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藏语量词重叠的类型学考察
时间：2020-10-07 07:52:2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文章考察藏缅语族、壮侗语族和苗瑶语族的量词重叠现象的构成形式、句法功能、表义功能等问题，并从类型学的视角来讨论与之相关的类型学问题。
关键词：汉藏语；量词；重叠；类型学
量词重叠是一种常见的语法手段，是汉藏语系，南岛语系、南亚语系使用较为广泛的一种语法形式。量词重叠现象在语言学界一直受到关注，宋玉柱（1980）指出，量词重叠并不表示“每一”，它的语法意义随着句法功能而变化，郭继懋（1999）认为量词重叠只表示一种概括的总语法意义。此外，不少语言学家分析了少数民族语言的量词重叠现象，戴庆厦（2000）分析了景颇语名词、动词、形容词、量词等重叠式的特点以及制约景颇语重叠式的因素。李云兵（2006）用类型学的方法对苗瑶语量词的类型学特征进行探讨，并将语法手段分为重叠、语音屈折变化和附加词缀，认为苗瑶语通过量词的重叠表示量词的全量或通量。与动词、形容词等重叠问题的研究相比，量词重叠的研究仍不足，本文将对汉藏语的重叠现象进行考察。
汉藏语的系属分类至今尚有不同意见，本文取汉藏语包括“一语三族”的观点，即汉藏语包括汉语、藏缅语族、壮侗语族和苗瑶语族，本文的分析研究，主要涉及“三族”范围内的语言。
一 量词重叠的结构方式
通过查阅《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简志》所载的语言材料，我们发现，在藏缅语族、壮侗语族和苗瑶语族主要有AA式、ABAB式、NAA式、XAA式（数词加量词重叠）以及其他方式的重叠。此外，还存在一些语言不能重叠，如傣语、黎语、佤语等。以下是“三族”语言中量词重叠现象的使用情况。
1.AA式重叠。
（1）藏缅语族。
载瓦语：tam31 tam31次次；格曼语：ɡ□a35 ɡ□a35 个个；景颇语： jan33 jan33有些根（根根）；毕苏语：mja33 mja33每一碗（碗碗）；哈尼语：xa55 mo55 mo55 哪些个（个个）；
（2）壮侗语族。
壮语：tu2 tu2只只 ；侗语：nan4 nan4个个（指物）；布依语：pu31 pu31个个 拉珈语：tu231 tu231只只；村语：l
t21 lt21只只；仫佬语： at7 at7 个个
（3）苗瑶语族。
苗语：l□33 l□33个个；布努语：θa42θa42桶桶（每桶）；勉语：la：n21 la：n21个个； 畲语：tha42 tha42头头；巴哼语：t□33 t□33条条；
2.ABAB式重叠。
ABAB式重叠，不同于量词的直接叠加，而是整个数量短语的重叠，通过数量短语的重叠来表达不同的语法意义。
（1）藏缅语族。
载瓦语：l21 ta55 l21 ta55一趟一趟；独龙语：ti55ni55 ti55ni55一天一天；怒苏语：s□31 l□55 s□31 l□55三粒三粒；彝语：th□11 33 th□11 33一天一天（天天）；毕苏语在量词前加表示总括意义的形容词kha55，然后重叠，可以整体重叠形成四音节结构。如：kha55□ 55 kha55th 55 种种。
（2）壮侗语族。
在壮侗语族中，没有发现ABAB式重叠。
（3）苗瑶语族。
畲语：i6 se6 i6 se6 一下一下
3.NAA式重叠。
NAA式重叠，也就是必须要有数词“一”的时候，重叠现象才会存在，数词“一”是重叠现象的前提条件。
藏缅语族中，阿昌语同“一”结合的量词可以重叠。如：ta3 u□55 u□55一个个；傈僳语量词重叠后要在前边加“一”。如：thi3o44o44一个个（指人）。阿侬语：thi55 □i33□i33一天天。壮侗语族中，没有发现NAA式重叠。苗瑶语族中仅有畲语存在这种重复形式，如：i6 tju3 i6 tju3一张张
4.其他形式的重叠。
在藏缅语族中存在P-AA式重叠，即前缀加量词重叠，在载瓦语中，有些单音节量词前加a21成分重叠，如： a21 se21 se21一瓣瓣。毕苏语中，在量词前加表示总括意义的形容词kha55，然后重叠量词，形成三音节结构，如：kha55 um55 um55家家。
还有AA-S，即量词重叠需在重叠的量词后加上后缀。独龙语的量词重叠后，需在量词后加后缀-mɑl55，重叠时只重叠词根，重叠后的第二个末尾增加喉塞韵尾，韵母的主要元音一律变成短元音，例如：ti55 ɡ55 ɡ□55 mɑl55一条条。彝语的量词重叠也需加后缀-su33构成，如：tshi21 ma33ma34 su33第一个。
少数语言的量词还可以在重叠量词的中间加语音成分，即按AXA式重叠，例如：彝语中的A ma55 A式重叠：33 ma11 33每天；怒苏语中的A ma11 A式重叠：□i31 ma55□i31每天。
通过以上介绍，我们知道：①量词的AA式重叠分布最为广泛，藏缅语族、壮侗语族和苗瑶语族中AA式重叠的比例最高；②ABAB式重叠主要分布在藏缅语族中，壮侗语族尚未发现例子，苗瑶语族也仅有畲语中存在。③NAA式重叠，也就是必须要有数词“一”的时候，重叠现象才会存在。这类的例子并不多，壮侗语族中也不存在。④在这“三族”语言中，还存在几种特殊的重叠形式，比如前缀加AA，AA加后缀以及AXA式。
