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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黄金时代》里的蒙太奇手法

    时间:2021-02-27 07:59:2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摘 要】蒙太奇是来自电影艺术的名词,意指拼贴、组合等手法,但蒙太奇式的艺术思维古已有之,且普遍存在。王小波的小说艺术富含蒙太奇的成分,对场景、画面的成功再组合使其小说别具一格,极具观赏性。

    【关键词】蒙太奇;节奏;隐喻;颠倒;垂直;黄金时代

    蒙太奇(Montage)原是法国建筑学界的一个术语,大意指构造或是组合的方法,后被引入电影艺术领域。自上世纪20年代美国导演格里菲斯和前苏联导演爱森斯坦创立“蒙太奇”概念以来,近百年时间里,这个概念在电影界被广泛使用,但是,关于所谓的蒙太奇手法却是众说纷纭。爱森斯坦认为,蒙太奇“是一种思想,它产生于两个独立镜头的联结”;而且他同时强调,这样的一种拼接,其意义已经大大超出两个镜头的单纯联结,“两个蒙太奇镜头的对列不是二数之和,而更像二数之积。”前苏联电影导演、编剧罗姆认为,“蒙太奇——这是艺术家的想法,他的思想,他对世界的视像,这种视像表现于怎样选择镜头和镜头对比,使电影动作具有最富有表现力的和最能引人深思的形式。”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罗姆的“蒙太奇”理论侧重于强调电影导演(亦可指艺术家)根据自身知识结构做出的对镜头(材料)的取舍。德国电影理论家爱因汉姆认为,“对于电影艺术家来说,蒙太奇是第一流的创造手段,它能帮助他强调或丰富所描绘的事件的意义。从一个场面所包含的一整段时间中,他只选取他最感兴趣的那一部分;从事物所占据的整个空间中,他只挑出最关紧要的那一部分,他强调某些细节,而完全删掉另一些细节。”爱因汉姆的这一段话大概能够视为对前两位理论家之观点进行的综合概括:蒙太奇即是包括镜头上的取舍,连接,更是对一个导演的艺术眼光提出挑战:因为他的这些素质关系到他选取哪些部分作为“最关紧要的那一部分”留存下来。

    国内也有许多学者对这一理论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杨匡汉认为,“所谓蒙太奇,最简洁的说法是指镜头的组合、连结而创造出来的有意味的空间。”这个观点和爱森斯坦的比较类似,都旨在强调蒙太奇的手法及具体的操作,但基于爱森斯坦的理论,蒙太奇的美学已不仅仅是简单的两个镜头之拼接,所以夏衍在《写电影剧本的几个问题》一书中对蒙太奇做出了较为中肯的论断:“所谓的‘蒙太奇,就是依照着情节的发展和观众注意力和关心的程序,把一个个镜头合乎逻辑地、有节奏地连接起来,使观众得到一个明确、生动的印象或感觉,从而使他们正确地了解一件事情的发展’的一种技巧”,因此,夏衍强调的是蒙太奇的叙述模式,在马尔丹的话语里,这样的一种蒙太奇模式被称为“线索的蒙太奇”。

    综合以上各位学者的观点,笔者认为,蒙太奇应该包括狭义和广义两个概念。狭义的蒙太奇专指电影里镜头的拼接和组合,以此来表现导演某种特定的艺术思维。正如普多夫金所说的“把各个分别拍好的镜头很好地连接起来,使观众终于感觉到这是完整的,不间断的,连续的运动——这种技巧我们惯于称之为蒙太奇”。广义的蒙太奇指的是一种艺术思维,具体而言,它时常表现为艺术家在创作时的一种跳跃式思维;涉及到画面的部分,即可表现为某种组合和拼接,一如电影中的镜头组合模式,质言之,它往往通过画面的拼接、思维的跳跃,造成接受主体在审美上的超越性体验。因此,吉甘才认为,“蒙太奇既不是电影的,也不是其他艺术所独有的一种特质。它是由人对周围可见世界的感受的一般规律所决定的。”

    既然广义的蒙太奇是作为一种艺术思维而普遍存在,那么,作家们在从事文学创作的时候就很难不受这一思维模式的影响。苏轼极为推崇王维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其诗作“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如《山居秋暝》中的不朽名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月”、“松”是一组镜头,构成了仰观之“静”;“泉”、“石”是另外一组镜头,构成了俯视之“静”,两组相对“静”的意象偏偏是通过每一句诗的文眼“照”和“流”带动起来,于是上下联便动静皆有,生意盎然。细细品之,我们不得不说,这样的手法便是蒙太奇中的画面拼接、组合模式。当然,说到画面的拼接和组合,首屈一指的当推元代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这首小令在白描画面的拼接上常常被人们提及,实际上也是典型的蒙太奇手法在文学中的成功应用。

