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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戴望舒抵达波特莱尔

    时间:2020-09-24 04:07:12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吴霖

    抗战胜利后,戴望舒携全家从香港回到上海。在香港,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检举”,何家槐、黄药眠、怀湘(廖沫沙)等二十一人联名以“留港粤文艺作家”的名义致函“中华全国文艺协会重庆总会”,检举戴望舒有“附敌”行为。此信在1946年二月《文艺生活》和《文艺阵地》杂志同时刊出。戴携全家离港到沪,固然有向已把总部搬到上海的文协总会自我辩诬的想法,但更多的是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但戴望舒未能想到的是,与不得不离开香港相仿佛,两年后的1948年5月,他又不得不携家离开上海重返香港。这一次,是被他所服务的学校(上海市立师范专科学校)举报为文化“汉奸”。

    在上海两年间,除了舌耕教学,在笔耕上戴望舒做得最多的就是翻译。其间,他有两本诗集结集,一本是1948年2月由曹辛之主持的星群出版社出版的创作诗集《灾难的岁月》,另一本是波特莱尔诗作的译著《〈恶之华〉掇英》,1947年3月由刘以鬯的怀正文化社出版。

    这后一本,事实上也是当时文坛某一件公案的产物。其中的曲折过程,对了解戴望舒是易被忽视但却是不可或缺的。

    1946年3月,戴望舒一家四口(包括其妻子杨静,女儿戴咏絮、戴咏树)回到上海。他们先落脚在姐姐戴瑛位于胶州路的家,后迁居到孙大雨在方浜中路的旧宅,那房子推门出来对面就是城隍庙。再后来,由周煦良介绍到新陆师范学校工作。那学校有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就是能提供其美路(今四平路)上新陆邨的宿舍。在新陆邨,戴望舒和朋友们成了同事兼邻居,戴家住十一号,隔壁十二号是孙大雨,对门六号是周煦良。周还推荐戴去暨南大学做了兼任教授,教西班牙语。戴望舒接来母亲和长女戴咏素(戴望舒与穆丽娟之女),还把香港的藏书八大箱悉数运抵上海。

    除了教课和翻译,戴望舒还投身到了民主运动中。据程应鏐回忆,他加入上海大学教授联谊会(简称“大教联”),就是由孙大雨和戴望舒介绍的。从昆明来的程应鏐当时受聘于上海市立师范专科学校,也住在新陆邨。

    作为诗人和翻译家,创作或翻译本是寻常之事,但没想到,翻译并发表法国诗人波特莱尔的诗作,引起了上海诗歌界乃至文化界的一场风波。

    1946年7月,由唐弢主持的《文汇报》副刊《笔会》创刊。除了发表原创文学作品外,《笔会》也时常刊发一些外国诗歌,其中就有戴望舒的译作。当时在上海的女诗人陈敬容在《笔会》除了发表原创诗歌外,也发表过她翻译的波特莱尔的作品。

    不久,有林焕平总标题为《艺文管窥备忘》一文,其中第一篇的文章小标题就是《波特莱尔不宜赞美》,此文刊登在1946年12月28日第一百三十二期《笔会》上。文章认为:登载波特莱尔的译诗是“孤芳自赏”。林焕平当时的身份是《文汇报》的社论委员。

    作为编者,唐弢在1947年1月30日第一百五十三期《笔会》上写了《编者告白》一文,文中说:“……然而我不响,因为我记得自己是编者,最好不说话。”在同期版面上,很醒目的,是同时刊发了陈敬容译波特莱尔《盲人》诗一首和持反对态度的《从波特莱尔的诗谈起》(李白凤)与《从自作多情说开去》(司空无忌)两文,大约是以示作为编者的公允。司空无忌的文章观点尤为激烈,直指陈敬容大名。数十年后,陈敬容著文忆及此事仍颇为介怀。查司马无忌者,实为文怀沙的笔名。

    2月19日《笔会》第一百七十二期上,唐弢又写了《举一个例》表明态度。这一次,他的观点愈加鲜明,针对波特莱尔有害论,他表示:“即使不读波特莱尔,也未必成為革命文学家的。”

    唐弢的针锋相对引来了反对者更大的不满,耿庸就是其中一个。他写了《略说“不安”——兼致唐弢君》,此稿刊登在1947年3月17日《文汇报》由郭沫若、杨晦主编的副刊《新文艺》第三期上。据耿庸晚年回忆,文章临发表前,杨晦把他找去,提醒此文发表会“惹点麻烦”(杨晦语),问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在耿庸坚持下,此文见报。但果然“惹来的麻烦大了”。

    唐弢因不满在本报版面上出现左右手互搏,向文汇报社提出辞职。经过挽留,后以《新文艺》主编郭沫若公开著文《想起了斫樱桃树的故事》,刊登在3月24日出版的《新文艺》第四期上。郭的本意是调和,让唐弢斥责“耿庸之流”和耿庸反驳“唐弢之流”的双方都偃旗息鼓,但意想不到的是,实际的效果却大为不然。

