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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丽拿,让小提琴说中国话

    时间:2020-11-21 08:01:3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俞丽拿

    79岁的俞丽拿刷了屏,这可能是她本人也没想到的。

    3月26日,《真爱·梁祝》在上海举办了启动仪式。这部音乐剧场作品是纪念《梁山伯与祝英台》小提琴协奏曲(以下简称《梁祝》)60周年和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献礼,也是俞丽拿封琴近10年后首次参与的新作。消息一出,各个媒体平台纷纷转发。

    发布会上,《梁祝》的演奏者俞丽拿和作曲家陈钢、何占豪再次聚首,他们的合影勾起了网友们的回忆。60年前,这群年轻人抱着真挚的初心,用一段唯美缠绵的中国爱情故事为共和国10岁诞辰献上祝福。“《梁祝》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成功的小提琴协奏曲,在世界名曲中占有一席。”“俞丽拿是《梁祝》最权威的演奏者,我每次听都泪水涟涟。”人们在评论区里分享着属于自己的《梁祝》回忆。

    被网友追捧的俞丽拿此时就坐在《环球人物》记者面前,笑眼盈盈,催促着记者坐下喝茶。聊起这些往事,俞丽拿神采飞扬。谈到兴起,她径直走向身后的钢琴,掀开琴盖,随手敲出一串音符,悠扬的旋律娓娓道出一段她与音乐的青春岁月。

    新中国的弦上蝶舞

    《梁祝》全曲超過25分钟,在凄婉唯美的“化蝶”章节后,尾声的收音轻如羽毛。1959年5月27日,《梁祝》作为国庆10周年献礼首演。随着这片羽毛轻轻落下,上海兰心大剧院的观众席一片寂静。

    这一刻,台上19岁的俞丽拿惴惴不安。尽管此前经过了无数次排演,她仍不确定这首中西交融的小提琴协奏曲能否被观众接受并喜欢。然而几秒钟后,潮水般的掌声向她涌来,她怔忡着谢幕、下台。掌声没有停,她和躲在台口的陈钢、何占豪再次登台谢幕。掌声还没有停,于是俞丽拿搭上琴弓,来了一次毫无准备的返场演出。

    无论是俞丽拿、陈钢还是何占豪,几十年来他们都在不同场合提起这一天,提起这段与《梁祝》结缘的金色时光。在那个奋进激昂的年代,这是属于他们的青春和浪漫。

    对于俞丽拿来说,这段时光开启在1951年。那年秋天,上海的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招生广告,著名音乐家贺绿汀要在上海国立音专(上海音乐学院前身)创办“少年班”。

    贺绿汀的名字在全国音乐界极具分量。他在革命战争年代创作的《游击队歌》至今广为传唱,毛泽东、周恩来、陈毅等领导人都看过他的演出。贺绿汀开办“少年班”,是想为新中国培养第一批音乐家。他还主张将民族音乐和西洋音乐结合起来进行教学。这些观点影响了民族音乐的探索,也启发了一代又一代的音乐人。

    此时的俞丽拿11岁,成长在现代音乐气氛浓厚的上海,从小学习钢琴。得到消息后,她报名参加了“少年班”考试,最终考取。入学半年后,学校为平衡专业人数,将俞丽拿和几名同学从钢琴专业分配到了小提琴专业。虽然从零开始,但俞丽拿勤奋认真。没过两年,俞丽拿已经成为班级里进步最快、技法最娴熟的学生。

    1957年夏天,俞丽拿升入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学习。经过院长贺绿汀的争取,此时的上海音乐学院搬入了市中心,学生们的演出机会多了起来,剧场、工厂、农村……都有他们活跃的身影。但俞丽拿和同学们的苦恼渐渐涌现出来——他们发现,无论到哪里演出,小提琴好像都不受欢迎。“声乐系的同学唱两首中国歌曲,台下一片叫好,都是‘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我们每次演出完,观众的表情都很麻木,掌声也是稀里哗啦的。”拉琴的同学不甘心,就去问农村老妈妈:“阿姨,好听伐?”“好听呀!”“听得懂伐?”老妈妈笑着摆手说:“听不懂呀!”

