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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中国人民首届赴朝慰问团”回顾

    时间:2021-02-19 08:04:44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1951年3月8日,正在北京辅仁大学生物学系四年级学习的我,得到学生会通知,有关部门拟派我代表全国学生参加“中国人民首届赴朝慰问团”去朝鲜前线慰问志愿军,慰问团团长是廖承志,副团长是陈沂、田汉。慰问团中还有不少知名人士,如全国劳模赵国有,妇女代表刘清扬、雷洁琼、浦熙修,画家丁聪,演员蓝马,相声演员侯宝林、常宝堃(小蘑菇),作家杨朔、方纪、草明,诗人田间,女外交家丁雪松,等等。慰问团连同文艺团在内共575人,分为1个直属分团和7个分团。我被分在直属分团。

    在3月15日辅仁大学为我举行的欢送会上,校长陈垣讲了话,学生会主席代表全体同学送给我一本有“1951,新华日记”字样的日记本。这本日记伴我走过了朝鲜的山山水水,我在上面记录着在朝鲜的亲身经历,并一直保留珍藏到现在,每每触摸到它,60年前在朝鲜战场上的往事如在眼前……

    跨过鸭绿江

    3月21日上午,我们到达沈阳,在这里进行出发前的准备:每人一套棉军服,包括棉衣、棉裤、大衣、棉被;还有一件军用雨衣,一个军用水壶,一个绿色背米袋,两斤炒面,一大包辣椒粉。除了没有胸前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标志外,我们俨然是一个军人了。4月8日,正值中国人民志愿军取得第三次战役胜利、第四次战役在汉江南岸激烈进行的时刻,我们带着全国人民对志愿军官兵的牵挂向鸭绿江的对岸出发了。

    美军对鸭绿江大桥极尽封锁和轰炸之能事,我们的卡车三次过江受阻。9日,又经两次往返,终在第三次由便桥过江到达朝鲜的新义州。踏上朝鲜的土地后,我看到被美军蹂躏过的土地上,已经很少有完整的房屋。在一片废墟上,成队的小孩在喊着“防空,防空”,警告大家小心美军的轰炸,不要暴露目标。妇女们有的用头顶着装有弹药的木箱,有的顶着装着碎石、沙土的草袋子。在这里行车是不准开灯的,这也是防空的需要。我们过江后的作息纪律是白天在防空洞里休息,晚上进行慰问活动。车不停地在山路行驶,于次日凌晨3点半抵达新义州的五峰里,我住在一个农民家里,几个人把米袋中的米倒出一些,请阿妈妮(大娘)给煮饭。她家只剩她和一个6岁的小孙女,儿子上了前线,儿媳妇去修路了。厨房的灶台旁开一扇小门与住房的大炕相通,厨房有三个铜锅,盘在灶台上,擦得锃亮,据说美国兵刚到朝鲜时,以为这些铜锅是金子做的,于是大肆乱拆、乱抢……

    下午3点多,下起了小雨,我们冒雨出发,这种天气敌人的飞机不会来炸,是比较安全的。但雨天路滑,炸坏的路面颠簸极了,又不能开灯,导致车子走错了路,原本晚问可到达的地方,直到凌晨2点半才到一个叫定州的地方。我住在一户农民家里。

    吃过早饭,我抓紧时间,访问了这里的民青负责人李学淑,她19岁,只上过几个月的冬学,这个村有35个民青,美军来时,她巧妙地保存了机密文件及民青名单。现在民青的工作是支援战争,给人民军送粮、送菜、锄地及宣传战争前途等工作。她向我们说:“战争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自到朝鲜几天来,我反复听到这句充满信心和力量的话,这力量从煮饭的阿妈妮到运碎石的大嫂以至给人民军打袜子的小姑娘身上都可以感受到。这天下午2点,我正在整理上午访问的材料,一个小姑娘来找我。她手里拿着正在编织的棉线袜,白上衣、草绿色裙子,两只大眼睛,她叫李仁福,11岁。问到她给谁织袜子,她讲是给人民军,她说:“人民军在前方为我们流血汗,打一双袜子算什么?”问她对美国兵的看法,她讲她“恨美国兵,因为他们抢东西、强奸妇女,侵略朝鲜”,“志愿军帮我们挑水、打柴,为了解放朝鲜,打垮美帝国主义。”这时解放军画报社吴群同志为她拍了一张织袜子的照片。下午我们出发时她又跑来,拉着我的手不放,等我们都上车后,她还跑着追了很远。她的那张照片,吴群同志回国后给了我,我一直珍藏在身边,算算她今年该70多岁了,偶尔还会想起:她现在在哪里呢?她是否还记得我这个中国大朋友?

