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悟》词语考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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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对明末清初白话短篇小说集《风流悟》中的几则词语进行考释，以期对汉语词汇史的研究整理和辞书的编纂有裨益之处。
关键词：风流悟；词语；考释
《风流悟》为明末清初白话短篇小说集，题“坐花散人编辑”，其人真实姓名不详。今存清今义堂刊本，全书共八回，语言生动，口语性较强。本文选取其中几则词语，略加考释，这些词语或其义项尚未被《汉语大词典》收录，也未全见于《宋元明清小说语词大辞典》《小说词语汇释》《近代汉语大词典》等工具书，或虽收入而释义可补。本文所据版本为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古本小说集成》影印本和2012年华夏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代通俗短篇小说集成》丛书本《清平山堂话本·风流悟》。
【有窍】
（1）弄生道：“你不晓得这只船，就是南潼子门的船，方才我有心，船上的水牌，及船家的面脸，我已细细记着。今夜少不得原歇在那边，我只说要叫船，寻着那船家，就问你今日揽了那一家的生意，一问就得知下落了。”孟瑚笑道：“有窍，有窍！还是你。但如今就去便好访着了，明早到里书房来回复我。”（《风流悟》第一回）
（2）苹乡带笑翻转身，即将右玉掰住，又扯又明在右玉背后，嚷道：“你两个做了一串，我将心对了你，这不是个‘患’字么？”右玉与又明大笑道：“妙，妙！有窍，有窍！俱免罚。”（《风流悟》第七回）
《汉语大词典》中“有窍”的释义为“犹在行，有窍门”，《小说词语汇释》中解释为“知趣”，但上例中的“有窍”用这两个义项皆不可释，我们认为还应增加一个义项。下面是“有窍”在其它近代白话文献中出现的例子：
（3）范爷听了暗言道：此语却是有理有窍的正论，只怕元帅难以答话。便接口道：“你失去征衣，罪该万死，还来挺撞元帅么？吾且问你，将功抵罪，有什么功劳于此？”（《狄青演义》第三十四回）
（4）了得解时，只用信手拈神，动人心来。头头是道，自是文中有窍，理义原悦人心。我合着他，自是合着人心。（《画禅室随笔》卷三）
以上例子中的“有窍”均与理、义有关，结合上下文来看，“有窍”解释为“有道理”较为合理。《汉语大词典》中该义项失收。
【分上】
（5）于是莫拿我正终日吃酒，与禁子牢头吃得高兴。忽然知县有票吊审。众人道：“且挨他来日，寻个分上，然后出去便好。”（《风流悟》第四回）
《汉语大词典》中“分上”的义项有二，一是“本分的”，二是“情分；面子”。这里，我们要讨论的是义项二。“分上”在近代文献中多有用例，如：
（6）府尹唤吴氏起来，道：“本该打死你，看你儿子分上，留你性命。此后要去学好，倘有再犯，必不饶你。”（《初刻拍案惊奇》卷十七）
（7）龙氏道：“多亏了大爷二爷的分上，救出我的儿合女来，我这里磕头谢罢！念话的够了，望大爷二爷将就！”（《醒世姻缘传》第八十九回）
（8）西门庆道：“也用不多，闻得东京开封府杨府尹，乃蔡太师门生。蔡太师与我这四门亲家杨提督，都是当朝天子面前说得话的人。拿两个分上，齐对杨府尹说，有个不依的！”（《金瓶梅》第十四回）
（9）一到考，家中为他寻分上，先生为他寻作头。明使暗使，不知使去多少钱。（《醉醒石》第四回）
（10）我们倒思量与他央个分上，保求顶替，他偏生自要去当。（《醒世恒言》第三十八卷）