    在这种焦虑下,“小提琴民族学派实验小组”(以下简称实验小组)应运而生。上世纪50年代,中国在文艺领域多受苏联影响,学生们都知道苏联历史上有一个强调音乐创作民族性的“强力集团”。为了让“小提琴说中国话”,学院决定借鉴“强力集团”,成立“小提琴民族学派实验小组”。

    在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年轻人总想着为国家做些什么。俞丽拿毛遂自荐,申请加入实验小组。“那会儿就是一门心思地想让老百姓喜欢上小提琴,加入小组是作了自我牺牲的准备的,不管实验成不成功,哪怕耽误了专业学习,都在所不惜!”

    实验小组的探索从改编民歌民调开始。他们首次将阿炳的《二泉映月》改编成小提琴独奏曲,又改编了民间曲调《步步高》《花儿与少年》。带着这些作品,年轻的学生们走上外滩,开始了一场现在看来也十分新潮的街头演出。

    俞丽拿带着谱架,还有晾衣夹子,“生怕风把乐谱吹走”,十几个学生一顿张罗,吸引了一圈过路的人。过了一会儿,学生们纷纷拿起乐器,人群安静下来。当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民歌旋律响起的时候,俞丽拿惊喜地发现,“人们的表情不一样了,你用小提琴讲话,他们听懂了”。这次演出让小组成员们坚信,他们走的路是正确的。

    1959年,俞丽拿在上海兰心大剧院演奏《梁祝》
    俞丽拿(左二)曾在上海女子弦乐四重奏中担任第一小提琴手。
    年轻时俞丽拿多次赴国外演出,图为她在伦敦留影。

    1958年,上海音乐学院师生在全国各省深入生活,实验小组来到了浙江。从温州到宁波的船上,大家顶着冷风在甲板上讨论国庆10周年献礼曲目。当时新中国缺少宏大的协奏曲和交响乐来表现民族的伟大。因此,在这个节点上创作一部小提琴协奏曲的想法被小组成员一致通过。

    那么,演奏什么曲子呢?当时正值“大跃进”,全国都在喊“大炼钢铁、全民皆兵”。实验小组顺时代潮流报了《大炼钢铁》《女民兵》两个选题。小组成员何占豪对越剧很熟悉,越剧《梁祝》在全国早有知名度,他们又在给领导的报告上备注了一个《梁祝》。

    “学校党委书记孟波也是作曲家,结果他在选题表上圈了《梁祝》。现在大家觉得当然应该选《梁祝》,但在‘大跃进’那个年代,《梁祝》是格格不入的,孟波定了《梁祝》是很有魄力的,他要担风险的。”俞丽拿说。

    此后,实验小组正式着手改编创作《梁祝》,由何占豪、陈钢作曲,每创作一段旋律,俞丽拿就在一旁试奏一段。“这段如泣如诉的爱情故事,最难品的是味道。它来自越剧,你不熟悉中国戏曲,你就不可能拉出那个味道来。我虽然是浙江人,但没用,因为我学的是西洋那一套。所以我们研究了中国戏曲,学了越剧唱腔,还学了二胡的拉法。这是一个全新的学习过程。”

    关于《梁祝》首演谢幕的情形,俞丽拿现在能想起的画面已经有些模糊了。“返场时有人说我们演奏了全曲,陈钢说其实只演了一个段落。琴是我拉的,可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大概因为太高兴了吧。”这么多年来,每当回忆起那场演出,俞丽拿总会为那一天标注一个定义:“对我们来说,5月27日这天很特殊,它意味着小提琴终于被中国观众接受了。”

    “尊重艺术家的意见”

    1960年,俞丽拿在上海女子弦乐四重奏中担任第一小提琴手,参加了在柏林举行的第二届舒曼国际弦乐四重奏比赛,最终取得第四名的好成绩。这是中国首次在国际弦乐大赛中获得名次。就在上台比赛前,4位中国姑娘把手叠在一起,大声喊了一句口号:“为国争光!为国争光!”无论哪个年代,为国演出都是中国文艺工作者一项重要的任务和使命。