    当晚,月光和一串串的照明弹伴着我们的行程,这晚敌人的飞机不少。但是自从入朝后,照明弹、飞机看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可怕了。由于夜间行车都不能开灯,加上营养不良,青菜奇缺,司机差不多都得了夜盲症。另外山路颠簸,路又不熟,司机总是一边行车,一边问路,因此直到凌晨2点半才到云月里。慰问团住在志愿军部队为我们安排的民房中,这里的民房一般都是茅草顶的小木房。4月13日晚10时半,我们到了金日成的故乡万景台。在这里,我和雷洁琼、浦熙修两位长者住在一起。金日成大学的学生负责招待我们,因为她们早都停课参军了。

    第二天,在万景台吃早饭时,廖承志同志向我们讲了当时的国际形势及下一阶段的任务。从廖团长的讲话中得知,麦克阿瑟被杜鲁门撤销了职务。

    血泪的控诉

    从4月14日到16日,慰问团的日程安排得非常紧张,开始分六组行动,三个组到工厂:平壤纺织厂、平壤化工厂、成川矿山;三个组到农村:中和郡、江西郡、龙岗郡。并召开了有工人、农民、妇女、青年、文艺界、战斗英雄等社会各界参加的座谈会……

    4月15日晚上,慰问团中约10多人,去平壤纺织厂慰问,深夜12点到了工厂。雷洁琼、浦熙修、曾平和我先听了金玉顺(朝鲜最高人民议会勋章获得者)的报告,随后雷洁琼也作了报告。我的旁边坐着平壤市劳动党宣传部长许南龙,他不会说中国话,但能写汉字。他心情沉重地一笔一画为我写下了对美国入侵者的控诉:劳动党党员遭美军拷打;水井、防空壕、地窖等成了刑场;不少人遭残杀……

    许南龙眼含热泪地写着。我给他写道:“血债要用血来还!”

    纺织厂劳动党委员长拿出原厂劳动党委员长朴锡均的遗物给慰问团。并讲到朴锡均是1950年11月16日被美军严刑拷打后遭枪杀。他的遗物是一个一直用着的饭碗,一把勺子,一双筷子和一个烟嘴。这烟嘴是他1946年在金刚山养病时亲手用树根做成的,这几件遗物由现任的厂委员长金炳日送给慰问团作纪念。我们起立默哀一分钟,悼念这位死难的朝鲜朋友。座谈会在凌晨3点40分结束,我们回到住处天已亮了。

    4月21日下午,我们在住处附近山坡上召开了妇女座谈会,约30人。来的多是女劳动模范和英雄人物。参加这次会的慰问团成员有丁雪松、温述仙以及广东代表露萍。有个叫申粉女的纺织女工,挨我旁边坐着,我给她别上纪念章时,记者拍了照。在会上,女盟副委员长李金顺向我们控诉了美军的暴行。敌人的残暴吓不倒英雄的朝鲜妇女,她们送走了丈夫、儿子上前线,自己又送弹药,护伤员,投入支援前线的行列,有许多妇女以自己的英勇行为为后代留下坚贞不屈的形象。

    这次妇女座谈会开了整整一个下午,李金顺边讲边哭,有时翻译同志都无法翻下去,幸亏丁雪松大姐懂朝鲜话,她时而向我们翻几句。最后李金顺把大中里委员会委员长吕宝枇保存的一把

    美军刺她的刀,连同写的一张条子交到丁大姐手中,条子上写道:“这刀是敌人刺我的刀,现在把它送给中国人民,作中朝两国人民永久团结的纪念吧!”这时,“中朝妇女友谊万岁!”的呼声在山中回荡。