    诗歌写作的画面组合和跳跃性思维使它和蒙太奇的结合显得天衣无缝,但小说创作中的蒙太奇却更能发挥其作用和影响。和电影一样,小说也是一门叙事的艺术,进入20世纪后,小说在现代主义的影响下急剧转型,它已不再以故事为中心进行构思,相反的是,许多“先锋”小说家致力于去突破小说故事叙述的完整性,以跳跃性、碎片化以及再造、重组等手段来结构小说,这就使得小说中的蒙太奇意味越来越强,正如杨匡汉所说的,“(蒙太奇)为诗人所发明和运用,不过现时的电影(还有小说)里更系统、更淋漓尽致地发挥其效果罢了”。二十世纪末最具争议的小说家王小波,蒙太奇手法在其小说创作中的成功运用便是一个典型例子。

    众所周知的是,王小波的作品以其机智、幽默甚至是放浪形骸的语言嘲讽了“文革”的种种荒诞现象,进而表现为对当下生活的一种智性思考。小说集《黄金时代》(共收录《黄金时代》、《三十而立》、《似水流年》、《革命时期的爱情》和《我的阴阳两界》等五部中篇小说)是其最具影响力的作品,其中同名中篇《黄金时代》获得1991年第13届台湾《联合报》文学奖中篇小说奖;并且由于其以放浪形骸的想象、极具诗意的语言游戏、重构了“文革”里所谓的“崇高”和“神圣”,所以它拥有一大批忠实的拥趸,因此,王小波对它甚为满意,称之为“我的宠儿”。另外,王小波本人对电影十分喜爱,其观影的数量可以自称“(普通人的观影数量)没有我看的多”;对电影也颇有见解,其杂文中就有《外国电影里的幽默》、《电影·韭菜·旧报纸》、《我对国产片的看法》等许多有关电影的讨论。以他的小说《似水柔情》为蓝本,并且王小波本人也参与编剧的电影剧本《东宫·西宫》获得1997年阿根廷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奖,也使他成为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得最佳编剧奖的第一个中国人。王小波在其杂文中多次提到对法国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的喜爱,对她的小说《情人》非常之推崇,认为“这篇小说的每一个段落都经过精心的安排”。值得一提的是,杜拉斯本人也是一位优秀的电影剧本创作人,电影剧本《广岛之恋》、《印度之歌》都出自她手。那么,循着这样的一条“文学-电影”之路,让我们一起来进入王小波小说集《黄金时代》中的艺术世界。

    初读《黄金时代》,读者们大概都会觉得小说节奏轻快;细细品之,才发现原来这个是作者对小说句子、章节、段落之间的“短处理”:长句短写,难句简写,刻意淡化了句子、章节、段落间的晦涩逻辑,把营造的主要功力放到画面间错落有致的搭配上来。小说中写陈清扬出场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我出去一看,她穿了一身白,打扮得格外整齐,但是表情不太轻松。

    短短的一句话,被“看”的动作进行引导,分成了三个画面:两个全景(一身白、整齐的打扮),一个特写(不太轻松的表情),都是“短镜头”,全段字句简短,但是却已经充分体现了陈清扬“火气甚盛”;下一段笔锋一转:

    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打算在晚上引诱陈清扬,因为陈清扬是我的朋友,而且胸部很丰满,腰很细,屁股浑圆。

    王小波在这个段落的跳跃式思维更为明显:“我”打算引诱陈清扬,因为“陈清扬是我的朋友”,二者之间不存在必然的因果联系;剩下的三个分句已经转向了对陈清扬身材的描写,而且,这一描写又分为三个特写的部分:胸部丰满、腰细、屁股浑圆。

    这两个段落好比两组镜头,上一组还在交代陈清扬的穿着、打扮、表情,下一组立即转向了陈清扬身材的描写和王二的“不良企图”。每一组镜头底下又有小镜头,模式皆为全景—特写的自然转换。这就是较为典型的蒙太奇式的组合,而且是短镜头组合的方法。

