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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5字残稿,重现司马光内心世界

    时间:2020-11-22 07:57:1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司马光《资治通鉴》残稿。宣纸上正文旁有几条被涂改的墨印,能看出这本是一张用过的信纸。

    2019年秋,“中国传统文化典籍保护传承大展”在国家典籍博物馆开展,展品汇集珍贵文献330余件。“惟殷先人,有册有典。”南宋宁宗时重刻本《荀子》、宋嘉定六年淮东仓司刻本《注东坡先生诗》、清文津阁《四库全书》……这批难得一见的珍贵文稿,是千年来中国浩如烟海的文化典籍的浓缩,承载着文明传承,见证着文脉绵延。

    到了年末,博物馆更加热闹了。为纪念北宋政治家、史学家司马光诞辰1000年,国家典籍博物馆搬出了镇馆之宝——司马光《资治通鉴》残稿,引来无数观众一睹风采。这张仅465字的书法作品,是现存唯一的司马光编《资治通鉴》手稿。它为研究司马光的思想及其政治观、史学观,提供了一个新角度、一份新史料。

    从书局到“独乐园”

    解读《资治通鉴》残稿,还得从司马光读史、修史的故事说起。

    司马光自幼好学历史,“嗜之不厌”。他19岁中进士,步入仕途后勤读不辍,涉猎极广,对史学的研究更为用心。到了宋仁宗年间,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书籍刊刻让读史学史变得更方便普及。但司马光发现,自《春秋》之后,从《史记》到《五代史》,书卷繁浩,很难“尽其篇第”。于是,他萌生了网罗众家之说,删削古史典籍,编一本简明扼要的通史的想法。

    英宗治平三年(1066年),司马光开始修《历年图》,采集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至周显德六年(959年)之事,作成年表,梳理了这段长达1362年的历史。这种以年为单位记录人物与事件的体例,被称为“编年体”,一部《历年图》便成了《资治通鉴》的大纲和雏形。

    英宗皇帝也爱读史。拿到司马光进献的《历年图》后,他甚是欣喜,立马决定要为司马光成立书局,命他在《历年图》的基础上补充年表,编成史书。

    书局成立后,司马光开始挑选得力助手。他不在内阁选人,而是另辟蹊径,选中了当时赴京参加进士考试的合川(今山西安泽)县令刘恕。此前有一次,司马光与刘恕同游洛阳万安山,在山腰发现了一座碑石,碑石上写着五代时期某将领的名字,这人并不出名,但刘恕当场就能说出他的生平事迹。司马光听了,回家特地翻阅史书核对,发现刘恕说的无一差错,对他刮目相看,便选中了这个当时还籍籍无名的小县令,让他做书局的编修。

    国子监直讲刘攽(音同般)、试校书郎范祖禹,都是司马光“挖”来的史学编修,个个年纪轻轻,但都实力不凡。后来,范祖禹积劳成疾,因病去世,司马光的儿子司马康加入书局。自此,编书队伍成形。

    人手到位后,修书还差丰富的史料。此时离书局成立不到一年,英宗去世,神宗继位。对司马光修书一事,神宗也十分赞赏。他将自己做皇子时府里的2400多卷藏书送给司马光做参考,并将皇家藏书之所龙图阁、天章阁的书籍破例对他们开放,允许借阅。

    在两位皇帝切切实实的支持下,司马光的修书事业风风火火开展起来。不料没过两年,朝堂上发生一件大事——司马光与王安石公然决裂,两人一个反对变法,一个主张变法,政见不同,分歧严重。此时北宋财政状况日益困窘,举步维艰,神宗最终采纳了王安石的建议,进行变法。司马光眼见无法改变局面,痛心不已,便辞去副宰相一职,离开了久居33年的都城开封,前往文化中心洛阳。初到洛阳,司马光写了一首抒怀诗,“所存旧业唯清白,不负明君有朴忠”——甘愿隐退,专心修史。

    远离朝局的司马光,将所有激情投入编纂史书之中。1070年,司马光赴洛阳的第二年,他的书局也迁到了洛阳崇德寺。为了修史,他还在洛阳城东南尊贤坊的北面买了几亩田地,辟为园林,为此取名“独乐园”。在园圃的一座茅草屋,司马光住下,只安排一老仆跟随。每晚老仆先睡,他则读书、著书到午夜,第二天五更起床,点着蜡烛继续修书,日日如此。