    鲜花献给英雄

    从4月23日至30日,我们每天都到部队去进行慰问活动:23日晚到四兵团;24日到十九兵站;27日下午到军司开会;28日参加朝鲜人民军英雄座谈会,晚上到中和郡医院。29日,我们和北京师范大学叶丁易教授一起,慰问了伤病员,这里有三个病房,很整洁,每间房里都插着采来的鲜花,这里的伤病员看来身体很弱,很疲惫,都不怎么讲话,但看到我们都异常激动,记得当时有北影的记者还拍了纪录片。我们离开很久后才知道他们得了斑疹伤寒病。

    5月2日上午11时,在一个山洞中,慰问团成员聆听了铁道兵团李副司令员的报告。他说:

    在朝鲜战场,美军依仗“空中优势”,整日狂轰滥炸,破坏铁路、桥梁、运输线。在敌机轰炸下从事运输工作必须有高度的为人民服务的责任心,过去在解放战争中的口号是“野战军打到哪里,铁路修到哪里”。现在想尽力做到“志愿军打到哪里,铁路便修到哪里”,尽管比较困难,一方面是由于敌机轰炸,另一方面我们也要保存有生力量,所以只能夜间工作……我们许多战士是在国内写了决心书、血书到朝鲜来的。但条件确实非常艰苦:我们12月26日过江后,开始吃炒面,用稀粥或水、雪拌着吃,加点盐粒;由于没有青菜,许多战士得了夜盲症;我们挖野菜、生豆芽……有的高级领导干部20天没吃到一滴油,有的战士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喝一口开水……有时修路架桥把鞋底磨穿了,战士们就自己打草鞋穿……在大同江挖土时,正值1月份,没有炸药,只靠铲挖。大家穿着单衣干活,干活过程中不能休息,因为一休息,身上的衣服就结冰,直到干活身体热了才能融化。现在好一些,施工过程中可用一些炸药。

    现代战争除需要人之外,很大一部分需要有充足的弹药、粮食、汽油等后勤保障,没有这些,枪械、汽车乃至坦克都是死东西。在第一次战役中,我们的铁路最后到达地点离前线还有200多公里,经过我们抢修,2月份和前线的距离缩短到130公里,3月份就缩到50公里。现代战争的规律要求前线与铁路的距离是80公里:现代战争用汽车解决不了问题,600吨物资用一列火车就可以运到,而汽车需要几百辆。

    敌人对我们采取集中重型轰炸机炸大桥的战术,据3月份统计,敌人炸毁桥梁16座。而我们则是以地上的部队对付天上的敌人。战士们说:你们能炸,老子能修!我们采取的战术是白天睡觉,晚上修路。但在夜间,测量工作有困难,测量的同志们就提出宁愿牺牲,也要在白天工作。有很多次,战士们正在测量时,敌人飞机来扫射,把冰块打得溅满全身。有一次两个技术人员正在检查排架,被敌人的飞机炸得一塌糊涂,两个人谁也看不到谁,飞机走了后,才看到桥的那一头炸坏了。两人被震晕,醒来后又继续检查新破坏的地方,制订新修桥计划。这两个人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所以说这次的战争对人的锻炼是大的。

    清川江桥长1.2公里,是朝鲜境内最大的桥,敌机一天来30多次,这条江有个特性:每晚涨潮时潮水会将冰冲开,所以我们只能白天冒着敌机轰炸、扫射来修。从1月1日到15日的半个月时间,当时江内结冰,中间要打桩,冰上又有很深的水,战士们经常泡在冰水中,他们诙谐地说:我们是每天洗脚又洗澡。穿着湿衣服工作9个小时,有时在路上走不动,已经冻僵了。有时涨潮整块冰裂开被冲跑,打桩机架子在冰上下沉被冰淹了,有时冰裂了人被漏下去……仅修此桥战士和工程人员就牺牲了38人!凭着这种英勇的精神,现在我们能保证火车通三江——大同江、清川江、鸭绿江。

    5月4日凌晨,慰问团抵达安州。因为听说白天要有任务,我不敢多睡,起来便来到山上。天晴了,大地一片生机,满山都是美丽的野花。这时慰问团的台湾民主自治同盟代表周明,采来了一大把绚丽的鲜花朝我走来,说道:“今天是五四青年节,这把鲜花送给你。”我非常高兴,把它插到一个大烧杯中,放在防空洞进口的角落里,顿时洞中充满了芳香。