    法国电影理论家马尔丹认为,电影里长短镜头剪切的时候要有一种尺度表现,并把这种尺度表现称为“节奏蒙太奇”:它涉及镜头的长度,而这种长度又是根据镜头内容所激发的心理兴趣程度而定的……如果镜头冗长,就使人产生短时间的厌烦和丧失耐心。如果镜头正好在注意力降低时被切断,并由另一个镜头所替代,注意力就会不断被抓住,人们也会说影片有节奏了。因此,所谓电影的节奏并不意味着抓住镜头之间的时间关系,而是每个镜头的延续时间和由它所激起并满足了注意力运动的结合。从小说的这一章节讲,美丽而有个性的女主人公陈清扬的出场让一脸“流氓相”的王二兴奋不已,但是面对如此佳人却又不敢直视,所以这些对女主人公的印象都是重要的,但只能是概括的,于是描述陈清扬的句子就显得短促,节奏明快,暗合了当时王二亢奋的状态。从小说的整体看,整篇《黄金时代》的叙述节奏都有这个倾向,符合作者对“文革”的处理,那就是“使无趣的生活变得有趣”,将这一所谓的“神圣”进行消解。由是观之,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在叙事的时候特别注意对节奏的把握,较多地采用短句来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并且在读者注意力降低前迅速切换叙述视角,所以读者在阅读的时候才会如此兴致盎然。

    如果说小说创作中画面的自由切换能够把握小说的叙述速度,造成一种节奏蒙太奇的效果,那么,在小说文本中,作者还可以将一系列具有相同隐喻意义的画面、场景进行组合,使其所表达的主题得以蕴藉,进而在更广的程度上达到一种象征意义,即“通过蒙太奇手法,将两幅画面并列,而这种并列又必然在观众思想上产生一种心理冲击……这些画面中的第一幅一般都是一个戏剧元素,第二幅(它一出现便产生隐喻)则可以取自剧情本身,并预告以后的故事,但是,它也可以同整个剧情无关,只是同前一幅画面建立联系后才具有价值。”读者在对比前后两组画面后,便可以领悟到作者的思想感情,我们把这样的一种蒙太奇称为隐喻蒙太奇。在《黄金时代》里有这样一个场景描写:

    我和陈清扬在蓝粘土上,闭上眼睛,好像两只海豚在海里游动。天黑下来,阳光逐渐红下去。天边起了一片云,惨白惨白,翻着无数死鱼肚皮,瞪起无数死鱼眼睛。山上有一股风,无声无息地吹下去,天地间充满了悲惨的气氛。陈清扬流了很多眼泪。她说是触景伤情。

    从文字上看,这部分至少可以分成五个层次,每一个层次又可以各自划分出一个写实单元和一个引申单元,如下图所示:

    属性

    层次 写 实引 申

    第一层在蓝粘土上的我和陈清扬两只在海里游动的海豚

    第二层天黑阳光逐渐红了下去

    第三层惨白惨白的云无数死鱼肚皮;无数死鱼眼睛

    第四层山风无声无息地吹下去;天地间充满悲惨气氛

    第五层泪流满面的陈清扬触景伤情

    从写实单元看,躺在蓝粘土上的我和陈清扬正在享受男女间的欢愉,但是天黑了,一切将变得不可捉摸,于是接下来的写实部分就“急转直下”,尽是惨白、悲凉的自然图景,最后是泪流满面的女主人公。从引申单元看,两只海里游动的海豚刚开始的时候是如此地自由自在,但当阳光逐渐红下去时,突然就翻起死鱼肚皮和死鱼眼睛,难怪乎天地之间充满了悲惨的气氛,最后便是多情的女主人公触景伤情。无论是写实单元还是引申单元,“天黑下来”实际上就是命运发生转折的隐喻。联系到小说描写的背景,我们似乎就能预知男女主人公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无尽苦难。因此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借助于这样的一种隐喻蒙太奇的手法,王小波把个人命运的转向和大自然的变化结合在一起,体现为中国经典美学里的“天人感应”,并以此隐喻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巨大矛盾,即使男女主人公逃上荒山,依然无法挣脱时代的浊流。马尔丹把这样的隐喻称为“思想的隐喻”,认为“这种隐喻的目的是为了在观众的意识领域内激起一种想法,这种想法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影片的剧情范畴,并且促使人们对人类的许多问题具有更广泛的看法。”

