示了主人公达洛卫夫人漫长的人生经历；空间上则从伦敦游移至布尔顿。这里，作者巧妙地将钟表时间和心理时间交织一体，同时还使心理时间中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三个不同的时刻互相渗透，彼此交融；空间的转换和移动也完全随着主观意念，使意识流真正地能随心所欲地流向一个人的过去、现在、未来，或是从一个人物的意识转入另一个人物的心灵。意识活动就这样在无限的心理时空中自由穿梭，打破了物理时间的一维性和空间的单一性，充分展示了意识流小说在结构布局上巨大的凝聚力和无限的扩展性。
在《达洛卫夫人》中，伍尔夫创造性地发挥了时间和空间的艺术作用，将同一空间内跨越时间界限的不同场面或同一时间内的不同空间事件加以剪辑、组合或重叠，通过人物形象的并置，生活镜头的交替、穿插或对照，交织成一幅三维立体的画面。小说真实的心理时空，远远超过物理时空的范畴：从现在想到过去，从过去闪现回现在，又从现在跃向未来，时空的跳跃与转换十分频繁。小说正是在这种自由多变的时空颠倒交错中构成了叙事时间框架与叙事场景，表达了作者的深层意识，引领读者挖掘人物内在的真实。这种在纵横交错的时空中勾画出如此纷繁复杂的意识活动的创作技巧，对于传统小说来讲，实在匪夷所思，也是物理时空所不能比拟的，它充分体现了现代主义小说家在作品中对时空问题处理的创新精神。
四结语
《达洛卫夫人》是一部具有鲜明现代主义特征的作品。它既客观地反映了作者在现代主义初期的创新精神，也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同时代的小说家和读者的视野，为推动现代主义小说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杰出的范例。在这部小说中，伍尔夫摆脱了传统文学创作的羁绊，摈弃了对客观事物的具体描写，转而强调人的主观感受。该小说成功地运用了意识流技巧实现了内容与形式的相互渗透，使叙事自然流畅地超越了物理时空和人物视角的局限，在不同的平台上展现了众多人物的心理活动的同时，也真实地揭示出人物对于外部世界的真实感受，以映照世态、描摹人性，从而达到叙事手法和主题表现的统一。伍尔夫在小说中对于叙事结构和时空问题表现出的创新精神和独特的写作技巧，使《达洛卫夫人》成为英国现代主义小说史上的一部上乘之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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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an Ousby.The Cambridge Guide to Literature in English[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3.
作者简介：陈瑞莉，女，1982—，山东枣庄人，本科，助教，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外语教学，工作单位：山东枣庄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