    “战争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这天中午12时,慰问团与当地志愿军在一个防空洞口开了战斗英雄座谈会。会上来了好几位英雄:

    潘天炎是某部八连的战士,在临津江以南和副班长守顶盖山。一次敌人有一班人向他们进攻,当离近约30米时,他扔出一棵手榴弹,三个敌人被炸死,剩下的跑了。敌人不甘心失败,又反复进攻了七次。副班长受了伤,他仍坚持战斗,在这一次守山中,潘天炎打死30个敌人,并打伤10多个,立了大功。

    英雄吴振国,3月9日,敌机发现我们的弹药车,半夜轰炸起火,当他知道后,顶着浓烟,去搬弹药,带动了在一起的朝鲜民工,减少了损失。之后他们又冒着浓烟抢修线路,保证晚上通了车。

    介川工程队代表、第一个搬掉定时炸弹的特等功英雄刘景荣对我们说:2月24日夜里,先有敌机扫射,在介川与安州之间投了不少定时炸弹,有个带降落伞的炸弹落在桥上。他看这个炸弹非常重,跑到桥上用电线拴住它,和战士刘永丰两人把伞绳割断将定时炸弹拖下水。由于他是第一个搬掉定时弹,受到了表扬。次日白天,他又在铁路上行线上看到了定时炸弹,他和线路班的郑成焕一起把这枚定时炸弹卸开,避免了列车被炸。他说,就是这个线段,曾遭到敌人50多次严重破坏。然而他们却顶着敌人的轰炸,创下了一夜抢运146个车皮的纪录。

    他们介绍自己的事迹时,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修饰的辞藻。但却向我们讲述着人生的真谛。

    在防空洞口的座谈会,开了一个下午,我介绍了国内大学生们踊跃报名参军参干的情况,和大家对志愿军的无比崇敬与热爱。讲完后,跑回我住的防空洞中把早晨的一大把鲜花献给我们的英雄。

    与两名美国俘虏兵交谈

    5月5日,我访问了位于五分部附近的一个俘虏营。这个俘虏营不太大,在一个原是库房的地方,周围有树木,近处有个小河沟,很是隐蔽。这里有10名俘虏:7名白人、3名黑人。这时一个白人美军俘虏过来了,约一米八左右的个子、瘦瘦的,未脱学生气。他问我是不是新闻记者,随即便自我介绍起来,他说他叫Don Poirot(普瓦罗)20岁,在Belleville High School(贝尔维尔高级中学)读书。家中有父亲、母亲,姐姐已出嫁,弟弟15岁,刚上高中,他在1950年6月19日参军,不是自愿而是强迫的。现在政府每月给他163美元。

    我问(以下简称问):你对新中国有什么认识?

    他答(以下简称答):不知道,因为在报上没有关于新中国的事情。

    问:你被俘后感到中国人民志愿军对你怎样?

    答:他们对我们好极了!

    问:是真心话吗?

    答:是真心话,他们拿我们当兄弟。

    问:你喜欢打仗吗?

    答:我不喜欢,我愿意做学生,我时时刻刻想家,想看爸爸、妈妈。

    问:你打仗时害怕吗?

    答:不害怕。

    问:你不怕我们志愿军吗?

    他笑了笑。

    问:我相信在未来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是好朋友。

    答:不只是未来,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一直是好朋友。

    随后,我采访了一名黑人美军俘虏,他叫斯蒂芬斯,27岁,家中仅有母亲,他看上去像30多岁的人,络腮胡须。他说,1942年就参军了,当时他是海军,这次参军是1948年,他每月有130美元军饷。

    我问:你想家吗?

    他答:我想家,我希望回去,同时我希望回去时从日本走,因为我在日本两年,有日本朋友。

    问:你接到家信没有?

    答:在被俘前接到很多封妈妈写来的信,她希望战争结束,我好快些回去。每个人都恨战争,因为战争耗费大量金钱与大量生命,战争破坏了一切。

    问:你以前知道中国的情况吗?

    答:我不太知道,我只知道蒋介石的政府是统治者,他压迫人民,和美国政府一样,而现在知道人民政府是人民的,首长毛泽东是一切为人民的。

    问:在这次战争中你是不是更发现了美国政府许多坏处?