    修书之余,司马光垂钓溪上,坐卧林间。他在园中修建了“读书堂”“弄水轩”“钓鱼庵”“种竹斋”“采药圃”“浇花亭”“见山台”——名字颇具文人风雅,其实简陋破旧不堪。摆脱了官场羁绊的司马光,在这里过得充实舒缓,清净自在。《独乐园记》一文中,他记录了修书之外的生活——神志倦怠了,身体疲惫了,就手执鱼竿钓鱼,学习纺织采摘药草,挖开渠水浇灌花草,挥动斧头砍伐竹子,登临高处纵目远眺……

    远离庙堂,身居乡野,司马光也不忘时刻督促自己。当时的洛阳是公卿缙绅聚居之地,一些因反对王安石新法隐退的老臣都定居于此。有一年春天,洛阳牡丹盛开,一位旧友邀他赏花游春。司马光游完回到家中,老仆十分惋惜地对他说:“万花木盛,公一出数日,不曾看一行书。”他听到惭愧不已,从此以后,“誓不复出”。

    1084年底,司马光在独乐园潜心修书15年后,《资治通鉴》终于完成了。司马光请人用锦缎装裱了10个精美的匣子,不顾寒冬腊月,用车马载着294卷史书,与刘攽等人亲自押送,从独乐园出发,日夜兼程,赶赴京城,向宋神宗进呈。在《进〈资治通鉴〉表》中,他写道:“臣今骸骨癯瘁,目视昏近,齿牙无几,神识衰耗,目前所为,旋踵即忘。臣之精力,尽于此书。”

    明代仇英所作《 独乐园图》,描绘了司马光独自修书的情形。

    “三步法”修史

    1000年后,294卷《资治通鉴》手稿只留下465字,现藏于国家典籍博物馆。残稿字数少、篇幅短,为司马光所拟大纲,記载了自东晋元帝永昌元年(322年)正月至同年12月,整一年史实。不过从文献内容上看,这份残稿信息量十分丰富。“短短465字大纲,映射出《资治通鉴》的编纂原则与风格。”国家图书馆文献研究员赵前如此介绍。

    残稿中,每件史实的开端仅有数字或数十字,往下接“云云”。“云云”这两个字相当于今天的“等等”——司马光从别的文献资料上选取史实,放在大纲中,但因篇幅有限,只能先写上“云云”,编完大纲再一一补充。这是编纂《资治通鉴》的第一步,“作丛目”。

    编纂第二步为“修长篇”。大纲完成后,根据提示,司马光的助理编修将具体的人物和故事补上。在这一步,书局的编修各有分工:刘恕专攻魏晋南北朝史,刘攽负责两汉历史,范祖禹专门补充唐朝史料,后来加入的司马康负责校阅文字,4个人各司其职,著成的长篇堆满了两间屋子。

    第三步“删定成书”,将编修补充的长篇,一一删削成稿。这一步工作量最大,耗时最长,由司马光一人在辞官定居洛阳的15年间完成。他将上起战国初,下至宋太祖赵匡胤灭后周前的1362年史实,依时代先后,顺序整理。庞杂的长篇史料,要删繁就简;风格各异的语言,要统一润色;来自不同史书的资料,要逐一考证;历代史家文人的观点,最终融成“一家之言”。

    最后一步删定成书,在此次展出的残稿中也有体现。如今通行的《资治通鉴》第九十二卷,与残稿对应章节有多处不同,这正是因为司马光做了删削与修订。

    展出的手稿上暗藏蛛丝马迹,后人还可以从中窥见司马光的为人和性情。这幅手稿由两张宣纸拼接而成,衔接处盖满了司马光的印章。在第二张宣纸上,正文旁边有几条被涂改的墨迹,墨迹下的文字隐约可见——这本是范仲淹之子范纯仁写给司马光与其兄司马旦的一封信。“当时的纸张还是稀缺资源。司马光的大纲拟了一半,纸写满了,他可能随手拿了桌上一张用过的信纸,将信中内容划掉,在空白处继续写,避免浪费。司马光一生崇尚节俭。”赵前说道。