    唐弢这一方面,在3月26日的《笔会》第二百○五期上,发表了戴望舒译波特莱尔的《亚伯和该隐》,以此再一次表明立场。耿庸在气急之下,自认为是“为了抗击居然蔚然成风的一些作品里的堕落倾向”,并直接反击“巴金先生及唐弢之流”。耿庸的朋友们觉得郭沫若是在拉偏架,直指郭文是“王八蛋文章”,耿庸一方的支持者一时间几乎骂声一片。有研究者认为,以当时郭沫若在左翼文坛的地位,应该可以判断郭当时意在调停的所言所行,并非仅仅是代表其个人的所愿所为。因此,耿庸们的同一步调以及不听招呼,几乎“坐实”了耿庸有“后台”,这后台被指向胡风,而胡风有“派”。这大约也为稍后的香港批胡风理论,甚至更远的世纪大案埋下了“草蛇灰线”的伏笔。

    翻阅当年旧报,据我不完全统计,戴望舒在《文汇报》副刊《笔会》上发表的译诗其实并不算多,除了波特莱尔有四首外,另有爱侣亚和魏拉伦各一首。但就是这寥寥几首诗(当然还包括陈敬容的波特莱尔译作),掀起了动静不算小的文坛波澜,这大概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但各自颇有火气的争论中,比较蹊跷的是成为“导火索”之一的戴望舒却没有直接发声,他似乎“隐身”了。作为当事人,戴望舒其实并未噤声,他只是选择以另一种方式来回应对波特莱尔的诘难。

    1947年3月,他将自己翻译的二十四首波特莱尔诗作,以《〈恶之华〉掇英》之名在上海怀正文化社出版发行。戴望舒翻译了法国文豪梵乐希(瓦雷里)长篇文章《波特莱尔的位置》作为译著的前言。瓦氏文章的第一句就是:“波特莱尔是到了光荣的顶点。”

    戴望舒希望通过瓦雷里的文章,帮助读者更好地解读波特莱尔。意犹未尽的戴望舒还写了《译者后记》,更直接地表达自己对波特莱尔诗歌的看法,也是对文化界就波氏诗作争论的直接回答。

    戴望舒说:“对于指斥波特莱尔的作品含有‘毒素,以及忧虑他会给中国新诗以不良的影响等意见,文学史会给予更有根据的回答,而一种对于波特莱尔的更深更广的认识,也许会产生一种完全不同的见解。”戴望舒指出:“以一种固定的尺度去度量一切文学作品,无疑会到处找到‘毒素的,而在这种尺度之下,一切古典作品,从荷马开始都可以废弃了。”

    从《译者后记》看,此文写于1947年2月18日。这正是对波特莱尔以及《恶之花》争论“战犹酣”的时间段。

    戴望舒在《〈恶之华〉掇英》后记中指出:“波特莱尔在中国是闻名已久了的,但是作品译成中文的却少得很……诗译出的极少,可读的更不多。可以令人满意的有梁宗岱、卞之琳、沈宝基三位先生的翻译(最近陈敬容女士也致力于此),可是一共也不过十余首。”或因烽火连天、山河阻隔,无法及时检索译界全貌,戴氏此论是与事实有出入的。

    以1940年代为限,翻译波特莱尔最为勤勉的人恐怕还不是戴望舒,以数量论,或是王了一,亦即著名语言学家王力。王氏曾获法国文学博士,熟稔法国文学,时任西南联大教师。他对诗歌的翻译观是:“我认为只有意译才能把诗味译出来,不必以字字比对为工。”因此,他所翻译的《恶之花》纯以五、七言古诗和乐府诗为形式。这些诗歌大多发表在当年的昆明《中法文化》刊物上,有统计说共有五十八首之多。王力所译波特莱尔作品虽然号称最多,但在新诗界却并不被一致认同。

    为了更好地予以厘清,不妨对戴望舒、王力和陈敬容三人的译作做一对读,且以波特莱尔《信天翁》诗为例。

    先看王力。译者将诗题音译为《安巴铎》,并加小注:“安巴铎(albatros),法语音译,即信天翁,澳洲海上的一种蹼膜水鸟。”全诗如下:

    海上有大鸟,名曰“安巴铎”。

    海客好事者,捕养以为乐。

    长随万里征,共逐风波恶。

    可怜天外王,局促系绳索。

    委地曳玉翅,孑孓殊落魄。

    空惭六翮坚,颓唐难振作。

    昔日一何美,而今丑且弱!

    烟斗拨其喙,海客竞相虐。

    时或效其惫,蹒跚跛一脚。

    诗人困浊世,命运正相若。

    本是云中君,逍遥在碧落。

    弋人复何篡?焦明在寥廓。

    被谪堕尘寰,从此遭束缚。

    沾泥垂天翼,跬步受牵搁!

    《〈恶之华〉掇英》中,戴望舒是如此翻译《信天翁》的:

    时常地,为了戏耍,船上的人员

    捕捉信天翁,那种海上的巨禽——

    这些无罣碍的旅伴,追随海船,

    跟着它在苦涩的漩涡上航行。

    当他们一把它们放到船板上,

    这些青天的王者,羞耻而笨拙,

    就可怜地垂倒在他们的身旁

    它们洁白的巨翼,像一双桨棹。

    这插翅的旅客,多么呆拙委颓!