    上世纪60年代,周总理经常陪同到访中国的外国贵宾来上海。随着《梁祝》首演的成功,优美的旋律很快通过广播传遍了大江南北。“接待外宾、安排文艺演出时,周总理也常常点名要听《梁祝》。”俞丽拿对《环球人物》记者说,当时还是大学生的她因此与周总理有了见面交流的机会。

    一次演出后,周总理很有兴趣地向俞丽拿询问了有关《梁祝》创作的情况。俞丽拿惊喜地发现,周总理对她的情况很熟悉,知道她们的四重奏在柏林获了奖。总理说:“你们的四重奏能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获奖,很不容易。你们辛苦了。”听到总理的称赞,俞丽拿心里一热。

    在和周总理为数不多的交集里,有一件事让俞丽拿印象最为深刻。有一次,周总理陪外国贵宾来上海,在欢迎宴会上,俞丽拿照例演奏了《梁祝》。演出结束后,周总理走到台口,对俞丽拿说:“俞丽拿,和你商量个事。”俞丽拿记得,总理的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很认真:“我觉得《梁祝》太长了一点,你和两位作曲家说一下,能不能改短一些,这样演奏效果可能会更好。”

    听完总理的建议,俞丽拿心里“咯噔”一下。“现在回想起来,那会儿真是年轻冒傻气,什么叫组织纪律,什么叫政治观念,我根本不懂呀。”俞丽拿满门心思都是担心这样的删减会给《梁祝》的艺术性带来致命打击。犹豫再三,她没有将总理的话转达给陈钢和何占豪。

    几个月后,周总理又一次陪外宾来上海,在文艺演出时,他仍然点名《梁祝》。还是那个宴会厅,还是俞丽拿,还是未经改动的《梁祝》。演出结束后,周总理见到俞丽拿,直截了当地问:“俞丽拿,你们没改嘛?”

    “听完这句话,我很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对着总理尴尬地笑,谁知道总理接下来的话,让我记了一辈子,又敬佩又感动。他只说了一句,‘那就尊重艺术家的意见吧!’你看,这就是周总理。”俞丽拿说。但这件事过后,她又认真琢磨了周总理的建议。在不同的场合,她会选择《梁祝》的部分乐章来演奏,比演奏整部作品时间短了很多,演出效果也很好。

    2009年,俞丽拿在《梁祝》50周年音乐会上演奏。

    几十年来,《梁祝》的旋律在全世界响起。1990年,俞丽拿以第一位访问台湾的大陆艺术家身份,在台北演奏《梁祝》,轰动台湾。此后她带着《梁祝》应邀赴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俄罗斯、新加坡和菲律宾等国演出,让这只东方的蝴蝶飞向了异国他乡。除了俞丽拿,吕思清、盛中国等音乐家们也奉献了《梁祝》不同版本的演绎。2016年,根据一项国际小提琴赛事的调查,《梁祝》成为在国外演奏次数最多的中国作品。

    中国人不是来“打酱油的”

    俞丽拿是一位“老司机”——60岁时她才考了驾照买了车。为避开早高峰,她早晨5点多起床,6点半到学校开始准备工作。“学生们都知道,我永远是在教室里等着他们的。”

    从1962年俞丽拿留校任教至今,已经57年。初为人师时,俞丽拿赶上了“文革”,所有教学工作被迫中断。到了“文革”后期,学校陆续复课,俞丽拿每天6点钟到学校,晚上10点钟才离开,因为很久没接触外国教材,她只能拼命地补。“那些外国教材多久没见面了呀,我们终于可以连续地、不间断地钻研专业,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非常珍惜。”遇到外国专家来华讲课,讲授时很多乐理和技法都让俞丽拿感受到差距。“就连现在小学生都知道的‘渐响上去、渐弱下来’,我们那会儿大学老师都不懂,太多的缺陷,太多的不足!”