    从书法的角度看,即便拟大纲打草稿,司马光每个字都写得一笔一画,绝无草笔,毫不马虎。这些规规整整的字,起笔收笔受颜真卿颜体影响,字体藏隶书之风,看似笨拙,笔画内敛,又有一丝洒脱之气,由此可见他修书谨慎认真,而胸中又自有丘壑。北宋书法家黄庭坚《论书》就曾评论说:“所谓左准绳,右规矩,声为律、身为度者,观其书可想见其风采。”

    他可能“是被严重误解的”

    如此端劲的书风,和司马光忠直的个性也极其相似。他被认为是儒家思想教化的典范,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法度,每一言行每一举动都符合礼节。

    嘉祐三年,司马光向仁宗上奏了大大小小170多份奏章,大多关于“三言”和“五规”,还有皇帝的子嗣问题;辞官赴洛阳前,他在朝中官至高位,同学、同僚、亲属,周围有不少人想通过他走后门,但都被一一拒绝。后来他干脆在客厅贴了一张告示,大意是:来者想批评规劝的,请写信交于书童转我,我一定认真反思,坚决改正;若想升官发财,或犯了罪想减轻处罚的,请一律将状子交到衙门;若一般来访,以上事宜都不要提。他为官40余年,始终清廉至简,所有财产只有洛阳独乐园的几亩薄田,夫人去世,都只得卖了田地买棺材——这就是司马光“典地葬妻”的故事。

    “重一统、重礼制、重仁爱,这些中华文化的核心内涵理念在《资治通鉴》中也有体现”。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教授游彪在国家图书馆举办的“纪念司马光诞辰一千周年——千年回望司马光”公开课活动中如此介绍。比如他写“分裂时代”,三国时,魏有本纪,蜀、吴没有;南北朝时代,南朝有本纪,北朝没有;五代有本纪,十国没有。再比如,书中记载,帝后死称“崩”,王公死称“薨”,天子近出称“还宫”,远出称“还京”,列国诸侯远出称“还某郡”,无一出错。在司马光看来,“正统”不可撼动,“大统一观”一以贯之。

    其实司马光也不总是板着面孔的,在编纂《资治通鉴》时,他也有大胆创新的一面。在史料取材上,他就成功开辟了新领域。史学界有一种传统观念,只有“正史”才是“信史”,对私家著作特别是小说笔记之类不屑一顾。司马光却一反传统,在正史实录的基础上,筛选了百家谱录、墓志碑碣、别集别传,甚至怪力乱神的故事,录于书中。他的标准只有一个——“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凡有利于“资治”,能为君王提供历史借鉴,能提醒鞭策君王的,就取材加工;无利于“资治”的,则弃而不用。

    作为政治家,司马光的“守旧”与“革新”也一度是史学家关注的焦点。关于他与政敌王安石到底谁是谁非的争论,司马光很长时间都处于劣势——光听两派名字就知道,一个守旧,一个改革,一个“迂腐不堪”,一个“无限生机”。但如今有不少史学家开始为他“翻案”,认为司马光是被严重误解的。王安石主张彻底改变陋习,直接从根源拔出病根;司马光则认为改革不是一朝一夕,希望循序渐进。他以节流维稳,反对的不是变法,而是激进的变法。修史也好,为官也好,司马光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

    无论后人如何评价司马光,他前后耗费19年编纂的《资治通鉴》则毫无疑问是中国史学典籍的集大成者。它以“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为目的,以历代政治大事为主要内容,“网罗宏大,体大思精,史料充实,考证稽详,叙事详明,繁简得宜”。从宋朝至今,《资治通鉴》不仅被帝王将相视为管理国家的“必读教科书”,也被历朝历代文人学者所推崇。

    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评述《资治通鉴》:以一生精力成之,遂为后世不可无之书。曾国藩评价此书说:窃以先哲惊世之书,莫善于司马文正公之《资治通鉴》,其论古皆折衷至当,开拓心胸。梁启超更是不吝赞美:司马温公《通鉴》,亦天地一大文也。

    时至今日,虽只看到465字的残稿,但足以“窥一斑而知全豹”。一部《资治通鉴》,历经千年,依然光芒璀璨。

    司馬光

    1019年-1086年,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主持编纂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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