我们试图将AA式重叠、NAA式、前缀加AA、AA加后缀宏观地并为一个大类，即AA式重叠。我们可以发现三族语言中在量词重叠方面存在一个较为重要的类型学差别，即藏缅语族和苗瑶语族的重叠形式较为丰富，特别是藏缅语族，语料中几乎存在每一类重叠，而壮侗语族的重叠形式仅有AA式重叠一类。
二 类型学的参项分析
刘丹青（2005）认为语言类型学的研究以确定参项为起点。一类结构涉及的方面很多，不可能每个方面都进行比较。类型比较智能把部分范畴拿出来作为参项，然后比较不同语言方言在该参项下表现为哪一种属性，即参项下的赋值。本文所设定的比较参项是：①不同量词重叠式的共现情况；②量词重叠式中A的音节数；③量词重叠式的句法功能；④量词重叠式的表义功能。
1.不同量词重叠式的共现情况。
通过观察藏缅语族、壮侗语族和苗瑶语族的不同量词重叠式的分布情况，我们发现这样一个共性：量词能以ABAB式重叠量词能以AA式重叠。即一般情况下，在某种汉藏语语言中，如果量词能以ABAB式重叠，那么就可以按AA式重叠。
Greenberg的四分表的形式详尽列举了蕴涵关系两端共存或相斥的各种可能，是蕴涵命题的一种分析性的表达。这条共性我们可以用四分表表述为：
+ABAB式重叠，+AA式重叠-ABAB式重叠，+AA式重叠
*（+ABAB式重叠，-AA式重叠）-ABAB式重叠，-AA式重叠
既有ABAB式重叠又有AA式重叠的汉藏语语言主要分布在藏缅语族中，如，白语、哈尼语等，以及苗瑶语族的畲语；只有AA式重叠，没有ABAB式重叠的汉藏语语言，比如壮侗语系的所有语言，部分藏缅语族的语言如景颇语，阿昌语以及苗瑶语族的大部分语言。
2.量词重叠式中A的音节数。
从音节数目来看，在汉藏语语言中，大部分的语言只有单音节词的重叠，但是在小部分的语言中，一些双音节的词也能重叠，重叠方式有两种：一种是重叠整个词，另一种是重叠词的第一个音节来构成重叠式，如：载瓦语只重叠量词部分，i55 lum21 lum21，（两个个），每人两个；独龙语重叠时也只是重叠词根。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条共性：AA式中，多音节量词重叠 单音节量词重叠，即在某种汉藏语的语言中，如果双音节数量词可以按AA式重叠，则单音节数量词也可以按这种方式重叠。如果某一种语言具有双音节的AA式重叠，则一定有单音节的AA式重叠；反之，如果某一种语言具有单音节的AA式重叠，则不一定有双音节的AA式重叠。
3.量词重叠式的句法功能。
不同的量词重叠在句中的句法功能是不同的。石毓智（1996）在文中提到AA式量词重叠只能出现在主语的位置上，并且它要求谓语一般不能是否定式。郭继懋（1999）指出AA式可以作主语、定语、谓语和状语。何杰（2003）指出AA式可以作主语、谓语、宾语、定语和状语，AABB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和定语。据考察，汉藏语的量词重叠出现的句法位置有差异，量词重叠可以作主语、宾语、定语、状语、补语等。AA式可以作主语、宾语、定语、状语、补语，具有量词和副词的句法功能，ABAB式只具有副词的功能，能作状语，在句中表动作行为的方式，AXA式重叠在句中作状语，具有副词的句法功能。
4.量词重叠式的表义功能。
李云兵（2006）认为AA式、一AA式、一A一A的三种形式的语法意义不同。据考察，汉藏语的量词重叠可以表示“周遍”、“某些、有的”、“多量”、“重复”、“每一、任一”、“约数一、两X”、“每X”等多种语法意义。AA式主要表“每X”的语义特征，在量上是增加，表多数，还有表示“周遍”、 “多量”义，这几种意义较为广泛。ABAB式的语义特征在量上是由少到多递增，有的表示“连接不断”， 有的表示“反复”、 有的表示“每一”、“逐一”，在量上表示多数，AXA式重叠表示“周遍”。表示“少量”义的AA式的语法意义只存在于怒苏语中，量词重叠有表示“约数一、两X”。
藏缅语族、壮侗语族和苗瑶语族量词的构成形式有AA式、ABAB式、NAA式、XAA式，量词的不同重叠构成形式具有不同的语义特征，在句法结构中，既具有量词的功能，也具有副词的功能，可以充当主语、定语、补语和不同语义特征的状语。本文所列出的量词重叠的共性，还有待更多少数民族语言的检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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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何瑜群，女，江西上饶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字学专业2011级硕士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