“分”有“情分”之义，“分上” 在《近代汉语大词典》中解释为“情面，面子”，在《小说词语汇释》中释为“人情，面子”。如例（22）（23），“分上”即为“面子，人情”义，“看你儿子分上”即“看你儿子面子”，“多亏了大爷二爷的分上”即“多亏了大爷二爷的面子”，但例（25）（26）（27）中“分上”似释为“做情面的人，有面子的人”更为妥当。如：例（25）“两个分上”指的是蔡太师和杨提督。因此，《风流悟》中的“寻个分上”指的是找个能把莫拿我放出监牢的人，“分上”即为“做情面的人，做人情的人”。
【措处】
（11）正在这里要与刘吉光借代措处，不道外边有三乘轿子来说，是要见王畹香三人的。……因静芳一心要做畹香的偏房，撺掇朱、钱二人同来，各赠一百两银子。（《风流悟》第三回）
（12）读书，读书，转读转输，你读了书，睡一觉，也要商量个计策，措处措处盘缠，安家出外，一些也无，何苦读也。（《风流悟》第四回）
（13）臣闻报后，夙夜图谋，万难控御，外既无兵，内复无饷，无兵可以应敌？无饷何以养兵？……措处无策，束手待毙。（《风流悟》第四回）
《宋元明清小说语词大辞典》收“措处”一词，释为“料理；安排”，《汉语大词典》“措处”释义为“安排，处置”，并举例：
相父措处得宜，使孤欢悦。（《封神演义》第六八回）
若是他作起孽来，可以执了父亲的遗嘱，容人措处，不许他自己零碎嫁人。（《醒世姻缘传》第三六回）
《说文》：“措，置也。”“处”有“处置，办理”义。从以上两例来看《大词典》中“措处”的释义是较为合理的，但是，从《风流悟》的例子来看，“措处”释为“安排，处置”并不贴切。“措”有“筹措”义（详见《汉语大字典》“措”条义项5）《风流悟》中的例子均与钱财有关，有想办法筹集之义，“措处”释为“筹措”较好。表“筹措”义的“措处”在近代文献中多有用例，如：
（14）这些饥民有了贱谷，便可以吃得饱饭，吃了饱饭，便有了气力可以替人家做得活，佣得工，便有了这一日籴谷的钱，不用费力措处。（《醒世姻缘传》第三十二回）
（15）点城夫、编牌甲、搜奸细，户部措处粮饷。（《醒世姻缘传》第七回）
（16）若欲央媒纳聘，非百余金不能料理，须待冬底收租，或可措处。以是迟迟不果，非小生之不为留念也。（《赛花铃》第六回）
综上，“措处”可释为“筹措，安排”。
【体格】
（17）始贫而终富，不可忘了贫时的行径，始富而终贫，亦不可失了富时的体格。（《风流悟》第一回）
《大词典》中“体格”有三个义项：1.指诗文或字画等的体裁格调，体制格局。2.人体的姿态，模样。3.指人体发育情况和健康情况。
其中，值得商榷的是义项2，义项2将“体格”解释为“人体的姿态，模样”，并举了如下两例：
（18）见男人问询称呼，礼数毫不异僧家，接对无妨；到内室念佛看经，体格终须是妇女，交搭更便。（《初刻拍案惊奇》卷六）
（19）只嫌体格尊严甚，坐立如山像贵人。（《天雨花》第五回）
以上两例中“体格”皆是指人具体的模样姿态，是具象的。我们认为“体格”还指人的气概，风度，是抽象的意义。例：
（20）耐勿要管俚先生、小姐，卖拨勒人家，或者是押帐，有仔管头，自家做勿动主，才叫做‘讨人’身体格。（《官场现形记》第八回）
（21）福康安这几句话，原是试他的，只道他总要推辞，总要身执橐鞬，尽那下属的体格。（《清朝秘史》）
《大词典》 中义项2把“体格”解释为“人体的姿态，模样”，我们认为义域过窄。“体”有“禀性，德性”义，“格”有“品格，格调”义，“体格”可解释为“人的姿态，品性，风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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