    答:美国政府有好的地方,也有坏的地方。好的地方是一个人有自由,他可以做他愿意做的事情,而坏的地方呢,便是黑人白人的不平等,如黑人不准进白人的学校,黑人不准住白人的旅馆,黑人不准和白人坐同一辆公共汽生……

    问:你被俘后对中国人民志愿军有什么感想?

    答:中国军队对人是平等的,他们对我们像兄弟一样,这和美国根本不同。

    问:我希望你讲一些对于华尔街的认识?

    答:黑暗,就是黑暗,那里少数人统治、掌握了美国所有的企业,那儿活着的人只是想每天多弄到钱,更多的钱。

    问:你以为美国会得到胜利吗?

    答:(冷笑)胜利?我从来没想过。

    问:胜利是属于爱好和平的人们,你相信不?

    答:一定的。

    在我们谈话结束时,俘虏营中的中方翻译赶来找我,并问我谈得怎么样,我说黑人谈的比白人更好些。他说,附近还有一个美军俘虏的营地。我看看时间,该回去了。于是就向这位翻译告别,可惜我只记得他的样子,而未记下他的名字。

    当时我就想:看来,美国发动的侵略战争,遭到包括他们自己国家人民在内的世界人民的反对,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失败就是必然的了。

    一束黑棉线

    5月6日,李颉伯和我一起去慰问五分部附近的志愿军。这里的防空洞外表和一般的没什么两样,都是在洞口插一些伪装用的树枝。进去后看到这里太潮湿,地上都汪着一层水,感到寒气逼人。这里的工程师和政委都像有病的样子。在谈话时我注意到政委一直按着肚子。问他,他却说:“没什么,看到你们我就很高兴了。”

    之后,我采访了19岁的青年团员刘锡兰。她参军后领导不让她来朝鲜,她坚持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男女同志都有责任上前线。”到朝鲜后,领导决定把她留在定州作为留守,理由是前方太艰苦,怕她身体受不了。她说:“赵一曼、刘胡兰哪个不是女的?”之后又写了一封信给领导:“因为抗美援朝,我决定去前方与敌人搏斗,行军时部队走我便跟在后边。”她行军中只比男同志少扛一支枪。她担任“文印股”的工作。文印股有三个蜡版,两架打字机,在国内文印股应该是10个人的工作量,到朝鲜后只能5个人干。而刘锡兰所在的文印股,5人中股长生病,另一人受伤,只剩下她和两个男同志,工作环境就是这个很矮的防空洞。她也学会了刻蜡版,盘起腿来当桌子,在紧张时从凌晨4点一直干到第二天,最紧张时两天只吃一顿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在28天内印了八开白报纸7000页,包括捷报、经验、快报,还有最复杂的军用地图。没有绘图工具,只有红、蓝铅笔,她把红蓝合在一起成紫色,出色完成了任务,被评为英雄。当问她对祖国妇女有什么要求时,她胖胖的脸庞上,掠过一丝笑意与羞涩,说:“我把生命交给了这次战争,希望后方女同学、女同胞要更积极学习与工作,以实际行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支援前方,取得胜利!”我临走时,拉着她的手问她需要什么?她说只是缺少缝衣服的棉线。我说:“我住处离这里不太远,我取来拿给你。”她要和我一起去取,只有二三里路程,翻一个小山坡就到了。但因为已是下午,一般是不准随意走动的。由于此处偏僻,我俩沿山脚走,她说胜利回国后想上大学,上地理系……忽然,天空中出现了飞机,她机警地把我拉倒趴在地上。我想这飞机一定是过路的,没趴两分钟就想起来,她按住我说:“不成,可能还有飞机要来,你一动会暴露目标……”话未说完,果然又有两架飞机飞过。她很自责地说不该让我来取线,白天走路不安全……到住处后,我拿了仅剩下的一束黑线给了她。她说:“你都给了我,那你用什么?”当时我真后悔在国内没有多带一些线来,还有钮扣、按扣、小别针……等等。这些都是志愿军迫切需要的日用品,尤其是女同志。和我住在一起的广东代表露萍还给了她一小包卫生棉。她也不好意思但高兴地收下了。我把她送出很远才依依不舍分了手。

    一束黑棉线,是多么不足挂齿。我们的女英雄在炮火中,用自己的身体,用年轻的生命,保卫了祖国千万个与她一样的人的身体、生命,而向祖国的亲人提出的要求仅是一束黑棉线!