    电影作为一门叙事的艺术,对叙述的法则自然有所要求,作为电影的基本语言,蒙太奇的主要作用之一便是其叙事功能,因此,所谓的叙事蒙太奇指的就是叙述一段剧情,展示一系列事件,但叙事蒙太奇并不强调叙述的完整性,而是以若干场景、段落、情境画面的描写,并最终通过对它们进行再组合等手法来叙述整个故事的发展。从手法上来讲,王小波小说中的叙事蒙太奇主要有颠倒蒙太奇和垂直蒙太奇两种。

    颠倒蒙太奇指的是打乱叙事的时间顺序,按照作者的意志将“画面”自由组合,它可以是“为了表现一种纯属主观的、富于戏剧性的,自由地从现时转至过去,又从过去转回现在的时间……的蒙太奇”。在中篇小说《黄金时代》里,王小波叙事的时间线索看起来非常“混乱”。从整体上讲,小说采用的是一种倒叙的方法,叙说了二十年前王二与陈清扬在云南插队,从而认识、相爱,二十年后,两人在北京重逢,于宾馆里“重温伟大友谊”的故事。时间跨度既然长达二十年,从客观的角度上讲,无论是王二还是陈清扬的回忆都难免有所遗漏,所以王小波借助于“补充说明”的方法,将二人的“分别叙述”交织在一起。怪异的地方就在于,作者寄希望于通过两人的补充说明使故事达到相对的完整,却让它在这样的追求中产生了更大的背离。小说叙事的时间轴比较“混乱”,显然是作者有意为之,意在还原人类真实的“回忆”状态。于是,即使是叙说同一个故事,前一叙事者的叙述时间和后一叙事者的叙事时间往往是颠倒、错乱的,于是作者“好心”地在每一段的第一句话留下重要的时间线索,供读者去捉摸其发生的大致时间。由是观之,王小波刻意求奇、求新的叙述姿态着实令人赞叹。

    从细节上讲,小说在叙说王二于21岁生日那天如何引诱陈清扬时,时而是“我21岁时”,先把事件大略交代;过了几段,又再次出现“我过21岁生日那天”,把上文未交代的故事继续下去,但前者与后者在时间上并无先后顺序;在“写交代材料”时,“后来”一词经常出现:前一段是“后来陈清扬告诉我”,从陈清扬的角度来“交代问题”;下一段是“后来我写交代材料”,视角已然转换到王二这里;再下一段,起头的一句是“那天下午”,已经把时间推到更前的回忆里,那是21岁生日时的“王二”;接下来的一段再次回到交代材料的写作,第一句便是“后来我遇上了‘勒都’”。从这几个句子所提供的线索来看,其发生的时间也是忽前忽后的。

    在另一篇小说《革命时期的爱情》里,我们也可以看到一张由王小波结构出的“颠倒错乱”的巨大的时间网:

    “现在时”:“从美国回来以后,我到一个研究人工智能的研究所工作”;“我现在已经四十岁了……”;

    “过去时”:“小时候我除了爬炉壁,还干过不少其他傻事……”;“一九七四年的一月到五月,我在豆腐厂那间小办公室里和X海鹰扯东扯西,心里恨她恨得要死”;“1968年春天,我和姓颜色的大学生恋爱”等等。

    具体到小说的叙述中,王小波就将这些段落“错乱”地组合到一起,叙事的时间时而是过去,时而是现在,有些时候甚至是混杂到一起,完全打通了过去、现在甚至是将来三者之间的界限。

    小说集《黄金时代》里的五部中篇的颠倒蒙太奇手法之运用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它们对每一个故事的叙述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王小波运用蒙太奇的思维,根据各个“片断记忆”,对来自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画面、场景进行拼接,使天马行空、放浪形骸的王氏想象纵横驰骋,遂成就了王小波的独有风格,方圆八百里内仅此一家。

    如果说颠倒蒙太奇在处理叙事的时间轴上发挥了关键作用的话,那么,在小说写作时,作家还得面对声音、画面等因素的综合作用,那么该采取何种办法才能使这二者达到完美结合呢?爱森斯坦在《蒙太奇论》一书中将声画等多重因素并存的蒙太奇称为垂直蒙太奇,他认为,“声画的结合在蒙太奇方面提出了一个必须解决的结构领域的新问题。这个问题就是要找到一个音乐片段和一个图像片段之间的通约键;这样的通约将使我们能够把前进中音乐的每一个句子同平行前进的造型图像即镜头的每一个句子“垂直地”即同时地结合起来”。概而言之,爱森斯坦这一言论的重点在于找到一种解决电影中声画结合(从无声电影到有声电影过渡)的方式。文学中声画并举的写作方式,如果用蒙太奇的视角对之进行解读,也能够使人获得许多新颖的见解。在王小波的《似水流年》中,有这样一段“李先生”被批斗场景的描写:

    那个小礼堂可容四五百人,摆满了板条钉成的椅子,我们数十名旁观者,都爬在椅子上看。李先生和参赛选手数人在舞台上……李先生刮了个大秃瓢……只见凤师傅屈右手中指如风眼状,照他的秃头上就凿,剥剥剥,若干又圆又亮的疙瘩应声而起。李先生不禁朗声赞道:还是这个拳厉害!

    这段文字大概可以细分为8个场景:1.可容四五百人的小礼堂;2.板条钉成的椅子;3.椅子上的旁观者;4.舞台上的“参赛者”;5.李先生古怪的发型(大秃瓢);6.凤师傅如风眼状的中指;7.剥剥剥的凿击声;8.李先生的赞叹。除了1、2、3、4是全景式画面,其余5、6、7、8都是特写,而且第7、第8个为有声场景。在全景转向特写之后,原先单纯由图像构成的描写掺杂了剥剥剥的凿击声和李先生的赞叹,那么这段文字就变成了画、声皆有的双重结合。爱森斯坦认为,当声音与图像的配合不只是再现天然存在的联系,而是确立作品表现任务所要求的联系时,这时才开始有了艺术。于是,《似水流年》中独特的画面描写和旁观者的叫喊声、剥剥剥的凿击声、李先生的赞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激烈、亢奋甚至疯狂变态的“施虐与被虐”的场景,风格是独树一帜的。

    总之,无论是节奏蒙太奇也好,平行蒙太奇也罢,从总体上讲,蒙太奇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它强调作者强烈的主体构思性,为了突出主题或某种特定的情思,它可以抛弃其他一切不为所用的形式和内容,而蒙太奇的艺术特质正是通过这些片段在创造性的连接中所取得的,如什克洛夫斯基所说,我们把选自错乱世界的片段材料剪接起来,我们又通过删节制造错乱。我们选择片段,我们改造它们,我们利用旧时的经验,就像用已经研制出的机械部件组合成完整的机器一样。小说集《黄金时代》对“文革”这一历史事件的“破坏”与“重组”,在现代主义的语境里,就是将“神圣”解构化,将“崇高”荒诞、游戏化。王小波认为,真正的小说家把写作看作一种极端体验,用这种体验来构造世界,这种极端体验就来自对生活片段的选择,截取最能体现和为创作宗旨服务的生活场景。王小波的这种选择是为其小说艺术创作服务的,他对小说艺术的追求是让小说变得有趣,并且充满思想的智慧。他尊崇米兰·昆德拉“不懂开心的人不会懂得任何小说艺术”的观点,认为文学的使命就是制止社会变得无趣。他忽略同时期伤痕文学中大肆渲染牛棚、苦狱、迫害导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厚重氛围,刻意选择“王二”及其他角色以回忆的口吻去解构那个“崇高”语境里的政治场景与性爱画面,于是就有了王二用非逻辑的理由证明陈清扬是破鞋、“人保组”喜欢看我写的交代材料、王二带学生去配种站看小公驴配种、线条对“鬼头血肿”李先生疯狂的爱……这些在当时“谈性色变”环境下的极端行为,被王小波的解构与游戏给统统消解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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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俄]爱森斯坦.蒙太奇在1938[A].爱森斯坦论文选集[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62.

    [3] [俄]罗姆.简论蒙太奇[A].电影艺术论丛(第一辑)[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62.

    [4] [德]爱因汉姆.电影作为艺术[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

    [5] 杨匡汉.缪斯的空间[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6.

    [6] 夏衍.写电影剧本的几个问题[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0.

    [7] [法]马塞尔·马尔丹,何振淦译.电影语言[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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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俄]吉甘,李溪桥译.论导演剧本[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79.

    [10] 王小波.商业片与艺术片[A].一只特立独行的猪[M].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06.

    [11] [俄]C.M.爱森斯坦,富澜译.蒙太奇论[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8.

    [12] [俄]维克多·什克洛夫斯基,刘宗次译.散文理论[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4.

    [13] 王小波著.黄金时代[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

    作者简介:封艳梅(1980- ),陕西渭南人,文学硕士,广西民族大学,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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