    往时那么美丽,而今丑陋滑稽!

    这个用着烟斗戏弄它的尖嘴,

    那个学这飞翔的残废者拐躄!

    诗人恰似天云之间的王君,

    它出入风波间又笑傲弓弩手;

    一旦坠落在尘世,笑骂尽由人,

    它巨人般的翼翅妨碍它行走。

    至于戴望舒提及的陈敬容,她在1983年9月自述:曾于1940年代的中期在重庆翻译过几十首法国现代诗歌。1946年夏到上海后,陆续发表了十多首。本拟编一本《法国现代诗选》的,但因1948年秋天匆匆地离开上海,那部译诗稿与其他一些手稿就此丢失了。此处,陈敬容的回忆还不够精确。经查,1947年12月出版的《诗创造》第六期在“诗人与书”一栏中曾载:“陈敬容将历史所译波特莱尔、魏华哈仑、梅特灵等法、比诗人的作品编成一集,题名《黄昏的和歌》,交通书局出版。”这本不见于世的《黄昏的和歌》,应该就是陈敬容所说“被丢失”的《法国现代诗选》。

    1984年,陈敬容在湖南出版了译诗集《图像与花朵》一书,收入了所译波特莱尔和里尔克的诗,波氏作品有三十八首,其中,就有《信天翁》:

    信天翁是大海上的巨鸟,

    海员们常常捕捉来开心;

    这些悠然自得的旅途伙伴,

    一向随海船风波上飞行。

    海员们把它们放上了甲板,

    这蓝天之王便显得迟钝懊丧,

    巨大的翅膀凄楚地垂下,

    像两只船桨拖在身旁。

    这长着翅膀的旅行家别扭而衰弱,

    往日多漂亮,如今多丑多滑稽;

    这个人用烟蒂头逗弄着它的嘴壳,

    那个人模仿着它的伤残难飞。

    诗人正像这云中的王子,

    驱策风暴,睥睨猎人,

    一旦落到尘埃,便引起嘲笑,

    垂天的巨翼妨碍它自由前行。

    不厌其烦列举了三人的同诗译作,供青菜、萝卜、豆腐之选。至于孰长孰短,当然并不在本文讨论之列。

    如风筝,跑远了再扯回来,回到书。出版《〈恶之华〉掇英》的怀正文化社,是刘以鬯(1918—2018)创办的。刘在一篇文章中说:“‘怀正文化社这名字就是他(徐■)给取的,一开始不叫‘文化社,叫‘怀正出版社。他认为叫文化社覆盖面更大,业务上同时也可多做一些。他刚来的时候,没有地方住,就住在我出版社的亭子间。”这亭子间在三楼。另有写小说的姚雪垠,住在二楼放书的房间(仓库)里。

    在另一处回忆中,刘以鬯说:“抗战的时候我的父亲在上海。我父亲在上海死的时候,我在重庆。我父亲留下一笔钱,这笔钱分三份,一份给我的母亲,一份给我哥哥,一份给我。上海有两栋房子,一栋给我哥哥,一栋给我。抗战胜利后,我回到上海,以主笔名义编上海版的《和平日报》副刊,前后大约一年。1946年,我离开《和平日报》,开始创办‘怀正文化社,主要出版中国新文学作品。社址就设在我那栋房子,我家里。”刘以鬯家即社址,从版权页可知,是在上海江苏路九十九号A。

    《〈恶之华〉掇英》被编入“怀正文艺丛书之三”,从书中尾页的广告看,丛书另有长篇小说《铁花》(熊佛西)、剧本《好事近》(李健吾)、短篇小说集《风筝》(许钦文)、理论《西洋文学近貌》(赵景深)、散文集《待旦录》(施蛰存)、剧本《浮生六记》(费穆)、短篇小说集《望八里家》(丰村)。丛书主编由刘以鬯担任,发行人刘同缜则是刘以鬯(原名刘同绎)的胞兄。

    当年门牌号码为江苏路五百五十九弄九十九号A、B栋的两幢房子,均为三层,结构、式样完全相同,两幢各自独立,但在三楼却有过道相连。据说,院内有假山、水池和草地,环境幽雅。徐 从美国回来后受邀住进此地,并将鲁迅赠他的“金家香弄千轮鸣,扬雄秋室无俗声”横幅书法张挂在社中客厅。

    1948年2月,戴望舒《災难的岁月》由星群出版社出版。与其他诗人在该社出版的诗集不付稿酬,甚至需贴补印刷费用不同,曹辛之还付给了戴望舒一笔稿费,数目不详,但从印数仅为一千册看,估计不会多。此前,这本诗集已被数家出版社婉拒。这本只有二十五首诗歌的诗集收有抗战前后戴望舒的作品,大抵是他另一种形式的、再一次的自我辩诬。因为,数月后,戴望舒被自己服务的学校以“汉奸”之名向当局举报,不得不携全家逃回香港。《灾难的岁月》成为戴望舒生前最后一本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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