    烈士的血没有白流

    5月9日,我们回到祖国,在沈阳南站下车后,住在东北旅舍。在总结会上,慰问团团长廖承志说:“我们八个团走了24000多里路,走遍了朝鲜各地。看到志愿军才更感到中国人民的伟大。我们鼓舞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士气,也鼓舞了朝鲜人民军的士气。我们是抗美援朝以来,祖国派出的第一次慰问团,是抗美援朝的一个小学生。下一阶段任务,即是把前方的英勇事迹,向全国各地负责地作传达报告,直属团的同志除在北京作传达外,还分到各个分团去。”这样,我被分配到原第五分团,与团长方纪在一起,主要是去当时的平原省(旧省名。1952年撤销,分别划归山东、河南两省)传达。在这里,我才得知曲艺服务大队的天津相声演员常宝堃(小蘑菇)和琴师程树棠在一次慰问演出时,遭美国飞机轰炸牺牲。过两天,又得知平原省军区干部、五分团的廖亨禄也牺牲了。他是在一天下午在一片很隐蔽的树林中进行慰问人民军活动时,被敌机发现扫射受重伤后身亡。6月2日,慰问团全体成员在北京中山音乐堂为廖、常、程等烈士开了追悼会。我、温述仙、吕乃君,还有义艺团的一位女同志四个人给烈士献了花圈。

    在北京、天津,慰问团到工厂、学校去作传达。在聆听了慰问团讲述志愿军不畏严寒、不顾生死、打败美帝侵略的英雄事迹后,广大工人、学生纷纷表示要决心努力生产,努力学习,并掀起给志愿军捐献飞机、大炮的热潮!

    在平原省新乡市,我们的日程安排更为紧张,仅17日至20日就有11个报告会,听众约

    六七万人。慰问团6月23日到了安阳,23日至26日共作报告12次,每次传达我都被祖国人民的爱国热情所感染,感到祖国人民对志愿军的热爱、对抗美援朝运动的支持已经深入人心。

    在平原省,我曾与方纪团长一起去祭奠廖亨禄烈士,并慰问了他的家属。头一天,方纪派他的警卫员刘英杰买了糕点、水果、酒,并派我去选购一套小孩衣服,我买了一套儿童海军服。方纪与我带着慰问金和购买的物品来到烈士家中。他家是极普通的旧式砖结构的民房,房间的一半是个大炕,炕上躺着个刚满三个月的婴儿。迎门墙上挂着廖亨禄的大幅遗像,四方桌上小香炉中点燃着三炷香,还摆着一小盘点心作为供品。廖亨禄的爱人刚19岁,齐耳的短发、身体纤瘦,穿着裙式解放军军服。我们到后,她为我们递上茶水,连说:“虽然知道慰问团的同志要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我谢谢你们了!”边说边要弯身鞠躬。我看后心酸极了,忙扶着她,拉着她冰冷的手。她说:“亨禄他工作忙,但他回来还经常教我学文化……他没脾气!”我们坐了一会儿,提出到墓地去祭奠廖亨禄同志。她因要照顾吃奶的婴儿,不能去。她的母亲,也就是廖亨禄的岳母,和我们乘车一起来到烈士墓前,祭奠了烈士。在墓前,我心思翻滚:美帝的飞机、炸弹、战争夺走了年迈老妇的女婿,19岁少妇的丈夫,三个月婴儿的父亲,夺走了党的好干部年仅33岁的生命,这样的血债何时偿还?!

    但是,烈士们的血没有白流!1951年7月10日上午,朝鲜停战谈判在开城开始举行,从此抗美援朝战争进入边打边谈、谈谈打打的僵持阶段,一直到1953年7月27日,朝鲜战争停战协定正式签字。此时担任美国远东军和“联合国军”总司令的克拉克,后来在回忆录中沮丧地写道:“我获得了一个不值得羡慕的名声:我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在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司令官。”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庄严地宣布:“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有幸在抗美援朝战争第四次战役和第五次战役激烈进行时,代表祖国人民去前线慰问志愿军。英雄们对祖国的爱,对敌人的恨,和他们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人生观、价值观一直激励与鞭策着我,成为我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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