    如果说年轻时俞丽拿的理想是让中国人喜欢上小提琴的话,那么在当老师的几十年岁月里,她的目标是要让更多的学生站在世界舞台上,“中国学生是有竞争力的,是拿奖的竞争对手,不是来‘打酱油的’。”

    改革开放后,俞丽拿有了更多出国演出、访学、担任比赛评委的机会。“那会儿上海和国外生活水平差距还是蛮大的,可是到了国外我对那些都不感兴趣,我只关心世界各学派最前沿的理论和技术,我要把这些都‘偷’回来教给学生。”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和付出,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俞丽拿的学生在国际比赛中崭露頭角,以黄蒙拉、王之炅为代表的优秀青年演奏家逐渐涌现出来。

    如今,比起刚当教师时的手忙脚乱,俞丽拿已经相当从容。从容却不放松,上课永远排在第一位,这是俞丽拿几十年的准则。她每天在教室授课长达10多个小时,唯一的休息就是中午拿出饭盒到微波炉里热一热,吃饭的同时却还在上课。即使在声带手术后讲不出话的时期,俞丽拿也不停课。她做了一些卡片,在学生演奏时举卡片提醒。“弓速”“分段”“调性”“音准”……甚至还有一张写着“帅”字。

    70岁时俞丽拿做了告别舞台的决定。“其实那正是我演奏状态非常好的时候,但是一切都得为专心教学让步。”音乐学院的教学跟普通学校不同,一对一上课,从附小到大学毕业,一个学生就是16年。这16年里,俞丽拿觉得自己就像他们的第二父母。每个学生她都会安排一个笔记本专门记录,如今这样的笔记本已塞满整整一个文件柜了。

    2019年4月5日,俞丽拿在上海音乐学院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本刊记者 崔隽 / 摄)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

    《环球人物》:今年是《梁祝》首演60周年,您觉得时代赋予了它哪些新的内涵?

    俞丽拿:《梁祝》还能为大家带来什么?还有没有创新的可能?这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这次《真爱·梁祝》采用了现代舞、舞台剧、音乐剧和小提琴协奏曲四种形式。我会在最后演奏“化蝶”这一乐章。这种音乐剧场的形式让观众穿行在樊锦诗与彭金章、巴金与萧珊、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梁山伯与祝英台四段爱情故事中。我印象最深的是樊锦诗与彭金章的故事,这个段落让《梁祝》蕴含的爱情信仰有了新的时代烙印,既有生死相依的不离不弃,也有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家国合一。

    《环球人物》:在您看来,新中国的成立对于音乐艺术的发展意味着什么?

    俞丽拿:从我自身的经历出发,我觉得音乐艺术的兴盛与国家发展、社会进步的确是紧密相关的。新中国成立后,文艺工作者的地位明显提高了,文艺工作的重要性被提了出来。尤其是上世纪50年代中后期,文艺工作者的积极性非常高涨,一群年轻人热火朝天创作出了一批优秀的音乐作品。老百姓不用再忍受战争,能吃饱饭了,物质生活得到满足了,自然就有欣赏音乐的需求了。我们有了观众,这对于音乐艺术的发展也是一种推动。

    《环球人物》:有一种说法是,中国化的小提琴作品才能成就中国的演奏大师,但是《梁祝》之后似乎还没有可与之比肩的作品出现,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俞丽拿:《梁祝》的诞生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确很难复制。天时是当时特殊的政治氛围,地利是上海这座现代化的、有深厚现代音乐传统的城市,人和是这些年轻创作者兼备了古典艺术和民间戏曲的音乐素养,这些让《梁祝》能够传达到老百姓的心坎里。

    我们现在的作曲家仍然进行民族化的创作,每年仍然有优秀的作品在音乐会上亮相。对于民族音乐的发展,我一直都在关注和支持。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的观点没有变过。

    《环球人物》:执教57年,您觉得新一代音乐人才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是什么?

    俞丽拿:机遇就是现在的学习环境。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是5年学制,可是真正学习只有两年。为什么?政治运动太多了,每次搞运动,业务就全放下了,这对于创作和演奏的学习都是极为不利的。

    挑战是竞争太激烈,现在能够成为独奏家还是很难的。而且对于年轻人来说,技术层面突破起来相对容易,难的还是怎么表达中国情感。举一个例子,我的学生现在都很期待我教他们拉《梁祝》,能拉《梁祝》就是一种认可,但是想拉好它,需要时间和阅历的沉淀。

    俞丽拿,1940年出生于上海,小提琴演奏家。1959年首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小提琴协奏曲。现任上海市音乐家协会顾问、上海音乐学院教授,第八、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2018年2月,被授予全国三八红旗手标兵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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